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風樓門口,停着四輛飾面考究的馬車,周邊站着二十多個彪形大漢。
這些人見到郝新和雷震安都用極具挑釁的眼光看着兩人。
雷震安也用相同目光回看對方。四人上了趙升馬車離去。
人叢中一個光頭,臉上帶有疤的人見了葛建同,思索片刻直奔樓上包廂。
包廂內砸的亂七八糟。光頭上前嘀咕幾句。
苟載嘴角露出詭異笑容,喃喃自語:“怪不得見那小子有點眼熟,原來是他,有點意思。”
四匹健壯的黃彪駿馬,邁動粗壯四蹄,蹄噠,蹄噠有節奏地輕快奔馳在青石板地面上。
坐在車上的趙升滿臉深沉,“我剛纔發火,是不是掃了你們聽曲雅興?”
郝新:“我們粗人何談雅興。”
雷震安:“要不是老葛介紹,我壓根沒聽出那女子唱的什麼意思。只有他聽的津津有味。”
葛建同微笑並不反駁。
“啊!剛纔出來忘記結賬。”趙升突然想起,“你們給錢沒有?”三人都搖了搖頭。
郝新笑着說道:“白吃一頓。”
四人相對大笑。
郝新沒有喝爽,建議回到衙門繼續暢飲。
趙升認爲朝廷辦公審案之地大碗喝酒,吆五喝六地聊天,顯得太不莊重。
郝新理解作爲江山未來統治者必須做出表率,尤其牽扯政務,關乎朝廷臉面方面更爲慎重,不可破例。計上心來,“我帶你們去個地方,保證和飯莊大不相同。”
接過車伕手中鞭子,調轉方向朝着亮玉河邊駛去。
亮玉河起自帝安城東門外小街,與東門外護城河連通。
河水橫穿城內幾個坊區,上游段朝廷修了面積很廣的河堤可供百姓觀賞遊玩,還有一面大湖,下游爲排水河道。
不一會馬車停在湖邊處。郝新喜道:“各位下車,到了。”
趙升走到湖邊扶着欄杆望去,湖面波光粼粼,此時節湖面上長滿了荷花,亭立在碧波之上,嫩蕊凝珠,如片翠玉。
微風吹過荷叢帶來陣陣清香沁人心脾。他深吸口氣頓覺全身舒爽。
岸邊綠柳成排,枝繁葉茂,棕色枝條,嫩綠的樹葉縱橫交錯地垂落在湖面之上。
明亮的河面倒映出柳樹的影子,更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靜靜地梳洗秀髮,湖的西岸邊還有不少各式攤位。
“風景不錯吧?在這才能真正體會市井風貌,民間百姓生活。”郝新笑嘻嘻說道。隨即充當起了講解員,侃侃講解。
市場往前是個季節性的市場,荷花盛開時多售賣荷鮮、蓮蓬、菱角、冰碗、嫩藕等應市食品。隨着來這的人越來越多,商戶也隨之增加。
既有日常生活用品,也有古玩字畫、手工藝品,還薈萃了都城各種風味小吃,油炸煎烹,什麼都有。
到了趕集日子還有不少民間雜耍藝人在此賣藝表演。
說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趙升笑咯咯:“看不出你還有這等嘴皮子。接下來去哪喝啊?”
郝新帶幾人來到市場賣雜碎湯的攤位。
“四碗羊雜。另外羊頭肉、純瘦肉、羊肚、羊肺各切一盤。”郝新說道。
“沒有酒啊。而且吃的不過癮。”雷震安瞅着葛建同用命令的口氣道:“老葛去‘胡記醬肉’買上一隻大肥雞,一壺上等佳釀,五斤醬牛肉。”從懷裡掏出十文錢,遞了過去,“剩下的錢歸你了。”
葛建同又詫異,又氣惱,“你不識數?這點錢怎夠?”
郝新知道雷震安開玩笑,同時看出葛建同真的生氣。急忙拿出十幾兩碎銀子給了葛建同。
葛建同極不情願拿起銀子,買肉去了。走在路上心中不快,憑什麼每次被當成下人使喚。好歹自己也是出身官家,讓他們喚來呼去,實在不甘。
當下情況只能忍着,待得出頭之日,必定風光一番。
可出頭談何容易,目前爲止趙公子都不曾表明身份,看來對我有所戒備,不當自己人。
靠他沒戲了,也罷,瞅準機會另謀出路。腦中又不知不覺想起剛纔宴席情景,有錢有勢真好,每日珍饈美味,聲色犬馬。
隨之想到嬌環,他長嘆口氣,不知與她是否有緣再相見,他是走一路,胡思亂想了一路。
這邊三人圍着滿桌羊雜,並未先吃,郝新意思等葛建同一塊吃。
“啊呀!啊呀!這是誰啊。原是兩個兄弟在此呦。”
聽到此聲,便知是誰,郝新回過頭道:“徐大仙近來可好?”
來人正是徐丹。趙升不識,見他身穿長袍,風姿雋爽,給人種世外高人之覺,只是和當下發賤的笑容實不匹配。
徐丹豪邁地道:“怎麼在這吃啊。走走走,爲兄做東,咱們醉風樓。”
郝新哈哈大笑,說剛從醉風樓出來,那的菜太油,吃不慣,還是此地吃的舒心。
徐丹贊同:“也對,現在大飯莊都用地溝油,不健康。”轉而對老闆道:“這桌多少錢,我會鈔。”雖這麼說卻沒有拿錢的意思。
郝新擺擺手示意給過了。讓他坐下,徐丹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看見趙升,頓時臉上各種表情起伏不定,緩緩開口:“這位兄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雙眼炯炯、高鼻闊口、雙耳肥大、尤其鼻樑挺拔直至印堂,不是普通人。”
雷震安哈哈笑着:“這套說辭,只怕用了不只數十遍了吧?”
徐丹並不理會他的嘲笑,繼續道:“這次不同。面前人實屬真正人中龍鳳。”語氣充滿誠懇,和以往嘻嘻哈哈大相徑庭。
郝新暗想,徐丹看出趙升不凡,還是有點本事。隨即給兩人介紹,當然沒表明趙升身份。
趙升認爲徐丹有點門道,有意相交客氣幾句,無非就是久仰久仰之類。
雷震安:“徐大師怎麼得閒跑到這裡行醫。”他本想說行騙,想了想留個面子馬上改口。
“我想讓更多百姓吃到祖傳良藥,也算積了功德。”
能將到處騙人說的冠冕堂皇,是個人才。
正說着,葛建同帶着酒肉滿載而歸。
徐丹心中竊喜,沒白來,好好吃上一頓面上裝的客氣,“幾位相聚,山人不便打擾。”話雖如此也不起身,只等對方相留。
果真趙升開口挽留,徐丹等的就是這話,當下毫不客氣,夾起大塊肉入嘴大嚼,時不時和幾人推杯換盞。
這裡面屬他最能忽悠,邊吃邊吹噓自己三歲學文,四歲學武,五歲胸口碎大石,十歲行走江湖,各種奇聞異事遇到不少。
什麼受朝中大官之邀做法事,畫符祛除厲鬼。
山中採藥遭遇狼妖,化紙爲劍將狼妖除去。
誰家大財主的小妾被狐狸精附體,他幫着設壇除怪。
他本身就能說會道,巧舌如簧。加上邊說邊比劃,將故事編的讓人聽了深入其境。
趙升,葛建同只覺新鮮刺激。
郝,雷二人明知胡扯八道,卻也聽得津津有味,樂得其所,同時均想你要見到妖怪非嚇得屎尿滿襠不可。
聽他講完故事臨近傍晚,誰都沒要散的意思。
趙升:“徐大師不愧武學高手,斬妖除魔,難得可貴的是正義凜然,實屬人間幸事。”
徐丹大言不慚:“都屬小把戲,早已不用,現在全心做好我的大力丸。”
郝新聽出苗頭這是向趙升推銷大力丸,急忙搭茬:“咱們酒也差不多了,若是太晚耽誤明天差事,不如散了。”
徐丹見狀只好作罷,不便推銷藥丸,起身與衆人告辭,怏怏不樂離開。
郝新讓雷震安和葛建同先行回去,自己送趙升回府。
車上趙升道:“你認識的朋友挺有趣。”
郝新聽出話裡帶話,含糊回道:“性格迥異,人都不壞。”
“聽說你打算買房?”
“肯定雷子在你面前多嘴。有這打算。”
“不必怪他。待會從府中拿二百兩,若不夠明天再來取。”
郝新驚愕,急忙回絕:“聖上賞賜黃金沒花完呢。不能用你的。”
“兩碼事,自當我送你的。買所大點的,把你這些朋友都匯聚住到一起,未來都能成爲朝廷棟樑。”
郝新恍然大悟。趙升相邀我們爲他效力。自打來到帝安城所聞,所看,深深體會朝廷表面風光,佔據華州霸主地位,各國朝貢。
實則內部官員大多腐化,貪圖享樂,長此下去百姓受苦,也勢必會引起外朝窺視。想要徹底改變,必須吏治圖新。
這需要有魄力,有能力的明君。趙升正是最合適人選。
登基後尋龍圖必然會傳於他,自己不用再想着偷圖保護,跟隨他便可名真言順地保衛圖紙。
趙升也在思索,剛回都城根基不穩,迫切需要得力人手相助。
郝新頭腦聰明,臨危不亂,他和雷震安功夫不差。
葛建同有文化,機靈跑腿辦事是好手。
徐丹,今才認識,看得出來見識頗豐,伶牙俐齒。
郝新欣然接受趙升邀請,但執意不肯收取對方錢財,“幫你不爲高官厚祿,只爲黎民百姓。”語氣堅決。
趙升:“難得你這份俠義心腸,這樣吧安頓好以後,我拿出經費,不屬個人,大家辦事所用。大家各自依舊忙着公差,不可節外生枝,需要時會聯絡你們。”
“明白。”
郝新看着趙升進府後,方纔離開。就在轉身剎那,發現街口人形一晃不見蹤影。毫不遲疑使出追雲步奔去,到了街口空空如也。
心下起疑,原路而返。剛要走出入苑坊時,深感不對,總覺背後有種恐怖殺氣,急忙轉身,同時雙手護住胸前連同後躍數尺。
發現身後十米外,有個漆黑身影,影子的主人是個豐滿健碩的女子。
她面目隱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見是她的雙眼,實在太亮了,就像黑暗中浮動的兩點燭光,越看越讓人不寒而慄,深深充滿着怨恨殺戮氣息。
“你是誰?”郝新打了個寒顫。
對方沒有回答,轉身便走。郝新藝高人膽大跟隨其後。
女子走着走着,忽地邁腿飛奔,幾乎足不點地,一奔便是丈遠。
郝新心想好功夫展開輕功追去。追了一會眼看追上,突然女子四肢着地,刺溜,好像貓狗似的詭異地竄進前面巷道內。
等郝新追到時已不見人影,他順着路口走進,只見巷道內一所大宅,上寫‘陳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