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夜曹府賞花的事便正式揭過去了,甄氏感念李容給如月引見張夫人的人情,親自備了好大兩份禮,一份給李容,一份給張夫人,能不能送出去就再說了。 ~如月知道這裡頭有一部分原因是給自己找下家鋪路呢,可她完全不看好這事兒,還對甄氏說大不了找個上門女婿伺候自己,甄氏瞪她一眼說又要找個琅守義來禍害人啊。如月無語,便隨她去了。過了兩日,琅府突然熱鬧起來,人人興奮談論的只有一件事,被甄氏在蘇州一直屯着的那個洋鬼來啦!
現世如月沒少見老外,她的家鄉是旅遊大省,外國友人多的是人潮洶涌,亞非拉地區的校友也有不少,可在古代看到老外還真是有夠奇怪的。這位傳說中的洋人四十歲左右的樣,細高個,黑髮碧眼,高鼻窄臉,修着極精緻的兩撇小胡,戴瓜皮帽穿褂,留着及肩長的辮,說着拗口的中文,嫺熟的行着基本禮儀,一臉生動表情。一瞬間如月以爲自己來到了星光大道現場,好生怪異。
九如齋裡,這位外籍友人阿隆索正恭敬的給她行禮,用一聲調傳達着自己的情緒:“美麗的琅小姐,您像清晨綠葉上的露珠一樣可愛,聲音像雲雀一樣動聽,你的眼睛就是最亮的星,在富饒的大清朝,除了夫人,您是我見到的最美的女。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說着便鞠躬行禮,身後的菱紗再也忍不住的撲哧笑了出來。
如月忍笑讓他起來又仔細看他身側那人,這是個嬌小瘦弱的清裝打扮的女,她膚色潔白,略有幾粒小雀斑,細眉塌鼻,單眼皮殷桃口,挽着大髻,穿着胭脂紅鑲大邊的對襟褂,下穿一條翠綠撒花的褲,小小一雙弓足。 ~她正是阿隆索的中國妻甘草,看着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怯生生的挺着肚站在那裡,眼睛不知往哪裡放纔好。見如月好奇的看着自己,她臉一紅眼睛立刻垂下,小幅度的行了禮。
甄氏清了清嗓對阿隆索道:“還不快讓甘草坐下,你自己來就是了何苦還讓她跟着。”
阿隆索解釋道:“哦,我有讓她不來,她非要來,要感謝您的恩典。路途不是很遠,我們坐的馬車很穩,要不是下雪還會早來的。”
甘草在丈夫的攙扶下又對甄氏行了禮道:“太太,多謝您。沒有您甘草就沒有今日。”
阿隆索也跟着說:“尊敬的夫人,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又給我事做,還賜給我這麼好的妻,天主會保佑您的。”
甄氏笑着點頭道:“救你是緣分,甘草跟着你那是你們倆該有的姻緣。既然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甘草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待她比用什麼感謝我都強,一開始我就說過你要是對不起她我定不饒你,如今她又有了身孕,你更要好好待她。行了,別站着了,都坐下說話。”
阿隆索連忙稱是又指天畫地的起誓一番,這才扶着妻坐下了。 ~甄氏聽到外面窸窣聲不斷,知道是府裡瞧熱鬧的人,就皺眉對鄭嬤嬤道:“什麼時候府裡這麼閒了,讓她們都散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鄭嬤嬤應了,她一出去喝了兩聲,衆人才作鳥獸散。甄氏見安靜了正容對阿隆索道:“你是外族人,我嫌你的樣太招人才總不讓你來的,每年也都是我過去看花圃的情況,今年讓你過來,一是給你放個假,出來透透氣兒,二就是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女兒,你也知道她以前身體不好,如今她的病症好了,跟着我學了大半年,以後會幫助我做水粉和繡坊這塊兒。你們少不得要聯繫,趁着新年就先見見。”
如月聽到這裡便微笑着對瞪着眼看過來的阿隆索夫妻點點頭,心裡卻再次感嘆:蘇錦真是個生意人。爲何這麼想呢,原來如月從曹府回來後的第二日甄氏便又找她談了話,表達的意思有兩點,一讓如月跟着自己一起做生意,入技術股。二是苦口婆心的勸她說女人怎樣都要有自己的事業,在這裡靠男人是靠不上的,女人更需要有養活自己的後路。最後甄氏還給了她五十兩銀,說是廣告畫和VIP計劃帶來的效益,又用充滿誘惑的語氣說,這不過是過年期間的訂單,之後只會更多。
如月本就有類似的念頭,只是近日雜事多沒去想具體的辦法,如今聽了甄氏的話又見到白花花的銀,心想此事可以做,就答應了甄氏,不過她把醜話也說在了前頭,兩條:一請甄氏不要猜忌自己會圖謀什麼,若是有一天嫌自己礙眼了,不用試探,有話直說,自己立刻抽身走人。二是自己能力有限,至少現在還缺管理經驗,出主意和類似繪畫技術上的活兒可以做,儘量會協助甄氏不改變時代走向的做事掙錢,但絕不會把自己累的半死,錢夠花就成,生活嘛還是要享受的。
甄氏顯然很詫異她會這麼說,想了想眯着眼,笑問:“怎麼,你怕我算計你?若是要算計我怎會讓你接觸生意?”
如月也笑道:“我不聰明,可也知道熙熙攘攘皆爲利往這句話,你我殊途同歸來到異世,情感上是該很依賴的,否則你也不會認我,但是,利之誘惑下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先前你說如意是你的宅鬥同盟,可你敢說你沒有防着她?你又說過在你最危難的時候李容幫過你,但現在除了感情不也是還得用錢維繫着關係,否則咱家繡坊一半的收入又怎會給她?我是你的女兒又不是,只看你怎麼想了,這身份地位還不是在你一念之間?”
甄氏眼睛發亮道:“好!你能想這麼多,也算不錯了,總比剛來的時候強,漏洞百出的。你的擔憂不是沒道理,但僅憑我的保證你覺得有用嗎?信任這種東西本就是互相的,目前來看,我們並沒有利益衝突,你最擔心的婚姻一事我絕對尊重你的意思,這點你放心。至於以後,既然誰也不知道會是怎樣,那麼我們就把現在過好,好好聯手掙上他一大筆,你看如何?”
如月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成交。”
自從二人達成了協議,如月便仔細琢磨着自己能幹點啥。甄氏見她犯難,就建議道:“繪畫寫字熟悉歷史是你的專長,何不就從這裡想想,上次你畫的廣告畫就很好,不少人都問這畫是誰畫的,還有人問是不是用了你家的東西就能這麼美,可見果然很有效果。若是可以,服裝,裝飾,化妝類的東西你都可以出類似的法。我那個時代到底不如你那個時代,很多理念不夠先進。”
她這麼一說,如月在一堆想法中,提出了服裝設計這塊兒,她擅長繪畫,現世玩COSPLAY的時候大多服飾也都是自己設計的,先前託小店做服裝,但扛不住水漲船高的價錢,就改成自己做了。她的堂姐那會兒還和他們同住一市,又是專業學服裝設計的,量體裁衣不成問題,如月從跟着她學到自己會做經歷了一年,算是較爲熟悉這行了。圖案設計算是如月的強項,按着她的見識,也覺得這個時代的衣服樣和花案比較單一。現世的信息量大,那些積累足以支持她設計這個時代的衣服樣。
如此便對甄氏說了,甄氏也說可以試一試,雖說‘法律’對穿着有明文的規定,從材質到樣式不可越距,但上不行下不效的,滿人有穿漢服的,漢人也有穿滿裝的,看看曹家,哪個奴僕不是衣着光鮮,誰多事的會去管?若是真能領軍清朝民間服裝的潮流,那就是個賺!宮裡貴族可不敢先動,若是做的好,將來保不準也能影響到那裡去。再說這個算不得影響歷史走向的大事兒,他們倆都覺的靠譜。如月便先從設計上開始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