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理學領域，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微表情。
顧名思義，微表情指的是人們在做常規表情的時候，面部或者眼神的某些部分會把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無意識的表達出來，從而傳達出人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通常來說，微表情的持續時間非常短，最長也不會超過十分之一秒，但對於做出表情的這個人來說，這十分之一秒……甚至更短的時間內所表達出來的情緒，卻是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反應。
當李墨說出“不妨直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如果有一位微表情大師或者是像宗帥，胖迪這樣對他非常熟悉的人在旁邊的話，一定會對李墨內心的真實情緒感到詫異。
因爲在那一刻，他的真實情緒是——“計劃通！”
那是一種眼看着某某人即將踩進坑裡的情緒。
對於李墨而言，他當然知道正午陽光不可能永遠甘心於只做墨龍傳媒的附庸。
這不僅是市場環境決定的，更是侯洪亮等人的經歷和性格決定的。
如果侯洪亮他們不是那種不甘平凡，想要做出一番自己事業的人，那麼他們安安穩穩的呆在山影集團刷資歷混時間不是更好？
要知道，當初侯洪亮離開山影的時候，他都已經混到了山影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上了。
只要再熬幾年資歷，在他退休之前，基本上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成爲山影集團的一任董事長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是選擇出來從頭開始的人，有怎麼會是願意甘爲人下的呢？
正是因爲李墨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墨龍傳媒與東陽正午的合作條款中，他纔會力主加入了按照時間或者劇集數量來確定雙方的合作階段。
只要時間到了，或者是正午陽光創造出來的價值足夠大，不貪心的李墨也不介意將公司的主導權拱手相讓。
……只是如今看來，貌似侯洪亮他們比李墨預想的更加急不可耐。
或許整件事情中李鱈、孔生並未參與，但侯洪亮至少絕對是有備而來的。
要不然剛纔李墨說他需要時間去籌集資金和聯絡合作對象的時候，侯洪亮不會有那麼一絲的輕鬆。
很顯然，在他看來，墨龍傳媒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資金力有不逮纔是正常反應。
如果是一般的影視傳媒公司，侯洪亮的這種算法一點都沒錯。
墨龍傳媒自從成立以來，雖然財務狀況良好，幾乎所有模塊都處於盈利狀態，但是紙面上的盈利和事實上的現金流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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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今年來說，墨龍傳媒出品，上映最早的是在情人節檔期上線的《北京遇上西雅圖》，下線時間爲3月23日，累積票房8.37億元，刨掉給發行公司和院線的各種分成，墨龍傳媒應收賬款爲2.76億元，但這筆錢，直到八月初才真正進入了墨龍傳媒的銀行賬戶裡。
即便如此，這種一部電影應收賬款拖上三到六個月的，在目前的天朝院線系統裡，已經算是難得的有效率了。
而墨龍傳媒今年上映的電影幾乎貫穿了全年。
六月，《分手大師》，7.46億元；
七月，《無雙》，目前上映十天，票房5.54億元；
十月，《唐人街探案》，票房未知……
光是這些已經拍攝完成的電影，墨龍傳媒至少便已經砸進去了超過四億元的資金，正常來說，沒有墨龍遊戲那一攤子撐着的話，墨龍傳媒現在估計連維持正常運作都是個問題……
順便提一句，這次融資推介會上墨龍所公佈出來的公司架構，沒有包括藝人經紀和遊戲模塊。
藝人經紀以後的計劃是獨立出去，變成類似於拾捌那樣的獨立藝人經紀公司。
而遊戲模塊……
李墨打算等以後遊戲數量和內容進一步擴大之後，獨立上市……
在這種情況下，外界會對墨龍傳媒的現金流產生極大的誤判，這其實才是正常情況。
侯洪亮今天帶着李鱈和孔生一起上門，首先自然是試探一下李墨對於合作的態度。
如果雙方都有繼續合作的意向，那麼不用侯洪亮插手，渴望嘗試新類型作品的李、孔二人自然會提出希望拍攝的題材以供討論。
如果墨龍傳媒目前並無資金缺口，那侯洪亮便會老老實實的拉上孔、李二人和李墨，從專業角度開始討論新電視劇集的相關籌備事項，以後再另找機會設法拿回正午陽光的主導權……；
如果墨龍傳媒因爲其他模塊押款太多，存在資金缺口，那麼就像現在這樣，侯洪亮則會順水推舟，進行下一步的試探……
……就像現在這樣。
截止目前爲止，李墨的態度和反應完全符合侯洪亮來時的預期，所以他也笑吟吟的開了口……
“既然李總問起，那我也就說說我這邊的情況吧……”
兩個小時以後，李墨親自把侯洪亮三人送到大樓門口，一臉慶幸之色，“侯總，你這次可真是解了我們公司的燃眉之急啊……”
對於李墨的反應，侯洪亮雖然臉上仍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他眼中的那一絲掩飾不住的喜色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李總這話可就見外了，”侯洪亮呵呵一笑，“這次的合作，應該說是咱們共贏的局面，再分什麼你們、我們的，那不是太見外了麼？”
“對，還是侯總說得對，這是共贏，共贏！！”笑着拍了拍侯洪亮的胳膊，李墨轉身吩咐馮文道，“馮文，你記住，等宗總他們回來，馬上開始着手準備合同，儘快吧這件事情敲定。”
“知道了，墨哥！”
…………
直到侯洪亮等人的轎車已經完全沒了蹤影，馮文臉上的神色依然不算輕鬆。
好歹也在李墨身邊呆了那麼久，馮文對李墨的瞭解雖然未必及得上胖迪這樣的枕邊人，但是在某些時候，他對於李墨瞬間情緒的感受卻比胖迪要深切得多……
比如現在，在李墨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着的怒氣讓馮文都有些不寒而慄。
雖然知道現在說話未必有什麼好結果，但馮文還是硬着頭皮開了口：“墨……墨哥，已經到了該去剪輯室的時間了，要不……我先去趟金拱門，帶點東西過去吃？”
“算了，”深呼吸了幾下，李墨最終還是知道發火對事情不會有任何幫助，“你幫我給剪輯室那邊打個電話，就說今天我有點事情，就不過去了，讓他們按照我之前提過的注意事項進行工作，我明天會過去驗收成果的。”
“知道了，墨哥！”馮文在本子上記錄下剛剛李墨所說的注意事項，“那……還有什麼事嗎？”
“你那應該有丫丫姐的電話……算了，沒事了。我等會自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