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旻對於張承安的執着頗爲驚訝,算上張承安邀請李仲仁畫舫賞景那次,這是張承安第三次向李仲仁示好了,趙允旻嘴角微彎,“看來李仲仁是個有骨氣的,但尚不知變通。”
雨澤認真道:“張承安接連被拒絕,已經惱羞成怒,與其府中幕僚言李仲仁有眼不識泰山,敬酒不吃吃罰酒,既不能爲他所用,便當枚棄子,張承安暗地裡去尋了姚沅姚大人。”
“張承安心胸狹窄,先看他要如何將李仲仁變成一顆棄子。”趙允旻撥弄青花瓷甕裡的白玉棋子,聽聞杜大人和姚大人棋藝皆佳,可惜他還不能與二位前輩對弈。
不二日,新科進士的任命狀下來了,李仲仁接到吏部送來的官牒和魚符時登時僵住。
他被任命至昆南道的一處偏遠郊縣任九品芝麻官,昆南道在西南邊陲,距離京城有兩千里路,是十足的苦寒之地。
葛氏知曉後直接暈過去,幸而有李昌茂在後頭扶着纔沒摔倒。
李昌茂慌慌張張地替葛氏掐人中,好不容易醒來,葛氏‘哇’的大哭出聲,扯着李仲仁直說不去了。
李昌茂坐在杌子上嘆氣,“官牒下來了,豈能不去,你想讓仁兒抗旨嗎?”
葛氏氣得打李昌茂,“都怨你,天天催仁兒唸書考進士,早知如此,還不如考名秀才,在關陽縣做個教書先生多好。”
李昌茂煩悶地說道:“好了,現在最苦惱的是仁兒,你再吵吵嚷嚷,仁兒豈不更難受,哎,世道不公。”
葛氏摸了把眼睛,擡頭看向神色迷茫的兒子,心裡害怕,顫抖地喚了兩聲,可李仲仁正想什麼想得出神,未理會葛氏。
葛氏以爲兒子被氣傻了,又捂臉痛哭起來,半晌葛氏想到一人,抓住李昌茂衫袖,“他爹,你快寫信與華琬,她如今是凝光院金匠師,定認識不少貴人,讓華琬幫忙,去求貴人,一定能將仁兒留下來。”
李昌茂滿臉爲難,李仲仁聽到華琬名字立即醒神,不待他父親開口答應,李仲仁先走到葛氏身旁,神情恢復以往的溫和,“還請娘聽兒說兩句,昆南道滁遠縣是遙遠貧苦,可亦需要縣官,終歸有人要去了,阿琬已經幫了我們許多,不能再麻煩阿琬,況且此事不似爹孃想得那般簡單,阿琬幫不了,這次是孩兒不孝。”
一番話說的葛氏悲從心來,卻仍不死心,見李仲仁離開房間,仍舊逼李昌茂寫信去凝光院。
華琬接到信時自然傻了眼,怎麼也不相信考了二甲五名的哥哥會被分去昆南道。
“阿琬,你怎麼了?”林馨換下製衣,見華琬一動不動,走上前拿手在華琬眼前晃了晃,“對了,我聽說朝廷給今年的新科進士下官牒了,表哥是不是去翰林院。”
華琬將信遞給林馨,紅了眼睛說道:“馨姐姐,往年不是會參據考生戶籍下官牒麼。”
林馨嘴脣哆嗦,雖然爹事前已經說過此種可能,可她看到昆南道三字時還是徹底驚呆了,半晌擠出一句話,“阿琬,表哥是不是得罪哪位達官貴人了。”
華琬直搖頭,“表哥素來寬和待人,不會得罪人的,馨姐姐,你可有什麼辦法。”
華琬很焦急,李仲仁一旦去昆南道,他們兄妹便極難相見,還有舅舅、舅娘,二人年紀已大,又只有表哥一個孩兒,總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們分開,就算將來表哥將舅舅、舅娘接了去,長輩也難適應昆南道的氣候。
林馨往後退一步,再喜歡李仲仁,她也明白這事林家管不得,哪怕華琬不承認,李家也是得罪人了,否則漫說李仲仁一個二甲五名不會被分出京,就算要任地方官,也是富庶的江南東道或者陪都一帶,她可不能害了整個林家。
林馨按捺下心頭煩躁,“阿琬,官牒都下了,沒有轉圜餘地了。”
說着林馨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倒是顯得比華琬要悲傷。
華琬在廂房來回轉圈,糾結再三,終於下決心往廂房外走去。
“阿琬,你去哪兒。”林馨追着華琬問道。
華琬頭也不回,“我再去問問可有人能幫忙。”
林馨聳聳肩,猜華琬是去找羅坊主了,算來羅坊主確實與後宮妃子相熟,若羅坊主能幫忙將李仲仁留在京城,她也會感激。
華琬直接到了竹林,一聲笛音喚來鵓鴿,剛掏出炭筆要寫消息,發現鵓鴿腿上綁了信。
華琬打開字條,字條裡未像往日傾述相思,只是讓她安心。
‘表哥之事已知,靜待消息,勿憂。’
華琬完全信任殿下,登時放下心來,卻也有自責,她本不想給殿下添麻煩,可現在……
華琬揉揉眼睛,目光落在字條末端畫的一串紅豆上,真是又沮喪又想笑。
夜裡棗家子巷一片寂靜,過戌時家家戶戶都熄了火燭,唯有李家房內透着微弱的光亮。
李仲仁坐在桌案前,桌案上高高摞着他讀過的書,每一本書裡皆有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規整細緻,一絲不苟,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地去爭取他該得的東西。
白日他雖然主動安慰爹孃,可自己心中並未釋懷。
張承安果然不是堂堂正正、虛懷若谷之人,可他堅持所謂的信念和忠正難道錯了嗎?
春末初夏,風裡夾了絲絲暖意,可李仲仁渾身卻如置冰窖,沒有一絲溫度。
李仲仁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腿腳發軟,只能用手撐住書案勉強站立,“百無一用是書生,呵呵。”李仲仁低聲笑的慘淡。
李仲仁伸手要去摸他的書,耳邊傳來一陣短促呼嘯,一柄細鏢緊貼着他的手扎入桌案。
李仲仁驚出一身冷汗,先警惕地四處張望,發現沒人,纔將細鏢拔出,拿下字條翻看。
‘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仰慕仁兄才名,還請仁兄後巷一敘。’
一句詩惹得李仲仁愁緒翻涌,雖不知遞字條的是何人,可單看迥勁有力的行書,便知此人是灑脫和有氣度的。
李仲仁將細鏢和字條收入荷囊,吹熄燈燭,臨出去時又折回來與爹孃說自己去歇息了,請爹孃早些安睡,這才悄悄從後門出去,來到黑洞洞的後巷。(小劇場
作者:許多讀者覺得你善良到蠢,可我認爲你有成長了。
女主:嗯嗯,前年我一米五七,今年我一米六,可不是成長了。
作者:……
女主,你親媽也嫌棄你蠢……捂臉……)
親們放心,小劇場不算在正文字數裡,都是免費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