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錦恍然。
他用自己聰明的小腦袋,明白了表兄爲什麼會對錶嫂那麼兇,一副凶神惡煞差點兒把他也嚇壞的模樣。
他支着下巴,用大人的語氣指責周顧,“哎,表兄,這就是你不對了。表嫂也是爲了救你,你別不知好歹。”
周顧氣樂了,“我不知好歹?”
“嗯。”崔言錦重重點頭,“若是我將來喜歡的女子,能爲我像表嫂對你一般,那就該偷着樂了。”
周顧翻白眼,“你懂什麼?”
崔言錦不服氣,“我娘與我爹一起遇到危險,讓我爹跑的話,我爹肯定聽她的,纔不像你,非要人強行帶走,你還不樂意,氣哄哄地發脾氣。”
周顧想起他父母,是他的四舅父和四舅母,那兩人,在清河崔氏是出名的另類性子,頓時一言難盡,“這能比嗎?”
“怎麼就不能比?我聽我娘跟我說過,我娘懷着我時,與我父親外出遊玩,遇到了我娘以前得罪過的仇家,要殺我娘,我娘就讓人護了我爹走,我爹是哭着走的,他走後,我娘及時被我外祖父的人救下,我爹喜不自禁,緊緊抱着我娘,跟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一點兒也沒跟我娘生氣發脾氣。外祖父跟我娘後來都表揚我爹,說這女婿找的好,跟着一起殉情算什麼男人,他回了清河崔氏,可以動用家族,爲我娘和肚子裡的孩子報仇,纔是好樣的,總比跟着一起死,有價值的多。”崔言錦理直氣壯道:“不信你問行之哥,我堂兄他也知道這事兒。”
周顧頓時沉默了。
崔言錦見說的他啞口無言,哼了一聲,繼續說教道:“所以,表兄,你剛剛那副氣如鬥牛的樣子對錶嫂,是不對的。”
周顧心裡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情緒上卻不能認同,被一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表弟說教,他抹不開面子地道:“行了,你閉嘴吧!”
崔言錦鼓起腮幫子,“表兄,你好不講理!也不知道表嫂爲什麼會喜歡你。”
周顧頓時瞪着他。
崔言錦見他又要惱,趕緊閉了嘴。
回到府內,章大夫已爲蘇容包紮好,見了周顧,直說他回來的正好,他的傷勢,也需要趕緊包紮喝藥。
周顧點頭,看了牀上昏迷不醒的蘇容一眼,仍舊還是很氣,轉身向外走。
章大夫一愣,“四公子,您的傷……”
“去隔壁,另尋一間屋子。”周顧頭也不回地說。
章大夫點頭,只能跟着他去了隔壁,心想着昨兒還死活不走纏着一起躺一張牀上的人,今兒就翻臉了,可見真是氣很了。他嘆息地想,哎,若叫他說,也不怪王女,能活一個是一個嘛。
來到隔壁的房間,周顧躺去了牀上。
他除了上下馬車,都不用人扶着,這一路走來,傷口又流血不少。
章大夫給周顧包紮,看着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直吸氣,“四公子,您千萬不能再動武了,否則您這身子骨,可就廢了。”
本就重傷未愈,若再這麼造下去,他也不敢保證每次都能保住他的性命。
“我知道了。”周顧頭暈的很。
章大夫見他說話有氣無力的,連忙掏出玉瓶,倒了兩顆藥塞進他嘴裡。
周顧艱難地吞下,然後撐着力氣說:“你動作快點,夜歸雪傷的很厲害,恐怕非你的醫術救治莫屬。”
章大夫點頭,“四公子放心。”
他說着,便利落動手爲周顧包紮。
蘭芝與碧青今日沒給章大夫打下手,因爲受傷的人太多了,她們也在忙着救人,給每個有一口氣的重傷者都喂下一顆藥,先吊着性命,然後再等章大夫救治。
崔言錦在一旁說,“表兄,你放心,我帶來的鬼煞門的人,有好幾人都精通醫術,你方纔去看錶嫂時,我已讓他們去救人了。”
周顧“嗯”了一聲,放心了些。
章大夫大驚,“鬼煞門的人?這位小公子今兒帶來的人裡,有鬼煞門的人?”
“怎麼?老爺爺,您知道鬼煞門?”崔言錦很有禮貌地問。
“知道。”章大夫一邊動手包紮,一邊快速地說:“據說鬼煞門裡,有一位鬼醫,醫術詭道,擅用以毒攻毒。老夫一直想與其探討一番,可惜,老夫以前一直被困在冀北城,出不去尋人,便只能作罷了,但委實神往已久。”
崔言錦“哦”了一聲,“您說的應該是秦楓哥哥的爺爺,他已去世了,不過秦楓哥哥繼承了他爺爺的衣鉢,你以後可以找他探討。”
“這樣啊,好好。”章大夫點頭,心裡依舊覺得可惜,着實遺憾。
崔言錦見章大夫雖動作快,但忙而不亂,他也沒閒着,一邊說話,一邊幫他遞酒遞剪刀什麼的。
章大夫包紮好,拍拍周顧的肩膀,“四公子,您休息吧!人不是鐵打的,您放心,王女那裡,有人照看。”
周顧“嗯”了一聲,他也的確撐不住了,轉眼睡去。
章大夫提着藥箱往外走,同時交待崔言錦,“小公子,四公子就交給你照看了,他一旦有發熱的情況,你趕緊讓人喊我。”
崔言錦鄭重答應,“老爺爺您放心,我寸步不離地照顧着表兄。”
章大夫連忙去了。
夜歸雪、謝遠、江逐、鳳凌、子夜、隱月、流影等人,傷勢都十分重,更甚至夜歸雪與鳳凌、子夜三人,也就只剩了一口氣。
蘭芝、碧青已喂每個人吃下回魂丹,崔言錦口中的秦楓正在對三人先進行救治。
章大夫到來後,一眼便看到了一個年輕人,樣貌俊秀,看起來也就弱冠年紀,他正在爲夜歸雪行鍼,手法極快、極穩,他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沒立即搭話,而是跟着一起趕緊救人。
好的大夫,的確能從鬼門關口將人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秦楓與章大夫便是這樣的好大夫。經過他們的救治,總算保住了幾人的性命。
蘭芝與碧青瞧着,暗暗下定決心,她們的醫術還不到家,一定要好好學,不能只靠好藥吊着人命,然後便只能做出簡單包紮,再就束手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