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哲拿着改好的劇本，去組裡找了副導演黃明。
“導演，劇本改好了，您看看。”
“不用了。”
黃明坐在棚內，少見的沒對他有什麼火氣，而是一種冰。
“爲什麼？”
黃明看着他，臉底有一抹不屑，“這段戲已經在拍了，上午找的編劇過來，人家到了現場馬上寫，不到兩個小時好了。”
張奕哲聽了，有些着急，“那不行，臨時找人過來，不熟劇情，肯定會出問題的。”
黃明呵了一聲，“沒那個本事，就別一直找藉口，你自己辦不到還要說別人也不行？可惜了，人家做得挺好的。”
張奕哲知道和他說不通了，他捏緊了手中的幾頁劇本，持續熬夜沒睡的疲勞在這一瞬間涌了上來，使他心情極度低落。
“張奕哲，上午我們跟方總通了電話，你一直跟不上劇組拍攝進度，我們只能請了一位更專業的過來，但他確實不太熟劇情，你要跟他交接一下，他就住你的房間，交接完，房卡你轉他就行了。”
張奕哲沒說話，他知道自己被解僱了。
但他不明白爲什麼，明明自己那麼盡心盡力地工作，力求做到完美，爲什麼還是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見他愣着不動，黃明問：“聽清楚了嗎？”
“黃導，是我寫的劇本不好嗎？”張奕哲問。
黃明冷笑。
這傻叉是不是腦子不好使，爲什麼解僱你，難道你心裡都沒有點逼數？
這麼傻的人，還寫劇本呢？他不用看，都知道劇情肯定和他人一樣傻。
但是他懶得說太多，只道，“不是因爲你改的不好，而是跟不上進度，這樣下去我們的拍攝根本不可能如期完成，這事方總髮話了，跟我說沒用。”
張奕哲走出來，感覺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老師肖巍的電話。
“老師……”
還沒機會說話，肖巍就搶先道，“我都知道了，你怎麼回事啊，昨天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你怎麼還是一點都不上心呢？
“本來昨天我已經跟方總談過，只要你以後表現好，還是能繼續用你的。
“結果轉眼你就弄出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麼去跟方總說？”
張奕哲腦子一團亂，也不想解釋什麼了，只道：“老師，我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肖巍道，“最近也沒有別的活，你先回家休息吧，等有工作了我再聯繫你。”
掛了電話，張奕哲感覺自己心瘋狂往下陷落，就像掉進了無底深淵。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張奕哲不知道，此時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沒了工作，就意味着沒有收入，他現在不能停下來，一停，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兩個月還好，但時間長了呢？
他父母的生活費、醫藥費，妹妹的學費、補課費該怎麼辦？
心裡想着這些，他有點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祁雲在他電腦上，把改好的劇本看完，又翻了翻其他的一些文檔，正好見他進來：“我看過了，你改得還不錯！”
“謝謝。”張奕哲苦笑一聲，“但他們沒用我的劇本，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對此祁雲並不意外。
方叢銘前幾天就在說要找人換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盯着他改劇情，目前暫且算是祁雲的任務，結果還沒開始盯，這事就完了。
平心而論，張奕哲的速度雖然不算快，但也不慢了。
這麼多劇情，又要顧這兒顧那兒，又要考慮替身效果，還要跟其他小組的編劇溝通。
關鍵是這麼短的時間裡，他還能改得如此恰到好處，挺難得的。
張奕哲的寫作水平絕對算很好的，可惜，編劇是一個必須要消化多方意見和想法的職業，他這個性格，很難吃得開。
上一輩，就算《靈醫》大紅特紅，祁雲也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編劇，可見他是真的慘。
“那你打算怎麼辦？”
張奕哲搖頭，還能怎麼辦？
但這話他卻沒有說出口。
他突然想到了，在他面前的祁雲，不是副製片人嗎？
經過昨天的聊天，他發現祁雲人還不錯，兩人也有共同語言。
如果請他幫幫忙，那他還有沒有繼續留下來的機會？
可心裡這麼想，張奕哲卻是如鯁在喉。
長這麼大，他幾乎沒有怎麼求過別人。
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祁總。”終於，他還是鼓起勇氣，小聲說道，“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你說吧。”祁雲問。
張奕哲道：“我想留下來工作，可以嗎？”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份工作，那麼我很容易就能幫你找到，”祁雲道，“但是你確定想繼續留在這個劇組？”
張奕哲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爲了錢嗎？”祁雲問。
“是的，我要照顧父母，妹妹也要上學，我不能停下來。”
“其實你爲什麼非要靠你老師？”祁雲不由問道，“你沒想過自己單幹嗎？”
“我？”張奕哲搖了搖頭，“我名氣都沒有，也沒有關係，我自己出去根本談不下工作，如果沒有老師，我可能一個劇本被人卡一兩年，然後就餓死了。”
其實祁雲明白。
這個行業，並不是有才華就有機會，從來不缺好點子，什麼事都要靠名聲和關係。
上輩子他會把劇本給林文書，讓他幫忙找大編劇看看，也正是這個原因。
“如果，我能給你一份的工作，讓你安穩的創作，但你必須離開你老師的工作室，你願不願意？”祁雲問。
“你？”張奕哲顯然非常意外，“什麼工作？”
“當然還是寫劇本，”祁雲笑道，“我有一些構思和想法，但我很忙，我想找個人把它們寫出來，我覺得你還不錯。”
這行從來不缺有能力的人，但張奕哲能把《靈醫》的劇本寫得如此精彩，他就絕對有投資的價值。
這種人，放在肖巍工作室純屬浪費，不如由他接手。
祁雲腦子裡多的是優秀的劇本，有電影，也有電視劇。
這些劇本都是經受了市場的檢驗的，最起碼也是一個年度爆款。
所以，遇到一個好編劇，不收下是傻子。
“你也不用急着答覆我，”祁雲道，“我給你放個帶薪假，你先回家看看，想好了之後，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可以保證，你到我這來，錢一定比肖巍那要多。”
張奕哲腦子亂亂的。
他已經有40多個小時沒睡覺了，情緒一直繃着，還大起大落。
他不知道祁雲值不值得相信，但他知道，這對他是一個機會。
祁雲給他許的條件太多，讓他心裡，又是迷茫，又是火熱。
“好，”他啞聲道，“我明天就回京城，應該很快就會給你答覆的。”
或許，是時候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