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是被古怪的啼鳴聲吵醒的,她多希望睜開眼自己就躺在寢室的牀上,在茶香和暖爐的味道里逗着隆慶玩兒,可是當意志恢復過來,各種疲憊痛苦的感覺是那麼清晰,記憶告訴她這次又不知來到什麼奇怪危險的地方了。[ ~]李瑤聞到臭雞蛋的味道,燥熱襲身,黑暗裡她聽到那些叫聲離得很近,她的腿痛的無以復加,沒有被怪魚吞掉是萬幸,可她還記得胤禛的話,放手,你救不了她了。被放棄的感覺像刀似地攪動着心,那個時候她以爲自己死定了,但就是這麼可笑,自己又一次被救了。李瑤聽到如月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忍一忍,先得止血。”她在對誰說話?胤禛?李瑤坐了起來,這一動讓她渾身痛,就像第一次騎馬被摔後的感覺,不,是比那次更痛,她的腿已經完了?
李瑤掙扎着向前探了探身,手輕輕摸了下腿,膝蓋以下皮開肉綻而且說是中了毒,她又聽到鳥鳴聲還有撞擊聲,突然一塊石頭被撞掉了,一線光亮涌進來,跟着光進來的還有一隻古怪的鳥頭,它張着嘴啼鳴着,李瑤都能看到喙裡的牙齒,那對黃色的眼裡的瞳仁是一道黑色的細線,這眼正盯着李瑤,她嚇的不能動了,怪鳥掙扎着要擠進來。碎石被它的翅膀刨的窸窸窣窣的往下落,一個人出現在光柱中,她手起刀落碩大的鳥頭飛落到李瑤身邊,那黃色的眼還睜的大大的,李瑤忍不住尖叫一聲。
“它死了。”渾身發軟的女人從指縫裡看過去,說話的人正將石頭重新堵住,光柱消失了,只有幾縷極細的光微弱的透進來。鳥還在啼鳴,不曉得是不是目睹了同類身死所以暫時沒有發起進攻,李瑤放下手,她顫巍巍道:“如月……”
“嗯。”如月對她笑了笑。
李瑤看到她隨意將頭髮紮成一條辮,衣服早就破爛不堪,上面都是血污。她的手裡還提着把滴血的長刀。【葉*】【*】“這樣下去不是法。”有人說話,李瑤看過去,竟然是伍十弦,他和自己一樣。正靠坐在巖壁上,腹部勒着布條,看顏色是從琅如月的衣服上扯下來的。
如月走過去將刀還給他。“我知道,我想結心一定不遠了。”說着她擡起右手,佛珠的光在這裡看的很清楚。李瑤驚訝的咦了聲。如月問道:“側福晉,你怎麼樣了?”
李瑤盯着發光的佛珠搖頭,“四爺呢?這是哪裡?”
如月皺着眉似乎是在想怎麼解釋,伍十弦道:“四爺跟我們走失了,這裡是另一個時空。”
“走失!!”李瑤還沒反應過來,如月接着道:“在這裡遇到了怪鳥,若不是發現了這個山洞。咱們三個就死定了。”
伍十弦道:“是格格救的我們。”
如月擺擺手表示不要再提了,她來到李瑤身邊。仔細看着傷情,“傷勢不輕。”說着她將手輕輕放在李瑤的腿上,白光流動疼痛緩解了許多,李瑤驚異的看着閉着眼全神貫注的如月。她又低頭,就是這隻手緊緊拉着自己一直沒有鬆開。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還得等出去才能治好。”
可能是發現李瑤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如月眨了眨眼問道:“怎麼了?”
“多謝。”李瑤極輕的說道。
“我們是一起來的,就得一起回去。”李瑤別過頭,她不想讓如月看到自己的眼淚,如月說了句好好休息便起身來到伍十弦那裡,他們在討論如何對敵,如何脫困。
李瑤看着微弱光線下的那張側臉,心情很是複雜。她再一次想如果位置倒換,自己會怎麼做,一定嫌她是拖累早早就放棄了吧。( ·~ )就像胤禛放棄自己那樣,該怨恨他嗎,其實一早不就知道了嗎。
出嫁前額涅就說過了,討好男人只有一種方法,多生孩。因爲容顏會老去,因爲歡愉可以從不同的女人身上得到,因爲嗣纔是最大的倚仗,而且只有生兒纔是立足之根本。李瑤本以爲自己會不同的,不論容貌還是在牀第間,她深信自己要比非印好太多,而事實告訴她,額涅說的很對,最後的最後還是隻能靠兒,愛這種東西她早就捨棄了。她要爭的就是憑母貴,然後贏得地位和權力,爲了自己也爲了孃家。但是,胤禛說的那句話還是傷到她了,琅如月……她不知是該恨還是感激。
李瑤閉上眼睛,思緒不能停止。在她小的時候有個走的很近的表姐,一個美麗出衆的女孩兒,不論是阿瑪還是額涅都很喜歡她,喜歡到讓自己嫉妒。直到有一日她家出了事,一場大火過後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被燒傷的她,除了臉身上都是燒痕。但就是這樣她都沒有放棄過求生,硬生生挺了一年多,故去前她對自己說,“瑤兒,我多羨慕你呀,能一直活着。不過,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要是有一日你遇到了他,把這個東西交給他,也告訴他我一直很喜歡他。”
那個他就是現在自己的丈夫,表姐曾在去法源寺進香的時候和胤禛見過一面,竟然一直念念不忘,於是法源寺就成了她常常鼓動姨媽去的寺院。我又見到四阿哥了!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李瑤不知怎麼很嫉妒說這話時的表姐,她的臉上散發着神奇的光芒。所以之後等到選秀時得知自己被指婚給胤禛了,李瑤只覺得人生很奇妙,她是懷着忐忑好奇還有一絲期許的嫁了過去,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不喜歡這個男人,他太冷漠又不解風情,還整日不在府邸,忙於公務的他總是用應付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特別是在牀上。他最關關心的就是問有沒有身孕,三十六年的夏天本該是自己最風光的時候,卻因爲福晉也有身孕而被掩蓋了過去,嫡庶之分尊卑之界,最可恨的是三十八年時不到兩歲的弘盼死了,那一年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直到再次有了身孕生下弘昀,她纔再次揚眉吐氣。
從始至終李瑤都不曾愛過那個男人,她也看的出胤禛不愛自己,就如同他不愛福晉一樣。之後進府的耿烏林曾讓李瑤擔憂過一陣,但知道她是懷着不甘和對另一人的愛來到這裡時,李瑤不知怎麼就覺得很解氣,他註定得不到愛的。表姐給自己的玉佩已經戴了有十年了,但李瑤就是沒有替她完成心願,因爲她纔不會讓胤禛知道有個女孩兒曾那樣的暗戀過他。本以爲就會這樣下去,可是琅如月出現了,他們傳奇的故事自己也聽說了,當平衡打破李瑤的心亂了。她最不甘心的不是那些聽來的故事,而是無論發生什麼琅如月總能有很好的心情,就像現在面對這樣的困境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不僅沒有放棄自己也沒有放棄其他人,李瑤苦笑着拿起只剩下一小半的玉佩,我最不會對付的就是你樣的人啊,表姐。
如月本想去問李瑤的看法,但見她握着玉佩低着頭似乎是睡着了只好作罷,“總之,我不能丟下你們單獨自己離開。”
伍十弦搖頭道:“你一個人走勝算大些,在佛珠的指引下能找到結心黃泉,帶着我們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你若不去,即使四爺無恙,找到那裡也是回不去的。”
“你難道就不明白,你們若有事我會一輩問心有愧的,而且我怎麼去跟玉煙交待?”聽到這話伍十弦擡頭看着她,見他皺眉如月接着道,“我又怎麼跟大格格和兩位阿哥交待,難道說爲了獨活我把側福晉扔下了?若是四爺在也絕不會丟下你的。”
“錯了。何謂大局?您該知道,若是四爺會放下,因爲他有能力爲我報仇,如此便夠了。”
如月冷笑着搖頭,“報仇能讓你們活過來嗎?再說,我不是還有治癒的能力嗎?”說着她就把右手放在伍十弦傷處,侍衛立刻握住她的手:“不要再爲屬下白費力氣了。”如月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她有些惱怒,伍十弦繼續道:“方纔爲側福晉治傷,您已經很累了,再爲我……”
如月冷冷道:“你鬆手!”
伍十弦堅定的搖頭,如月突然用另一手點了他的穴道,“不給點厲害你還當我好對付麼?”如月哼了聲,伍十弦想說話又被點上了啞穴,“早知這樣,剛纔本姑娘就不該跟你浪費口舌!”說着她再次將手放在傷處,如月集中注意力,這次白光持續的時間很長,伍十弦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接着突然又泛起了紅,功法持續中她的鼻中淌下了血,待終於收了手,如月抹了抹鼻又苦笑着看着一臉焦急的伍十弦,“唉,功力不夠啊。要是四爺在就好了。”一說完她就撲倒在伍十弦的身上一動不動了。
李瑤看到大驚,忙問道:“她怎麼了?!”伍十弦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他只是看着伏在懷裡的如月,李瑤顧不得痛,她用手撐着爬過來,在發現她還活着時不覺舒了口氣。
“她用那個什麼法醫治你啦?”李瑤看着額頭見汗的侍衛,伍十弦眨了眨眼睛。李瑤嘆了口氣,“看樣是累着了,但願這個時候沒什麼怪東西攻擊我們。”她去看方纔被衝破的地方,奇怪的是真的沒有鳥叫聲了,過分的安靜讓人害怕。
李瑤向伍十弦的方向縮了縮,她看到如月手腕上的佛珠仍然在發光,再去看洞口從外面正往裡涌入黑霧,李瑤嚇的立刻舉着如月的手對對準那東西,白光大漲,充盈在狹小的空間,那黑霧一碰到白光立即退了出去。李瑤不敢放鬆,她哆哆嗦嗦的卸下佛珠,可是剛一離開如月的手腕,佛珠的光瞬間就熄滅了,嚇得李瑤立刻又給戴了回去。白光出現她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