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開場
2019年馬上就要過去了。你的心中有沒有一個特定的人,在這一年、在某一刻,曾經點亮了你?
我有。
此刻,我想向他致敬,貝聿銘先生。
2019年5月16日,貝先生離開了這個世界,享年102歲。
他是一個在世上留下了很多座紀念碑的人。但是,你如果去讀他的傳記,會發現,幾乎他的每一個建築作品,在當時都面臨責難和挑剔,都是歷經千難萬險纔來到世間。
曾經有人問他:你怎麼看待外界對你的挑剔?
貝聿銘對此的回答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因爲我一直沉浸在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中。”
你,我,每個人都會有過這樣的“貝聿銘時刻”。不論你做過什麼、在做什麼,你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挑戰。怎麼辦呢?貝先生的這句話是我聽過的最好答案。
那麼,這一次,我們解決什麼問題呢?
經濟學家何帆會回答,我們的經濟基本盤是什麼?
投資人黃海會回答,我們的消費市場有什麼新機會?
金融學家香帥會回答,我們要掙錢,錢從哪裡來?
教育專家沈祖芸會回答,我們每個家庭最焦慮的教育問題,在發生什麼變化?
科技產業專家王煜全會回答,中國的科技創新被美國卡住脖子了嗎?
國際政治學家施展會回答,中國製造世界工廠的地位會被替代嗎?
我非常榮幸地能夠代表他們發佈他們的研究成果。
說到解決問題,不妨先說一個我的問題:搞清楚跨年演講是爲誰服務的。
去年,我們講了一個詞,叫“做事的人”。後來,我遇到好多人,都說對這個詞特別有認同感。但是,我覺得好像還是很模糊,應該更具體纔是。
用兩件事來描述,可能更清楚。
第一件事,是關於圖書館的。公共圖書館有一個責任,就是爲市民舉辦各種各樣的文化類活動。
2019年,我聽到一個數,說有一家地級市的圖書館,才100多名工作人員,一年辦了5000場活動。這個數給我驚到了。什麼概念?你算下來,平均一天比13場還多。這家圖書館就是浙江嘉興圖書館。
圖書館,這個東西好像已經很多年不在我們視野裡了。在我們心目中,它應該是一個冷清的地方。嘉興圖書館爲什麼這麼熱鬧?5000場活動都幹了啥?
我們自己可以先在腦子裡想想,比如針對老年人,你要是辦活動,你能想到的題目是啥?琴棋書畫?養生保健?你看,想象力差了點吧。因爲在很多人心目中,老年人是退出了社會參與的一羣人,找個樂子,打發時間,安度晚年就行了。
但是嘉興圖書館可不是想,他們是真幹。一干就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首先,很少有老年人願意報名參加一個帶“老年”字樣的活動。更重要的是,老年人恰恰需要的是社會參與。所以,他們爲老年人開發的講座活動是:怎麼用智能手機?學會了智能手機,就可以查公交線路、淘寶購物,甚至自己上淘寶賣貨了。
最受歡迎的講座,你可能想不到,是怎麼做電子相冊。拍照片,選照片,配音樂,上字幕,發到微信羣裡,做完特別有成就感。這是老年人力所能及的一項創造性活動。請注意,重點是“創造性”。這既是這家圖書館對老年人發自內心的尊重,也是自己所要承擔的社會責任的一種高級的理解。
你看,就是這樣通過在真實世界的摸索,嘉興圖書館一年辦出了5000場活動。
什麼叫“做事的人”?他們不是在解決一個個想象中的問題,他們是在迴應一個個真實世界的挑戰。
如果我認同這個理念,到底怎樣迴應真實世界的挑戰呢?
今年,我偶然翻到曾國藩講的一個故事。農村裡,有個人出門,看到在一條很窄的田埂上,倆人頂上了,誰也不讓誰,誰也過不去。爲什麼不讓呢?因爲倆人都挑着很沉的擔子,路太窄了,誰要讓,誰就得從田埂上下去,站到水田裡,沾一腳泥。
你作爲一個旁觀者,想上去勸,咋勸呢?誰也不服氣啊。
那曾國藩的故事裡,這個旁觀者是怎麼做的呢?
wωω★тTk án★c o
他走上前去說,來來來,我下到田裡,你把擔子交給我,我替你挑會兒,你一側身,不就過去了嗎?
你看,只要你的身份稍稍轉換一下,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一個置身其中的人,把自己放進去,是不是一個看似無解的事,就有了答案?
曾國藩管這種方法叫:躬身入局。
什麼叫“做事的人”?不是置身事外,指點江山。而是躬身入局,把自己放進去,把自己變成解決問題的關鍵變量。
但是,用“做事的人”來形容你們,還是覺得有點不到位。我得找到一個新詞。
有一天我的同事,得到大學的教研長蔡鈺給我講了一部老電影《風聲》裡的一句臺詞:“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
她記了這句話十年,只因爲其中那個詞——“我輩”。她說:我輩這兩個字裡,寫着對世界的主場感和建設性。無論哪個時代,我輩都是最令人神往的那羣人。
“我輩”只是個代詞,本來沒啥意義,但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兩個字裡面有一種驕傲的認同感。
直面挑戰,躬身入局,皆爲我輩中人。
你不要以爲這是我的發明,我輩這種人,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從我們這個民族精神發源的地方,我輩這種人就有了。
西方經常說,我們中國人沒有信仰。但是,中國人沒有信仰麼?今年我看到一段話,如果你把中國那些最著名的神話,真的排出來,你會發現這樣一組故事:盤古開天,女媧補天,后羿射日,夸父追日,精衛填海,愚公移山,大禹治水。
你發現什麼共同點麼?中國人從來不臣服於壓倒性的力量,而是在面對一個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的時候,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跨年演講爲誰服務?就是爲這樣的人服務的。
法國作家加繆曾經說過:不要走在我後面,因爲我可能不會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爲我可能不會跟隨。請走在我的身邊,做我的朋友。
請走在我的身邊,謝謝你,各位時間的朋友。
第二部分:什麼是中國經濟的基本盤?
此時你心中一定有一個問題:中國經濟到底怎麼樣?
你要是問我預測,我是真不會,那是經濟學家的工作。
你要問我個人感受,可能我20年都這一句話:我輩正處於一個持續上升的通道中。
經濟不是預測出來的,是幹出來的。如果你覺得好,不錯;如果覺得不好,那就努力幹。
更重要的是,觀察2019年中國經濟的角度不僅是好和壞、樂觀還是悲觀,還有好多角度。
比如,曾鳴教授說:“容易賺的錢肯定是沒了,往後大家都得做更辛苦的事。”
關於更辛苦的事,曾鳴教授還有進一步的解釋:你別以爲到下沉市場就算更辛苦了,也別以爲找細分需求就算更辛苦了,這都不算。真正的機會是,改造每一個值得被重構的傳統產業,這纔是一件具備創造力的“苦差事”。
你看,在曾鳴教授的眼裡,中國經濟有冷有熱,不是個總體上的好壞問題,而是一個幹什麼事和怎麼幹的問題。肯幹苦差事就有機會,只想掙容易的錢,就沒機會。
慈善家王兵提醒了我一個角度,2019年的經濟現象,背後本質上是因爲技術進步的速度太快,而社會演化的速度太慢,這二者之間產生了摩擦。
比如說,很多人年到半百還要鬧離婚,爲啥?因爲醫學技術進步了,百歲人生可能成爲常態,一對夫妻五六十還鬧離婚很正常,原來忍忍就結束了,現在還要再忍五六十年,忍不了了。你看他說的是時代錯位問題,不是悲觀樂觀問題。
再比如,商業觀察家樑寧說,有人給她看了一份100多個陷入困境的公司清單,她發現了一個問題:每個陷入困境的公司,同行裡都有對應的正面典型。
做保健酒的椰島鹿龜酒陷入困境,但是主打健康概念的食品開始爆發。
做飲料的匯源果汁陷入了困境,但是一批年輕態的飲品,開始異軍突起。
都說服裝不行,李寧變成了中國李寧,火了,成了國潮。
樑寧說背後的原因是市場人口換代了。你知道嗎?現在生活在中國這片國土上的人,改革開放後出生的人,超過了之前的。
你看,她說的是人口結構問題,也不是總體上的好和壞、悲觀樂觀的問題。
而吳伯凡老師面對我的這個問題,給出的答案更有趣,他甩了一句話給我:2019年就是典型的“悖論之年”,好壞都有,同時並行。
投資人張穎提示了一個角度,我覺得也很有意思。
張穎今年下半年有段時間,天天組織人看電影,連拉帶拽,動員所有創業者,都去看一部紀錄片——《徒手攀巖》。
張穎爲什麼這麼積極地拉人看這部紀錄片呢?他是一個投資人,他其實在跟這個時代的創業者說:徒手攀巖的過程不是克服困難,而是習慣困難。
我理解,張穎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中國經濟到了一個節點,就是從一個模式要轉換到另一個模式,我稱之爲:從電梯模式切換爲攀巖模式。
什麼意思?所謂電梯指的就是,那些穩定的、確切的通道。過去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只要搭上電梯,就能往上走,而且非常確定:好好學習,就能考上好大學;學歷越高,就越能進好單位;進了好單位,就肯定比賣口紅的掙錢多,今年這話,你在李佳琦面前再說說試試?
現在的中國已經切換到攀巖模式,下一步往哪裡爬,每一步都在考驗我們的創造力和選擇能力。
剛纔我們講的這幾位老師的看法,沒有一個用“好”或者“不好”這個簡單的方法來判斷中國。
接下來我們就開啓何帆老師帶回的這份報告:《何帆中國經濟報告》。他是我們派出去的六路研究隊伍中的第一隊。他們走訪了40多座城市,數十個產業,採訪近300人。看看支撐我們中國經濟走到今天的基本盤到底是什麼?在這個基本盤上,我們又該怎麼行動?
何帆老師給我一個啓示: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從電梯模式切換到攀巖模式,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難。
提到中國經濟的基本盤,我們首先會想到——
極其完備的基礎設施、全球最大的供應鏈體系、世界最大的統一市場、從未中斷的文明共識,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國家超強的社會組織能力。
所有這些其實就一件事:超大規模。理解中國經濟基本盤,必須把超大規模作爲前提。但我們就停留在這麼?肯定不行啊。我們還得往深了想。
超大規模僅僅意味着大、多麼?不,它還意味着另外一件事:複雜。複雜意味着什麼?就像在攀巖的時候,地形越複雜,抓手就越多,向上攀援越容易。
我們來看看複雜性是怎麼成就中國這一代人的。
我們這一代人大多數是從農村來到城市,從小地方來到大地方,很少有誰一步到位。但是每走一步,這個社會都能給我們提供落腳點和抓手——就像攀巖的巖壁上充滿了抓手和歇腳的地方。
你就想,今天一個農村男孩來到上海打拼,沒學歷、沒技術,當個快遞員總還是可以的,人老實肯幹,大幾千的收入還是有的,這不就待下了麼?然後站在這個點上往下一步進發,能學個手藝、入個行當嗎?能好好幹,當上主管嗎?
這個人大家認識麼?殺豬的。
不認識也很正常,因爲他上一次火還是16年前。媒體上稱他爲:北大屠夫,陸步軒。媒體報道他,就是因爲大家驚訝地發現,一個北大中文系的高才生,居然淪落到賣豬肉。
我們可以回到當時的情景,對於這個人的處境最善意的理解也就是:行行都一樣,不分高低貴賤。你是不是覺得,一個賣豬肉的,也就只能那樣了。
但是這兩年,他又火了,因爲他賣豬肉乾大了,成了一名賣豬肉的企業家。根據媒體報道,2018年他們公司,銷售收入有18個億。
你看他前半輩子,從邊遠的農村,考上了北大中文系,在當年就算是坐上電梯了吧?不好使啊。沒找着合適的工作。就耗着麼?沒有啊。從電梯裡出來,哪怕上菜市場賣肉,也有機會。這就是最後一站了嗎?也不是。還可以繼續往前走,把賣肉的攤子發展成爲一個正規的企業。當上企業家,就可以享受了嗎?還是沒有啊。你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嗎?在抖音上當網紅呢,跟現在的年輕人聊聊豬肉,聊聊人生,發一條短視頻就有好幾十萬人點贊。
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陸步軒的故事在中國都非常常見。
你看一個人的一生,哪裡是一個簡單的標籤、一部直達的電梯就能解釋的,複雜得很呢。這就是我們中國社會複雜性所帶來的各種各樣的抓手。
當然我知道,我一講陸步軒,就有人說那他是趕上了創業大潮,又趕上了豬肉漲價,是個倖存者偏差。那我們看一下30年前,可能和他一起在北大食堂打過飯的那些人吧:
張益唐,世界著名數學家;
李彥宏,百度公司的創始人;
西川,著名詩人;
陳涌海,物理學家;
鬱亮,萬科集團董事長;
宣明棟,得到App總編室主任。
那你要非得說,他是北大畢業生才享受了一些好處,一般人沒這機會,你再看看這幾位:
米雯娟,VIPKID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張勇,海底撈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李想,車和家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黃章,魅族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還有這位,國民女神,老乾媽的創始人陶華碧女士。衆所周知,基本上就沒上過什麼學。
這就是中國,無論你身處哪個位置,你都不能說自己沒有機會。
什麼是好的時代?就是走在街上,我們不敢小瞧任何一個人。
其實不光是個人,我們再來看一座小鎮的故事。這座小鎮就是烏鎮。
烏鎮有個有意思的地方。它分東柵和西柵。
東柵是原生的自然市場,和上海周邊很多的古鎮一樣,家家戶戶搞旅遊:開客棧、辦餐廳、賣特產,今天嘗試個這,明天嘗試個那,充滿了活力和煙火氣。
而西柵呢,把原住民遷出去,僱傭成員工,統一規劃,整體升級。舉辦互聯網大會的地方是西柵,去過的朋友都知道,門外是江南水鄉,門內是Wi-Fi、大牀。
東柵全是自家生意,充滿了能動性和靈活,什麼容易賺錢,遊客喜歡什麼,東柵最容易嗅到風向,動作最快。但同時天花板也明顯,商品服務同質化,追求短期效應。
所以,如果沒有西柵陡然提升了這個古鎮旅遊服務的基礎設施,秩序和標準。你看到的烏鎮就是中國無數此類景區的一個,一樣的小橋流水,一樣的旅遊紀念品,不會是今天這個脫穎而出的古鎮旅遊的旗艦。
你不覺得嗎?烏鎮就是中國的某種縮影,有人在前面探路,自由自在,但也承擔代價,有人在後面修路,把探路出來的成果,固化爲基礎設施。
不斷地尋找抓手,走一步,踩實一步,再尋覓下一個抓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這整個過程,不也是在徒手攀巖麼?
你回到觀念世界,始終有這樣的爭論——自由市場好還是強管理強規劃好,但是在現實世界裡其實沒有這種矛盾,躬身入局,其義自現。
熟悉中國改革開放的人都知道,浦東、深圳都是這樣出來的,始終都有探路的、有修路的。
美國著名暢銷書作家納西姆·塔勒布說: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想贏,一種想贏得辯論。每當我們陷入糾結的時候,就想想烏鎮。在烏鎮外的人還在爲兩種模式哪個好搞辯論時,烏鎮則早已開幹,管他呢,反正烏鎮真想贏。
你看,有這種複雜性的國家,當然就能出現一種新的成功模式,何帆老師稱之爲:在複雜環境裡的演化算法。
而生物學家王立銘教授說:對啊,演化算法是地球上唯一可靠的成功學。
我們面對這麼一個巖壁,有那麼多抓手,面對中國的複雜性的時候,我輩應該採取的姿勢是什麼?
何帆老師在最新的報告中提出了一個詞:苟且紅利。意思是雖然看起來所有人都在做事,但是其中有大量的苟且者。你只要稍微比他們往前一點點,就能享受到的那個紅利,就是苟且紅利。
我們稍有成就的人,可以捫心自問,我們的那些成就真的是因爲天賦異稟麼?不是,是因爲我們在某些時刻,比別人稍微認真了一丟丟,這就足夠了。在攀巖時代的中國,咱們比周邊人認真一丟丟,這就足夠了。別人的苟且,成就了我們的努力。所以苟且紅利準確來說,應該是不苟且紅利。
我給你舉個例子:
前幾天,我打了輛專車。估計很多人都打過。下車的時候,司機都會要你給個好評。因爲五星好評對司機很重要,能被優先派單。很多人沒給,往往是因爲下車的時候,忙忙叨叨給忘了。而那天我見的那位司機呢,你看他這一通操作:
首先,離我們家還有二三百米的時候,他非常有禮貌地和我說,我提前給你結束行程,少收你點錢。聽到這句話,你肯定覺得,佔便宜了。
我正要說謝謝呢,緊接着,這位司機就和我說了一句話,麻煩您,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點一個五星好評?
你看,這話一出口,我人還在車上,正好還有空,剛佔了人一便宜,不點還是人嗎?
就這麼一個簡單動作,我心裡對他頓生敬意。我就坐他這一回車,都沒跟他聊過天,但我心裡知道,這人對他的工作不苟且,同行業面對的共同問題,他會想一個辦法解決它,這樣的人一定在這一行裡出類拔萃,收入一定高。哪怕將來改個行,他照樣有前途。
我們是不是從小到大,走南闖北,到處能夠遇到這樣的人?這就是我們的中國。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着力點。往旁邊看一看,邁出這麼一小步,這就是你向上攀巖的着力點。
我知道說到這裡,你還不過癮,你老想找何帆老師要個答案,要個對未來的預測。
但是就像互聯網思想家尼葛洛龐帝那句話所說的:預測未來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它創造出來。
第三部分:消費市場有什麼新機會?
剛纔我們說到,中國像一個攀巖勝地,到處都有抓手,可以讓我們向上攀爬。但是,機會到底在哪呢?
以前總是忙着趕新風口,我們就容易忽略一個非常確定的機會:消費。你想,不管什麼時候,老百姓總要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嘛。
2019年發生了一件事,今年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將超過40萬億人民幣。這意味着從今年開始,中國會超過美國,成爲全球第一大消費市場。而且中國現在的年均增速,比美國快得多。也就是說,從2019年開始,我們的消費能力不僅會向全世界最強邁進,而且還會越來越強。
投資人李豐還提醒我:我們不光是消費能力強,供給能力也強,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大最完整的供應鏈,不光需求供給都強,我們的效率提升還非常快。我們在以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爲代表的,新一代技術的應用和轉化速度也是首屈一指的。
你看,最大的供給,最大的需求,最快的效率提升,這三個變量同時集中在一個國家、一個市場,這在人類歷史上是極其罕見。會發生什麼呢?結果一定會超出我們的預想。
所以,投資人黃海在看了1000多個消費項目之後,帶回了一份關於中國消費市場的調查報告:《中國消費產業報告》。
黃海老師下了一個判斷:中國消費市場正在多點爆發。
網紅帶貨、盲盒、潮牌,好多現象大家可能已經看到了,那麼這個消費市場,和我們每個人有什麼關係?有哪些抓手是可以幫助每一個人往上爬的?
至少有三個巨大的機會:
第一,新基礎設施。
咱們從一個現象說起。
今年的天貓彩妝品牌冠軍是誰呢?完美日記,一個全新的中國品牌。
更有意思的點是天貓彩妝前三名的歷史:巴黎歐萊雅112年,雅詩蘭黛73年,而完美日記只有2年。
如果倒轉十年前,做一個新品牌,幹個實業,2年,你連工廠投產都不可能。更別說,做品牌、通渠道、上規模,那都是需要花時間才能熬出來的事。爲什麼完美日記只花2年時間就能當第一呢?
因爲它很好地藉助了中國新基礎設施。
基礎設施指的不僅僅是鐵路、公路和機場。它指的是一個創新者可以放心甩出去,讓別人乾的所有事。
我們還是拿中國化妝品來舉例子。在今天中國的市場上,你要想做一個新的化妝品品牌,很多事你不用自己做了。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定義好你的那個不可外包的核心能力。比如,洞察用戶、連接用戶、把用戶服務好,剩下的所有研發設計、製造、物流、營銷平臺,都有現成的基礎設施爲你提供全套解決方案。
我們再看一眼中國的新基礎設施——
假如我有個靠譜的方案,這個方案怎麼變成貨呢?中國龐大的製造業實力是我的後盾。
有了貨,貨在哪兒賣?中國強大的電商平臺就是我的基礎設施,通過它,我可以觸達8億用戶。
電商爭氣,這事就完了嗎?電商平臺的下面是發達的物流體系。1美金的平均快遞成本就可以通運全國。這事在全世界都是奇蹟。
那再往下看呢?中國物流的下面,是持續幾十年沒有間斷的村村通工程的結果。在這麼大範圍的國土上,每一個村子都要做到通電、通路、通網絡。
你知道嗎?在一些邊遠地區,僅僅爲了實現通電目標,每戶的投資平均是4萬塊錢,要是靠收電費的話要100年都收不回成本。
有了這些基礎設施,哪怕你身處在一個偏遠的農村,只要你懂需求、會表達、能溝通。你都可以把這些基礎設施利用起來,成爲你自己的抓手。把茄子辣椒西紅柿賣出個花來。就地致富,就地崛起。
所以,當我們樂呵地在抖音和快手上看農村小哥帶貨、賣當地土特產的時候,你只要抽身一看,看到的是一個全球唯一的、一層一層累加的、規模、深度、複雜性都極其恐怖的新基礎設施體系。
再來看第二個機會,咱們還是從一個場景說起。2018年2月,有一箇中國品牌來到了紐約時裝週。他們做了一件簡單粗暴的事情,把4箇中國字,四四方方,繡在胸前。
這個設計,在中國的社交媒體上炸了。瘋狂轉發的是誰?年輕人,95後。他們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李寧本人是何方神聖。他們只是單純覺得,胸前那四個方方正正的漢字“中國李寧”,好酷,厲害啊。
2019年李寧最潮的一款鞋,你知道00後們對它最大的讚譽是什麼嗎,除了其中的二次元精神,還有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詞:‘踩屎感’。什麼意思?就是走路時感覺鞋子又軟又跟腳,就像踩在屎上一樣。年輕人們會在社交媒體上寫:吹爆它!
你看,這就是“中國李寧”這個品牌,在年輕一代消費者心裡的樣子。
憑藉“中國李寧”這個子品牌,李寧公司沉寂多年之後,銷售額首次進入百億人民幣俱樂部,股價漲了三倍。請問怎麼解釋這件事?
從李寧到中國李寧,把中國兩個字堂堂皇皇地寫在胸口,瞬間引爆了當代年輕人內心原有的那份驕傲和認同。
唯一合理的解釋,也是四個字——中國紅利。
今天幾乎所有的消費品類,都迎來了一個通過中國紅利而再做一遍的機會。
對我們四十歲以上的人來說,中國這個詞非常複雜,我們從小就學習中國地大物博、人口衆多。我們的處境從落後捱打、到奮起直追。選國貨,一方面是愛國,一方面是便宜。
但是,對於十幾二十的年輕人來說,中國的概念非常簡單:我的祖國,我自豪。你想今天一箇中國年輕人如果出國,新鮮之餘,他會覺得外賣不方便吧?好多地方沒Wi-fi吧?高鐵少吧?出門還得帶現金吧?因爲沒有移動支付。
他們從小在這個環境里長大,對國家有一種天然的認同感。當然,等他們更成熟,也會意識到,我們要向世界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但是,中國這個詞,以及背後的那一整套文化符號,對他們的吸引力,是原生的,是天然的。這一代的年輕人以他們喜歡的方式,和我們的文化傳承接上了脈。
2019年,淘寶上好幾家漢服店,銷售額不聲不響都過了億,最多的一家一年賣了4個億,買家都是年輕人。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爲中國文化符號。
過去這些年,產業界一直在討論我們怎麼做文創產業的問題:去日本學,去法國學。萬萬沒想到,600年的故宮成了文創產業的頭號大IP。故宮IP帶火了一批網紅爆款,揹包、膠帶、口紅、月餅,好像什麼都能帶。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爲中國文化符號。
連華爲這樣的科技公司,在爲下一代產品註冊商標的時候,也恨不得註冊了一本《山海經》。操作系統叫鴻蒙,實驗室叫玄武。還有什麼崑崙、浩天、靈豸、饕餮,這樣的字眼總讓我們內心澎湃。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爲中國文化符號。
這就是中國紅利。它是幾千年來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在這個時代噴涌而出,可以最快地喚起我們內心深處的認同。只要在這個國家裡,都能把它變成自己的抓手。
再來看第三個機會。
得到App總編輯李翔過去一年一直在做一件事,研究歷史上那些鉅富的產生。他告訴我,巨大的財富創造過程中,必然伴隨着整個社會結構和人們生活習慣的變化,其中一定會帶來一批世界性品牌的崛起。
你可能會說,建設個國際品牌,這能做到嗎?今年,我聽樑寧老師講到一套方法論。這個事,其實如果花力氣、花時間,我們不是沒機會。
先說檢驗品牌的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樑寧老師說:品牌,就是你願意和它自拍。說白了,就是能和用戶建立起真實的社會關係互動。你能和多少人建立起真實的社會關係互動,你的品牌就會有多大。
比如,你想喝咖啡了,自己點一杯,這未必是品牌。但是,你願意帶你的朋友,一起去某個咖啡店喝一杯,這就是品牌。
再比如,你買了一雙球鞋,自己跑步的時候穿,這未必是品牌。但是,你買了之後願意拍一張照片,並且曬到朋友圈,這就是品牌。
走在路上突然想上廁所,沒有公共廁所,這時候你只看到一家中餐廳和一家肯德基,你說你會去哪家上廁所?大概率是肯德基,但你琢磨過爲什麼?
很簡單,你和中餐廳之間,除了消費沒有別的關係,但是你和肯德基之間,有很多層次的關係,你和它的互動沒有任何負擔,這就是品牌。
讓我們試着回答一開始提出的那個問題:中國消費市場,機會到底在哪裡?
就是:利用中國紅利和新基礎設施,創造一個世界級品牌。
這當然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挑戰。但是我們知道,就在這幾年,它一定會發生。
正如100年前,一個類似處境的我輩,一個世界級品牌的創造者,一個上升國家中的攀巖者亨利·福特說的那樣:“我們已經取得的進步,足以使人振奮。但與未來我們將擁有的一切相比,今天的一切微不足道。”
第四部分:錢從哪裡來?
金融學家香帥老師和她的調研團隊工作了一整年,考察了十幾座城市,收集了3億條數據,這些數據覆蓋了368座城市、2900個區縣、十幾億人口,形成了2019版《中國財富報告》。
這份報告回答一個你肯定關心的問題:錢從哪裡來?
我們先從一個數字開始:73%。
這個數是2018年,中國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中,有73%來自於勞動所得。
這不是中國自己的現象,即使在美國最頂級的富人當中,勞動收入也佔家庭總收入的一半左右。也就是說,錢生錢,其實是少數,人掙錢,纔是多數;閉着眼睛掙的錢,其實是少數,睜着眼睛要花力氣掙的錢,纔是多數。
我看完香帥老師的書之後就覺得很開心,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有錢,大家都得下地幹活。這讓我想起我們辦公室牆上貼的一句話:力不到,不爲財。這纔是個人財富的基本盤。
27%的事兒都在香帥的報告裡詳細展開。今天我們專心說說73%的事。
有一天,香帥兩口子在家裡聊天,說起海歸博士回國當教授,起薪一年50萬,扣掉所得稅,每個月到手不到3萬。
育兒嫂聽到了,震驚地放下手中的活:“啊,文化人掙得那麼少?”
沒錯,現在在北京,一個育兒嫂,純現金收入每個月至少一萬。要知道,10年前,當教授的起薪是一年三四十萬,阿姨們每個月拿多少呢?1000塊。
育兒嫂這十年,工資增長得太快了。
香帥隨後發了一個朋友圈,很有意思:我因看見了風暴而激動如大海。
這是她引用的里爾克的詩。那麼,她到底激動個啥呢?
隨着中國開始進入萬元美金社會、以及人工智能普及化的影響,中國人的財富狀態,正在發生結構性的變化,概括起來就是:人和人的連接,正在決定社會財富的創造、分配和轉移。
請大家記住這個詞,人和人的連接。
什麼意思呢?說個我最近聽到的事情。
我們得到大學鄭州校區有個同學叫嶽海龍。他是做物流公司的。做物流公司要鋪網點,需要選擇大量的加盟商,怎麼選呢?是看他的本事嗎?學歷嗎?投資嗎?經驗嗎?都不是。他做這行有個竅門叫:三個當家人,一門窮親戚。
三個當家人啥意思?你不是光棍一個,而是還能再團結來兩個人,甭管是小舅子還是媳婦和你一起合夥幹,這說明了你人際能力的連接性。
而一門窮親戚,其實是他們在考察一個人的人際能力的可擴展性,就意味着,這個業務到了最忙最苦的時候,你從市場上完全抓不到人的時候,你總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替你衝上去。
這個例子說明什麼呢?說明每一個人的財富狀況,不僅取決於自己的能力,還取決於自己有什麼樣的人際連接能力。
劉潤老師告訴我,一個人的財富基本盤,有兩個組成部分,第一,你自己的本事,第二,你和其他人連接的本事。而後者是前者的放大器。
帶着這個視角,再來打量中國人的財富版圖,你會發現,有些職業正在起變化。
比如說房產中介,中國有100多萬從業人員。過去的理解,這是一個把人和房連接起來的職業。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他更重要的任務是要連接人和人。
現在大多數人買房,都是改善性住房,也就是先賣一套,再買一套。你知道這個過程有多複雜?
第一,買主賣主都沒那麼着急,一套房成交的時間大大延長。在18個典型城市裡,過去三年,一個客戶從他第一次看房,到他定房的成交時間從26天拉長到了39天;而賣主把房子從掛出去到成交的時間,從62天拉長到了109天。
第二,在中介公司內部,也需要多人協作,才能成交一套房。比如北京這樣的城市,一筆成交背後平均有8個經紀人協同參與。
你看,過去一套房成交時間短,靠一點銷售套路是有可能賺到這筆中介費的,但是,現在時間一拉長,這套行不通了,你不跟客戶真正彼此信任,還真就賺不到這筆錢。
這麼一來,一個人現在再要去幹房產中介這一行,對能力的要求就非常高了。他至少得是一個能夠取得客戶長期信任的高手、不光是客戶要信任他,其他經紀人也要信任他纔會願意和他合作。你看,他還得是一個內部協同的高手。這個行業的財富分配天平就會向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傾斜。
再給大家介紹一個老職業的新變化。
你知道嗎?現在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在其他行業做得非常好的人,改行幹保險。比如外企的、銀行的、廣告公司的、媒體的,甚至還有醫生。我們得到App的李璞老師說,過去大家的一貫印象,轉幹保險的基本上就兩種情況:要麼走投無路,要麼身懷絕技。這兩年,身懷絕技的人,改行幹保險的,越來越多了。
改行的理由當然很多,但是深入瞭解之後,我才知道這一行對人的要求也在不斷髮生變化。
說個我的親身體會,今年,我也買了一份保險,就在我要提筆簽字的那個瞬間,對面的保險客戶經理突然笑眯眯地跟我說了一句話:羅老師,你想好再簽字哦。你簽了字,我可要服務你20年咯。
注意,是整整20年啊。在這20年裡,我出險了他得幫我報案,我身體要有點情況他得幫我聯繫醫院,看完病拿着我的各種證明、清單、發票、分割單,去理賠報銷。
說白了,他得跟我保持20年的緊密聯繫。對一個成熟的保險經紀來說,他要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同時跟很多人保持緊密聯繫。你想想看,他要是沒有強大的跟人連接的能力,他是完不成這件事情的。
當然,要求高,也意味着回報高。你可能知道,現在做得好的保險經紀,年薪百萬不是問題,而且時間還自由。但是,你可能未必知道,保險這個工作,是可以傳代,可以繼承的。
你就想,等他退休那天,把30歲的閨女帶到我面前,介紹說:這是我孩子,相應資格都有,請讓她繼續爲羅叔叔服務。你說這是不是就繼承了?他這輩子的奮鬥是不是就可以在代際之間傳遞?
爲什麼保險這個行業可以繼承?因爲它處理的其實是一組信任關係。本領可能會過時,資本可能會貶值。但是,人和人之間的連接,是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
當然,房產中介、保險經紀人,這些職業本身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連接器,所以他們的財富能力,掙錢能力會提高。那你要說我這個職業不是這樣的呢?難道我要改行麼?當然不是。不管什麼職業,在所有的選擇關頭,多和人連接,保證沒壞處。
一個廚師,是隻會埋頭在後廚做飯,還是做了一道得意的菜之後,跑到前廳看看食客的反應,甚至聊幾句?後者更可能成長爲一個名廚。
一個程序員,是隻會埋頭敲代碼,還是會主動加個用戶的微信,聊聊使用體驗?後者更有可能成長爲CTO。
一個搞科研的,是隻在實驗室裡守着設備做實驗,還是願意跟其它學科的人多交流交流,後者更可能獲得科學突破。
這個趨勢不僅體現在職業上,也體現在性別上。
最近我們公司CEO脫不花,給我們公司的小姑娘開了個會,說不要辜負這個時代給女性的機會。
脫不花也是有感而發,因爲她最近這幾年經常被徐小平老師表揚。表揚的方式是,每當有人找徐小平老師融資,徐小平都會問:你的“脫不花”在哪裡?
徐老師其實是在問:你的班子當中有女性嗎?這一點在國際上其實已經是一個共識。作爲一個男性我不得不服。因爲男性是個目標動物,當一個事目標清晰、路徑明確的時候,男性很擅長,而女性更擅長協調關係,當這個世界上出現了大量需要跨界整合,柔性溝通的事情,一個班子如果男女搭配,更能從容應對。這個變化會給多少女性帶來新的機會。過去常說的那塊針對女性的玻璃天花板,有可能就此打破。你看,因爲更擅長人與人的連接,未來女性的財富能力就會顯著上升。
你問我,錢從哪裡來?香帥的研究告訴我們,錢從自己的勞動裡來,錢從更多的人和人的連接中來。
我們要特別澄清一個可能的誤解,連接人和人的能力成爲財富槓桿,這可不是花言巧語搞關係,而是通過連接人,提高爲這個社會創造價值的能力。
今年,我在汪丁丁老師的一本書《思想史基本問題》裡,看到一段話。
他說,一個人花5分鐘就能想清自己生活的意義。5分鐘能幹嘛?汪丁丁說,就是問自己5個問題,並誠實作答。這5個問題是:你是誰?你幹啥?你爲誰幹?別人需要你嗎?你幹了之後,社會變得更好了麼?
這真是5個神奇的問題,你每能回答一個,就會發現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連接深了一層。與此同時,每能回答一個問題,你也分明地意識到,有大量的人,他們的連接能力被你甩在了身後。
這五個問題你答得越清楚,你的財富能力就越強。
第五部分:教育在發生什麼變化?
接下來,我爲你帶來今天的第四份報告《全球教育報告》,來自教育專家沈祖芸老師。
提起教育兩個字,摸着良心說,你什麼感受?
我的感受是,這個話題成了全民焦點。
來看一個數據。新榜的徐達內給我看了一張表。2019年1月1日到12月30日,在微信公衆號,同時有“教育”和“焦慮”兩個關鍵詞的文章裡,有3470篇,閱讀超過了10萬+,平均每天將近10篇。“家長”“父母”’和“焦慮”連在一起的10萬+,有6751篇,每天18篇。我們這代父母確實很焦慮。
向“時間的朋友”提供的“教育焦慮”話題爆文統計
假如陌生人見面沒得聊,那就聊聊教育準沒錯。
我今年聽說了一個段子:兩個北京海淀的家長聊天,一個問另外一個:我們家孩子4歲,1500個英文詞彙量夠不夠?另一個回答,在美國夠了,在海淀不夠。
我還聽到過這麼一件事:爲了讓孩子能上好學校,一波家長,用盡各種辦法,偷偷摸摸地給孩子報補習班,當然,補習班這事,學校是不提倡的。那沒上補習班的家長呢?也沒閒着。聽說這件事之後,偷偷摸摸舉報了這些補習班。
我們家閨女3歲了,聽到這事我也很焦慮啊。
那麼,這個焦慮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呢?早幾十年沒這樣啊。有很多種解釋:比如社會競爭越來越激烈,沒有名校的畢業證,社會的好多門你都敲不開;還有人說是因爲經濟發展了、教育工具多了,軍備競賽當然就升級了;也有人說人工智能要替代人類,把這一代家長嚇着了。
但是,我聽到最開腦洞的一個解釋是,因爲當年那些高考的受益者,被高考、被大學教育改變命運的一代人,也開始養育孩子,這些被稱爲“考二代”的孩子,衝進了教育市場。他們最相信教育改變命運這條道理。因此把所有的資源都投入到了這條賽道。讓下一代重複這個過程。就像玩遊戲,突然有一批付費玩家集體上線,競爭怎麼可能不激烈。
我還不能勸你別在意,哈佛前校長,德里克·博克不是說過嗎?假如你覺得教育的成本太高,試試看無知的代價。
教育這個焦慮是解決不了的,但是它會變換一種樣式。
坦率地說,人爲了自己成長而感到焦慮,可能永遠沒有解藥。人類文明本來也依託於此。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焦慮會變換成別的樣子。
所以我們委託沈祖芸老師歷時一年進行的研究,價值就在於此。她在過去的一年內訪談了100多位教育工作者,考察了全球25所中小學校,12所世界名校,她發現,全世界的教育工作者,都在焦慮一個問題:工業時代形成的教育模式,已經跟不上信息時代的需求。
而沈老師今年最核心的洞察就是: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按照領域來劃分的,而是圍繞挑戰來組織的。
你就想一想,今天你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哪一件事,不是一個綜合挑戰?別說做一個新產品、組織一場大活動,就是爲你娃找個好幼兒園,給家裡的房子裝修,對你來說,哪個不是挑戰?哪個挑戰跟以往是相同的?哪個挑戰是隻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能應對的?
爲了應對這個變化,有一些學校已經在往前探索了。
沈祖芸老師在過去一年,走訪了很多學校,她發現,很多學校已經從題目入手,來重新組織課程體系。比如咱來看一道小學裡的考試題——
如果你想增加一個節日,增加哪個節日,理由是什麼?如果你想減少一個節日,減少哪個節日,理由是什麼?
你看,這都不是考你任何領域的知識,這是給你一個真實世界的挑戰,看你如何應對它。
再給你看一道中學語文題,這是我去參觀北京一所名校的時候,隨便走進一個教室,當時正好趕上他們在學史記。怎麼學呢?背司馬遷的生卒年份?還是朗讀精彩節選?都不是,他們的任務是:給一個《史記》裡的人物寫一份求職簡歷。
你看,這還是一個真實世界的挑戰,它牽扯的知識有哪些呢?
要想給劉邦寫簡歷,首先,你得對劉邦的生平背景足夠了解,有哪些工作經歷,擅長做什麼,有哪些社會上方方面面的人脈資源。
其次,你得了解他應聘的那份工作,你得知道這個工作需要什麼能力。
更重要的是,你還得有本事穿越到劉邦的內心,站在他的立場上,幫他通過這份求職表,完成一次自我推銷。
你看,這就叫世界不是按照領域來劃分的,而是圍繞挑戰組織起來的。
你發現沒有,當你還以爲學校只是給學生灌輸知識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始了自我進化。從教學階段開始,讓課程對接真實世界的挑戰。
十一學校聯盟的總校長,李希貴跟我們說,課程這個概念本身都在發生轉變。課程是什麼?不是知識的注射器,而是要把社會上的那些挑戰,孩子們將來會遇到的那些問題,打包濃縮,變成課程,讓學生們提前體驗。提前觸發孩子們的稟賦。
比如十一學校的戲劇課,一般人一聽這個學校開戲劇課,就覺得這個學校條件真好,能學藝術。但在十一學校。戲劇課的作用其實不僅僅是這個。
他們的戲劇課不分班,而是跨年級打通的。學生參加戲劇課,可不是化好妝上臺演個角色那麼簡單。這只是其中一種工種。要讓一齣戲劇能夠上演。得有導演吧?得有編劇吧?得有副導演在全校找演員吧?得有做服裝的吧?得有管劇務的吧?甚至還得有管舞臺燈光舞美的吧?戲排完了要上演,還得有管賣票、拉贊助、做海報的吧?這些工種,都是戲劇課的一部分。每個學生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選擇各自的工種。
就這樣,在排演一臺戲劇的過程中,學生們可以感受到藝術的魅力,可以鍛鍊組織協作能力,更有機會發現自己潛在的稟賦。前幾年就出過這麼一個學生。他去上戲劇課,結果發現了自己給舞臺燈光編程的天分,現在,他已經真的成爲一名工程師了。
教育這個詞的範疇在今天已經變了。因爲教育本來的意思,就不是教材、不是課堂,而是人點亮人。
這件事在教育界,其實已經是一個共識了。中學是這樣,大學也是這樣。
這幾年,深圳大學從錄取通知書開始,就致力於把點亮自己的學生,作爲教育目標。每一年深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是一個引爆社交媒體的網紅現象。
他們會給新生寄出一個裡面裝着豐富內容的錄取盒子。比如有一年在盒子裡裝了件t恤衫,學生在報到那天穿上,就能一眼被學長們認出來,獲得學長的幫助和歡迎。還有VR眼鏡,戴上之後,可以提前看學校的各種風景。
這已經很棒了。但是當學生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地都拿出來,他會發現在這個盒子的底部,印着這麼一句話:清空了,才能裝下更大的夢想。你要是今年的新生,你會不會覺得自己馬上要去的這所學校很酷?你對大學生活是不是就多了一份神往?因爲你知道你的學校,已經在未來的四年大學生活裡,爲你點好了燈。
多年之後一位深大畢業生,回顧他的大學生活時,也許這份通知書的分量,要超過很多課程。
還是那句話:課程的本質是激發稟賦,教育的本質是人點亮人。
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來理解教育,那教育就是一個無所不在的東西。除了學校教育,還有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和自我教育。
我給大家講一個得到用戶的故事。他是一名警官,姓楊,在一所大規模的重刑犯的監獄裡工作。
楊警官發現,服刑人員如果想要順利地重返社會,必須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和能力準備。怎麼辦呢?作爲一名警察實在是能力有限。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把他在‘得到’上學到的那些不錯的課程,一份一份進行編輯、打印出來、形成講義,供服刑人員借閱學習。通過這樣的學習方法,他們具體學到了多少知識我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信號他們是清晰地接受到了,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在希望他們變得越來越好,能夠順利地重返社會。
你看,這就是人點亮人的時刻。
前不久,一個剛剛出獄的人給楊警官發來了微信,說如果不是你讓我在‘得到’上學了兩年東西,我不會那麼有平常心地迴歸社會。他說:“我特別感謝在監獄裡,你讓我學習了心理學。所以在出獄以後,我每天告訴我自己:如果這個社會接納我,我就努力來回報它的接納;如果這個社會不接納我,我就更加努力地讓自己配得上這個社會的接納。”
我們得到一直在說做教育,直到聽到這個故事的那一刻,我才真覺得我們是在做教育的。教育不見得是我們教給別人什麼,而是我們有機會點亮他。
最近,我問過我身邊的很多人,假設你身邊有一個社區大學,你願不願意花時間把自己的知識變成知識產品,分享給別人?比如給寫字樓裡其他公司的人講講怎麼做ppt,給小區裡的老人講講怎麼使用智能手機,給鄰居家的孩子讀讀繪本。幾乎無一例外,所有人聽到我這個問題,眼裡都放光。
你看,這個時代的燈,遠比你想象的多。
借今天這個機會,我們發佈一個小計劃。2020年得到老師和得到大學同學,盤了盤家底,計劃將向全社會捐贈4155個小時公益講座時間。
而且未來我們希望能夠通過我們的努力,把這個時長擴展到1萬、10萬、乃至更多。
從這一刻開始,全國的學校、圖書館、企業、社區,只要你想接過他們的燈,都可以進入得到App,申請獲得他們的時間。
前面幾年跨年演講,我都拜託現場的朋友幫我們一個忙,誇我們是中國最好的知識服務商。但是今年我們想清楚了自己的使命。我們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社會是否因爲我們做的事情而變得更好。
所以今年拜託大家幫我們發佈得到的使命,就是這一句:得到App,讓知識成爲每個人的力量。
如果你也認同的話,拜託在轉發的時候加上這四個字:得到加油。
有一個朋友,給我講了這樣一個場景:她曾經在徒步時,路過一個非常邊遠的村莊,走進鄉村學校的教室,教室裡面只有爲數不多的桌椅和黑板,牆上的標語沒有我們小時候常見的那些標語。而是一句詩:走了那麼遠,我們去尋找一盞燈。
第六部分:中國科技創新下一步?
這一年來,我們經常展開這樣的討論:中國創新會被美國卡脖子嗎?
王煜全老師躬身入局,分析和篩選了上百家優秀科技企業,跑了10個城市和12家以上的開發區,形成了這份報告《創新生態報告》,回答了這個我們都極其關心的問題。
2019年華爲這家公司的處境,已經把這樣的危險,實實在在地擺在了中國人的面前。原來可以用的,不讓用了,原來賣給你的,現在不賣了。
別的不用說,光是Google Play不讓用,就讓華爲手機可能丟掉整個海外市場,那是個多大的盤子啊。華爲光是2018年營收就有7200億人民幣。華爲還有19萬員工、10萬名工程師、1萬名博士,這樣的企業居然都可能面臨這樣的威脅。這對中國人的情感震撼太大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相當於當年唐僧師徒四人,歷經千辛萬苦,來到大雷音寺,突然裡面傳出話來:我們這出口管制,走開,不給。這不就尷尬了嗎?
但是你發現沒有,我們這個想象是有bug的。在《西遊記》裡面,表面上讚美的是取經者,但實際上把寫經人高高地頂在了頭上,真經是怎麼寫出來的不知道。好像這是神仙才會幹的事。
但真實世界裡的創新是這樣嗎?
舉個例子,2019年最熱的一個技術詞彙,是5G。我們普通人對於5G的想象,往往就會把它想象成“一個技術”。
是這樣麼?不是啊朋友們,5G不是一“個”技術,它是一組龐大的技術網絡和生態羣落,這個技術網絡長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