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吶,大喇叭給你!
當大妮拎着兩份飯回來時,車內的氛圍已然迥異。
周捷侖在一旁沉思,或者說自閉。
而甄傑誠,正大快朵頤。
大妮很想說一句:誠哥,能不能給jay哥留點兒。
但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甄傑誠風捲殘雲。
吃飽喝足後,拍了拍肚子,
“行啦大妮,用不着盯着我看,你家jay哥沒胃口,吃不下。”
“再說了,空腹有利於思考。你家jay哥腦子不好,正好趁這個機會彌補一下缺陷。”
言罷,推開車門便準備開溜,瞥了眼捷侖。
“你自己個兒好好琢磨吧。”
“嘖嘖嘖,看你這模樣兒,估摸着最先表露出分開想法的也是對方吧?”
“可真難爲你了,就這還上趕着去貢獻一波情緒價值。”
“哎~這人吶!幹嘛非要跟自己較勁想不開呢?單方面感動自己很享受嗎?”
“滾滾滾!”周捷侖瞪着眼,打斷了甄傑誠的話,“淦,你都不瞭解其中細節啦!不要亂講啦!”
“細節很重要嗎?多簡單的事兒啊,享受使用權,放棄所有權不就得了?”甄傑誠吹着口哨,拋了個媚眼兒,“瑪德,好心當作驢肝肺,居然還讓我滾!”
“滾就滾!”
“對了大妮,伙食不錯,接下來繼續按照這個水準安排,我會準時來蹭飯的。”
“哦對了,晚上給我備一份夜宵!”
“我看我師兄那狀態,白天在片場盡踏馬養神了,晚上肯定少不了熬夜開會。”
“行啦,我去奧運創意小組那邊兒去了,拜拜!”
望着甄傑誠遠去的背影,大妮關心的望向捷侖,
“jay哥,剛剛誠哥跟你聊的是.”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捷侖點點頭。
“那jay哥你”大妮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好吧?”
“好?淦!好個屁!”指着已經消失的背影所離去的放心,周捷侖破口大罵,“有這個傢伙來搗亂,怎麼可能好的起來?”
“大妮,你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嗎?”
不等大妮回答,便主動自問自答,
“喏,你現在見到了!”
“he~tui!還踏馬大導演呢,哪有一點兒大導演的樣子!”
望着捷侖滔滔不絕,表情豐富的樣子,對比先前拍完戲後沉默寡言的狀態。
大妮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來,
“jay哥,其實誠哥蠻好的啦!”
“而且誠哥來了後,jay哥你的心情也好多啦!”
“好個屁!菜我一口沒吃,現在全是他吃剩的殘羹冷炙!還有,剛剛在片場還被他罵了好幾次!”
“但是jay哥你話多了啊!”大妮反駁,“反正肯定比之前不說話要好!”
“踏馬的,那都是被氣的!”捷侖罵着罵着,也樂了,“淦!跟他呆久了,我都被傳染踏馬的了。”
頓了頓,
“好吧大妮,你是對的!”
“對了大妮,我之前是不是有點舔.emmm,卑微?”
“還有,你覺得我之前”
車門再次被關上,二人談的興起。
而在奧運小組會議現場,更是氣氛火熱朝天!
“我想我應該是不用介紹了,大家夥兒都認識。”
指了指甄傑誠,
“這是我的師弟!”
“大家歡迎!”
嘩啦啦~
掌聲響起。
隨後便是老某子領着甄傑誠逐一介紹。
包括被稱之爲老某子鐵三角團隊的另外兩位:王朝歌與樊躍。
總z宣傳部副部:張濟鋼。華夏歌舞團藝術總監:陳維埡。北奧總經理:路健康。
把煙花玩出花兒來的蔡國強,愛好裝嗶且與王碩一樣譭譽參半的畫家程丹青。
其餘的,像視覺藝術家馬文,央媽舞美設計陳巖,音樂家陳其剛。
包括廣告導演,燈光設計,華夏藝術研究院的研究員,上戲教授等等在內,棚子裡坐的滿滿當當!
沒錯,是棚子!
因爲晚上有露天的外景戲拍攝,爲了方便,乾脆就近搭了個大帳篷。
隨地都可以開會,隨時都能談創意,這就是老某子。
搭棚子說是爲了阻隔外邊的吵鬧及蚊蟲的干擾,但實際上屁用沒有!
韋嵐芬已經用噴霧劑噴過一遍了,還點了蚊香。但在燈光和人體體溫的誘惑下,蚊蟲驅之不盡。
甄傑誠環視了一圈,見衆人好似已經習慣了。於是也沒多想,徑直在韋姐身旁坐下。
而老某子也沒有浪費時間,立刻進入到會議正題。
兩個字:能說!
三個字:特能說!
望着老某子眉飛色舞着,並手舞足蹈着,以及唾液紛飛着!
甄傑誠傻眼了。
“張濟鋼導演說,張導與其是說給別人,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聽。”韋姐湊近腦袋,小聲道,“從而尋找到一種狀態。”
“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一個承載理念,我覺得方向無非是由表及裡,由裡及表,都可以!”老某子的聲音仍在滔滔不絕,“反覆趟,把路趟出來!”
“我們做出來的創意,基本上沒有活過三天的。”韋姐則是繼續爲甄傑誠解釋並介紹,“提出,完善,討論,然後槍斃!趟一條死一條,然後接着趟。”
“哦,這麼說不是還有活過三天的嗎?”甄傑誠好奇的問道,“韋姐,說說?”
“焰火大腳印從空中走來的方案,以及運動員踩腳印的方案!”
說着,將整理好的方案內容遞給甄傑誠。
而在會議桌的主位,老某子赫然已經起身離開座位,一邊走着一邊比劃着,
“我們缺少輕鬆,缺少幽默,缺少溫暖!我們有很多很多藝術,從晚會到電影到電視,就是致敬,致敬,再致敬!”
“基本上國人的期待,領導的習慣,大家的欣賞角度,以及所有文藝表演的主流方向,都是強勢的,弘揚的,偉大的。”
突然,停在甄傑誠身邊,
“傑誠,你怎麼看?”
“師兄,這個文藝路線已經持續了五六十年,已經固化了國人的期待值。”甄傑誠皺起眉頭,“您是想違反它,然後製造新鮮感?”
“啪!”
老某子興奮的一拍手,
“對!就是這樣!”
“傑誠,繼續說!說說你的想法,能搞嗎?”
老某子沒有注意到有人已經開始臉色嚴肅了,但甄傑誠察覺到了。
但那又怎樣?
哥們兒早就是在上邊掛了號的刺兒頭。
還擔心這個?
於是收回目光,擡起頭,
“師兄,這麼搞風險有點大,您不怕被罵?”
“呵呵,這方面我有經驗!”老某子苦笑道,“而且經驗十足。”
“那就能搞!”
“一味守舊肯定是要被噴的,奧運對於咱們國家的意義不一樣,中庸要不得!”
“不犯錯,本身就是最大的錯!”
“所以與其死路一條,不如提前就往創新上靠攏。”
頓了頓,甄傑誠整理了下語言,
“當然,創新並不意味着要摒棄傳統。”
“而是將傳統以嶄新的面貌呈現出來,再輔以新時代的氣息。”
說着,拿起韋姐剛剛遞過來的文件,翻出其中一頁,
“比如這個,師兄,您團隊提出的這份創意就非常好!”
“以畫卷的方式將華夏的文明書寫在其中,卷軸緩緩展開”
“等一下!”老某子打斷了甄傑誠的話,“傑誠,這是你的創意!”
“啊?”甄傑誠愣住了,指了指自己,“我?”“對,就是你!”老某子點點頭,“當初在寬溝進行第一輪競選時,我是通過你的發言報告中得到靈感的!”
目光愈發火熱,直勾勾的看着甄傑誠。
倘若用這個神態去面對鞏姐,想必定能讓黃夫人將教輔資料裡的經典一幕搬入現實:老公,請原諒我.
“傑誠,這個方案還沒完善,你看.”老某子期待的搓了搓手。
“我怎麼看?”甄傑誠下意識的續話。
“對對對!”老某子連忙點着好似植物大戰殭屍裡高堅果造型的腦袋,顯的分外喜感,“傑誠,你怎麼看?”
“傑誠,你怎麼看?”
從奧運創意小組會議到片場,變的是場合,不變的是話術。
甄傑誠這回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踏馬的老某子壓根兒就不是客套,他是來真的!
相較於會議上的連說帶跳,帶比劃,帶打拳。
片場雖不能說是萎靡不振,但興奮度明顯不高。
也許是《黃金甲》在其的心裡,重要性遠不及奧運會。
也許是張維平的各種插手,澆滅了其創作熱情。
也許是昔日女友的大波盤過太多次了,早已產生審美疲勞,無法撥動心絃。
總而言之,對待彼時江文打來電話時的意外擴音,老某子竟有着借坡下驢,因勢導利的趨向。
“師兄!我.”甄傑誠猶豫了,滿腔複雜情緒不知該如何梳理並表述。
“怎麼,還沒看完劇本?”
“劇本倒是看完了,就是”
“擔心自己的理解和我的不一致?冒然插手會導致《黃金甲》整體風格不統一,產生割裂?”
“啊對對對!”甄傑誠點頭,“就是這樣!”
“沒事兒,聊開了不就好了嗎?”老某子擺擺手,“你把你的理解說出來,咱倆探討交流一下。”
這怎麼拒絕?
這沒法拒絕!
因爲這本就是甄傑誠探班劇組的本意。
就像先前禍害江文一樣,與大佬就着實踐展開交流,對自己開拓視野,發散思維,極其的有益。
於是點點頭,
“好的,師兄!”
調整好情緒,進入到認真狀態,
“師兄,我看完劇本後又看了你先前拍完的鏡頭。”
“這讓我理解了你之前爲什麼對改正王后着裝風格產生質疑,並暫時擱置。”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收回我的意見!”
“嗯!”老某子點點頭,笑道,“你繼續!”
“前邊的鏡頭展現的最大特徵是完整統一,渾然一體。我料想這也將會是整部電影的風格!”甄傑誠站起身,踱着步。一邊思索着,一邊緩緩陳述,
“光!獨特的用光!”
“運用明暗分佈建立整體感,來作爲《黃金甲》最有效的造型技術手段。”
“首先是有效的利用了光照的方向性!”
“當一束光從側面照射空間中的許多物體時,不論它們如何複雜,每個物體都會產生與光照相對應的明暗關係。”
“如果空間內的其他光線夠低時,這種由單一主光源所形成的一致性就越發明顯。”
說着,指向窗扇,
“比如,後宮內將透過窗扇琉璃的側光作爲主光源,且在光照方向上保持一致。”
“在這個基礎上,宮女,擺件,飾物等等!皆因方向一致的光照形成相對一致的明暗分佈,從而達成統一。”
“同時暗部影調有效的減弱了不同色彩的差異性,加上光透過琉璃形成的詭異色彩,營造出一種氤氳,甚至曖昧的氛圍,暗示着接下來將發生在後宮內的一場勾心鬥角。”
言罷,閉言沉思。
老某子也不催促,靜靜的等着。
片場其他人更是放緩了呼吸,生怕打擾甄傑誠的思考。
“其次,強調明暗對比的同時,還利用這種對比來安排事務的主次關係。”
“這有點像卡拉瓦喬和倫勃朗的用光手法:有些地方將所有物象儘可能的沉浸在黑暗中,然後用較爲集中的光去投射主體部分,特別是人物的面孔被處理成亮色調,使得明暗對比強烈,主體在畫面中非常醒目和突出。”
“又把很多繁瑣的細節隱約消失進暗部,彷彿幽暗的地下室有盞點亮的油燈所營造的效果,增強了畫面的深沉與厚重。”
甄傑誠越說,停頓便越少。
語速也隨之稍稍提升,思考間隙亦隨之縮短。
“第三,突出了光的象徵性!”
廣場上的羣演到了,熱熱鬧鬧。
聲音傳來,令片場內不再安靜。
但這並不妨礙甄傑誠繼續滔滔不絕,衆人見狀也開始小聲交流起來。
“前些年就聽說了,北影出了個大才子!當時還以爲你們在自誇自擂呢。”鞏莉咂咂嘴,“哪兒成想,一鳴驚人後又緊接着踏進億元俱樂部。現如今,豁!好傢伙,史上最年輕金棕櫚了都!”
“那可不!”趙小丁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要是表演系的在吹牛嗶,您茲當是放屁!”
“但要是我們攝影系的,指定真牛嗶!”
“手上要沒點兒功夫,肚子裡要沒裝點兒墨水,有什麼資格稱之爲才子?”
“等等,傑誠現在可是導演系的!”鞏莉笑道。
“屁!那是我們送過去挖牆角的!”趙小丁咧着嘴,“老李說了,這叫鳩佔鵲巢!早晚有一天,導演系也得因爲傑誠變成我們攝影系的形狀!”
朝老某子的方向努努嘴,
“吶,瞧瞧,傑誠天生就會鳩佔鵲巢!”
“捷侖,你怎麼不驚訝?”劉曄小聲問道。
“驚訝?爲什麼要驚訝?”捷侖雙手一攤,“這不是很正常嗎?這不是很傑誠嗎?”
手還沒縮回去,耳畔已然響起甄傑誠開始與老某子討論起有關“敘事化構圖”的內容。
“構圖”在《寄生蟲》耳濡目染過,但結合“敘事化”,捷侖就不認識了。
於是不再浪費腦細胞,
“拜託,傑誠可是金棕櫚大導哎!”
“他說點兒我們聽不懂的話,不是很正常嗎?”
“莫非,你聽的懂?”
劉曄:.
作爲專業科班演員,方纔有關“光線”的內容他還真能聽懂一部分。
可正打算在捷侖面前顯擺一下時,
“不僅僅侷限於人物,道具,場景等在比例點上的畫面審美問題的把握。”
“師兄,我覺得更要考慮到構圖的‘言說’功能!”
甄傑誠的聲音傳入耳畔,聽得懂的詞組成聽不懂的句,劉曄下意識的琢磨了下,不僅沒琢磨明白,反而將自己先前的思緒全部打亂。
於是瞪圓了一雙大眼珠子,從思索到疑惑,再到迷糊,終於散發出清澈而又愚蠢的光芒。
見狀,捷侖得意的笑了。
he~tui!
眼珠子大又怎樣?
還得是我,小眼最聚神了啦!
片場暫時停下了拍攝,成爲了甄傑誠與老某子交流,乃至辯論的舞臺。
李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是今天剛到的。
當得知甄導在劇組探班時,她還特意跟同學在qq裡透露了下。
卻不料很快便被班主任火急火燎的打來電話:
“小心甄傑誠!”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下一句的轉折。
“算了,還是別小心了!”
“不過你得記住了,學業爲重!表演纔是你的立身之本!”
李漫當時有點兒迷糊,可事後也琢磨過來了。
瞥了一眼自己的波,很大,很白,很挺。
雖然年齡不達標,但身材應該是符合的。
萬一甄導看上了呢?畢竟甄導在中戲向來是“有口皆碑”的。
李漫說不出是得意還是緊張,亦或是提防。
但此刻聽着那些聽不懂的話,李漫只覺得甄傑誠分外高大,填充了視野的每一處空間。
直到兩位“高高在上”的大導停下交談,這纔回過神兒來。
“傑誠,在我看來,咱倆已經交流的差不多了,意見上也暫時達成了統一!”老某子笑呵呵的拿起大喇叭,遞給甄傑誠,“所以,你用不着擔心冒然插手會破壞電影平衡的問題了。”
“吶,大喇叭給你。”
“你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