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包貴書先生放學回到家裡,臉黑沉沉的嚇人,鄔大娘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一家三口坐在大廳裡的飯桌旁吃飯。
包喜翠看了看她爸的臉色有點不對,就說:“爸,你今天干嘛?臉黑得好像夏天暴雨來臨之前老天的臉色一樣,究竟是誰得罪你了?”
包貴書生氣的把飯碗往飯桌上用力一放,一拍桌子,氣洶洶的說:“真是氣死我了!”
鄔大娘趕緊說:“別生氣,老頭子,是誰招你惹你了?”
包貴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哎,我說出來你們可千萬別生氣,今天中午解家旺解老頭來找我,我還以爲什麼事,誰知道他給了我一個金蝴蝶,還給了五兩銀子……”
鄔大娘打斷他的話說:“什麼金蝴蝶,難道是我們給解家的定親物件金蝴蝶?”
包貴書憤憤然說:“除了我們那金蝴蝶還會有什麼金蝴蝶?”
鄔大娘眼睛瞪得老大說:“啥?我們家的金蝴蝶已經在他們手裡十幾年了,現在把我們的金蝴蝶退回來,難道他們想退親?”
包貴書沉着臉說:“他不但說要退婚,還說下個星期五就要娶賈友棟的女兒賈黛春進門呢。”
包喜翠聽到這裡,眼睛裡的淚水忍不住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
鄔大娘連忙安慰女兒說:“啥?就是那賣豬肉賈友棟家的女兒啊?切,等我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喜翠,我鄔玉清的女兒,哪能這麼沒骨氣的?堅強一點,這個沒良心的解啓俊要了也是白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等你病好了,媽給你找個比他強一百倍的男子做女婿。”
包喜翠也害怕自己父母傷心,擦了擦眼淚,語氣堅定的說:“媽,這種人不值得我哭,咱不哭,明天咱做土豆紅燒肉吃,慶賀一下和他們解除關係。”
鄔大娘說:“好樣的,女兒。咱明天就做。對了,老頭子,那你要了那五兩銀子沒有?”
包貴書:“我只要回我們的金蝴蝶,那五兩銀子我扔回給他了喔!”
鄔大娘:“我說老頭子,你又何必跟錢過不去呢?要是當年不是我們救了他一命,他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當時他們家窮得叮噹響,解家旺又得了瘧疾病,連抓藥的錢也沒了,還是我拿了我們家祖傳的玉佩賣了五兩銀子給他老婆抓藥買米,要不然他們能過得了那關嗎?他那老婆也夠吝嗇的了,直到今天還沒還我們那五兩銀子呢。”
包貴書:“算了吧,孩子她媽,咱家又不缺那幾個錢,算我有眼無珠,交了解家旺這傢伙當朋友。”一家子默不作聲的吃了這頓晚飯,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包貴書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餐,解啓俊就來叫開門。包喜翠去開門,見來人是解啓俊,包喜翠沉下臉說:“你爸都退婚了,你還來幹嘛?”
解啓俊看着滿臉病容的包喜翠,心想:還是老媽說得對,幸虧沒和她成親,“喜翠,咱倆好聚好散,你把咱家的定親玉簫和我上回給你的那金鐲子還給我吧!”
包喜翠心裡一陣酸楚,眼睛裡淚水盈眶,強忍着滿腔的怨氣說:“好,你等着,咱這就去拿給你。”
解啓俊跟在包喜翠背後進了包家大院的天井裡站着。
鄔大娘眼尖,看見來的是解啓俊,忍不住拿起門邊的掃帚從大廳裡衝了出來。站着大廳門口前滿腔怒氣的大聲吼道:“你這沒良心的東西,還來我們家幹嘛?趕快給老孃滾蛋,否則別怨我不客氣。”這時包貴書也放下碗筷走到大廳門口。
解啓俊很不屑的說道:“別動手,鄔大媽,我來向喜翠要回咱家的玉簫和金鐲子而已。”
這時包喜翠已經從房間裡把那玉簫和金鐲子找了出來,遞給瞭解啓俊,冷冷的說:“拿回你們家的東西,從今往後,各不相欠!”
解啓俊拿回了自己家的東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言冷語的說:“哼,也不去拿塊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還想做咱解家的媳婦,真不害臊!”
包喜翠也冷冷的回了他一句:“切,要做我們包家的女婿,你不配!”
解啓俊轉身擡腿就走,又說:“病秧子,誰娶你誰倒黴!”
鄔大娘忍不住衝了上來,拿起手裡的掃帚就往解啓俊身上打去,一邊打一邊罵:“你這沒良心的東西,還不給我快滾!”
解啓俊一個閃身,讓開了鄔玉清的掃帚,猛的踢出一腳向鄔大媽肚子上踢了過去,鄔大媽躲避不及,被踢個正着,整個人往地上摔了下去。包喜翠連忙去扶起自己老媽,一邊扶一邊罵:“你這該死的解啓俊,小心要遭報應的。”
解啓俊囂張的說道:“誰遭報應還說不準呢!”
站在大廳門口的包貴書也發火了,眼睛四顧一下,也沒什麼東西可用,只有地上一個菜籃子,拿起地上的菜籃子就往解啓俊身上扔去,一邊扔一邊罵:“你這小畜生,還不給我快滾!”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地上重重的摔了下去。包喜翠失聲大叫:“爸,你怎麼了?”趕緊衝上前去扶她老爸。解啓俊一下子躲開了空中飛來的菜籃子,拿着手裡的玉簫和金鐲子,囂張跋扈的叫囂說:“包老頭,小心可別氣死了。要是氣死了,我可不負任何責任的。”說完,大搖大擺的出門揚長而去。
包貴書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氣,有氣無力的說:“哎,哎……”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包喜翠和鄔大娘趕緊拼命的搖包貴書。包貴書的臉色漸漸變青變白了。嚇得包喜翠趕緊進屋找藥油給她老爸擦藥。然後和鄔大娘一起手忙腳亂的把包貴書扶回牀上。包喜翠驚惶不定的說:“媽,你看着咱爸,我去找應大夫來。”
鄔大娘這時也嚇得臉色發白,慌亂的說:“好的,喜翠,你快去快回!”
包喜翠發了逛似的一直往應大夫家跑去。到了應大夫家門口,包喜翠連聲喊救命,應大夫趕緊跑出來,問:“包家妹子,有話好好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包喜翠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應大夫,我爸在家突然暈倒了,你得趕快去救命。”
剛好這時應大夫身邊沒有病人,應大夫說:“幹嘛暈倒。”
包喜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說:“和解啓俊吵架。”
應大夫急忙背起藥箱,對包喜翠說:“我先去你家,你別太着急,慢點跟着回來,你自己的身子也是要緊的。”
應大夫揹着藥箱急匆匆的趕到包家,給包貴書吃了救心丸。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包貴書這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應大夫搖頭嘆了口氣說:“鄔大娘,包先生這是急怒攻心,得了中風偏癱,大概要臥牀一個月左右,你們可得小心侍候了,千萬別讓他再動怒生氣纔好。”
應大夫開了藥方過後搖着頭走了。
過了幾天,解啓俊和賈黛春成了親。又過了幾天,解媽媽和解啓俊在大廳聊天,賈黛春剛好帶着陪嫁丫環戚小竹回孃家沒在身邊。解媽媽商富花:“怎麼樣,啓俊啊,和黛春相處的還算可以吧。老媽給你安排這門親事沒虧待你吧。”
解啓俊:“還算不錯。黛春還算挺體貼我的。”
商富花:“這就行了,好好和她過日子吧。努力一點,抓緊時間給媽生個乖孫子來抱抱。”
解啓俊:“知道了媽,我會努力的。只是有點可惜黛春那模樣,怎麼着也比不上喜翠漂亮。要是喜翠沒這病,那喜翠就是我的了。哎,真是可惜啊可惜!”偏偏這時賈黛春剛好和丫環戚小竹一起回來,在窗外偷偷的把商富花母子倆的話全聽了進去。賈黛春聽到解啓俊說她不如包喜翠漂亮,心裡很不是滋味。低聲恨恨的說了一句:“這該死的包喜翠。”戚小竹看了看她,不敢吭聲。賈黛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說:“看什麼看。”順手就給了戚小竹一個耳光。戚小竹一貫知道她的厲害,根本不敢做聲。
賈黛春氣呼呼的往自己房間走了回去,戚小竹趕緊跟在身後。
包貴書病了快一個月才能下牀,包喜翠爲了照看生病的老爸,把自己治病的事給耽誤了。
這時包喜翠的肚子已經漸漸的脹了出來,衣服也有些遮不住了。所以根本不敢出門半步,害怕人家說閒話。看着老爸病情有所好轉,包喜翠和康力清商量今晚十二點和牛子孺一起出村外找大夫看病。牛子孺的確是個好人,把家裡的事安排妥當,當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把自己想帶包喜翠出村外找醫生治病這事告訴他母親甘若柔。甘大媽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聽了兒子說那包喜翠一家子的情況,就說:“哎,喜翠這丫頭真是命苦,怎麼會得了這種奇怪的病的,兒子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救則救吧。你放心去吧,媽能自己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等一會媽給你做烙餅和包子,讓你和喜翠帶在路上吃。”
牛子孺說:“好的,媽。那我先回房收拾一下行李。”
甘媽媽:“好的,收拾好了就早點睡吧,夜裡早點起來,千萬不要耽誤人家的事情。”
牛子孺:“知道了,媽。”
到了半夜時分,牛子孺在村頭的樹林裡舉着火把等康力清和康力耕兩兄妹把包喜翠帶來。四周一片寂靜,村裡的人早就休息了。黑乎乎的樹林裡舉着火把只看得見幾米距離之內的景物。只聽得北風呼呼的不絕於耳,天上飄着細細軟軟的雪花。康家兄妹把包喜翠帶到了牛子孺的身邊。大夥互相道別過後,牛子孺和包喜翠沿着崎嶇的山路舉着火把一起往村外走去。
康力耕和康力清兩兄妹一起舉着火把往回走。兩兄妹一邊往回走一邊說着話。康力清:“哥,但願這次牛大哥能帶喜翠走出我們紫霞村,找到醫術高明一點的好大夫,治好喜翠這怪病纔好。”
康力耕:“噓,力清,小聲點,小心有人聽到。”
康力清:“天這麼晚了,誰會聽見來着。”
康力耕往前後左右看了看,說:“還是小心點纔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村的村規那麼嚴厲,喜翠得的是大肚子的怪病,這事要是治不好,任誰都會懷疑她和別人偷情的。這事要是給我們族長大伯知道了,那可是要受火刑的。”
康力清也警惕起來說:“哥,那你還說,我們還是趕緊閉嘴吧,回到家也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
只可惜這兩兄妹的對話偏偏被兩個跑來樹林裡幽會的一對男女全聽了去了。原來這對幽會的男女,男的是賈友棟家的賣豬肉的夥計慕小安。那女的是賈黛春的陪嫁丫環戚小竹。
等康家兄妹走了之後,慕小安說:“耶,他們說的那個包喜翠,本來是你們家姑爺未過門的媳婦吧,怎麼她得了大肚子的怪病的?別不是和解啓俊那小子偷情懷了孽種吧?”
戚小竹:“要是真懷了孽種,這解啓俊就做不成咱家姑爺了,你都不知道,那包喜翠得了大肚子的怪病,應大夫都治不了,解姑爺這才和人家解除了婚約的。”
慕小安:“這麼說來包喜翠也挺可憐的。”
戚小竹:“別管人家的事了,我的藥你拿來了沒有?”
慕小安:“拿來了,在這呢。”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包藥遞給了戚小竹。
戚小竹接過藥,把它藏進懷裡。“這事你沒告訴外人吧?”
慕小安:“這種事哪能告訴別人呢?幸虧我堂大哥在應大夫那裡當夥計,否則這藥就難搞了。”
戚小竹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伏在慕小安懷裡埋怨着說:“這都怨你,我和你好了這麼久,你都存不下幾個錢,要不然我們成了親,把這肚子裡的娃給生下來,好好的過日子那多好,總好過天天被小姐又打又罵的強上一百倍呢。”原來這包藥是包打胎藥。
慕小安連忙伸手幫她擦眼淚說:“小竹,你就再委屈一陣子吧,不是我狠心,但這會我們確實要不了這孩子的,本來我已經存好一點錢想買兩頭牛和娶你進門的了,誰知道我爹他得了急病,花光了我那老婆本,你說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已經很努力攢錢的了,等明年年底我就會有一些錢的,到時候買兩頭山羊來養,養大了賣掉就有錢娶你進門了。小竹,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可要相信我纔好。”
戚小竹擦了擦眼淚,離開了慕小安的懷抱,“那我回去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要是被小姐發現了,那可又要捱罵的了。那賈黛春真是個難侍候的主,我一天都不願再呆在她身邊了,你得努力一點存錢纔好。”
慕小安:“那你趕緊回去吧。自己小心一點。”
說完,兩人分頭回家。
戚小竹從解家後門偷偷的溜回自己房間裡,誰知道剛進門就被嚇了一大跳。原來今晚解啓俊去和朋友吃酒,喝得醉醺醺的回來,在房間裡吐了一地髒東西,那賈黛春叫了很久都沒見戚小竹答應,只好自己把地給掃了,怒氣衝衝的坐在戚小竹房間里正等着她回來呢。賈黛春一見戚小竹回來,馬上開罵:“你這該死的東西,到底死到哪裡去了?我叫了這麼久都沒人應,你是不是想造反了?”
戚小竹趕緊撒謊說:“小姐,我沒到哪裡去啊,我鬧肚子了,去了茅房而已。”
慕小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戚小竹身邊,伸手就去擰戚小竹的耳朵,罵罵咧咧的說:“你這死丫頭,想騙我是不是,我在這裡都等了你快半個時辰了,到底死去哪裡了?還不給趕快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戚小竹連忙想掰開賈黛春的手,慌亂之間藏在懷裡的那包藥掉了下來。嚇得她大驚失色,連忙想彎腰去撿回那包藥。誰知道賈黛春動作比她還快,一下子就撿到了那包藥。打開一看,看見裡邊有紅花、牛膝之類的藥物。賈黛春冷冷的說:“哼哼,你這該死的丫頭,究竟和誰偷情去了,要喝這種打胎藥,你今天要是敢說半句假話,小心我把你送去族長康運來那裡去懲辦,到時候我看你這條小命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