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見飛艇的引擎聲時, 模糊的視野中已微微地泛起了亮光。桑多迎來了清晨,我和布拉德也度過了這個充滿未知危險的夜晚。結果到最後,尤加沒有趕來, 傑夫利的追兵亦不見蹤影。
[是一架有達達尼標誌的私人飛艇, ]布拉德在我耳邊說, [我下去看看, 他們打了約好的信號, 是愛莉絲派來的沒錯。]
我稍微鬆了口氣,飛艇上有達達尼標誌的話,無論是在聯邦佔領區域還是愛斯蘭德安全區, 理論上都能不受攻擊地進行安全飛行。不過身爲聯邦軍官未婚妻的愛莉絲竟能在如今這種情勢的桑多弄到達達尼的私人飛艇,看來她的未婚夫一定有着過人的權勢。
一會兒, 布拉德回到了艙內對我說, [沒事了, 蘭卡。是愛莉絲的未婚夫親自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我們過去吧。]
愛莉絲的未婚夫親自來?這倒也算得上是她口中的最可靠的人了。不過那種身份的人怎能如此隨意地行動?
我心存疑惑,卻也跟着布拉德下了飛艇。登上那架達達尼的私人飛艇後,我用精神波探測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卻發現飛艇中裝飾的豪華程度竟不下於我伊蘭親王府內的寢殿。
[布拉德,]我開口問他, [愛莉絲的未婚夫到底是什麼人?]
[我只聽說是聯邦軍情報部的軍官, 具體的就……]
[呵呵……王子殿下對我有興趣, 還真是榮幸之至。]
一個聲音突兀地打斷布拉德的話,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 因這帶着冷意的笑聲是那麼的熟悉!
布拉德緊張地抓着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那個聲音卻在繼續逼近, [沒想到還有能與你再會的一天,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怎麼,騎士換人了嗎?這回這個看起來可不怎麼中用嘛。]
布拉德想要有所動作,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你呢,拉斐爾。]
他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我絲毫不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眼睛看不見,如今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未知。這是一個強大的敵人,比起傑夫利,拉斐爾更不能讓人掉以輕心。
[這幾天頻道里那個頂着你的臉的人果然是冒牌貨呢,雖然扮得很像,但還瞞不了我的眼睛。]他突然壓低了聲音,用曖昧的語氣說,[我可是熟悉過你的每一寸肌膚的人呢,你那時的表情可算得上是頂極美味了,到底有幾個人嘗過呢?]
聽到拉斐爾的話,布拉德的手臂有些顫抖。他隱忍着情緒在我耳邊問,[蘭卡,你認識他?]
我不置可否,拉斐爾卻幫我回答了這個問題,[比愛莉絲更早認識呢,當然,也是在你之前。]
[你親自過來是知道我在這裡嗎?]
[愛莉絲跟我說布拉德的事的時候,我只不過想看看我未來孩子的基因提供者是什麼樣子而已,沒想到卻有意外的發現,所以就來迎接你了,我的殿下。]
我爲他這個肉麻的稱呼噁心了一下,布拉德卻帶着憤怒的聲音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根本就不是因爲愛她才和她結婚的吧?!]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拉斐爾暴發出了一連串的大笑。
[哈哈……還真是有意思……在見識過了癡情的王子殿下之後,沒想到有一天我還會被另一個人如此娛樂,該說是物以類聚嗎?這位據說很優秀的小提琴手也很逗呢!]
[你……!]
[布拉德,]我開口阻止了他,[能讓我和他單獨談一會兒嗎?]
[可是……]
拉斐爾驚訝的聲音傳來,[這麼急着與我私會麼?還是說讓這位小朋友聽到我們的談話會對你有所不妥?]
[不管你到底爲何而來,都請你快點把目的說清楚吧,]我說,[我們趕時間。]
[爲何而來?當然是爲你啊,薩可。]
他親熱地叫着我的名字湊了過來,布拉德想要攔住他,卻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雖然很有趣,不過可不能讓他妨礙到我們的再會呢,]拉斐爾又踢了在地上□□的布拉德一腳,然後走到了我跟前,近到連呼吸都能感覺到的地方。
[王子殿下看起來似乎有麻煩,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有我能效勞的地方。]
[你想要什麼?]
[我要傑夫利手中關於約格和巴比洛克的那份秘密協議。]
約格,星際聯邦的政府所在地,身爲聯邦中央星系的統約格被稱爲星際聯邦的“帝都之星”,時刻策劃着如何實現宇宙大一統的野心。而巴比洛克卻是獨立於宇宙之中的一個龐大星系,有着“學都之星”美譽的巴比洛克是宇宙的頭腦,所有知識與文明都匯聚於此,有着奇異的以學院爲單位的政府體系,只有精神力等級在C級以上的人才能夠進入巴比洛克學習宇宙的尖端技術。
這兩個完全沒有共同點的星系能有什麼秘密協議?但如果拉斐爾說的是真的,對於這兩個星系的聯合最先感覺到威脅的,便是在軍政體系爲基礎的達達尼。
[你是達達尼的人?]
[呵,算是吧。具體說來應該是聯邦的叛徒。]
又一個叛徒。我冷笑着,拉斐爾的聲音聽起來卻十分開心。
[在被聯邦派往達達尼執行潛伏任務時倒戈,反過來替達達尼潛伏在聯邦中獲得情報。也就是俗稱的雙面間諜吧。]
[你如今在聯邦擁有的地位應該比達達尼那邊要高得多吧?據我所知,達達尼的提拔制度可是十分嚴格的。]
[是啊,]他說,[我現在可是蘭卡伽迪斯要塞片區的情報局局長呢,比起調職到約格的傑夫利來說官銜更高,實權也更多。不過你也應該能夠明白吧?人有時候不知爲什麼就會腦抽。就像傑夫利明明能在你身邊得到更高的地位與權力,卻仍然背叛了你回到聯邦一樣。]
我沒有接收他的挑釁,仍舊淡然地繼續着話題,[你如果要傑夫利手中的情報,派你的人或自己親自去弄不是更方便?這種事跟我這個傑夫利的敵人說也沒意義吧?]
[意義可大着呢,]拉斐爾笑道,[因爲只有你才能從精神上打擊到他啊。]
呵,我還不知道事到如今,自己還能在精神上打擊到傑夫利呢。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拉斐爾好心地解釋着,[如果我說傑夫利對你餘情未了你一定不信吧?實際上這種說法我自己也沒什麼把握,因爲我總覺得他對你的感情比這更加複雜。你的存在便是他永遠的心結,你對他的恨意與冷漠就是他痛苦的來源。]
[你爲什麼這麼恨他?]這一點在當年的蘭卡伽迪斯我便有所察覺,[那個時候也是吧?你知道他還在乎我,所以纔想在他的房間裡強/暴我以激怒他。比起被他背叛過的我,你似乎比我還恨他千百倍呢。]
[恨他?]拉斐爾笑得古怪,[也許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他越痛苦,自己就越開心。這就是恨了吧?]
我突然想起了尤加,那雙黑眸經常伴着冷淡的臉孔若無其事地望着我,然後帶着嘆息對我說,薩可,有些事必需經歷了才能明白,痛苦也會成爲你成長的營養劑。
而這個男人,這個我曾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的人,如今卻突然覺得,或許,他和我一樣。
一樣什麼呢?我卻無從得知。
大概是,可憐吧。
[你想怎麼做?]
[把你帶回去,拿去要脅他,你覺得怎麼樣?]
我學着尤加的樣子說,[不怎麼樣。]
[哦?]
[那個時候,他能爲了星際背叛我,如今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如果你所說的他對我餘情未了一事是真的,那最多也不過是在我死後來給我陪葬而已。]
拉斐爾不滿地哼了一聲,[那麼,以王子殿下的高見?]
[給我一個聯邦軍人的身份,把我安插在他身邊。]
他頗感意外地說,[怎麼,王子殿下也想玩間諜遊戲了?]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算能用納米整容機改變你的容貌,但你的眼睛現在看不見吧?精神力也尚未恢復。]
[聽說過度使用精神力之後出現的力量流失的症狀,只要有高等級的精神力者的牽引治療就能很快恢復。只要恢復了精神力,要不要視力都無所謂。]
這是尤加告訴我的事,但由於在桑多找不到比我精神力更高的人,便只能聽天由命地慢慢自我恢復。現在既然來了個拉斐爾,又有事要我與他聯手,那還真是不用白不用。
他果然誇張地叫起來,[這種治療可是用我自己的精神力去填你那個無底洞,你以爲我傻的嗎?]
我冷淡地說,[你以爲這次出征桑多我是來幹什麼的?信不信由你,現在看起來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樣的,你要是認爲我能打擊到他的話,這件事最好都聽我的。]
[哼,自信滿滿的樣子也挺不錯的嘛,比起在蘭卡伽迪斯時扮演的那個情種傻瓜王子,現在的“血腥薩可”更加名副其實呢。]
[那麼,交易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