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聞言覺得蘇容說的有理,稍稍鬆了一口氣。
副將馮升不是迂腐不知變通之人,南宮錚三十萬兵馬,而他手裡只帶了四萬兵馬,是不可能取勝的,唯有撤走,逃離,纔是明智,他應該不會死守硬扛犯傻。
畢竟,他們可是王上私養訓練了五年的兵,不能出師未捷,否則豈不是笑話?
挽娘問蘇容,“主子,所以,謝先生最終落在了南宮錚的手裡嗎?”
蘇容點頭,看着她道:“南宮允與南宮灼落在了我的手裡,南宮錚應該不會殺謝伯伯,尤其是如今還有南宮家這麼多人在手,我們如今雖然兵力少,但也不是沒有底牌可以跟南宮錚對峙。”
挽娘大鬆了一口氣,“對,我們有南宮家這麼多人在手,纔不怕南宮崢。”
鳳凌這時詢問,“姐,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在這裡等着南宮崢?”
蘇容冷靜地道:“我們的將士已經都撐不住了,原地修整,在這裡等着南宮崢。”
程雲掃了一眼被綁着的南宮家所有人,有些憂心,“萬一南宮崢真豁出去了呢?王女貴重,萬不能賭這個萬一。臣建議,王女帶着少部分人先走,臣帶着南宮家的人留在這裡與南宮崢對持。”
“不用,夜歸雪與南宮允在鳳鳴山打了幾仗,南宮允忽然撤退,夜歸雪不可能不追,而我離開萬仞山後,周顧與張運也不會在萬仞山停留太久,他們會去與夜歸雪匯和,這樣一來,兩方兵馬合併,便會追着南宮允而來,而如今,我們擒拿了南宮允,又已沿着他的來路行出百里,估摸差不多,他們帶的兵馬也快到了。”蘇容道:“我們有了援軍,即便不到十萬,數目上不及南宮崢,但也不必十分懼怕南宮崢三十萬兵馬。”
畢竟,她還有從大梁借的那些兵馬,由張茂、寧澤帶着,也會趕來。
程雲一聽,也放下了心,“若確如王女所言,那的確是臣多慮了。”
於是,隊伍原地修整,等着南宮崢到來,同時,鳳凌命人去後方打探夜歸雪與援軍的消息,是否已在不遠,做兩手準備。
二十里的路程,很快便能到達。
所以,當南宮崢帶着三十萬兵馬,綁着謝遠來到時,便看到了蘇容帶着六萬兵馬,隊形整齊,隊伍前一排扛着大刀的士兵,刀架在脖子上,綁了南宮家的所有人。
頭髮花白的南宮家老夫人,面色蒼白的萬安侯夫人,以及南宮允、南宮灼、還有南宮崢的其他叔伯兄弟姐妹們。
南宮崢面色一變,尚有些稚嫩的臉緊緊繃起,攥着馬繮繩的手爆出青筋。
蘇容沒在隊伍中,而是坐在不遠處半山坡的一塊山石上,在烤兔子,趕路這麼久,士兵們都啃乾糧,而她壓根就沒胃口,因擔心謝遠,腹中已一日沒進糧,如今有了南宮家所有人在手,她也有了底牌,有了心情忽然覺得腹中餓極,便在等着南宮崢到來的空隙,讓人抓了兔子來烤。
有挽娘在,自然不必她親自動手,挽娘陪在她身邊,給她烤來吃。
烤兔子的香味蔓延整片山野,很是能激起人的食慾。
士兵們暗暗吞嚥着口水,想着等王女將謝先生救下,他們也要抓了兔子來烤,反正南楚山林茂密,兔子繁盛,多的很。
二十里地,足夠挽娘將兔子爲蘇容烤好,所以,南宮崢帶着三十萬兵馬來到時,蘇容正拿了半隻兔子在手,啃着吃。
她坐的隨意,吃的也隨意,面對三十萬大軍洶涌而來,她依舊慢條斯理,面不改色,甚至是吃的津津有味。
這是她這麼久急奔而來,吃的最有食慾最能下嚥的一頓飯。
南宮崢脣緊抿,盯着被五花大綁且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南宮家衆人片刻,移開目光,終於在一片烤肉的香味中看向蘇容。
蘇容此時也擡眼,一邊吃着烤兔子,一邊看着南宮崢。
少年腰背挺直,容貌俊秀,周身氣息沉穩,與他尚顯稚嫩的容貌混合成一種獨特的氣質。
蘇容微微坐直了身子,想着這是一個對手,若他不是小兩歲的話,她再晚來南楚兩年,如今的南宮家肯定不會落敗至此。或者說,謝伯伯沒殺了南宮引的話,南宮家也不會軍心渙散,亂成一團,潰不成軍,讓她得了南宮家這些人作爲把柄和底牌。
南宮崢目光在蘇容身上定了片刻,落在她手中正在吃着的烤兔子上,又頓了片刻,然後清聲開口:“王女不跑了,在這裡特意等我,是爲了拿我家人,來換謝遠?”
蘇容點頭,回答他,“對,所以,你換不換?”
“若我說不換呢?我三十萬兵馬,殺王女這些人,輕而易舉,若南宮家舉族能與王女一起死,也是死得其所。”南宮崢冷漠地道。
蘇容頷首,“是這個道理,畢竟我挺值錢的。”
南宮崢眯起眼睛,“既然王女也這麼覺得,那麼……”
“那麼你殺謝遠我殺南宮家的人,然後你我對殺,看看最後,你到底能不能殺了我。”蘇容接過他的話,“用謝遠,換南宮家所有人的命,我想他也覺得挺直的。”
南宮崢被蘇容搶了話,沉默須臾,目光發冷,“王女還有底牌,你身後還有援軍?”
否則他不認爲,蘇容會敢駐留在這裡等着他,南宮家所有人的命雖然重,但南宮崢自小接受的教導告訴他,哪怕傾舉族之力,舉族之人命,只要他認爲值的事情,就沒有什麼不可能。
在他看來,蘇容這個人,就值南宮家所有人的命,哪怕這人命裡包括他的太祖母,祖母、親叔伯兄弟姐妹們。
蘇容對他一笑“對啊,否則我如何敢在這裡等你,畢竟我可絲毫不敢小看南宮家的教養。”
南宮崢盯着她,“即便援軍來,我猜測也不過區區十萬兵馬,我的兵馬是王女的一倍之多。”
蘇容點頭,“但我還有兵馬,我從大梁借兵三十萬,在大後方,他們不會來的太快,但也不會很慢。興許你我動起手後,他們也能到了。”
她扔了吃剩的兔子骨頭進火堆裡,火堆裡頓時一陣滋啦啦的爆響,她用帕子擦擦手,站起身,笑問:“所以,南宮崢,你敢賭一賭嗎?用你的三十萬兵馬,用你南宮家所有至親族人的命,來賭能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