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在心裡嘆息,他也這麼對我說過,這個孫子。但春喜嘴上氣憤地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姍姍接着說,後來我也原諒了他,因爲我發覺我已經離不開他了,其實,說實話,我覺得他對我真的挺好的,也是真心愛我的。後來他也管住了自己好長時間,再後來又發現,這樣反反覆覆,我實在覺得太累了,我想結婚,我想要個只疼愛我的男人,一個只屬於我的男人,有天我實在崩潰了,跟他說,我要跟你分手,咱們別再見面了,我愛上別的男人了。
春喜說,觀少是個最要面子的人,你說別的他都能去哄你,你說愛上別的男人,他一定會不再找你不再問。
姍姍嘆息道,還是你最懂他。他以後再也沒找過我,我也想徹底忘了他,開始新生活。可是,你知道,時間久了,一個男人就像毒品,任你是齊天大聖,也沒有辦法戒掉。這一年以來,我活得沒有目標,整天不知道幹什麼好,我媽心疼我,說我都快變成鬼了。
春喜聽了有點心疼,罵了一句,男人都賤。
春喜問,觀少上個月去找你了?
姍姍說,嗯,他微博上給我發私信了,說想見我。那天我姐回來也告訴我了,說見到了觀少,跟另外一個女孩在一起,被她狠狠罵了一頓,還想抽巴掌來着。我告訴自己不能再見他,可是我的大腦又管不住那些想見他的念頭,我像中魔一樣,他說想見我,我就去跟他見面了。見面後,他拉着我的手哭了。我第一次看見他那樣一個大男人流眼淚。可能是因爲我的鬼樣子,嚇到他了吧。
春喜安慰她說,什麼鬼樣子,你這樣多漂亮啊,像個洋娃娃。
姍姍笑着說,還洋娃娃呢,見過28歲的老娃娃嗎?
春喜就揚了揚馬尾說,本姑娘一直覺得自己活在16歲的花季。
姍姍就抿嘴笑起來,怪不得觀少一直說你很活潑很幽默。
春喜驚訝地說,他跟你提起我了啊?
姍姍說,嗯,觀少都沒瞞我。我覺得他這一年實在變化挺大的,會不會是受了你的影響?
春喜說,嗯,其實有的男人要看本質,觀少本質不壞,他就是愛玩,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要是真心愛他,就得耐心等他長大。
姍姍問,一個人能不能同時愛兩個人?
春喜說,不能,心裡只有那麼大的位置,對兩個人中的哪一個都不公平。
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姍姍低着頭,過了好大會,春喜看到有大大的眼淚掉在姍姍的衣服上。
春喜也有點哽咽,說,姍姍,怎麼哭了啊。
姍姍說,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離開他,忘記他了。
春喜說,別哭啊,凡事都有解決辦法的。就是便宜這種混蛋了,越是混蛋的人,一茬接一茬地總有好貨接手,你說咱們姐妹這麼秀色可餐的,王子們都他媽死哪兒去了,沒個接手的。
姍姍咧咧嘴笑笑,笑得很難看。
春喜茫然地看着前方,心裡好堵,特別想大吼一曲《最炫民族風》。
春喜跟姍姍分手後,又是自己走了長長的路,路上翻來覆去地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初冬的風已經有些刺骨了,春喜覺得心裡更冷,她很害怕的一種情緒又開始氾濫起來。她很想找個人傾訴,但是翻來覆去不知道向誰傾訴,也不知道改傾訴什麼。春喜仔細想了想自己這幾年,變化可真大啊,以前那個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的女生,現在變成了一個心事重重的自己,唯一沒變的是,保持了一下難得的開朗。春喜甚至覺得自己心上都長滿褶子了。她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觀少去了長沙,去參加芒果臺的一個節目,要去好幾天。週六這天沒事的時候,春喜就覺得很想念觀少,以前兩個人總是一個比一個能賴牀。醒了也不着急起牀,陽光好的日子,大太陽照進來,兩個人都能躺牀上胡攪蠻纏地白話半天,逮着什麼說什麼。
春喜給觀少發了兩條微信,觀少沒回,春喜估計觀少昨晚又喝大了,估計在睡覺。想了想,覺得有日子沒去觀少家了,想着不如去給他打掃一下房子吧,也顯示一下作爲一個女朋友的愛心。
春喜有觀少家的鑰匙,拿了鑰匙就直奔觀少的公寓。到了觀少家,打開房門,一進門就傻眼。之間地上丟的這一條褲子,那一件上衣,襪子胡亂塞在茶几的下面,茶几上堆滿了食物的殘渣餘孽,臥室裡杯子胡亂地堆在牀上,枕頭掉在地上,衣櫃的門兒開着,整個家像是被打劫過的。春喜看到這場景,知道肯定是觀少又熬夜,第二天趕早上的飛機,忙着收拾東西,結果是家裡東西堆了一地。
春喜一邊收拾着地上的東西,一邊有點幸福感地想,唉,要是觀少娶了自己多好,肯定每天收拾得比宜家的樣板間還整齊。她在整理唱片架的時候,發現架子的最下方有個小影集,其他的唱片上都有些灰塵,而這個小影集乾乾淨淨的,肯定是剛看過的樣子。
春喜好奇地拿起來,那影集有些年頭了,皮兒都有點發黃的感覺。春喜剛一打開,裡面就掉出一張照片,拾起來一看,是一個好幾片碎片拼起來的照片,以前感覺像被撕碎過。
春喜仔細一看,一顆心就不由得沉了下去。照片上的觀少還留着幾分青澀,留着當年正流行的貝克漢姆莫西幹頭,皮膚白皙,並沒有現在曬燈曬得黑黝黝的。懷裡緊緊摟着一個表情羞澀的女生,大眼睛單純得像嬰兒。是姍姍。看照片下面的日期,是八年前的照片了,那個時候觀少跟姍姍應該剛認識不久,兩個年輕人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臉緊緊挨在一起,連春喜都覺得姍姍是那麼的美,真覺得照片上的她特別像個天使。
春喜腦袋裡來回回想着姍姍那一句,後來我發現,我這一輩子都是沒法離開他了。
春喜黯然地打開那本小相冊,那本小相冊裡整整齊齊地碼着很多觀少跟姍姍在一起的照片。那些照片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排下來,其中有些張被撕碎過,但是又用透明膠粘了起來。春喜知道那肯定是姍姍跟觀少提出分手後,依觀少的性子,憤而撕碎的。但是撕完之後,觀少肯定後悔,所以又粘了起來。
春喜癱做在地上,眼神散亂地望着地板,心裡面下像一堆一堆的小螞蟻在爬來爬去。春喜其實一直知道姍姍在觀少心裡是個什麼位置,只不過自己一直卻又不願承認,現在一旦得到確定,心裡面雖然還是不願承認,卻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春喜失落的把相冊放回去,去了洗手間,看見觀少那堆得滿滿地髒衣服,想着,算了,這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先不管了,找着機會跟觀少好好談談,總有解決的機會,先把這些衣服洗了吧。正發愣的功夫,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接着就有鑰匙插鑰匙孔的聲音。
春喜下了一跳,腦海裡電光火石的閃過一個年頭,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慌張,嗖地一下,竄到臥室裡,着急地想往牀底下爬,但是觀少的牀實在太矮了,春喜由不得多想,一下子躲進了觀少的衣櫃裡。
春喜緊張地聽到自己的心砰砰亂跳,慌亂地躲在一堆衣服地後面。春喜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腳步聲輕輕走進來,走到客廳的中央,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家裡還是這麼亂。
春喜一聽,果然是姍姍的聲音。心裡面就更加沮喪了,原來姍姍也有了觀少家裡的鑰匙。這一沮喪,就一屁股坐在了衣櫃裡。
只聽到姍姍在外面像只小蜜蜂一樣地忙活,嘴裡輕快地哼着歌曲,春喜像只泄氣的皮球,癱坐在衣櫃裡。不過春喜暗自慶幸,幸虧剛纔已經把觀少的衣服收拾了,姍姍要不然一打開衣櫃,非得嚇死不可。
這時候,春喜聽到姍姍輕輕走進了臥室,坐在觀少的牀上,嘴裡輕輕哼着歌曲,是那首爛大街的,我愛你是我的羅密歐,我愛你我是你的朱麗葉。
這個時候春喜聽得姍姍悉悉索索地坐在觀少牀上不知道在忙活什麼,於是好奇地透過衣櫃門往外一看,之間姍姍把一對娃娃放在觀少的牀頭,擺弄着。
之間姍姍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把扎辮子的女娃娃的頭靠在男娃娃的肩膀上,說,觀少,姍姍的頭就靠在這裡了啊。
看了一會,有把女娃娃的頭躺着靠在男娃娃的腿上,說,這麼好像更舒服,哈哈。
姍姍竟然像過家家一樣,把那兩個娃娃擺弄得不亦樂乎。春喜開始在心裡還嗤之以鼻,想,都多大的人了,還擺娃娃玩,後來看姍姍擺的不亦樂乎,也就暗自出神,心裡想,自己整天茶米油鹽,工資發下來先算一遍稅啊什麼的扣得對不對,績效發得對不對,回到家裡就想着怎麼給觀少弄兩個他愛吃的小菜。看到辦公室那些敗家娘們又敗了什麼漂亮包包先仔細地欣賞一番,心裡恨不能都給他她們劃爛,有的時候也想去敗一個,但是覺得一想那二十年房貸就立刻打消這該死的念頭。
人家姍姍是個標準的富二代,就是一輩子不工作,都不會愁吃喝打扮。所以春喜看着姍姍竟然像個小孩子玩起了過家家的時候,心裡面冒出了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