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新出洞就見崔勇在前,老虎在後,一逃一追,朝着密林奔去。當下施展追雲步,跟了上去。
崔勇輕功果真了得,身上不負重更是奔跑如飛,邁出步遠有力,腳步連連,東一晃西一飄靈活自如。
猛虎在後緊緊追趕,四肢跨越勢道兇悍,卻靈便不如。總是差了那麼點距離。
崔勇時不時回頭看看,嘴裡罵聲連連。好像故意逗着母虎。
郝新跟隨不上,不一會落的越來越遠。追趕一頓飯功夫跟入林中。老遠見崔勇站在堆乾草之上,身定氣閒笑眯眯看着十米之外母虎。
母虎趴在地上,做出欲撲架勢,嘴裡嗚嗚~~吼叫。
“小畜生,老子在這,有本事來抓啊。”崔勇嬉皮笑臉。
郝新詫異崔勇爲何不再逃竄,隱約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崔勇收起笑臉,怒喝:“來啊。雷志是我抓的殺它我有份。害怕了?老子好久沒吃虎肉了,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母虎一聲巨吼,嗷~顯然已被激怒,巨大四爪凌空而起。龐大身軀撲了過去,好似巨石壓頂,半空中金黃色毛髮隨風舞動,
只見崔勇並未挪動位置,郝新高聲提醒有詐已然不及。
崔勇眼瞳中尖牙森森,血盆大口隨即將至。瞳孔皺縮!雙足輕輕一點,帶動腰間用力,整個身子瞬間向後滑動數尺。
大虎重重落在他適才站過的地方。
喀喇喇!枯枝幹草斷裂聲響。
身子一沉,下半身登時落空,跌落洞內。前爪在坑沿來回抓騰,塵土飛揚。
崔勇事先在此挖好了深坑。飛起一腳正中虎頭,伴隨悶吼,大虎整個身體掉進了坑內。
嗷~~嗷~~
坑中傳出撕心裂肺的爆嘯。讓人聽了心臟驟然緊繃,渾身發麻。
坑中必有致命的暗器,苦於距離太遠無法施救,郝新情急之下掏出懷中匕首,朝對方狠擲過去。
嗖!眼見一道寒光奪面而至,他急忙側身避過。
呲!匕首直插身後樹杆上幾乎沒柄。
“小子,早就看出你有二心,萬沒料到會跟畜生合夥對付我哥倆,送你見閻王。”
崔勇右足踹地,身子向前飛出三米遠,躍過深坑,右手一揚,嗖嗖嗖,三枚石子突分上中下三路打來。
帶着嫉妒、背叛和憎恨,下手極其狠辣。
郝新的凌波追月也不是吃素的。雙腳借力地面,像影子一晃竟是生生避了過去!
不等石子破空之聲消失,崔勇接連邁動大步向前近了數米,揮舞着雙拳,步伐變化攻了上去。
拳風狠辣,大有將對方捶成肉餅之勢。
郝新不敢怠慢出掌格擋。
啪啪啪,掌拳對過。
他內力的雄厚對方早已領教,當下再拼,實感內力又增進不少。
崔勇夠賊,明白不能硬拼,東縱西躍,利用自身輕功靈巧之便,專躲開攻勢,繞他側方和後方進行攻擊。
郝新靈巧不如,頓覺四方八面都是拳影,虛虛實實。深感對方步伐矯捷拳法凌厲,當下有些應接不暇。
拳拳毫不留情,就似林中狂風大起,碎石枯枝齊落一般。眼花繚亂,雙掌死守門戶要害,其他地方稍不提防。
砰砰砰砰!左肩右肩前胸後背,接連中了四拳。
崔勇輕功繞行之餘,未能將全部內力運在雙拳之上。
即使這樣郝新也感體內翻涌,雙肩疼似骨裂。一股鮮血直奔喉嚨,努力嚥下,“用點勁,別跟撓癢癢似的。”同時雙掌繼續對攻。
兩人對打,勁風瀰漫,帶着周圍樹枝呼呼搖擺,地面樹葉隨風飄舞。
崔勇着急解決郝新,擔心拖的時間久趙冉出現,自己已一敵二,那就敗局已定。且幹掉小兔崽子只剩趙冉,就是囊中之物。
想到美事,不由得心中飄飄然,步伐稍微凌亂。
此時兩人已然近距離廝殺,郝新一直留意對方步伐,瞧出他腳法不穩。先是逆轉身形躲開對方一拳,隨後手腕鬥轉呼地一股真氣迸出。
崔勇眼見不妙,扭身擺腰,向旁竄出數尺,右臂已被掌風帶到,熱辣辣的甚是疼痛,慶幸躲開這掌。
不等對方稍作停歇,郝新步步緊逼,雙手降魔掌接二連三打來。要爲雷大哥報仇,除去這個禍害。心中吶喊。
呼呼!雙掌迅猛推出掌風燃爆,帶着撼動氣息之力。
此刻崔勇完全化主動爲被動,被逼迫的連躲帶退,不知不覺退到了自己設下的陷阱邊。
撕撕,撕拉,坑中傳出一種肉體撕裂聲。
崔勇也不敢回頭張望,生怕一個不小心中了猛掌。
噗地聲響,一團血呼呼的物體從坑內竄了出來。
崔勇腦後風響,鼻聞濃烈血腥味。暗叫不好,扭頭時一張開血盆大口。
啊!霎時雙眼一黑。腦袋被母虎咬下,掉在地上順着地面骨碌骨碌滾了開去,後面拖着長長血跡。
母虎一掌拍飛屍體。同時蓬的一聲,它巨大身形轟然倒地,砸的地面塵土四濺。
郝新急忙奔前,只見虎身、爪子、肩頭佈滿大小不一的圓孔,不停往外冒血,全身溼漉漉地好似被紅水浸泡。
他癱坐在地,腦子亂糟糟不知如何是好,斷斷續續道:“你堅持……我去找藥。”說着要起身,打算搜搜崔勇屍身有沒有藥物。
“等等。”母虎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沒……用的,我,不行了。請你。”喘着粗氣。
他伸手按住血孔,剛觸碰傷口。
嗷,母虎低聲發出悶吼,身子抖動幾下。巨大的疼痛使得它猙獰的面部全非。
“看在和雷志交情上,幫……照顧孩子,項鍊傳給它。”母虎說完閉上了虎目,身上的血孔也不在像之前噴泉似的往外冒了。
愣愣地看着母虎屍體,嘴脣不停抖動,還沒帶它見見雷大哥屍體,它就——
木然地取下掛在虎脖的項鍊,仰頭長嘆。
這時趙冉和小白虎飛奔而來。
看到母虎躺在血波之中,白虎急忙跑去,用腦撞着,用爪子輕輕撓着屍體。嘴裡發出嗚嗚哀吼,似乎在說你怎麼了,快起來,起來啊。
“怎麼回事?”趙冉。
郝新已是滿臉淚痕,將所發生的一切說了,同時責怪自己沒用。
趙冉走到坑邊,見坑內底部埋着數十根削尖的樹枝,每根樹枝都泛紅血,滴淌着血珠。
她能想象母虎忍受多麼大的劇痛掙扎出坑殺死崔勇,心中頓時升起敬佩。轉而柔聲安慰,“也不能怪你,是那惡人太過狡猾,狠毒。”
小白虎聽懂他們對話,衝到崔勇屍身瘋狂撕咬。
“你以後會永遠帶着它?”趙冉指着白虎問。
“對,它是雷大哥兒子,我答應它母親照顧它。”
郝新走到白虎旁邊,看着崔勇血肉模糊的屍體,伸手製止。
嗷,白虎猛地回身,目露兇光,利爪揮向他伸出的手。
“小心。”趙冉驚呼。
他迅速回縮。刺,還是慢了一步。手背多出幾道血痕。
望着怒瞪虎目呲着小獠牙,滿臉兇狠的白虎。郝新罵道:“你這個。”話到口邊,想它剛剛失去母親,愣將後面畜生二字嚥了回去。
趙冉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郝新搖了搖頭,將手上血痕在衣服上擦了擦。
“你是雜役,那有閒錢養它。而且讓掌門知道白虎是雷志兒子,也不會饒它,乾脆都跟我回帝安城。”
這話提醒了郝新。不能讓崇仙衆人知道它的存在,反正也不打算回去。出谷後帶着白虎找大哥再作打算。
“先把大虎埋了?”郝新拔下樹上插着的匕首,走到母虎屍旁試圖扛起屍體,可是試了幾次,太重根本扛不起來。
趙冉說道:“咱倆擡着。”
“你擡不動。”郝新再次咬着牙,運用體內混元真氣,一手抓大虎前爪,一手抓後爪,大喝聲起。頓將碩大的虎身扛在肩頭。
扛着老虎就像肩負一座小山,調整呼吸均勻,一步一個腳印走向山洞。
小白虎見他們走了,丟下啃咬崔勇屍體,跟了上去。
到山洞附近,放下虎屍,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休息一會,二人挖了深孔將大虎埋了進去。
臨埋時,小虎不停哀嚎,聽的趙冉悲從心來,眼淚忍不住落下。
二人將墳頭拍實,在上面蓋了許多石頭,以防野獸掘開。
幹完一切,均累的汗水打溼了衣服。
郝新伸手撫摸身旁白虎的腦袋,忘記剛纔被抓傷。白虎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手背傷口,似乎在爲剛纔魯莽道歉。
“你是雷大哥兒子,當然也姓雷,起個什麼名好呢。”郝新也暫時想不出,“明天去找周大寬,看他死沒死,你留在洞裡。”
“這等於大海撈針。”趙冉感覺茫茫懸崖深處,找個動彈不了的人肯本不太可能。
“他身負重傷,崔勇又想着復仇,應該不會離咱們太遠。”
趙冉心中不明,“他們躲的不遠,爲什麼大虎聞不到兩人身上氣味和血味。”
這也是郝新奇怪的地方,隨手拾起根乾草枝叼在嘴裡,捋着白虎鬃毛。腦中不停回想着,片刻臉露微笑說道:“明白了。”
“什麼原因?”
“有種草藥學名掩草,碾碎塗抹在身,能將人氣味等一切其它氣味都掩蓋,只保留草的自身之味,老虎當然聞不到,沒想到崔勇也懂。”
“找到周大寬怎麼辦?殺了他?”
郝新搖了搖頭,不管之前周大寬出於什麼原因,總之阻攔多次崔勇對他們迫害,要是沒死交由兩位掌門處理。或許從他嘴裡知道更多暗影陰謀,避免無辜的人死去。
趙冉默然,覺着他的想法和別人大不一樣。似乎看的更遠。
郝新輕拍虎頭,“關鍵時刻到你上場,明天跟我找人。”回到棚子,身心俱乏剛躺下一會就睡去。
夢中雷志化身原型,和母虎帶着小虎奔跑在森林之中,一家嬉戲打鬧,其樂融融。
漸漸天色朦朦亮起。郝新搓搓臉讓自己更清醒些。走到山洞外叮囑趙冉小心,然後帶上乾糧,叫醒棚外趴在地的白虎來到之前遭遇大虎襲擊的地方。
按當時崔勇揹負周大寬逃跑方向,仔細查看留下血跡。
嗚嗚,白虎聞到母親留下的氣味,發出哀嚎。
“別難受了,兄弟。以後跟我混,保你餓不死。”郝新安慰着。
說完覺得矛盾,它能不能聽懂人言先不提,自己管雷志叫哥,又稱他兒子兄弟,輩分豈不亂了套。
一人一虎繼續搜索,所過之處,各種動物全都跑盡。
郝新笑着,“百獸之王果然名不虛傳。”拿出乾糧分食而吃,吃的正香,突聞股淡淡臭氣。
以爲白虎放的屁,仔細一聞,氣味好像食物發酵後的味道。低頭環顧找尋,發現不遠處一株滿是尖葉的植物。湊近聞聞,果真是它發出的臭氣。
他努力回憶藥書記載,想起是掩草,以前只在藥書見過掩草文字記載,並沒見過真物所以印象不深。
隨手拔下,找了幾片留有周大寬血液的樹葉,把樹葉沾水打溼和掩草相互揉搓,隨後將掩草遞到白虎鼻前。
白虎縮縮腦袋似乎不喜歡這味道。
郝新哄着,“小雷乖,按味道找找看,找到有獎勵。”
獎勵兩字白虎好像聽懂了,湊近聞了聞,然後轉身跑去。
郝新跟它屁股後面,繞來繞去,跨越幾條山溝,眼前出現一大片果林,果子形象各異顏色各異,認出曾和趙冉吃過。
白虎到了果林不在亂跑。
周大寬也許在這果林內,他心說,找了半個時辰,果不其然看到株果樹上趴着一人,正是周大寬。
郝新回頭誇讚,“鼻子比狗還靈。”白虎聽了竟也學狗搖了搖尾巴。
崔勇之前利用掩草,掩蓋身上血腥氣味,而這種混合味道正是周大寬現在的氣味。
當下的周大寬已是氣若游絲,背後傷口腐爛不堪,肌肉往外翻着露出了肉的肌理,血跡已幹呈褐紫色。郝新看着濃眉挑起,背起他往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