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巨狼,有三米多。
兩隻狼爪壓在了帝辛的天靈蓋上,尖銳的牙齒正好停留在帝辛的喉頭——彷彿爲他量身定做。
這一把鋼刀,就是他的催命符。
將士們都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着這可怕的一幕,卻沒有任何人想到要上前護駕,他們都已經懵了,變成了木偶擺設一般。
玄王稍稍清醒,可只是長嘆一聲,慘然閉上了雙眼。
他忽然想看看國師,可是,這時候,已經不見國師的影子了。
自從戰爭爆發,就看不到國師的影子了。
國師就像一位詩人,在腥風血雨裡,一個人憂鬱地看着月亮發呆,或者要在同伴的鮮血裡寫出一首詩來?
玄王不知道。
玄王只是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心脈,以免讓自己死得稍微慢一點。
因爲,巨狼發出了一聲幾乎是山崩地裂般的長嘯——每一個人都覺得耳膜快被震破了,五臟六腑也要徹徹底底被震碎了。
銀光閃爍中,利齒已經下去,隱隱地,彷彿是大王的身軀飛了起來——一具無頭的屍體,飛了起來。
帝辛,彷彿已經喪身狼腹之中。
可是,下一刻,巨狼的驚呼更大更猛了。
帶着血一般。
與此同時,一股血泉噴涌而出。
準確地說,那是一股血浪,沖天而起。
就好像地面忽然裂開,發了一股巨大的洪水一般。
“天啦……”
衆人的驚呼沒有出口。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一丈多高的巨狼定在原地,而那股血浪,正是從它的肚子中央噴涌而出。
那是一股血泉。
它的肚子離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那是一個拳頭,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它的心臟之處,生生地將它的心臟一拳砸碎,然後,這些血液才蔓延下來,從傷口處噴薄而出……
那一拳,是大王揮出。
傳說中撫梁易柱之人,絕非浪得虛名。
他一拳刺穿了它的青面獠牙。
就在這時候,天空忽然黑了。
血色月亮,瞬間消失。
或者說,早在大王一拳擊出的同時,血月就瞬間消失了。
只是,大家因爲太過震驚,剛剛纔發現而已。
四周,一片死寂。
沒有星光,沒有月色,沒有呼吸,沒有哭泣。
伴隨着狼王的倒下,所有的羣狼一瞬間,彷彿同時死亡。
很久很久,大家才聽得同伴的呼吸,自己的心跳,以及受傷者的呻吟。
失蹤的馬在風裡鳴叫。
死亡的人,在黑暗中嗷叫。
所有的血腥和痛苦,在凝固的最後時刻,統統被徹底遺忘。
直到半空中,一片銀色的光芒。
那是一支狼毫。
那狼毫的每一根毛都豎立起來。
衆人看得清清楚楚:毛筆上的每一根毛都好像是一頭狼。一頭活生生的狼。
一支毛筆需要多少根細細的毛?
這毛筆上就要多少頭狼。
每一頭,都活生生的。舒展,舞蹈,在半空中召開了一場盛典。
這支狼毫,衝向了血月的方向。
那一刻,也是大王一拳揮出的時候。
分毫不差。
狼毫,徹徹底底把血月擊潰。
射天狼,射天狼——這才真正的是射天狼。
衆人都有一種錯覺,那是一羣在半空中飛舞的羣狼。
那是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和大王一起,才一舉驅散了血月和狼羣。
隨即,是一個熟悉到了極點的笑聲。
這笑聲,曾經響徹桑林的祭祀臺。
在座諸位,清清楚楚。
“哈哈,比魯星妖魔,我還以爲你們有多麼牛逼的殺招,原來,無非是這些障眼法而已。也不過爾爾吧。拜託,能不能換點真正的新花樣呢?”
天空,瞬間亮了。
東方的天空,一輪紅日忽然滾出地平線,隨即便冉冉升起。
衆人都被這奇異的景象所震撼。
所有人都盯着那姍姍來遲的太陽。
很久很久。
直到風吹來血腥和死亡的味道。
衆人這才低下頭。
地上,死傷無數,屍橫遍野。
全是大商將士的屍體。
各種武器更是跌落一地,倒下的戰馬死不瞑目。
而讓衆人死傷無數的罪魁禍首——卻是一片一片的亮晃晃的紙片——全部是白紙裁剪的戰狼。
從血月上一涌而出的所謂殺天狼,全部是紙狼。
衆人,被一羣紙狼差點殺得全軍覆沒。
可是,你仔細看他們死亡的姿勢就明白了——張三的長矛插在李四的胸口,李四的標槍插在張三的腹部;
老王的大刀砍在老馬的肩頭,老馬的匕首刺入了老王的脖子……
幾乎所有人的死亡方式都是如此。
他們不是死於狼羣之手,而是死於互相殘殺。
血月和“殺天狼”徹底迷惑了他們的雙目和心智,他們只看到黑暗中影影綽綽的羣狼,可是,每一次對羣狼的攻擊便是同伴之間的互相殘殺。
好厲害的障眼法。
好可怕的幻術。
可是,衆人的驚呼發不出聲來。
因爲,他們清清楚楚地看着正中的一頭雪白大狼——這一頭一丈多長的巨大狼王,貨真價實。
千真萬確是一頭狼。
一頭真狼。
也就是說,敵人其實只派出了一頭狼,其他全部是紙馬,就讓大商的軍隊一敗塗地。
直到大王一拳將這頭巨狼砸死。
狼王一死,幻術便徹底破滅。
玄王等人,迷惑地看看大王,又看看國師大人。
狼毫,已經回到了國師的手中。
他的笑聲已經消失,面色非常凝重。
“血月,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周文王父子的靠山,一定就是比魯星人!”
“比魯星人?”
“沒錯!就是桑林祭祀時所捕獲的雷公機器人的背後主使者。他們是同一羣人。”
胖老頭小心翼翼:“他們既然這麼厲害,我們……還能對付他們嗎……”
衆人都死死盯着吳所謂手裡的狼毫。
玄王也死死盯着那支狼毫。
原本不過是一支毛筆而已,可是,他已經無數次見識了這毛筆的威力。
可能是因爲這支毛筆,衆人稍稍覺得安心了一點。
畢竟,還有這支毛筆。
否則,衆人還有什麼希望呢?
這是一場勝利的戰爭。
大王,終於贏得了勝利。
可是,沒有人有絲毫的慶祝。
也感覺不到任何勝利的喜悅。
面對遍地的屍體,但覺這其實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