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你搭的棚子管不管用?”崔勇擔心擋不住雨水,“我不管,頂棚只要滴水就進山洞去住。可不想渾身溼透。”
還好天公作美,烏雲聚集後打了幾聲悶雷,撒下些零零散散雨點。
細小的雨聲好似溪流,又似少女的低泣,像石磨,像沙移,不一會大風颳起烏雲便煙消雲散。
當晚沒什麼黑影出現,郝新反被二人鼾聲攪的一宿沒有睡好。
此後幾天安然無恙。只有兩次崔勇半夜躡手躡腳到石洞外,對內窺探,還好郝新及時發現爆喝制止。
崔勇齷齪舉動嚇的趙冉每晚都提心吊膽。她想起兒時,有次剛剛睡下,便被值班太監不小心吵醒。頓時火冒三丈,將那太監罰了五十大板。
打的他撕心裂肺地嚎叫,臀部、腿部、腰上沒塊好肉。
趙冉此刻恨不得讓崔勇加倍嚐嚐那滋味。
漸漸所剩食物不多。郝新提議三人去湖中扎魚,打點野味回來。
“小妞留下會不會有危險?”崔勇關心趙冉安危。
這種關心,實屬沒安好心。
郝新表示用老辦法把洞口堵住。臨出發時叮囑趙冉一番。
周大寬看了二人幾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三人到了湖邊,捲起褲腿,人手一根樹杈下水捉魚。
他們都身懷功夫,眼疾手快,不到一個時辰插了四五十條魚。
周大寬將魚串好,用樹葉包裹住,搬幾塊大石頭蓋住,以防被小獸偷走。收拾妥當幾人向深林走去。
行了約莫一頓飯功夫,四周深林異常安靜,只有一些鳥的鳴叫偶爾響起。
郝新總覺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盯着他們。
呼~~呼~~
忽然一陣腥風大作,吹得大樹隨風搖擺,卷石飛沙。
幾人均感異常寒冷。
緊接着,呼啦!林中飛鳥四散紛飛。
唰唰!
林中樹葉快速抖動。
不待三人有所反應,一道巨大黑影閃電般從旁躍出。
噗嗤,一抹鮮血漸在郝新臉上。
他急忙抹去血跡,行在前面的周大寬,啊呀,慘叫一聲,右肩出現幾道巨大抓痕紅血流出。
郝新心驚之下,見左側幾米外。
一頭斑斕猛虎,銅鈴大小的虎目發出兇光,緊盯他們。
猛虎渾身黃毛,頭跟臉盆大小,森寒的獠牙伸出嘴外,身體十分肥大,竟和一匹小馬駒差不多身量。
它體量比雷志有過之而無不及。虧的周大寬下意識側身,要不腦袋已被抓掉。
三人均是頭皮發麻心底驚駭不輕,心跳速度快的厲害,不由的後退幾步。
崔勇這時還不忘嘴硬,“我當是什麼厲害玩意。原來是隻小花貓。”
猛虎抖了抖身上的黃毛,低吼一聲。
嗷嗚~~衝着身上流血的周大寬撲了過來。
周大寬左手樹杈挺出對準猛虎的咽喉剌去。
這猛虎身形雖肥大,但行動便捷,一掉頭,便避開了樹杈。同時利爪拍出,呼呼作響。
咔嚓,樹枝已斷,周大寬整個身子也飈着鮮血飛出。
崔勇身形極快撲向前,揮動手掌對着虎腰用力劈下,啪地一聲,猛虎吃痛猛吼一聲猛然轉身。
剎間,郝新看清老虎左前肢有刀疤,想起雷志說過他家母老虎相同位置也有刀疤。
難道它是雷大哥的老婆?
頓時打消了動手殺虎的念頭。
猛虎一米多長堅似鐵的尾巴揮向崔勇。
甩尾速度奇快,所過之處恰似鋼鞭掠過,帶動枯枝落葉蓬然四起。
崔勇雙手擋在面前,嘭!整個人被虎尾打出。
咔咔!哐當!被打飛同時連撞倒好幾顆樹。
郝新驚歎這碎石的兇猛勢道,崔勇恐怕五臟六腑已被打碎。
猛虎一轉頭,一對兇目瞄向了郝新。他不及細想,雙足一擡蹭蹭縱身躍到樹上。
見目標蹦到樹上,猛虎低吼連連,扭身朝崔勇方向奔去。
此時周大寬從地上爬起,雙手一挽抓住了虎尾,大聲叫着雙手使勁回拉,那猛虎正自發力前衝,被他這麼一拉,兩股勁力相沖。
吼嗷~~
爆嘯如雷,唰地轉身,整個虎身站了起來張開血盆大口,撲咬向周大寬。
驚愕下,他急忙鬆開尾巴,雙手探出托住猛虎下頜。雙膝玩命向猛虎肚腹不斷撞擊。
砰砰砰砰!
撞擊的力量,對猛虎絲毫起不到致命作用。反倒激起了它的狂躁,由於下頜被盯住,咬不到對方,它伸出尖似利刃的巨爪,在他雙肩背後不斷撕扯。
剛開始運用硬氣功支撐,慢慢內力損耗,背後肌肉漸漸出現血痕,時間稍長已血肉模糊。
刺啦刺啦,撕肉聲讓人聽了心肝俱顫。
郝新站在樹上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想到有幾次是周大寬阻止崔勇對自己痛下殺手,對趙冉施暴。不忍他就此命喪虎口。
可要救人勢必殺死猛虎,萬一這虎是雷大哥老婆,那不就殺錯了。
此刻周大寬動作遲緩,後背已然見骨。
再不相救爲時已晚,郝新心中焦急萬分,急中生智想起雷志教的虎語,對着猛虎吼了幾聲。
這虎似乎對眼前馬上得手獵物更感興趣,不理會郝新吼叫。
他心急如焚,汗水滴滴落下,腦中快速旋轉隨即換了虎語大喊:“雷志,雷志。”
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猛虎放下奄奄一息渾身成血飄似的周大寬,漫步樹下。
巨爪踩過的樹葉雜草,赫然留下紅淌淌的爪印。
猛虎蹲着身子,前爪鋪地後抓曲躬,作出欲撲上樹的架勢。
郝新慌忙比劃老虎肢體語言,嘴裡不停虎語叫嚷,意思我們不是敵人。
他們三人有兩個半死不活,還怎能傷到老虎。是不是敵人對於猛虎來說已經不重要,不過友好表示是必要的。
猛虎在樹下雙爪來回擺動,郝新看了半天,猜想老虎什麼意思。
這當空,崔勇嘴角淌着血,輕手輕腳緩慢靠近,手裡攥着短劍。
郝新對崔勇眨眼,示意快帶周大寬離開。
崔勇會意,往前一奔,施展輕功之術迅速抱起周大寬便跑。
他當下做法實屬虎口奪食,猛虎豈能容忍,一個急轉身。四爪刨地,泥土飛濺追了上去。
不愧採花賊出身,這時方現輕功卓越之處,縱躍奔騰、左右雙腳接連騰挪,一縱之下皆有幾米遠,隨即蹬枝踩草繞樹而行。
郝新暗道抱個人還能這麼靈活奔騰,躲避猛虎追殺,這等輕功遠高自己不知多少倍。
同時奇怪崔勇適才結結實實捱了猛虎一尾,竟然安然無恙。
崔勇從做採花賊第一天開始便有了預防,花了重金定製牛皮護心甲,護肘甲,每天甲不離身,甚至採花施暴時也不卸甲。
當下不是欣賞虎追人的時候。
郝新再次用虎語大叫雷志名字,並加上尋找老婆孩子等字句。
那猛虎追着崔勇繞來繞去,幾次揮爪差點抓住,都被其溜脫。聽見叫喊乾脆放棄追逐。再次走到樹下,仰着個大腦袋,死死盯住郝新。
郝新被盯得發毛,用虎語問:“你是雷大哥老婆?”
這虎愣了會,緩緩點點頭。
果真是雷大哥老婆。可他講過老婆孩子在陰山附近,怎麼會不遠萬里出現此地。正在思考,就聽:“他……在那?”一個女人聲,聲音特別生硬,像是一人多年沒有講過話,突然開口。
他心下愕然,誰在說話?四處觀望,那有人影。
“別……找,是我。”
順聲低頭,和猛虎四目相對。張嘴結舌嘆爲不至。老虎竟說人話,隨即想到所遇的幾個妖怪,也不足爲奇了。
“你們不是在陰山附近,怎又在這?”
那老虎不回答,站起巨大身軀,前爪搭在樹杆使勁抓撓。
樹杆被抓的嘎吱,嘎吱響,樹皮層層落下。口中連吼,嗷~~嗷,同時說出人聲不停問,“在那,在那。”
郝新真害怕它猛地竄上來,急道:“此事話長,容我慢慢告知。”
“你,下來。”老虎不再抓樹。
郝新內心如同有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
下樹,萬一對方獸性大發自己一命嗚呼。
不下,倒能逃脫,只是趙冉離此不遠,想再返回石洞救出她卻不可能。
不管了賭上一賭。不枉雷大哥託付。他咬着牙橫下心縱到樹下。
蹭,老虎竄到面前。
人頭,虎頭相聚不到兩尺。
虎身不用站起幾乎和郝新身高差不多,一雙虎眼看着他,好像直穿他心底。
“在……那?”
一股濃烈地血腥氣味,直衝郝新鼻子。他背靠大樹,不敢直視虎目,也受不了虎嘴噴出的氣味,側着腦袋,全身的汗毛像刺蝟的尖刺,全部豎起,冷汗順着豎起的汗毛孔滲了出來。
他雖側頭眼角餘光不離猛虎,尋思它稍有動作,馬上繞到樹後。
隨即將雷志關入大牢,在牢中與自己相識成爲朋友,最後怎麼死在暗影手裡簡略說了。
“他死了?”兩行淚從虎目奪眶而出。
嗷嗚。
猛虎仰頭狂嘯,吼聲震耳欲聾。
郝新忙用雙手捂住耳朵,周圍樹枝都被震的不停擺動。
叫聲過後。郝新慌慌張張從脖上取下雷志的那串帶有虎牙,虎爪的項鍊,遞了過去,“雷大哥託付我尋找你們,把這個交給你。”
母虎淚目瞪着項鍊,伸嘴銜過,轉身飛奔片刻間消失密林深處。
望着老虎背影,他忐忑心情久久不能平息,過了半響待情緒稍緩,長吁口氣,心道真他媽的險,擦乾額頭汗水急忙折返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