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趙總，我覺得您似乎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情。”
李墨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趙寶鋼，“如果不是因爲某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我們墨龍傳媒今天是根本不會在這個房間裡出現的！”
“今天這次見面，嚴格說來，不是我們墨龍來向幾位拉投資，求合作的。簡單點來說，有沒有諸位的參與，我們墨龍都會把製作網劇作爲未來規劃的一部分，今天我之所以回來，僅僅是給各位一個機會一起發展，僅此而已！”
“如果現在還有人覺得我有必要切實保證收益率之類的東西，我想，他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你——”
趙寶鋼簡直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
從在《渴望》劇組擔任實際的導演開始，幾十年下來，還沒有人敢這麼不客氣的跟他說話。
正當他打算不管不顧的起身離開，再想辦法和李墨算賬的時候，卻感覺到海鹽在桌下輕輕的踢了他一腳，趙寶鋼擡頭望去，卻發現自己這位老朋友的眼中只有一個意思——稍安勿躁！
…………
向來喜歡隱身於幕後的海鹽將剛纔那一幕看得很清楚。
李墨今天來這裡之前，應該是調查過了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而且應該是那種對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常瞭解的調查。
平心而論，李墨剛纔的話的確是有非常濃的火藥味，幾乎每一句都是衝着把趙寶鋼激怒爲目的去的。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海鹽才覺得這是一個正常人此時所應有的反應。
試問，好好的一家公司，沒招誰惹誰，莫名其妙就被人針對了，遇到這種情況，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會甩個臉子，發發脾氣什麼的吧？
更何況李墨僅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海鹽自己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自然深知處在這個年紀，又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該是何等的志得意滿，而在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打壓時，心中又會是何等的憤怒。
說實在的，要是李墨這個時候還是平靜如常，毫不動怒，海鹽反倒要提醒自己：這個叫李墨的小子是頭隱藏頗深的惡狼了……
得到海鹽提醒之後，趙寶鋼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今天這次見面是研究幾方合作的，如今纔剛剛起了個頭，他就差點和李墨吵了起來。
這麼下去還怎麼能談出來個結果？
想到這裡，趙寶鋼趕緊把語氣緩和了下來，“你……李導說得很有道理，你繼續，你繼續……”
雖說李墨今天本就是存了給趙寶鋼挖坑的意思，但以他的性子，本來不至於像剛纔那樣句句嘲諷的，不過趙寶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硬生生把怒火壓下來，倒是讓李墨覺得有點小小的意外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趙寶鋼選擇了從心而動，要是李墨再繼續窮追猛打，那就顯得太過刻意了，所以他也只是咳嗽了兩聲，然後便將話題轉回了幾方合作的問題上。
“雖然這次合作的起因有點……與衆不同，”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李墨開口道，“但是大家都是影視傳媒行業裡的專業人士，手裡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所以即便其他的地方有所分歧，但是希望項目成功這一點上，大家至少都是相通的吧？”
聽完李墨的話，汪氏兄弟和趙寶鋼等人都默默點了點頭。
雖然汪氏兄弟今天的主要作用是當背景板，但如果按照李墨的項目計劃書執行下來，這個背景板可當得着實有點貴。
即便20%的投資額度，那也是千萬級別的錢啊。
汪氏集團雖然是上市公司，但拿出來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啊。
至於趙寶鋼和海鹽則更是如此。
雖然相比於普通人來說，他們現在的身家已經足夠一世衣食無憂了，但既然已經身在這個圈子之中，除非徹底退圈不玩，否則光是日常的迎來送往，消費之高便足以讓他們坐吃山空了。
“爲了最大限度的保證《太子妃升職記》這部戲的成功，同時也爲了保證各投資方的利益，我建議由所有出資方各自派人，組成一個聯合制片小組，對劇組的各項開支及日常工作情況進行覈查。”
對於李墨的這個建議，各方也沒什麼意見。
大家都是圈子裡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了，‘親兄弟明算賬’的道理誰都懂。
即便是看上去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的趙寶鋼和海鹽，只要星寶源和海閏影業還沒有合併，在這個問題上也只會做出最符合本方利益的選擇。
“接下來，李導是不是打算告訴大家，製片小組的決議將按照出資比例來決定？”趙寶鋼斜着眼睛又開口了，“墨龍在所有投資方中，是唯一一個出資比例達到半數的，這麼一來，什麼製片小組，還不是你一家說了算？”
“呵呵，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墨呵呵一笑，翻開項目計劃書中的某一頁，指着一個地方開口道：“請各位仔細看看清楚，我們墨龍雖然出資比例達到了50%，但是在聯合制片小組中，我們墨龍的投票佔比只有45%而已。”
“什麼？”
李墨的這個舉動，連宗帥都被驚到了。
他來之前可沒聽李墨說過什麼聯合制片人小組這種東西，更不知道李墨大手一揮，直接把自家的半數優勢給玩沒了。
他趕緊打開自己面前的計劃書，翻到李墨所說的那一頁。
果然，計劃書上白紙黑字的寫着，在聯合制片小組成員發生意見不同時，各方的投票佔比爲：墨龍-49%，汪氏集團-23%，星寶源/海閏影業-23%……
而最後5%，居然是導演的……
也就是說，如果按照李墨所設計的這種投票比例，在任何時候，除了墨龍以外的任意兩方加起來，都無法造成簡單多數的局面……
當然，如果三方勢力聯合起來，墨龍則必然會處於弱勢。
可問題是，讓汪氏兄弟與趙寶鋼一方合作，還不如指望他們會倒向墨龍一方更靠譜一點。
所有人都知道，背後捅刀子的人遠比正面交鋒的敵人更加可恨
………………
“哼，誰知道你選定的導演是什麼人……”看着計劃書上的白紙黑字，趙寶鋼有點氣急敗壞的強辯道，“萬一你找的是和你關係密切的人，那這種東西還是毫無意義……”
還沒等趙寶鋼把話說完，他便覺得周圍的人都朝他投來了關愛智障的眼神。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的趙寶鋼，趕緊翻看到計劃書的演職員表部分，上面的導演一欄，赫然寫着一個熟悉的名字——呂皓吉吉。
………………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之後，海鹽開口道：“李導，很感謝你對於犬子的擡愛，不過他之前從未獨立執導過任何影視作品，這次把幾千萬投資的戲交給他，即便我是他的父親，但我仍然要問一句，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李墨先瞥了一眼因爲自己父親的不看好而臉色漲得通紅的呂皓吉吉，然後才解釋道：“論及導演經驗，令郎的確有所欠缺，但我曾經在2010年的BQ紅人榜年度作品中看到過他的攝影作品，他對於色彩和場景空間的把握力堪稱出色，這也是我會選擇他的原因。”
稍微停頓了一下，李墨趕在趙寶鋼開口前繼續說道：“如果大家對於我們墨龍選定的導演能力還有所質疑的話，我還可以提供完整的分鏡頭草圖……”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分鏡頭劇本對一個導演來說意味着什麼。
有了那種東西之後，只要是個擁有基本導演能力的人，都能夠照本宣科的把劇本上的東西拍出來。
換句話說，除了在擅長的色彩構圖上能有所發揮之外，呂皓吉吉在劇組的影響力其實很有限。
這既是一種制約，同時也是在向海鹽表示：只要你兒子照着我的分鏡頭劇本拍，出了問題也不會讓他背鍋的。
眼看李墨已經把保票打到了這種程度，要是再出言反對呂皓吉吉這個導演人選，那麼基本上就是當着海鹽的面，將所有的不信任擺上檯面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趙寶鋼再有什麼意見，他也只能閉嘴不言。
見各方對於聯合制片小組的權力分佈沒有意見，李墨繼續以自己的方式顛覆着所有人的認知，“大家都很清楚，我們今天之所以能夠坐在這裡，其中有多少複雜的原因，傳統的影視傳媒合作方式，也未必適合我們這樣……奇異的合作關係，所以我想以此爲契機，採取一種全新的營銷方式。”
“什麼方式？”這次開口的是海鹽。
這位戴着眼鏡，看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一開口便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能夠讓人覺得他是個人畜無害的人。
當然，實際情況是否如此，李墨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不多，倒是無從判斷。
不過既然對方好言好語的請教，李墨也不會刻意針對，於是也耐心的回答道：“我打算以零元的價格將播映權交給網站，然後按照網站播放量的數據計算受益。”
在座的大多數人對於網絡的理解僅限於平時上網，要指望他們能理解流媒體網站的計算公式，基本上是不用指望了。
於是，李墨只得長嘆一聲，開始向在座的諸位解釋流媒體視頻網站對於影視節目播放量的計算方式來。
前世的視頻播放網站，對外公佈的數據中，動不動就是幾百億的播放量，在普通人看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是視頻網站，製片方乃至於發行方爲了標榜自己，宣傳自己，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產物。
例如，李墨前世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則數據，說《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在全網所有視頻網站上的播放量爲422億，當時他也覺得在天朝網民僅僅只有7億的大環境下，422億這個數字簡直是造假都不動腦子的結果。
可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認識了一個在某視頻網站工作的朋友，經過了解，他才知道那玩意還真不見得是完全造假的結果。
關鍵其實在於各大視頻網站對於播放量的計算方法上。
在普通觀衆的認知中，都以爲當某觀衆點開某一集正片時，纔會將其計算爲一個播放量，即便這位觀衆這次沒有看完，下一次當他再打開繼續觀看時，應該還是算作一個播放量纔對……
然而，實際上網站計算播放量的方式遠比這個要複雜得多。
對於網站來說，一部60集的電視劇在播放前，網站首先會將劇集正片、預告和花絮、小視頻以及劇照、相關推薦、影視原聲……等等一系列東西一股腦的打包成一個專輯，只要觀衆點開這個專輯中的任意一個小節目，哪怕只是一條相關推薦或者是預告片，那麼網站就會將其視作一個播放量。
不僅如此，如果這位觀衆在觀看過程中掉線，那麼再次連接之後，雖然在觀衆看來，他還是從上次播放中斷的地方開始繼續，但對於網站來說，再次上線的觀衆，已經貢獻了他的第二個播放量了。
所以，按照這個標準計算的話，一個劇集專輯中所包含的有可能是N個與之相關的內容，那麼就完全有可能出現上述那種超常規的情況了：某觀衆將一個劇集專輯中的所有內容全都點開一遍之後，他已經爲網站貢獻了幾十個播放量了……。
如果這位觀衆比較倒黴，斷線次數稍微多了點……
呵呵，那可就天曉得最後會弄出來個什麼樣的數據了。
聽李墨解釋完這裡面的門道之後，即便是與李墨配合時間最長的宗帥都覺得這玩意裡面的水有點深，而且，隱隱約約之間似乎還覺得其中有什麼可以操作的地方……
至於毫無準備的趙寶鋼和海鹽二人？
他們的兩隻眼睛，貌似已經開始轉蚊香圈了。
最後還是海鹽的反應比較快，開口問道：“李導，既然播放量這種數據是網站後臺統計的，那麼如果網站存心想要賴賬的話，我們豈不是毫無辦法？”
“的確會有這種可能性，”李墨先點了點頭，表示這種可能性的確有可能發生，“但我認爲這種情況會發生的概率應該很低。”
“對於視頻網站來說，如果劇集討論度很高，但是網站後臺顯示出來的播放量數據很低，那麼任何人都會看出有問題，據我所知，手動修改數據的方式的確存在，而且手動修改很難被人看出破綻，因爲數據體量是極爲龐大的，但是手動修改有一個無法規避的問題，那就是那種操作所要付出的成本是非常巨大的，巨大到了時間，人力都無法承受的地步；”
“其次，現階段視頻網站的盈利大多還是來自於廣告商投放的廣告，和電視劇的播映費用相比，如果因爲數據作假而丟失了廣告商，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最後，與網站簽訂合約的時候，我們必然會要求對方將播放量的數據置於第三方機構監管之下，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出現海鹽老師剛纔說的那種情況……”
相對於赤果果想要利益的趙寶鋼，李墨對於爲了兒子出頭的海鹽，倒是還留着幾分顏面。
見所有人都忙着消化剛纔自己所說的內容，李墨起身開口說道，“看來今天要讓大家做決定是不大可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希望在座的各位回去以後好好考慮考慮我的建議，要不要搭我們墨龍這條船，各位想來也應該會有個清晰的判斷……”
“畢竟，過了這村可就未必有這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