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這麼突兀地停下來了,車上除了路澤的一羣人,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因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麼。”路澤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情緒波動。於是調整了一下心情,示意司機靠邊停車,然後開始戴墨鏡戴帽子。
“到底怎麼了?”
徐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纔還喊着要回去睡覺的路澤,此時卻一副要下車的意思。
這種反常的現象讓她有些擔心。
“真的沒事,你要擔心跟着來就是了,其餘人就別來了。”路澤並不多說什麼,打開了車門,大步走了下去。
“路哥...”安保隊長有點着急,想了想還是帶上另一個安保下了車,就在車門口盯着。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可以馬上過去。
徐佳被這搞的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快步跟上。
而只見路澤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下了車,然後快走幾步,來到一個帶着行李箱剛走出大門的男人面前,微微躬身道:“馮老師您好,久仰大名了。”
是啊,久仰大名了,老師。
...
重生前,路澤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多少東西的。
他只是演了一部有點紅的影視作品,因而自我膨脹。追尋演員事業的道路上磕磕碰碰,13年在北影上進修班的一個普通學生。
或許也沒那麼普通,班裡像他這樣半路出家的也沒有那麼多。最多也都是從事相關行業,沒有跨度這麼大的。
本來路澤的生活軌跡應該就是,因爲沒有自知之明所以畢業就失業,然後懷抱着夢想最後撲街。到時候無非也就是迴歸老專業,或者死命掙扎而已。
但也就在這一年,路澤被引薦給了他後來的老師,馮遠正。
...
2013年4月15日,他記得很清楚。
老師帶着自己第一批的北影攝影系製作方向的11級學生,進行了《生存還是毀滅》的彙報演出,這部戲他們準備了18天。
18天,從沒有什麼表演基礎,到能在舞臺上演《哈姆雷特》(《生存還是毀滅》是《哈姆雷特》段選)——震驚了電影學院表演系的所有老師。其中就包括當時在給進修班上課的金誠瑞老師。
因此老師們一方面取經,一方面祝賀,就組個了局給這位新任表演課老師。
那時候,路澤只是被進修班的金誠瑞老師一時興起介紹給了馮遠征老師。畢竟當時覺得路澤是個好苗子,在他手上有些浪費。
而除了路澤本身適合之外,馮遠正能把一羣攝影系的18天就調教成這樣,不也適合沒什麼底子的路澤麼?
然後,就是大家知道的部分了,路澤的演繹人生也徹底改變。
...
機場。
馮遠正剛走出門沒多遠,就被人堵着了。對方顯然是認出了他,一個大高個子小夥,戴着個帽子和墨鏡口罩,大夏天的也不嫌熱。
“你好你好,你是...”他估摸着這是電影學院的學生。畢竟上來就一句久仰大名,他在年輕人中還沒有那麼大的名氣,一般人見到他最多一句安嘉和。
而且,一般只有電影學院的這些才戴墨鏡戴口罩的,他其實挺看不慣的,都沒出名就當自己是個腕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就給你打個招呼,你也沒理由教育人家。
而這時候,這個小夥子也終於稍稍摘下了墨鏡:“馮老師,我是路澤,今天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路澤?
馮遠正看了路澤兩眼,確定真是本人,然後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些,似乎心情有所好轉,開口道:“我認識你。”
...
是的,馮遠正是認識路澤的。
《心迷宮》上映,業內都流傳華儀出了一個演戲很厲害的新人,這個新人剛剛二十出頭。
出於好奇,他也去看了。然後一眼就發現對方的表演派別是什麼,而且應該也是格洛托夫斯基的方法派,甚至於他都想去打探一下對方的師承。
但這也是挺沒禮貌的,他也愧對老師,不敢直接打探。於是聽說路澤曾經在某個北影的老師名下學習過,他也後來摸索過一番,依舊是無果。
除了路澤以外,他好像依舊是一個人。
而他本身師承格洛托夫斯基的方法派表演體系,梅爾辛教授把他當做傳人來教,希望他在學成以後也能在德國當老師。
但馮遠正覺得在德國他沒有機會,永遠只能演一個叫“外國人”的角色。於是學也沒學完,91年他又逃避一樣地回國,他還是想做演員。
難不成老師又收了新的學生?畢竟表演方法,裝是裝不出來的。
但他就像之前講的,也不敢問,畢竟自己辜負了梅爾辛教授的希望。前幾天梅爾辛教授病重,他去德國探望,自然也更問不出這些話。本來想把她帶回華國治療,教授卻說自己老了。
不過山水有相逢,今天從德國回來,出門就遇到了路澤。
算不算是宿命的輪迴?會不會路澤的老師又機會把教授勸回來接受更好的治療?
於是既然這麼巧,他也就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冒昧地問一下,你的老師是?”
...
我能說其實就是馮老師您教的我麼?
不能啊!
可是華國內,這一派系也就馮遠正一個在這上面有建樹的,這說不過去。所以爲了重逢時候的疑惑,路澤已經去構建了一個故事。
他開口道:“老師說過,不要告訴別人他的名字。因爲他也就教過我一段時間,還算不上我的老師。”
既然都這麼巧遇到了,路澤自然要進一步再續前緣——本來想演個好電影,再去正式拜師什麼的,結果《小時代》才上映自己就遇到了老師...
只能說命運就這麼奇妙麼?
“老師還說了,如果哪天你碰到了馮遠正,告訴他梅爾辛教授其實從沒怪過他,希望他不要自責。還說...”
“還說什麼...”馮遠正臉上表情複雜。
“還說如果你在華國有機會拜師的話,最好就拜在馮老師您的名下。”路澤微微低頭道,今天的事情就像自己的彙報演出,檢驗自己演技水平的時候打了。
...
機場門口,已經開始有人注意起來這個奇怪的組合了。而徐佳也是第一次聽路澤說起這件事情,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但無論怎麼樣,讓路澤就這麼大喇喇地站在這裡肯定不是一回事,她也終於乘着兩人沉默,找到一個切入口:“馮老師,要不這樣,咱們先上車說,在這站着也不是個辦法。”
萬一路澤被發現,那可就壞了。
“你先過去吧,我去那邊說一下。”大晚上回來,他是有人接機的。不過他此刻心中百味雜陳,也是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