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十一月,撫遠大將軍胤禎被召喚回京,這位皇帝愛兼國之重臣風光自然無量,與他一道回京敘職的還有已經提升爲川陝總督的年羹堯,這次康熙帝又受命他與管理撫遠大將軍印務的延信共同執掌軍務。【葉*】【*】年府的熱鬧並不亞於大將軍府,去年府的官員也少不得同時也去大將軍府,風向未定,誰都不願投靠錯了主。
年羹堯撿着空閒專程便服來到了雍親王府拜謁主胤禛,同時也是來探望妹妹年明月的,一向平靜無波親王府一下熱鬧了起來。
這是場擺在正屋的家宴,參加的人並不多,也就是年羹堯和夫人,胤禛和年明月、四福晉非印,還有就是胤祥了。內宅的幾個女人並沒有出現,這場飯吃的時間不長,一直和烏林在雨桐院下棋的如月忽然接到福晉的命令說讓他們去木蘭堂。只是想想就知道,定是去作陪的,她和烏林二人大約收拾了一下就過去了。
一去果然如此,女人們坐在暖和的屋裡說笑着,中間放着搖籃,小小的福惠就在裡面睡着,孩睡的沉,臉上紅撲撲的,小嘴兒溼溼的,因爲穿的多,胳膊腿兒都直愣愣的伸着,頭上的還戴着帽,看着可愛極了。
如月安靜的坐在一邊,含笑看着他們說話,她沒有想到李瑤居然也來了,跟年明月的嫂覺羅氏聊的很不錯,都是孩的事兒,大家都很有話題,當然重點自然是福惠了。不管說到哪裡最後都會落到這個孩身上。
如月一直從嘈雜的議論裡撿着聽覺羅氏的話,很快她就發現和她一樣的還有年明月,她貌似在和福晉說話其實聽的是這一邊的,如月想起幾年前的滿月席上他們之間生冷的互動。早就聽說他們兄妹關係極好。是怕這位在哥哥面前說自己不好的話?如月揣測着裝作什麼也沒發現的去看孩,真的是好相貌啊!不像胤禛,這眼皮兒雙的。閉着都能看出來,孩嘴巴動了動,左臉頰上出現了個淺淺的小窩兒。
那邊的話題又落在了福惠身上,李瑤笑着道:“不管怎麼說福晉您就是有福氣的,看看現下年大人真是萬歲爺面前的大紅人啊,我看滿朝文武除了十四爺就數他了,我雖處深宅但也聽說了不少他的英雄事蹟呢。( ·~ )”
“還不是多靠親王提攜。不論多大的官兒我家也都是親王的奴才。”
“福晉您可真會說話,是了,方纔我是第一次正面見着年大人,好威武呢,可對着外甥的模樣就溫柔的很呢。”
“他不曉得有多喜歡福惠呢。早早就備下了禮物,是剛去西安府那會兒哪個人獻的一把匕首,他一直在用,平日誰碰都不成的,這會兒又這麼大方的送了人,嘖嘖。真是愛屋及烏啊。”
覺羅氏這話一說,如月偷看了眼年氏,臉色果然不怎麼好,她可是記得這位福晉從前並不是這麼說話的人。李瑤嘿嘿笑了兩聲道:“我看年大人最在意的是您這位福晉,山高水遠的,他怎麼就只帶了您一位呢,聽說府上可是美女如雲呢。”
“誰讓我是福晉呢。”覺羅氏的語氣說不來是自得還是自嘲。
“這就是你的福氣麼!”李瑤又是笑,這笑未免有些太假。
這時福惠醒了,哼哼唧唧的像是餓了。年明月立即抱過孩,她本就美貌,這時的體型也恢復的差不多,穿的不素不豔,臉上略施薄粉,下頜比生孩前圓潤,顯得比以前很更爲富貴好看。如月雖討厭其人,可看了都忍不住心中暗贊,李瑤卻是嫌惡的看了眼低頭不曉得在想什麼,非印幫着去叫奶母,其他人這時也都起來去幫忙。說是幫忙其實更像是圍觀,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慈善的模樣,孩交給了奶母,如月能看出年明月鬆了口氣,她身體不好只是多站了會兒又哄了會兒孩額頭上就見了汗,臉色也泛起了白,前幾日劉聲芳還來給她看過病,傳言裡說是生孩帶起了舊疾,是女人的病。
見孩在奶母那裡吃的歡,大夥兒又圍過去看,都誇孩生的好,這時就聽覺羅氏拉着李瑤道:“我就說一直覺得這孩面善,這會兒纔看出了端倪。( ·~ )看着眼睛,還有這眉頭,哎呦,可真像我家老爺啊!”說着她還回過頭對着年明月笑,這笑容裡明顯有着很多其他的東西,後者的頓時斂了笑意,血色盡失。年明月幾乎是怒目而視覺羅氏了,她握緊了手讓自己保持冷靜,淡淡道:“外甥像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覺羅氏只是抿着嘴兒笑,李瑤左右看了看,又低頭仔細端詳着孩,忽然就用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道:“哎呀,原來福惠還有酒窩兒呢,我可記得年妹妹和王爺都沒有了,這又是像誰了呢?這是像了哪位年大人呢?”
年明月心裡恨極,可一時又毫無辦法,她本就一直懷疑覺羅氏可能知道自己和二哥的事,現下被她故意提起,再去看李瑤那副我什麼都知道了眼神,只覺得手腳冰冷氣血上涌,這時偏偏聽到胤禛在外面的聲音,憂懼多日的她只覺的天昏地暗,人一下暈厥了過去。
年明月病倒了,她最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胤禛對她很好,甚至是親自喂藥,可每當她看到胤禛抱着福惠就抑制不住的渾身顫抖,腦中不只一次的幻想着胤禛知道了真相後突然發難摔死孩的場面,每當她不能忍的時候就會大喊着要抱福惠,孩在手她才能稍稍好一些,然後就會忍不住哭泣。胤禛問她怎麼了,年明月解釋說自己生怕失去孩,就像之前那樣。似乎是很在意她的想法,胤禛不再親手抱孩,他每次來只是看望一下就離開。還請了柏林寺的性音大師來木蘭堂誦經,還把從廟裡求得好籤給年明月看。
這些舉動都表明胤禛沒有懷疑,而從二哥的探視裡她也得知覺羅氏被責罰的事,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這是他的話,可這一切都不能消除年明月心裡的恐懼,她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孩是你的’的話始終不能說出口,就這麼忍着,越忍她的心越不安,最後病到快過年時都沒有好起來,所以她沒有進宮去參加在永和宮裡德妃舉辦的家宴。
如月也沒有去參加這場據說舉辦的很隆重的宴會,她前一日有些發熱,胤禛知道後就沒有安排她的活動。能安靜的躺在家裡賞雪可是要比那些應酬要好的多,只是她十分惦念弘曆,已經有十來日沒有見過他了,這會兒一定也在宴會上吧,胤禎。志得意滿的胤禎……如月想到最後一次在御花園見到的半醉的男人,心裡生出的是怨恨。這份怨恨成因很多,最要緊的是來自侄女杉顏的,因爲做姑姑的剛剛知道侄女一直心有好感的男人竟然就是這位大將軍王!
當如月被當做最值得信賴的人知曉這個秘密時驚的茶盞都打碎了!接着她就幹出了後來大爲後悔的事來,責打。來雨桐院看望自己的美麗女孩兒迷惑的哭了,她說她以爲自己能明白。明白什麼啊!!如月氣的抖着手四處找趁手的東西要執行家法,杉顏哭着大喊:“我喜歡他怎麼了,我是比他小,你不是也比姑父小那麼多嗎。長輩又如何。要是進了宮,我嫁給皇帝,還隔着兩輩呢!”沒找到雞毛撣的如月回身過去就給了她一巴掌,那孩捂着臉就哭着跑了。
當夜如月就氣病了,胤禛哪裡會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他倒是沒有指責如月管教不嚴。而是淡淡的告訴她前兩年杉顏就和胤禎有過接觸,是她在躲雨時遇到過胤禎,之後斷斷續續的見過幾次。如月正在生氣,也不顧什麼的就怒道:“你告訴我這些幹嘛!是說她怎麼跟你弟弟好的嗎?兩年前杉顏纔多大,還不到十三歲!就是現在也是未成年,她懂什麼啊!不是被勾引怎麼會動了心?胤禎,胤禎,你可真好!!”
胤禎,胤禛,發音本就想象,她這麼說就像是在罵胤禛似地,如月一說完就覺察到失態了,她抱歉的拉了下胤禛的衣袖,“我太生氣了,等病好些了,我想回去跟杉顏好好談談。”胤禛能理解她的心情,便點頭道:“杉顏的性你是知道的,慢慢說吧。十四那裡……我也會去探探。”
事情就是這樣,如月越想越煩心,她內心其實知道大約這事兒主要是出在杉顏身上,胤禎的氣度和容貌本來就不錯,再加上個大將軍王的名號,讓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動心實在是太容易了。杉顏又一向喜歡英雄類的人物……如月想着就靠在榻上睡着了,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她醒來發現已經被蓋上了被,書早就被收走了。喚來邱娘一問知道胤禛已經回府了,現正在竹苑。這時候去書房?如月心裡一咯噔,想必宮裡定是又出了事吧。沒有胤禛的傳喚她也不好直接去竹苑,只得暗自揣測,待長夜過去,府邸裡突然傳來一陣可怖的尖叫聲,清晨安靜任誰都能聽的清,正在習武的如月停了手裡的動作,邱娘給她披上斗篷,“是外宅。”
如月嗯了聲,那裡會出什麼事呢?
在吃早飯的時候,如月見到了胤禛,他的表情暗黑,非印的表情也不好看,很悶的一頓飯讓很多人都在揣測,吃完後胤禛就出了門。府邸也就那麼大,很快如月就得知了一條消息,那是她在廊下看雪時烏林透露出來的:“今早咱們府上凍死了一個下人。”
他們兩個都已經是處變不驚的主兒,烏林說這件事的時候還伸手在積了雪的欄杆上胡亂畫着線條,如月也不過是挑了挑眉。
“誰的人?”
“宮裡的。”
“唉,都這麼多年了,何必。”
“四爺心情怎麼能好的起來,那裡的光景光是想的都能想的出。”
如月想想也是,她以前覺得胤禛是不在意德妃和胤禎的,可現在不這麼認爲了,至親血脈,誰能不在意呢?胤禛是兒是兄長是背地裡用來作比較的人,從小時候的太到現在的弟弟,沒有人願意總是落於下風。既然這樣怕是也沒有能問成杉顏的事吧,一想到這個如月就愁極了,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回家一趟。可爲六十年登基大慶要做的準備工作實在太多,加之弘曆又因傷風從宮裡回來了,各種繁雜的事如月歸家之旅不得成行,本想給甄玉潔寫信的,左思右想後她又覺得這件事不可聲張,而且要是不小心落到有心人的手裡就糟糕了。所以無奈的如月只好等着過年期間再說。(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