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昨夜回府並沒有睡好,清早又早早醒來,在牀上靜坐了片刻,又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在他眼底落下一片濃濃的陰影,心底亦是一片濃郁。
他不能去沈府拜見大夫人,也沒資格去,去了是給蘇容上眼藥,也惹人厭。
他不想做惹人厭的人。
京中昨夜發生的事情雖被皇帝刻意壓了消息,但京中不少府邸還是聽到了風聲,因周顧全程參與,護國公府自然知道江州刺史蘇家的大夫人來京了,被蘇容救下,住去了沈府。
國公夫人一早就去盛安大長公主的院子與其商量,“母親,兒媳是不是應該登門去拜會?”
盛安大長公主道:“今日夜歸雪應該會去拜見沈夫人,你去肯定會碰到他,兩相撞在一起不適合。”
國公夫人心中也清楚,“那兒媳明日再去?”
盛安大長公主斟酌道:“先派個人遞個帖子吧!”
如今的蘇家今時不同往日,蘇容王女的身份已不是秘密,蘇家又與東宮走的近,太子又已起勢,接下來想要巴結蘇家的人多了去了,護國公府因着蘇容退婚,難免有些不尷不尬,還是先遞個帖子爲好。
國公夫人也不知,搖搖頭,但還是以過來人的經驗爲他指路,“娘也不知,但娘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無論是得一件珍貴的事物,還是得到一個人,都要付出。”
“快了。多不過幾日。”
大夫人愣住“他要跟你走?”
國公夫人聽完後點點頭,“蘇容着實厲害,珍貴妃一案,如今京中已震翻了天,陛下今日沒早朝,據說昨夜從天牢審完珍貴妃後,回宮便病倒了,請了太醫。”
她感慨道:“誰能想到,幕後之人竟然是珍貴妃?真不明白,她到底是爲着什麼?”
國公夫人點點頭“兒媳去看看顧哥兒。”
周顧頷首,“母親說的是,所以兒子會去南楚。”
國公夫人問:“放榜後,就要離開京城?”
國公夫人看着他“昨兒你怎麼會出府參與了那麼大的案子?陛下不是早就說了,不讓伱插手的嗎?”
蘇行則無奈,“罷了,趕緊收拾吧!”
大夫人看了一眼天色,也覺得不早了,連忙吩咐人趕緊收拾,又對蘇容道:“今晚我還跟你……”
哪怕她有夜相府的支持,哪怕她有夜歸雪給她的十萬兵馬虎符,他也想去幫她。
她這個做母親的,自己留了太多遺憾,便不想讓兒子留絲毫遺憾。
國公夫人瞧着他眼底的黑影,問他,“是不是娘來早了?擾了你的睡眠?”
周顧抿脣,“我說了放不下,她與我急了。她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去南楚,她還有很多事情沒解決。”
周顧點頭。
國公夫人一愣,“這話怎麼說?她不是南平知府送進宮的嗎?”
周顧搖頭,“這些年冀北的平西將軍府因爲珍貴妃,可得了不少利,南平侯府反而沒有平西將軍府得的多。”
昨兒周顧回來的晚,她這個當孃的沒與他說上幾句話,便被老護國公叫去書房了。
“不。”蘇容驚恐地攔住她,“母親,您自己住。”
蘇容點頭,“差不多吧!我還沒有問過他,不過應該八九不離十,否則他不至於從我父親上任,便幫他忙個不可開交,還不是想我父親儘快上手,他好脫身?”
周顧心下一黯,點了點頭。
周顧擡眼,對上國公夫人的視線,心裡的苦意直往上涌,“母親,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周顧簡單說了他去東宮,湊巧碰到蘇容也去東宮,後來他非要跟着她的事兒。
蘇容嘻嘻笑,“咱們家就你一棵獨苗,大哥,你若跟我走了,父母姐姐們怎麼辦?你可好好在京城紮根吧!”
周顧想說不必,他帶着自己的人就好,用的順手,要隱匿行蹤,帶太多人不便,但看着國公夫人堅決的眼神,他只能閉了嘴,道謝,“多謝母親。”
шωш ▲ttкan ▲¢O 陛下病倒,一半是因爲珍貴妃,他是真的寵愛珍貴妃;一半怕是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珍貴妃背後有人,是誰這些年通過珍貴妃得利,不言而喻,哪怕珍貴妃不招,皇帝也覺得自己這些年被平西將軍張平給愚弄了,心裡窩火,氣火攻心。
老伯眼花直冒,歡喜不已,“這宅子,總算不空了,這麼多年,老奴着實悶得慌。早先還以爲公子能多住些日子,誰成想沒住幾日公子就住去沈府了,如今總算又回來了。”
國公夫人起身,出了盛安大長公主的院子,去了周顧的院子。
盛安大長公主擺手,“去吧!”
周顧搖頭,揉揉眉心,“不是,我睡不着,早已醒了。”
老伯肉眼可見地又沒了歡喜勁兒,頓時又嘆氣起來。
國公夫人來時,周顧依舊在牀上躺着,聽人稟告夫人來了,他才慢悠悠從牀上起來,簡單地洗漱後,拖着步子,出來見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點頭,“放不下便放不下,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那也不能白佔。”大夫人瞪眼。
於是,當日,國公夫人的帖子送到了沈府,彼時,大夫人已帶着蘇容、蘇行則等人浩浩蕩蕩去了東四胡同的謝府,沈夫人收了帖子,派人將之送去了謝府。
蘇容笑,“母親說什麼佔不佔的?謝伯伯與咱們,雖是兩個姓氏,但哪一點不是一家人了?我去南楚,謝伯伯定然不放心我,他應該是要跟我走的……”
蘇容笑吟吟地說:“老伯別傷心,我大哥承謝伯伯半師之誼,這府邸就讓他一直住着。陛下賜的府邸,也未必有謝伯伯這處好。”
國公夫人仔細想了想,還真是,一時間有些凝重,“平西將軍府,可不好對付。”,她看着周顧,“昨兒你見太子殿下,殿下可說了何時放榜嗎?”
大夫人拍了拍老伯肩膀,“這謝府我們也不能一直總住着,雖是一家人,但門匾上到底掛了個謝字,待行則高中,若能得陛下賜府邸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再購置一處府邸。”
國公夫人試探地問:“昨兒你與蘇容待在一起,可說了什麼?她如今是什麼打算?京中一切解決,她是不是就要去南楚了?”
周顧“嗯”了一聲。
國公夫人也不知該如何幫他,只能道:“到時候你陪我一起。”
國公夫人看着他,“那……”
國公夫人目光溫和,“保護好自己,多帶些人手,我已給你外祖去信,他會從崔氏族裡給你派一批暗衛保護你,在你離京前,應該可以到達了。母親別的不求,只求你好好的。”
長子有護國公府嫡長孫的資源,次子雖也是嫡出,但對比執掌門庭的長兄,放在他身上的資源都要降一半,庶出更不用說了,外面風險太大,尤其是他還要去南楚,她這個當孃的,只能從家族爲他謀取。
一行人進駐謝府,可樂壞了看守謝府的老伯,庭院早已打掃好,大夫人等人進來後,分別入住各院,一下子就將謝府添滿了。
周顧嗤笑,“能爲了什麼?她應該是冀北平西將軍府的人。”
周顧扯動嘴角,輕聲說:“但是兒子又不想惹她厭,母親,您說我該怎麼做?”
蘇行則目光幽幽,“你只想着先生陪你,卻不想我去。”
國公夫人見他答應,心下鬆了一口氣,微笑,“娘稍後便給沈夫人下帖子,看看沈夫人方便什麼時候拜會。”
按理說,雖然她沒有子嗣,但到底是陛下的寵妃,這些年在宮中,她雖寵冠六宮,但也沒把誰真得罪死了,任何一個皇子即位,她應該都能落個太貴妃的待遇,沒必要這般折騰搭進去自己。
“竟是這樣。”大夫人一時沒了話。
她可不想被這個睡姿不好的人折磨。
大夫人看她退避三舍的模樣,打消了念頭,笑罵,“死丫頭,當我稀罕你。”
她說完,去了自己的院子。
蘇容着着實實鬆了一口氣,剛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守門人送來的一張帖子,說是沈府送來的,她接過來一看,見是護國公府國公夫人的帖子,頓了一會兒,拿着去追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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