“人,請幫幫我!”
聽到鬆秀說出這樣的話,姜融工不禁頭皮發緊,心中似乎有一股寒意慢慢升起。他驚疑地對鬆秀道:“你的語氣怎麼這樣怪異?”
鬆秀悚然一驚,好像醒悟過來,她悚然說道:“剛纔我好像被裡面的那個東西控制了一樣,就不自然地用了那個語氣了,不過它對我們沒有惡意,相反我卻覺得它十分親近,好像在童年的模糊睡夢裡多次出現過的某個事物。”
“什麼事物?”姜融工想讓鬆秀說得清楚一點,畢竟她說是在童年的夢裡出現過,雖然她說那東西沒有惡意,但是時間隔了這麼久,只怕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了,畢竟善惡之間的轉化十分容易。
他總是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再好的人也會對某些人壞,同理,再壞的人也會對某一些人好。所以,對於好人,也要在心裡暗暗提防,對於壞人,也可以在某些方面對他放心。
就像老鬼,絕對可以相信他不會對自己做出壞事來,但要是對別的人,就不一定了。
鬆秀見姜融工表情很疑惑,就解釋說:“我們煉蠱的時候,經常可以製造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生物出來,打個比方說,就像蛇蠱,天時地利以及煉蠱的人不同,那煉出來的蛇無論是從體形顏色物性等方面都有不同,比如有人煉出來的蛇蠱通體是血紅的,有的人煉出來的卻是碧綠的,有的蛇蠱體表花紋像棋盤,有的卻像星星等等,不一而足。我在小時候曾經好幾次夢見一種生物,它身體像螞蟻,頭卻是人類。每次我在做夢的時候,它都不知從什麼地方爬過來,讓我騎着它去山上玩。有一次到了一個地方,那裡就像神仙居住的仙境,有長滿荷葉的池塘,也有結着很大的桃子的桃樹。那裡有許多亭臺樓閣,全部是用白玉做成的。整個地方白霧瀰漫,就像春天一般溫暖。這樣的夢我做了好多次,所以記得十分清楚。”
姜融工對鬆秀的解釋感到十分驚奇,但他知道煉蠱的事情不能用常理去猜想,這個事情就像莊周夢蝶,因爲沉溺得太深,所以醒來以後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蝴蝶了。
所以他說:“這個事情我們應當慎重對待,不能簡單去否定它是假的,既然你有這麼熟悉的感應,那就暫且當它是真實發生過的,用這樣的態度,我想也許會有出人意料的效果也說不定。”
鬆秀聽姜融工這麼一說,覺得十分感動,她滿懷深情地對他說道:“你的話和我小時候爹爹對我說的差不多,我真沒想到你們這兩個男人雖然活得相隔千里,竟然有一樣的心胸。”
頓了頓,她又羞澀地對他說道:“我想,你將來也會是一個好爹爹。”
姜融工笑了笑,滿懷憧憬地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哈哈,我太幸福了。走吧,那洞裡不流東西了,咱們去瞧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洞,發現那裡滿是果凍般的膠狀物,竹心裡的生物已經不再動彈,渾身的螢光一閃一滅,好像要熄滅下去。看起來情勢不妙。
姜融工趕緊取出工兵鏟,用力把洞口擴大,等到其大小可以供一個人鑽進去時,馬上爬了進去,發現自己站在一間猶如小房子大小的圓筒形空間裡。
他把鬆秀小心扶了進來,兩人一起向那個生物看去。
只見那個東西大如小牛,但要長得多,全身裹在一大張猶如厚厚牛皮紙一樣的膜裡。它似乎仍在呼吸,腹部一漲一縮的,帶得那層膜不住起伏。
姜融工趕緊上前,用力把那層膜從那生物的頭部往下撕開,一邊撕一邊對鬆秀說道:“這是竹子的內膜,竟然長得這麼厚了,到底是誰把它裹住的,纏了好多層。”
鬆秀見狀也上前幫忙撕,她吃驚地說:“竹子的內膜,不就是可以用來貼在笛子上做笛膜用的那個麼,那東西應該很薄纔對,這個不大像吧!”
“你想想這九龍陰竹有多大就知道了,這麼大的竹子長出來的內膜應該就是這麼厚,而且這還是天然無污染的現成生物製品,只要竹子不死,它就永遠生機勃勃,用來禁錮這個生物最好不過了,”姜融工一邊說,手下卻不停用力撕:“這是誰想出來的辦法,真是好手段,咱們得趕快把它的頭先弄出來,要不然只怕它就要悶死了。”
兩人不停撕扯,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那生物的頭從竹膜裡解脫出來。只見它胖嘟嘟的,極像一個人類的嬰兒腦袋,只是十分碩大,相當於人類的三四倍。
它的嘴裡塞滿了果凍狀的物體,鼻子裡面也很多,兩人連忙用手幫它摳乾淨了,這才聽見它發出急促的呼吸聲。
這個東西的頭頂光溜溜的,額頭上長着兩根翹翹的觸角,這是它和人類明顯的區別。
姜融工問鬆秀道:“它和你小時候夢裡面的生物一樣嗎?”
鬆秀仔細瞧了瞧然後說:“有點像,不過不知道它下面的軀體是不是像螞蟻,咱們繼續撕吧,等全露出來就知道了。”
說着就又準備動手。
姜融工連忙擋住她,說道:“先別急,現在等一等,讓它醒過來,既然它長着個人腦袋,我估計它也許會說話,先問一問它再說。”
鬆秀想了想,覺得姜融工說得對,也就停住手,靜心等待。
那個生物大約在十多分鐘以後睜開了眼睛,姜融工發現它眼珠黑漆漆的,像一對黑色的圓形玉石轉來轉去,整個眼眶裡面竟然看不到眼白。
它把頭的正面轉向鬆秀,咕嚕嚕地說了幾個字。
鬆秀聞言吃了一驚,她告訴正迷惑得一頭霧水的姜融工,它說的正是女書文。
鬆秀把它說的話翻譯了出來,它說的是:“危險,快阻止他們,危險。”
姜融工聞言心驚不已,他思來想去,估計是土匪用了厲害的手段快要攻破蟻山了,於是趕緊要鬆秀問問它該怎麼辦。
鬆秀把姜融工的意思用女書文告訴給了這個生物,它又咕嚕嚕地說了幾句話。
鬆秀說,它請求二人解放它。
這時候蟻山外部不斷傳來隆隆炮聲,估計是土匪正在用炸藥攻擊,因爲山體在不斷震動。
姜融工說道:“鬆秀你快問問它是誰,趕快弄清楚了,我們好做決定。”
鬆秀點了點頭,和那生物咕嚕嚕交流一陣之後,對姜融工說道:“它的身份確定了,是水晶鬼蟻,一種很厲害的蟻蠱。”
姜融工問道:“厲害到什麼程度?”
“它會用天宮圖,”鬆秀說道:“現在只有這種方法能阻止那些土匪。不要猶豫了,我選擇相信它。”
“嗯,那好,事不宜遲,”姜融工伸出手去摸了摸鬆秀的臉說道:“我們兩個就算判斷錯了,那麼死也要死在一起。”
於是二人趕緊動手把水晶蟻蠱從頭到腳從竹膜裡面解放了出來。
工作幹完後,他們發現這個生物果然是鬆秀先前描述的那個樣子,頭部像人,身軀卻是一條大大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螞蟻。
水晶蟻蠱被解脫出來以後十分柔弱,它雖然如螞蟻一般長着好幾對細長的腿,但是在水裡泡久了,全部都是軟的。不過好在蟻山的螞蟻平常照顧它十分用心,一直讓它保持着白白胖胖的體形,也不知這樣的生活它究竟過了多少年。
它被禁錮在九龍陰竹的第六節,上面就是第五節,那是蟻山的工蟻平日辛勤儲藏口中津液的地方,兩節竹子的正中被工蟻們咬出了不少的小孔,那些津液日復一日不停地從小孔中緩慢滴落,天長日久的積累,竟然在第六節儲藏瞭如此多的液體。正是這些液體,維持着水晶蟻蠱的悠長生命,直到姜融工和鬆秀來到這裡。
水晶蟻蠱懂得使用天宮圖,這是一種幻象,它能像屍香魔芋花製造出誘惑人進入死地的幻象一般,使人深入其中而不自知,這也許是它自從被煉製出來時起就具有的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
現代的科學證明,不僅動物會用聰明的手段保護自己,就連低等的植物也會用神秘的方法抵禦敵人。它們有些用難聞的氣味使敵人避而繞行,有些用毒汁毒殺吃掉它們的動物,還有些進化出了尖刺,使想吃它們的動物無從下口等等。
蠱是一種超越了動植物的生物,它的煉製原料雖然來源於現實中的東西,但是經過煉蠱的人巧妙煉製,卻能青出於藍,擁有比現實中的生物更強的能力,而且,它們擁有的那些能力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不爲人所熟知的,因此也更讓人害怕,或者從另一方面說,也讓某一些人神往不已。
水晶蟻蠱在休息了一點時間以後,它的身體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外殼逐漸變得堅硬,肢體恢復了力量,這時候它的體內不住發出炫目的光芒,照射在九龍陰竹的內壁上,如同放映機將光射在幕布上一般強烈。
姜融工和鬆秀二人集中注意力觀察着這一切變化,他們漸漸發現,在光滑的竹子內壁上,慢慢地出現了蟻山外面的景象,那是何等慘烈,何等觸目驚心的一副人間慘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