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銀杏》?
盧德雙馬上就想起了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讓餘飛鴻籌劃了近十年之久的首部導演作品《愛有來生》。
其實早在1996年,餘飛鴻還在美國求學期間,一次暑假回國休假,偶然獲贈一本須蘭的短篇小說集,隨後在返回美國的飛機上當作消遣閱讀,竟在旅途中意外地一口氣讀完了整本小說集,其中的每一個故事都讓她喜愛有加。而在這一集子的故事裡,又唯獨《銀杏銀杏》總是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魂牽夢繞。
也許是江南長大的孩子,從小都有聽鬼故事的經歷,鬼故事裡頭透着的那一股子悽美和悵婉,留給小孩們無盡的遐想……就連須蘭自己也說,當時創作《銀杏銀杏》的初衷就是爲了寫一篇類似《聊齋》那樣的習作。
而當時尚在求學的餘飛鴻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學生,遠沒有那樣大的抱負立即想要把一部短篇小說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幕。在隨後的年月中,餘飛鴻經歷了回國拍戲,《牽手》的一炮走紅,各種的片約接踵而至……在繁忙的演戲生活中,她卻從來沒有忘記過《銀杏銀杏》這個故事。
而隨着年齡閱歷的增長,在不斷地演戲過程中和不懈地自我學習中專業經驗的積累,《銀杏銀杏》逐漸幻化成日漸清晰的電影畫面,在她的腦子裡生根發芽,並得到了身邊很多朋友的支持和鼓勵……到了2001年,餘飛鴻已經很明確了自己想要把《銀杏銀杏》的故事改編成電影並搬上銀幕的念頭,並在當年找到須蘭,拿到了《銀杏銀杏》的電影改編權。
不過,盧德雙知道,餘飛鴻現在的情況,是處處碰壁。
原因無他。
全是因爲餘飛鴻想要自導自演自編,對於她的這個條件,無一例外,所有投資商都委婉的拒絕了,你餘飛鴻當個演員還可以,可是當導演嘛,充滿了問號,相比起餘飛鴻這個沒有任何作品的菜鳥,電影投資商們更傾向投資那些已經功成名就的導演。
“你想當這部電影的導演?”
餘飛鴻嘴角的笑容凝固,無奈的答道:“沒想到這事情也傳到盧總耳朵裡了,不怕您笑話,已經有很多人一聽我要當導演,都紛紛找理由拒絕,壓根就不相信我能夠把電影拍出來,不過我也不怨他們,人之常情嘛,換成是我自己,也不願意拿自己的錢,去賭一個完全沒有經驗,而且還不是學導演出身的人。”
盧德雙嘆息了一聲,確實,人都是這樣,並不是排資論輩,而是人的本能裡,有種不信任年輕人,甚至不信任演員可以當導演,也正是這樣的氛圍內,餘飛鴻到處拉投資的結果,往往是處處碰壁。
“劇本有了嗎?”
“有了,不過我沒有帶過來,要不我現在去拿?”
餘飛鴻臉上一喜,倒也還算冷靜,沒有太過激動,畢竟盧德雙只是提出看劇本,並不一定會投資,不過這也足夠讓餘飛鴻欣喜的了,要知道其他人,一聽到餘飛鴻要自編自導自演的條件之後,別說看劇本了,能夠吃完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紛紛找理由離開,表明了不看好她當導演。
“不急,你先簡單的把劇本核心跟我說下。”
“好的。”
就這樣,兩人坐在書房內,聽餘飛鴻講述起《愛有來生》的劇情,越聽越入神,盧德雙也不時的提出了一些看法,不知不覺中跟餘飛鴻討論了起來,談到精彩的時候,甚至會拍手叫好,不得不說,餘飛鴻不愧是當老師的,這口才就是好,直到董旋進來,喊兩人下樓吃午飯的時候,纔算讓盧德雙回過神來,這就到中午了?
“餘老師,不嫌棄的話,留下來吃一頓家常便飯,然後咱們接着討論。”
“好啊,我也常常孫老師的手藝。”
………………
人、鬼、愛情,這三種元素混合成的電影,你會想到什麼?
許多人的第一反應,估計會想到《人鬼情未了》,又或許是《倩女幽魂》,前者是一部20世紀90年代初風靡全球、賺盡影迷眼淚、令無數鐵漢也爲之動容的經典愛情片。
從故事結構上來看,《人鬼情未了》講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死別離的愛情故事,但編導卻能夠別出心栽,將故事的發展設置在一個獨特的邊緣地帶:陰陽界之間。
因而這又成爲一部鬼片、一部幻想片。男女主人公苦苦相愛,但終因陰陽陌路不能相見互吐衷情。影片正是借鬼魂幽靈產生了一系列的懸念和曲折離奇的情節,觀衆沉浸在虛幻與真實之中,時而歡樂,時而憂傷,時而爲正義所鼓舞,最終被主人公生死不渝的愛情所感動。
而《倩女幽魂》這部電影集武俠、神怪、驚悚、搞笑、愛情於一身,開創了香江特技神怪片的先河。
影片主幹雖是一段悽婉的人鬼戀情,但在表現手法上在當時卻相當另類,加上視覺效果的登峰造極使得這部電影幾乎引領了香港鬼怪片的一個時代。
張國容在電影中飾演“寧採臣”一角單純中帶着傻氣,木訥中依舊那麼的儒雅,展現了其處理喜和悲兩種不同情感的演藝才能。王祖賢版的小倩,造型柔美飄逸,變幻萬千。那一襲白衣如冷煙蔽月華,不染塵世雪霜。她明眸流轉,淺笑含愁,蒲松齡筆下的女鬼就該如此清冷幽怨。
但是這兩部電影給盧德雙的感覺,跟《愛有來生》並不算是一個類型的電影,唯有《胭脂扣》,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一個等待愛人的癡情鬼。
《胭脂扣》,雖然是十幾年前上映的老電影,可是依舊讓盧德雙印象深刻,他記得李碧華曾這樣說過這部電影。
三月胭脂,濃如血,淡如霜。
一滴豔紅,染得白璧刺目,一滴露水,寒得骨中淒涼。
星光明滅間沒多少情癡糾纏,多少魂魄離散。
煙雲吞吐中,模糊了前世的容顏,忘卻了今生的諾言。
時間可以磨滅一切,包括愛情。承諾是虛幻的,只是有的人願意用一世去追尋。
這便是人生:即使使出渾身解數,結果也有天定。有些人還未下臺,已經累垮了。有些人巴望閉幕,無端擁有過分的餘地。
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纔有一段梁祝,纔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爲蛾,蟑螂,蒼蠅,蚊蚋,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並無想象中之美麗。
人鬼情未了的愛情,在《胭脂扣》中那時空交錯的脈絡中徐徐道來,若詩般的節奏把控將這一悽美的愛情故事給人以難以言喻的動容,世俗的不容,只能是剎那芳華或苦情於終老的愛營造了電影最爲有力的劇情張力。
其實無論是梅豔方飾演女鬼如花的鐘情,還是張國容飾演十二少數十載後的老淚縱橫,那“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十二少與如花的愛戀,他們何嘗又不是彼此深愛着對方,世上癡情人又何止於一個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