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燦和夏至安對視了一眼,見他點點頭,她說:“傷者是我們家房客。剛纔我們從外面回來,看到這個人對田藻施暴。我們及時制止了他。”
兩個警察一個蹲在司馬默頭部位置,一個蹲在腳步位置,聽了歐陽燦的說辭,兩人同時往對方方向挪了挪,其中一位擡頭看着們,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夏至安身上,問:“這是誰打的結?”
“我。”夏至安見他指着皮帶系成的扣,說。
那警察着意打量了他兩眼,點了點頭,說:“這手法挺專業的。部隊還是公安?自己人?哪個部門的?”
“不好意思,都不是。”夏至安說。
那警察似有點意外,說:“那你可是會一招一般人不太會用到的技術。這樣,人我們先帶回派出所麻煩你們仔細說下當時的情況。可能還得請你們一起回派出所做詢問筆錄。”
“這沒問題。還有,警察同志,我們家的車停在巷口那個位置,家裡門上起碼有兩個監控鏡頭正對這條巷子,行車記錄儀和監控鏡頭很可能把整個過程拍到了。你們如果有需要,就把視頻記錄調出來拿去做證據。”歐陽勳走過來,提醒道。
這時候醫生指揮着急救人員擡着擔架從他們身後經過,迅速往救護車方向走去了。躺在擔架上的田藻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跡,夏至安忙轉開了臉,歐陽燦發覺,看了他一眼。
夏至安有點兒尷尬,恰好燦媽遞給他一條手帕,他擦了下臉上的汗,臉色瞬間有點發白。
歐陽燦纔想起來他是暈血的她默不作聲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背。
“對,關於監控鏡頭我剛想問呢。我也看到大門口那個位置安裝了監控。不過在這個位置的話,恐怕光線太暗,未必能拍清楚。”警察站在原地看了看,又走兩步換着方向觀察。
“試試看吧。如果能拍到的話是最直接的證據,比我們的證言都有力。”歐陽燦說。
“那好,我們先跟救護車走。如果需要我們馬上過去做筆錄就說。”歐陽勳道。
“好的,好的,歐院長您先去。我們會好好處理的。今天來不及的話,我們會有同事過來再詢問的。”其中一位警察說。
歐陽勳問:“您認得我?”
“我是大關派出所的民警李碩。這一區是我們所轄區,見過您的。你可能不認識我。”李碩道
“李警官您好。那這就拜託了。我們今天晚上回來的比較晚。一回來就遇到這個事情,很吃驚也很憤怒。如果不是我們回來的及時,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兒呢。”歐陽勳說。
“您放心。我們會嚴肅對待的。”李碩忙道。
歐陽勳同他握了握手。
歐陽燦看着父母親,忽然夏至安推了她一把,說:“我覺得還是別讓伯父伯母過去了李警官,我跟你們回去做筆錄,歐陽晚點過去行不行?反正剛纔主要也是我動的手。跟歐陽沒關係的。歐伯和伯母年紀大了,這個時候再趕去醫院照顧傷者太辛苦了,再把老人家累着。”
“不用,我們沒關係的。”燦媽說。
“可以的。你跟我們先走。”李碩很乾脆地說。
“那我去先去醫院。那邊情況穩定了我就去派出所。”歐陽燦說。
“你一個人確實可以嗎?”歐陽勳問。
“沒問題的,爸爸。”歐陽燦說着看了夏至安一眼,背轉身拉了他一下,低聲道:“你去做筆錄機靈點兒,別把自己繞進去。”
“知道。再怎麼繞,我也是見義勇爲,正當防衛。”夏至安小聲說。
歐陽燦想想也是,忙趕着去上救護車了。
她還踩着高跟鞋,有點不方便,但上了車坐下,還是慶幸這雙鞋的舒適度實在上佳她看着擔架上躺着的雙目緊閉的田藻,靠近一點,拉住她的手。田藻昏昏沉沉的,仍閉着眼,但手也動了動,握住了她的手指。
“怎麼樣啊?”歐陽燦問醫生。
“頭部外傷明顯,應該受到比較猛烈的撞擊,腹部按壓有痛感,怕有內出血這誰下手這麼狠?”醫生看了歐陽燦一眼。
歐陽燦聞言下巴抽緊,但沒說話。
醫生的判斷和她基本一致,不過她想到的除了眼前新鮮的傷痕,還有那些積年的舊疤。
醫生見她臉色陰沉,便沒再說話,擡眼查看點滴速度
歐家離醫院很近,只用了三四分鐘救護車就停在了急救中心門前,早等在那裡的護士將田藻臺上移動病牀,很快將田藻送了進去。
歐陽燦在外面做了登記,等了不多久,田藻就被推了出來,她忙上去詢問情況。醫生和她解釋了下田藻的傷情,除了身上多處外傷和軟組織挫傷,倒沒有預想中的肋骨斷裂和內出血,只是腦部受到嚴重震盪,而且“從拍的片子來看,她身上有多處骨折,這裡,這裡你看。”醫生讓歐陽燦看片子。
歐陽燦點頭。
她很清楚是什麼情況纔會出現這樣的傷。舊傷累累,不難想象是怎麼回事。這明明就是一次次受傷,一次次癒合她問:“腦震盪的情況嚴重嗎?”
“受撞擊的部分有淤血,還要繼續觀察。希望淤血部分不會繼續擴大。現在讓她在病房靜養,我們護士和醫生會密切觀察的。明天會請神經科專家會診。放心,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說。
“好的,謝謝醫生。”歐陽燦說。
“不客氣。你現在可以去看她。不過傷者現在雖然有意識,還是不要讓她費神。”醫生囑咐道。
“我知道。”歐陽燦點頭。
她等醫生走開了,問了田藻的病房找過去。
田藻剛剛被送進病房,此時護士和醫生還在病房裡忙碌。看到她進來,那位醫生問了下是不是田藻的家屬。她點頭說是,遠遠站着看他們把田藻安置妥當才離開。
歐陽燦在牀腳站了好久。
躺在牀上的田藻頭被紗布包着,有半邊臉腫脹起來,眼睛都給擠沒了。身上的衣服換了病服,從領口能看到她頸上很明顯被掐過的痕跡,還有手臂上和腳上的擦傷歐陽燦看到田藻頭稍稍動了動,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她可能沒有意識到病房裡還有人,所以纔出聲了。
歐陽燦想,田藻從被救下來到送進急救室,雖然昏昏沉沉的時候居多,可她始終忍着沒出聲喊疼。
也算能忍耐了
歐陽燦皺了皺眉,走到牀頭那邊,問:“很疼啊?”
田藻睜開眼,只有一隻眼是方便睜大的,她有些吃驚地看着歐陽燦,問:“你沒走啊?”
“嗯,在這看看你的情況。要實在疼的不能忍,我請醫生來看看你。”歐陽燦說。
“不疼。不用。”田藻說。
歐陽燦見她說話不算困難,點點頭。
“沒跟我媽說吧?”田藻問。
“沒有。”
“先別說”
“這種情況不應該瞞着他們吧。”歐陽燦拖過一個方凳,坐了下來。
“暫時別說。以前那麼多次我都忍着沒告訴麻煩你了。”
“欠你的。”歐陽燦說。
平常也說這句話,可這次說的聲音最輕。
田藻倒咧嘴笑了笑,“我死不了的。只要死不了,我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你有毛病,現在說這個別說話了。”歐陽燦說。
“嗯你回家睡覺去吧。我沒事兒,一會兒睡着了就好了。他們不知道給我用了什麼藥,好睏”
“我是得回去。要去派出所。夏至安被警察也帶走了我要過去看看。”歐陽燦說。
田藻似乎有點茫然地看着她,但點了點頭,“我不太記得剛纔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燦知道這是頭部受到撞擊之後可能會出現的症狀。現在也不是跟田藻解釋當時情形的好時機。
“沒關係的。你別說話了,睡吧我走了啊,護士會看着你。我明天一早會來看你。”歐陽燦說。
“嗯。”田藻點頭,目光有些呆滯,定定地看着歐陽燦。
歐陽燦站起來,並沒有立即走,“快睡吧。”
“我有點害怕。”
“睡着了就不怕了。司馬默被抓起來了,你是安全的。”歐陽燦說。
她看到有淚珠從田藻眼中滾出來。
她只當沒看到,轉開臉。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她說:“我該走了。”
田藻含混地嗯了一聲。
歐陽燦起身出病房,還沒走出去,聽見田藻叫她。
她回頭,“嗯?你要什麼?”
“不我想跟你說你今晚太好看了”
歐陽燦愣了一會兒,看着田藻,說:“虧你眼睛腫的都看不見了還知道我好看。哪,現在好看的人要走了,醜的好好睡覺。”
田藻咧了下嘴。
臉上的傷口被牽動,疼的她差點叫出聲,急忙忍住歐陽燦擺擺手,把燈關了,退了出去。
她走前特地去護士站又拜託了值班護士一番,謝了她們,才急匆匆離開。
此時已經接近午夜,走出醫院大樓,悶熱潮溼的空氣頓時襲來,令人胸悶。還好她出了醫院大門就看到有出租車,忙攔下上了車,直奔大關派出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