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顧眼巴巴地看着她,滿臉的捨不得,她沒好氣地想着,他如今真是仗着說開了,把心思坦然的明瞭後,再也不剋制了,她道:“我還要去東宮一趟。”
周顧很想說“你要去做什麼,我陪你去。”,但在蘇容的眼神下,點點頭,“好吧!”
蘇容走了兩步,回頭對他說,“你離京前,找我一趟。”
周顧點頭,想起了什麼,又立即說,“等等。”
蘇容看着他。
周顧抿脣,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說:“在城外五十里,我有一處莊子,建在半山腰下,山上都是梅花,你、你與夜歸雪,不是要去賞梅嗎?就去那裡吧?”
蘇容挑眉。
周顧咬牙道:“別處的梅花含苞待放時,那裡的梅花因品種特殊,土質好,開的比別處的梅花早。如今應該差不多開了。”
蘇容沒說話。
周顧又咬牙道:“我搭了兩回夜歸雪的馬車,算是還他一個人情。”
他見蘇容不說話,又徑自道:“我那處莊子大,涵蓋一片山,是我娘生我時,我祖母送我的,那處莊子還引了溫泉,可以泡溫泉,謝臨特別羨慕我有那麼一處莊子。那處山上,不止種了梅樹,還種了桃樹、杏樹、梨樹,山楂樹,各種果樹。但梅樹最多,佔了半面山坡,我以前不太喜歡,覺得不如都種成果樹,每年秋季,會產各種果子吃,但我祖母喜歡,梅樹是特意讓人移栽的,她把她最喜歡的莊子和梅樹送了我做出生禮,我總不能把梅樹都刨了,不愛惜,讓她老人家傷心。我母親以前跟我說,等將來有一日,我娶妻,可以把那處莊子作爲自己給妻子添妝的聘禮,送給她。”
他說到這,看着蘇容,“你、你帶夜歸雪去吧!那處莊子,還有半片山的梅花,你、你不嫁我,去看看也好。”
蘇容笑了一下,“行,有出入的牌子嗎?”
周顧點頭,“有。”
他走進屋,很快就拿出一塊玉牌,遞給蘇容,“有了這塊玉牌,你就可以進出那片山了,那莊子叫梅山別苑。”
蘇容接過,揣進懷裡,轉身乾脆利落地走了。
周顧站在原地,看着她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護國公府的高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子夜扒着門探出個腦袋,小聲說:“公子,您也太大度了吧?怎麼能讓蘇七小姐帶着夜二公子去你的莊子賞梅呢?”
“怎麼就不能了?”周顧睫毛垂下,在眼睫處落下一片陰影,輕聲道:“夜歸雪對她很重要,夜相府對她更重要,我總不能,真的破壞了她這樁婚事兒,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個人任性就夠了,不能拉着她一起任性。”
他今天以爲,蘇容會跟他翻臉的,她那麼冷硬幹脆的人,卻因爲他一番話,沒再說什麼,不再強硬地遠離他,也迫使他遠離她,而是答應了他去南楚。
他是真切想要她這個人,但若因爲他所爲會害了她,那他萬死難辭其咎。
他即便去了南楚,只要夜相府與夜歸雪當真想她所想,爲她所爲,她若真愛上了夜歸雪,那麼,如太子所說,他灰溜溜回來,那時,他也認了。
子夜嘆氣,“哎,公子,您可真是……”
他找尋着措辭,半晌,嘟囔,“您這樣,早晚會逼瘋自己,想爭,又怕擾亂蘇七小姐的利益,不爭,又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您這麼爲難自己,何苦呢?若是我,良心早點兒喂狗,早死早託生。”
周顧沉默。
他自然是想爭的,但他如今拿什麼跟夜歸雪比?他爭不起,他能爭的,也只是蘇容的心,讓他別那麼快喜歡上夜歸雪,讓他自己有一個去南楚她身邊的機會。不,是容許他靠近她的機會。
至於別的,他目前不敢求。
出了護國公府,蘇容徑直去了東宮。
她翻牆進入東宮後,便看到坐在水榭裡對着已結冰的湖泊垂釣的燕回聲。冰面上被鑿了一個大洞,而他把魚竿下到了那個冰洞裡。
蘇容訝異,“太子殿下今兒好有閒情逸致啊!”
她想着,燕回聲今兒是該有這個閒情逸致的,畢竟,江州的學子,十六人上榜,都是東宮派系,是一早周顧就幫他打下的基礎,拉攏到東宮的人。
無論別的,單輪科考,他今日也是大贏家。
燕回聲偏頭,看着蘇容,“孤釣的不是魚,是在等你。”
蘇容樂,“原來您是在釣我啊?”
她笑着坐下身,“殿下特意在這裡等我,是知道我今日一定會來?”
燕回聲點頭,“孤猜你應該會來,你私下裡去了護國公府找周顧,從護國公府出來,應該便會來東宮。”
蘇容不意外燕回聲能知道她私下去找周顧的事兒,畢竟,周顧是東宮的人,護國公府或者周顧身邊,有他的眼睛,她笑問:“太子殿下等了多久了?”
“也就盞茶而已。”燕回聲道:“孤以爲,你會在護國公府多待些時候。”
蘇容搖頭,“不敢多待。”
燕回聲看着她,剛要說什麼,忽然魚竿動了,他立即擡手,只見一條二斤的魚咬了鉤,當真被他釣了上來。
蘇容立即說:“這魚還挺肥,我要吃紅燒。”
燕回聲微笑,“行。”
他將魚解了鉤子,扔進木桶裡,然後將魚竿扔了,站起身,道:“走吧,去孤的書房。”
“不釣了?”蘇容看着活蹦亂跳的魚,想着冬天的魚,應該更鮮嫩好吃。
“不釣了,孤也只想吃紅燒,你我二人吃,這一條就足夠了。”燕回聲搖頭,“冬日天寒,你今日穿的少,這裡冷。”
蘇容從善如流,跟着他往書房走。
隨着二人離開,內侍們有人收了魚竿,有人將魚立即送去了廚房。
水榭距離書房有一段不近的路,蘇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燕回聲說着話,來到書房,秦鸞擺上茶點,蘇容一看,都是她愛吃的,頓時笑了,“多謝秦女官。”
秦鸞笑了笑,搖頭,屈膝行了一禮,規矩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