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着江雲生走到大智禪師上首一張椅子請坐。
江雲生連連謙退,又朝大家抱拳爲禮,才行坐下。
羅起嶽道:“江少俠匆匆趕來,必有見教?”
江雲生道:“羅大俠好說,大家都在這裡,那就很好,在下是給各位送消息來的。”
大智禪師合掌道:“江施主任俠好義,特地給咱們送消息而來,可見這消息一定十分重要了。”
江雲生道:“折花門開門大典,各大門派均無人蔘加,遷怒到丐幫身上,因此預定了今晚出發,準備一舉撲滅丐幫,他們此次行動十分隱秘,宵行日宿,大概要明晚才發動攻擊。”
萬開山道:“多謝江少俠關注,昨天有一位自稱折花令的朋友,送來折花門外總管手下的副總管無妄,據他招供,折花門有對敝幫挑釁的行動,只是不知確切日期,江少俠這消息太重要了,咱們既知折花門明晚來擊,咱們就可以從容佈置了,只不知江少俠是否知道他們會來多少人手?”
江雲生聽他提到折花令,不覺微微一笑,說道:“據在下所知,他們這次幾乎傾巢出動,一共分爲四路,其中由姜鳳仙率領的一路,是襲擊第一堡去的……”
第一堡堡主鐵甲神龍鄧錫侯聽得吃了一驚,自己到了這裡,堡中空虛,折花門發動偷襲,無人抗拒,自己經營二三十年的第一堡,豈非要毀於一旦?心頭一急,忍不住叫道:
“江少兄……”
江雲生朝他含笑搖了搖手,說道:“鄧堡主不用擔心,兄弟來時,已經交代了在下小師妹,已知折花門主前去設法營救,有楊兄親自出馬,大概在半路之上,就可以把此事解決,不會驚動到貴堡一草一木的了。”
鄧錫侯道:“江少兄說是由折花門主設法營救?折花門主楊文華到底是不是楊少俠?”
“就是他。”江雲生笑了笑道:“楊兄被他們迷失了神志,擔任折花門主,只是他們的傀儡而已……”
萬開山一怔道:“楊少俠被他們迷失了神志?”
江雲生道:“那是假戲真做,楊兄有其尊師的清神丹,如何會着了他們的道,就是貴幫陸少遊兄,和聞長老、任長老也被他們迷失神志,如今全清醒了。”
萬開山道:“少遊也落在他們手中了麼?”
江雲生道:“是的,他和聞、任二位長老都擔任了折花門的外三堂副堂主呢!”
萬開山聽說他們全已清醒,心中總算放下了一塊石頭,接着問道:“方纔江少俠曾說他們一共分了四路,除了姜鳳仙一路之外,不知其他三路由什麼人率領?”
江雲生道:“在下只知這是他們預定的計劃,後來有沒有變動,就不得而知了,第一路是由他們副門主沈少川率領,有十二名劍手。第二路是由總師傅辛長春率領的金刀堂武士,也是十二名。第三路金嬤嬤率領,陸兄和任長老也在這一路之中,也有十二名劍手。說起來他們人手並不我,但第一路和第三路的二十四名劍手,均是沈少川親自訓練的,劍法狠毒,不是普通武士,還有第二路金刀堂,是折花門最精銳的勁旅,對敵之時更宜小心。”
經過一陣研討之後,決定由丐幫幫主萬開山爲中軍,一掌開天羅起嶽、六合掌門人齊古愚、四川唐門唐傳賢、太湖漁隱王明輝四人爲輔,在大廳守候。
左翼由八卦門掌門人封一瓢,和鷹爪門掌門人許維良、配合丐幫長老降龍手何老篤,率丐幫弟子三十名迎戰侵犯左翼的敵人。
右翼由九宮門掌門人向寒鬆、第一堡主鐵甲神龍鄧錫侯,配合丐幫長老隔山打虎宋百勝率第一堡武士十二名,迎戰右翼的敵人。
由山西快刀門掌門人霹靂刀解宗良和八名快刀手,配合丐幫長老嚴老三,率領丐幫弟子二十名,防守大廳。
丐幫長老於傳言率領丐幫弟子守護後進。
少林羅漢堂主持大智禪師率三十六名少林弟子,在大廳前大天井左首列下“羅漢陣”。
武當清華子率三十六名武當弟子在大廳前大天井右首列下“太極劍陣”。但這兩陣,在敵人未露面時,隱伏左右兩廳,暫不露面。
而且每一隊都有兩個以上的人負責,也可分成日夜兩班,嚴密戒備。這一分配,實力均勻,調度得宜,以守代攻,進可取、退可守,就算折花門最厲害,也絕討不到好處。
大家議定之後,就各自召集人手,分頭視察自己這一撥人的攻守防地。
萬開山也召見了淮陰分柁的分柁主,他準備一百十張連珠匣弩,分給凡是沒有指派任務的弟子,一律齊集後進,由分柁主率領,一旦敵我交鋒,隨時可以補充人員。
這一天,在大家嚴密戒備中,安然度過,由此可見江雲生的消息十分準確,折花門預定襲擊發動日期,果然是在第二天晚上了!
第二天,這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折花門將要大舉來犯。
這一戰關係着江湖各大門派興亡的契機!如果是折花門大獲全勝,那麼各大門派將是精粹盡失,從此一蹶不振!
如果各大門派大獲全勝呢,折花門當然消滅了,但各大門派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甚至兩敗俱傷,元氣也將大傷,但大家寧願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個江湖禍亂之門的折花門,非把它消滅不可!
這一天,大家都摩拳擦掌,等候着廝殺,人人都懷着正邪不兩立的決心,準備等折花門賊人到來,大顯身手。這是漫長的一天,現在已經以傍晚時候,太陽還沒有下山,大家已經飽餐一頓,結果停當,各自按照預先分配好的任務,轉入了防地。
丐幫弟子也早已準備好了氣死風燈,每人身邊都佩帶了匣弩,隱伏到有利的角落和陰暗之處,有的分配的工作是明的,只要賊人一到,就挑起風燈,有的是暗的,預防敵人硬衝,絕不讓對方有機可乘。
偌大一座莊院,到處都有人在暗中監視,沉着應付,因此反而顯得陰森森鴉雀無聲!
最使大家擔心的還是楊文華和聞長老、陸德高等人,據江雲生說,他們午後一定會趕到,但真到此時,還不見他們的影子,會不會中途有什麼變化?現在天色已經全黑,丐幫幫主萬開山、一掌開天羅起嶽,六合門齊古愚、唐門唐傳賢、太湖漁隱王明輝早巳坐在大廳上等候。
大廳左右兩壁,各隱伏了二十名丐幫弟子,隨時聽候差遣。
大門敞開着,門外只站了兩名丐幫弟子,算是崗哨,大門裡面隱伏了八名弟子,那是職司掌燈的,賊人一露面,大門就挑起八盞氣死風燈,先讓敵人驚奇一下。
初更,繁星在天,白雲如絮,已經並不太圓的月亮,高懸當頭,清光不減月半(已是六月十七),照到地上,像鋪了一層輕霜!
來了!站在莊院大門外的丐幫弟子,看到遠處出現了幢幢人影就向身後揮了下手,這是暗號。
站在大門裡面的丐幫弟子,同樣向後揮手,消息就這樣傳遞進去。
最後站在大廳階上的弟子立即舉步進入大廳,躬身說道:“啓稟幫主,遠方已經發現敵人影子,人數似乎不少。”
萬開山沉聲道:“他們不到門口,咱們不用出聲。”
“是。”那丐幫弟子迅速退出,也傳下令去莊院前面,是一片空地,原是曬穀子的廣場,現在正有三條長龍似的人影,蜿蜓踏上了這片場地,朝莊前大門而來。
看情形折花門雖是夜間行動;但並不算偷襲。
站在莊院大門前的兩名丐幫弟子,先開口了,左邊一個大聲喝道:“來的是什麼人?”
中間一行人已在廣場前停住,有人回答道“丐幫的朋友聽着,折花門沈副門主來了,快進去通報,叫你們幫主出來答話。”
這中間一行,正是沈少川和十二名青衣劍手。
他左首是總師傅辛長春,金刀堂主于飛鴻和十二名黑衣跨刀漢子。
右首是金嬤嬤、金花、金燕、陸少遊、任天翔和十二名青衣劍手。三路人馬在逼近莊院大門三丈光景停住。
人數不多;但每個人步履輕捷。武功顯然大非弱手!
“哈哈!”大門內響起一聲洪鐘般的大笑!
隨着笑聲,大門內突然亮起八盞氣死風燈,八名丐幫弟子手挑風燈,身手矯捷,快速無比的從大門向左右兩旁閃開,有這八盞氣死風燈,登時把莊院前面的一片廣場,照耀得如同白晝!
丐幫幫主萬開山、羅起嶽、齊古愚、唐傳賢、王明輝五人也正好從大門走出。
萬開山笑聲一歇,拱拱手道:“沈副門主這時候纔來,兄弟和幾位道兄已經恭候多時了。”
丐幫弟子迅快挑起門燈,和丐幫幫主這番話,聽得沈少川不覺微微一怔,暗道:“看來丐幫倒似確已早有準備了!自己一行人行動十分機密,他們如何會知道的?”
但折花門原不打算偷襲,縱然丐幫有備,又有何妨?沈少川是個生性孤傲的人,那會把他們放在眼裡,手中搖着摺扇、冷冷一笑道:“丐幫?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萬開山大笑道:“兄弟如果連這點消息都懵無所知,我這丐幫幫主就不用當了!”
口氣一頓,擡手道:“沈副門主大駕光臨,請到莊中奉茶。”
“不用了。”沈少川依然表情冷峻,目光掠過幾人,微曬道:“沈某聽說貴幫糾合各大門派,人數應該不止這幾位吧?”
萬開山大笑道:“沈副門主夤夜率衆而來,不知有何見教?”他故意答非所問沈少川嘿了一聲,才道:“敝門創立大典,曾奉邀萬幫主觀禮,萬幫主不但不屑一顧,還在此地糾合各大門派,和敝門作對,這裡和敝門相距非遙,應該算是折花門的臥榻之側,折花門豈能容忍?沈某就是找萬幫主商量來的,希望貴幫退出折花門範圍五百里之外,不知萬幫主可肯答應?”
萬開山大笑道:“沈副門主的意思,敝幫答應退出五百里以外,就可沒事,不答應退出,就要兵戎相見,對麼?”
沈少川道:“沈某正是此意。”
萬開山道:“那麼第一堡遠在杭州,貴門怎麼也不肯放過呢?”
沈少川又是一怔,說道:“你聽誰說的?”
“哈哈!”萬開山又是一聲大笑,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折花門以對付丐幫爲名,企圖一網打盡此集會的的各大門派中人,而且同時志在肅清江浙兩省的異己,故而又去襲擊第一堡,這些話,自然都是你們折花門的人說的了。”
沈少川面現怒容,沉聲道:“是誰?”
萬開山大笑道:“萬載索性告訴你吧!你以爲蕭掌門人真的投救折花門,甘心當你們外總管?哈哈,他是自告奮勇,投入你們門中,實則仍和咱們聲氣相通,不然,咱們何能瞭如指掌?”
沈少川憤怒地道:“這個老匹夫,人呢……”
萬開山徐徐說道:“方纔沈副門主不是問起敝幫糾合各大門派,人數應該不止這幾位嗎?萬某不妨據實奉告,第一堡鄧堡主和少林大智大師率同少林精銳,趕去第一堡,九宮掌門人,和武當清華道兄由蕭掌門人陪同,去了貴門峒晤山莊,大概此時可以抵達了,萬某和這幾位道兄是專爲恭候沈副門主留在這裡的,現在你明白了吧!”
攻心爲主,攻城次之,他這番話,就是攻心戰術!
這番話聽得沈少川一呆,金嬤嬤也怔住了!
少林大智大師和鐵甲神龍鄧錫侯趕去第一堡,姜鳳仙這一路人馬就太單薄了,但他們相信姜鳳仙縱遇困難,還足可自保。
九宮門向寒鬆,武當清華子,再加上蕭夢谷,尤其蕭夢谷對峒晤山莊十分熟悉,這一來,折花門的根本重地,就會被他們破了!
“哈哈!”總師傅辛長春大笑一聲道:“萬幫主,你可知道咱們今晚有力量把你這淮陰分柁踏成粉齏,回師撲救,也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把偷襲峒晤山莊的人,悉散予以截殺,咱們又何懼於你們的偷襲?”
萬開山聞言大笑道:“辛老哥當了折花門總師傅,果然氣吞山河,說話口氣不小,憑你們這點陣仗,就想踏平敝幫淮陰分柁?還想全身而退?”
辛長春和身爲折花門總師傅,也是老江湖了,萬開山這話的口氣,他豈會聽不出來?以他們這點陣仗,不可能踏平淮陰分柁,尤其這句“還想全身而退”,可見丐幫聯合各大門派,必然已有準備,而且在有把折花門全軍盡覆之意!
這就呵呵一笑道:“萬幫主可是不信麼?”
沈少川已是等得不耐,一揮手道:“總師傅不用和他們多說了。”
“是!”辛長春突然退下一步,朝金刀堂主于飛鴻下令道:“於堂主,上。”
于飛鴻欠身領命,沒有說話,只是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十二名金刀殺手,跟着跨上,迅速散開,布成了合擊之勢,朝大門前逼進。
就在此時,只見莊院左右兩邊松林間,突然間燈光大亮,同時挑起八盞氣死風燈。
這兩邊松林,和莊院少說也有十數丈距離,但燈光挑起,頓時出現了兩撥人馬,朝場中包抄過來!
左首是從卦門掌門人封一瓢,鷹爪們掌門人許維良,和丐幫長老降龍手何老篤率領的丐幫弟子三十名。
右首是九宮門掌門人向寒鬆、向繼先父子,第一堡堡主鐵甲神龍鄧錫侯,和丐幫長老隔山打虎宋百勝率領第一堡武士二十名,丐幫弟子二十名。
這兩撥人的出現,等於已把折花門的人包圍在中間了!
接着在折花門人身後的來路上,也出現了八盞氣死風燈和一撥人馬,飛奔而來!
那是山西快刀門掌門人霹靂刀解宗良率領的二十名丐幫弟子。
他們本來是防守大廳的,後來因折花門來的人手不多,大天井兩側已有少林、武當的人暗中佈置了陣勢,敵人絕難衝入,就不用防守大廳了,這就悄悄從後面退出,繞到了折花門的後面,截斷他們退路。
這一來,折花門的人,一下就陷入了四面包圍之中了。
萬開山大笑一聲道:“辛長春,你現在信不信,你們已經身陷重圍,絕難全身而退麼?”
金嬤嬤看到自己這撥人,落在人家佈置好的重圍之中,心頭不由暗暗吃驚,立即一招手把三隊人馬調到廣場中間忙調整陣勢。
由金刀堂主于飛鴻率十二名殺手拒正面之敵,沈少川率領的十二名劍手在東,金嬤嬤率領的十二名劍手在西,面了鼎足之勢,沈少川、金嬤嬤、辛長春等人齊集到中間。
這樣一來,就可以應付四面攻來的敵人了。
金嬤嬤氣得花白頭髮不住地飛揚,怒聲道:“今晚不把你們劍劍誅絕,諒你們也不知道折花門的厲害!”
沈少川摺扇輕搖,朗朗大笑道:“這些盡是沈某手下敗將,何足道哉?”
說到這裡,“嗒”的一聲,摺扇一收,指着萬開山等人冷峻一笑道:“萬開山、羅起嶽、齊古愚、封一瓢、向寒鬆,你們統統給我過來,沈某今晚說不得要大開殺戒了!”
隨着話聲,緩步走出。
辛長春側身閃出,說道:“對付他們,何勞副門主出手?”
一面抱拳道:“萬幫主,今晚之局,雙方已成火水,那就只有在武功上一決勝負了,你們這一邊,多的是掌門人,辛某不才,想首先討教,不知那一位掌門人肯出場賜教?”
一掌開天羅起嶽大笑一聲道:“也好,咱們一場場的比吧,辛老哥叫陣,羅某當得奉陪。”
大步走下石階,迎着上來。
辛長春大笑道:“好,好,羅掌門人賜教,辛某榮幸之至!”
羅起嶽不想和他多說,沉聲道:“辛老哥那就請吧!”
辛長春道:“咱們這是雙方勝負之事,羅掌門人那也不用謙讓了。”
他口中說着:“羅掌門人不用謙讓”,實則右手擡處,一掌凌空劈擊而出。’羅起嶽早巳蓄勢迎敵,右掌一記“浮雲出岫”,架住對方左掌,左手乘勢使了一招“問鼎中原”,五指箕張,掌根吐勁,直取辛長春前胸。
辛長春發出一聲大笑,左手疾發,迎擊而出,但聽“砰”“砰”
兩聲,四手擊實,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金鐵大鳴,齊古愚的長劍也磕上了沈少川的長劍。
有這一攔,辛長春早已身形一側,閃了開去。
羅起嶽也身形一偏,落在地上,沈眉陡軒,嗆的一聲掣劍在手,大喝道:“辛長春,咱們勝負未分,再試試兵刃如何?”
辛長春大笑道:“很好,羅掌門人有些意思,辛長春自當捨命奉陪。”
也一擡手,從腰間拔出一雙判官筆來。
羅起嶽長劍一撥,口中說了聲:“請!”人已大步跨上,一劍斜劃而出。
辛長春右手一封,左筆隨着點出。
兩人方纔拳掌上屢見險招,卻未能分出勝負,這回大家都動了真火,力必在兵刃下見個真章,是以一動上手,就各展所學!
一個劍發如風,大開大閹,着着進攻,一個雙筆飛舞,左拒右攻,絲毫不讓,幾個照面之後,已是劍光亂閃,筆影點點,打得難分敵我。
這時沈少川和齊古愚、王明輝,也已動上了手。
原來沈少川斜撩一劍,給太湖漁隱的釣竿和齊古愚長劍一左一右攔住,心中不覺大怒,朗笑一聲道:“好極,就是你們兩個先試試沈某的劍吧!”
長劍突然一圈,使了一招“指東劃西”,居然分向兩人攻來。
齊古愚大喝一聲:“姓沈的,老夫正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長劍刷的一聲,往後電射而出。
太湖漁隱手中執一支六尺長的釣竿,一見沈少川揮劍攻來,口中大笑道:“好,好,你既然以一敵二,咱們來個二打一,亦無不可。”
他釣竿掉過頭來,把手一推,“當”的一聲,磕在沈少川的劍上,藉着這一震之力,釣竿頭越往上越細,軟可繞指,但見一點瘦影,帶着細嘯朝沈少川當頭抽下。
他以鉤竿出名,這一支釣竿,正是他成名兵器,運用起來,揮灑自如,神妙無匹!
一時不由殺得興起,口中發出一聲長嘯,寶劍一抖,身隨劍走,劍法一變,但見劍光繚繞,從他身邊泛起重重劍影,齊古愚、太湖漁隱兩人的攻勢,頓時受到阻遏!
沈少川依然身如逆水游魚,劍光隨着他遊走,四面飛揮,不過片刻,沈少川的人影,漸漸被劍光隱沒,只見一道矯若遊龍的劍光,在一丈方圓盤旋飛舞,四面冷氣森森,寒光閃閃,已把齊古愚和太湖漁隱兩人圈入在他的劍光之中!
齊古愚和太湖漁隱漸漸感覺不對,也只好全力攻守,施展平生所學,與沈少川苦苦纏鬥。
那羅起嶽和辛長春,一劍雙筆,此時也愈打愈見激烈,可說是棋逢對手,攻力悉敵,一個使的是少林“達摩劍法”,劍招古拙,大開大合,勢猛力勁,一個雙筆如風,打穴神奇,輾轉惡鬥,各不相讓,聚精會神,無暇旁註。
萬開山和唐傳賢站在中間,眼看兩處戰得十分激烈,因對方未動,爲了要維持均勢,不敢下令發動攻擊。
金嬤嬤也因對方人數比自己幾乎多出一倍,倒也不敢發動。
雙方的人,雖然劍拔弩張,卻是僵持之勢。
就在此時,但聽沈少川一聲大喝,緊接着發出一陣密如連珠的“叮”“叮”“當”
“當”金鐵擊撞的暴鳴!
“叮”“叮”之聲,是沈少川一連幾劍迫得太湖漁隱王明輝連退了七八步之多。
“當”“當”之聲,則是他擋開齊古愚一招“橫彌六合”,趁勢追襲,長劍如影隨形,點近齊古愚胸口。
齊古愚長劍沈少川擋出門外,一時間無法招架,他身經百戰,臨危不亂,百忙中只得身往後仰,倒臥下去。
那知沈少川早巳料到他有此一着,而且也早已下了斃敵之心,口中冷笑一聲,突然跨上一步,手腕一沉,長劍疾點而下。
齊一飛眼目的父親遇上了險招,那還顧得許多,急忙縱身撲去,長劍奮力橫格而出。
但在他還未撲到之時,突然從斜刺裡射來雨點寒星,一點“叮”的一聲,打在沈少川劍尖上,把他點下的劍勢撞歪了數寸,一點卻直奔沈少川眉心。
沈少川若是長劍點下,眉心也勢必爲暗器打中,一時只得急忙身形一偏,避過了暗器。
齊古愚有這一緩手的時間,早已貼地一個急旋,滾出去七八尺遠,逃過了沈少川的一劍,但說來真險,一襲藍袍,胸前已被沈少川的劍鋒劃破了尺許長一條。
這時也正好齊一飛縱身撲到,一劍橫撩過來。
沈少川沉喝一聲:“滾開!”揮手一劍,朝他劍上擊出。
齊一飛那是他的對手?但聽“當”的一聲金鐵狂鳴,連人帶劍被他震得踉蹌後退出去了四五步之多。
沈少川連看都沒朝他看上一眼,一張本來頗爲英俊的臉上,現出沉重殺氣,目光如電,一下投到了站在階下的唐傳賢臉上,現出沉重殺氣,目光如電,一下投到了站在階下的唐傳賢臉上,冷冷一笑道:“剛纔那兩點暗器,就是你發的麼?”
唐傳賢肩頭揹着長劍,還未出鞘,聞言沉哼道:“閣下問這句話用意何在?是不是唐某發出暗器,有何不同?”
沈少川冷峻地道:“是你發的暗器,那麼聞名江湖的四川唐家毒藥暗器也不過爾爾!”
唐傳賢大笑道:“沈副門主那是想試試我唐家的暗器了?”
沈少川嘿笑道:“沈某正想領教!”
唐傳騍手撤下劍來,緩步走下石級,長劍朝前一點,笑道:“沈副門主要試唐某暗器,最好再退後幾步。”
他這長劍一點,便有一點寒星,從劍尖飛射而出,藍芒乍現,去勢如電,直奔沈少川面門。
“劍底飛星”正是唐兒聞名江湖的暗器之一!
沈少川沒想到他長劍隨手一指,就有暗器射出,心中暗暗吃驚;但也並未在意,長劍一擺,“當”的一聲,把那點暗器磕了出去,嘴脣微噙冷笑,說道:“閣下何妨多使幾件,看沈某是否要後退幾步,才能接得下來?”
他身爲折花門副門主,自然也是使暗器的高手,這長劍一磕,磕得恰到好處,竟把那點寒星朝唐傳賢回敬過去。
唐傳賢這一記“劍底飛星”,原是民把沈少川逼退數步,並未算是真的出手,見他舉劍一磕,就把暗器回敬過來,不覺呵呵一笑道:“原來沈副門主對暗器也是大行家,唐某倒是小覷你了!”
話聲未落,身前銀光亂射,九支喪門釘像扇面一般並排襲到。
沈少川長劍掃出,一陣“叮”“叮”輕響,復把九支喪門釘一齊擊落,但也在這同時,身上又響起了一陣極細的“沙”“沙”之聲!
原來他在青衫之內,穿了一件金絲護身衫,那唐傳賢在九支喪門釘中,夾雜了一把飛針,但因沈少川身上有金絲衫護身,飛針就被擋住,跌落地上。
如今沈少川只打出五支柳枝,豈非小巫見了大巫?只有唐傳賢暗器馳譽武林,毒藥是他們祖傳的秘方,但唐家的人,從小就練暗器,自然是暗器的大行家了。
他眼看沈少川打出五支柳條的手法,十分奇特,自然不敢稍存輕敵之念,右手緊握長劍,雙目全神貫注着五支柳條。
不論任何暗器,一經出手,一定以準、快爲要訣,因此是凡描寫到暗器,都以“電射”
或“激射”來形容。
沈少川這五支柳枝,當然不慢,一下就射到了唐傳賢的身前。
唐傳賢早就目光凝視着它,一見柳枝射到,手中長劍立即使了一招“噓氣成雲”劍尖顫動之際,漾起一道劍光,朝前推出。
四川唐門,既以毒藥暗器馳譽武林,自然也是接暗器的好手了,唐傳賢這一招“噓氣成雲”,正有着護身和擊落暗器的雙重作用。
當然也是對付這類一簇五支,分襲前胸或頭臉暗器的招數。
劍光乍亮,頓時響起一陣“叮”“叮”金鐵之聲(沈少川打出來的柳枝,其實是鐵製的)!
這一劍應該把對方五支暗器擊落纔對,那如一陣“叮”“叮”
輕響之後,那五支柳枝經劍一磕,不但並未擊落,反而突然飛散開來,變成上下左右穿射!
唐傳賢究是使暗器的大行家,心頭一驚,已知對方在這五支柳枝上,貫注了真力,力道較強,自己以對付普通暗器的手法去磕,不但並未擊落,反而突然飛散開來,變成上下左右穿射!”
唐傳賢究是使暗器的大行家,心頭一驚,已知對方在這五支柳枝上,貫注了真力,力道較強,自己以對付普通暗器的手法去磕,劍尖上未曾注真力,只能把它撥開,是無法把它擊落的。
心念一動,立即腳下後退了一步,氣聚右腕,再貫注到劍身之上,朝外撩出。
他雖然退了一步;但五支柳枝經他長劍一磕,上下左右穿射,卻比他的退後一步要快得多了。
等他長劍運勁撩出,已是遲了半着,“叮”“叮”“叮”“叮”四聲金鐵交鳴,擊下了四支柳枝,這時突覺左肩劇痛,已有一支柳枝射中肩頭,力道奇大,上身隨着晃動,幾乎仰跌下去。
萬開山大吃一驚,急忙迎了過去問道:“唐兄怎麼呢?”
沈少川仰天大笑一聲道:“四川唐門的三當家,原來也不過爾爾!”
話聲出口,右手長劍突然一揮。
他這長劍一揮,乃是暗號,站在他身後的十二名青衣勁裝劍士,立如響斯應,那十二隻右手整齊劃一的一下掣劍在手,發出“嗆”的一聲大響,自自一個箭步朝階前衝殺過來。
萬開山見狀急忙大喝一聲,“截住他們!”
二十名丐幫弟子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時聽到幫主發令那還怠慢,手中打狗棒一揮,迎了上去,雙方頓時展開一場激烈的拼鬥。
唐傳賢一手抓住柳枝,輕輕拔出,敷上了止血藥,和萬開山一同退下,口中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人暗器手法,十分怪異,連兄弟都吃了他的大虧,看來當真有些不易對付。”
萬開山點頭道:“此人武功詭異,大概除了江少俠,只有楊少兄才能製得住他了。”
不過兩句話的工夫,但聽一片兵刃交擊聲中,竟然發出驚叫慘嗥之聲!
原來這批青衣劍手,都是沈少川一手訓練出來的,劍法詭奇,身手十分矯捷。
丐幫這二十名弟子,當然也經過挑選而來,身後不弱,但若是和這十二名青衣劍手相較,就要遜上一籌。
武功一道,有不得絲毫高低,高就是高,低就是低,低手遇上了高手,就會原形畢露,處處縛手縛腳,施展不開來。
丐幫弟子一擁而上,敵住了十二名劍手,交手不到十招,劍光閃過,就有人在驚叫聲中,中劍倒地。
好在丐幫弟子有二十名之多,青衣劍手一共只有十二名(沈少川率領的只有十二名,還有十二名是由金嬤嬤率領)。丐幫弟子倒下一個,就有另一個接替上去。
但這一陣功夫,丐幫弟子驚叫和慘嗥之聲,連續響起,不過轉眼之間,就有三人當即隕命,六個負了輕重傷!
這下直看得萬開山、羅起嶽、齊古愚、唐傳賢、王明輝等人心頭大震!
萬開山眼看自己若再不出手,只怕餘下的十幾名丐幫弟子均將成爲對方劍下之鬼!
當下口中大喝一聲,身形撲縱而起,右手鑌鐵打狗棒一挑,朝階前一名青衣劍手攔腰橫揮過去。
他一出手,齊古愚父子,羅起嶽、唐傳賢、王明輝等人也紛紛掠出,朝場中撲去。
沈少川狂笑一聲道:“你們想羣毆麼?”
手仗長劍,縱身朝萬開山截來。
金嬤嬤一看沈少川這邊已經發動,不覺呷呷尖笑道:“好吧,大家給我一起上!”
右手“刷”的一聲掣劍在手,當先朝左邊一撥人逼過去。
金花、金燕和十二名青衣劍手跟着她身後衝了上去。
他們是朝丐幫左翼衝去,自然有八卦門掌門人封一瓢、鷹爪門許維良、丐幫長老降龍手何老篤和二十名丐幫弟子立即迎着發生了激戰。
由封一瓢、許維良接住了金嬤嬤,何老篤率同二十名丐幫弟子接住了十二名青衣劍手。
金嬤嬤這一路人馬之中,還有兩個人,那是外三堂的副堂主陸少遊和任天翔是也。
金嬤嬤發出攻擊令,當先搶出之際,金花、金燕也跟了上去,但才掠到半途,突然人影閃處,陸少遊和任天翔一下攔在了兩位姑娘面前。
陸少遊手持四尺尖棍,朗笑道:“兩位姑娘不用上去了。”
金花一怔道:“你說什麼?”
任天翔以棍柱地,笑道:“二位姑娘一定要上去,咱們說不得只好出手了。”
金燕杏眼睜得大大的望着兩人,詫異地道:“你們反了?”
陸少遊道:“反就反。”
金花道:“你們神志沒有被迷失?”
任天翔大笑道:“神志被迷失了還會反麼?”
“啊!”金花花容失色,口中啊了一聲,叱道:“你們真是該死。”刷的一聲擡手一劍,刺了過來。
任天翔打狗棒一擡,往她長劍上砸去。
金花一出手,金燕自然也跟着出手了,長劍抖動,朝陸少遊攻去。
陸少遊大笑道:“來得好!”
四尺尖棍一掄,見招拆招,和她展開搶攻。
辛長春聽了金嬤嬤一聲“大家給我上”,自然奉命唯謹,雙手握筆,當先往右衝去。
從右首樹林包圍過來的一撥人是九宮門掌門人向寒鬆、向繼先父子,第一堡主鄧錫侯、丐幫長老宋百勝,二十名第一堡武士和二十名丐幫弟子。向寒鬆大喝一聲,長劍一圈,就接住了辛長春。
鄧錫侯也長劍一挺,當先掠上,和金刀堂主于飛鴻打了起來。
隔山打虎宋百勝和向繼先,率同四十名武士,同時一擁而上,把金刀堂十二名殺手,圍在中間,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拼搏。
廣場上,在這一剎那間,殺聲四起,刀劍擊撞之聲,此起彼落,大有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的氣勢。
全場之中,只有把守折花門退路的山西快刀門掌門霹靂刀解宗良和八名快刀手、丐幫長老於傳吉率領的二十名丐幫弟子,尚未出手。
他們的任務雖是攔截折花門的退路;但此時解宗良和於傳吉兩人目光炯炯只是搜索着戰鬥中的全場,只要那一邊失利,他們立時可以趕去救援。
這是一場百人以上的大會戰,在江湖上很少見到的場面。
這場大會戰,也是正義和邪惡的決戰,各大門派聯合對抗折花門的戰爭。
正義得勝,各大門派也得安然無恙,如果折花門獲勝,那麼各大派精英盡失,勢必淪入折花門之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因此這一戰,雙方都各盡全力,務必爭取勝利而後已!
雙方都知道這一戰的重要性,這一戰也就更慘烈了。
沈少川一支長劍矯若神龍,全身上下捲起幾道劍光,精芒飛閃,冷電繚繞,力敵萬開山、齊古愚兩大高手。
萬開山展七十二路“打狗棒”,上下飛舞,攻勢威的絕倫,齊古愚“六合劍法”,同樣精光迴旋,變化繁複。
這一位丐幫幫主,一位六合門掌門人,合兩人之力,居然只和沈少川打成平手!
不,沈少川還稍稍佔着點上風,那是因爲沈少川的劍法詭異,令人不可捉摸,始終找不出他的路數來。
任你武功最高,如果摸不透對方劍法,如何能佔得到人家上風?丐幫二十名弟子迎戰對方十二名青衣劍手,卻吃了大虧。
丐幫弟子雖然經過挑選而來,但只能算是江湖上二三流的武功,折花門這十二名劍手,可是沈少川親自訓練出來的高手,初動上手,以二十對十二,在人數上佔了便宜;但對方劍法展開,劍光霍霍生風,首當其衝的幾名丐幫弟子,立時有三人喪生劍下,七人中劍負傷。
萬開山看出情形不對,和齊古愚飛身縱出,又被沈少川截住。差幸羅起嶽、唐傳賢、王明輝三人各仗兵刃,縱身出手,才挽回了頹勢。
羅起嶽右手長劍揮舞,一下攔住了三個劍手,動起手來。
這回一掌開天羅起嶽卻發了威,口中大喝一聲,右手青鋼劍大開大合,劍勢迅猛絕倫,左手一記又一記的劈出空掌,掌風如濤。
刷的一劍,抖腕就刺。
封一瓢得大怒,喝道:“老妖婆,貧道還怕你不成?”
長劍擡處,劃出一劍,“當”的一聲,就把金嬤嬤的劍勢封開。
許維良使的是一支三尺長的鑌鐵鷹爪,五指如鉤,專鎖敵人兵刃,金嬤嬤長劍被封一瓢撥開,許維良鷹爪一探,直抓脅下。
金嬤嬤沉哼道:“好,老婆子要你們曉得厲害。”
霍然一個旋身,避開鷹爪,冷冷森森的長劍劍風颯然,已經刺到許維良的肩臂。
封一瓢長劍一閃,從旁挑出。
金嬤嬤身法快極,一劍出手,方位立變,反手一劍,應招發招,刺向封一瓢右肩。
許維良鷹爪疾出,朝他劍上鎖上。
金嬤嬤身形一晃,長劍又朝許維良太陽穴點到。
封一瓢展開“八卦劍法”身隨劍走,劍勢悠然變化,一回接連三劍,一回又連綿六劍,出劍不但快,而且穩,劍上功夫,相當精純。
許維良一支鑌鐵鷹爪,是從七十二手“鷹爪”演變而來,他精研鷹爪功,使展鐵鷹爪,也等於是把手臂加長了三尺,使來不但純熟,而且記記都是取向要害大穴。
這鑌鐵鷹爪原是外門兵刃,出手沉重,又是專門鎖拿敵人兵刃,是以記記都和敵人硬打硬砸。
若論金嬤嬤的劍法,原在兩人之上;但封一瓢和許維良這一聯手,倒變成了最好的搭擋。
因爲封一瓢使的是“八卦劍法”,足踏八卦,走八門,身形遊走,十分靈活,劍法使的是顛倒八門,一回“幹三連”三劍連環,一回“坤六斷”,六劍如風,劍光不斷的變幻,攻勢連綿不絕。
許維良鷹爪門的武功,原以縱撲爲主,純走剛猶路數,他們從未聯過手,這一聯手,卻有互相攻拒之功!
金嬤嬤若是和許維良硬打硬砸,對封一瓢的連綿劍勢,就無暇接應。
最使金嬤嬤惱火的,你就是不想和許維良硬打硬接,他卻非和你硬打硬拼不可,有時就是爲了不願和他硬接,長劍反而被他鷹爪鎖住了,豈非無暇再解封一瓢的快攻!
金嬤嬤幾曾受過如此窩囊氣,一時花白頭髮,不住地飛揚,口中發出一聲尖笑,宛如夜梟,尖銳刺耳,笑聲乍起,長劍光華亂閃,着着搶攻,展開了激風驟雨般的攻勢。
封一瓢、許維良,劍、爪同時加緊,但因金嬤嬤這一輪攻勢,凌厲已極,兩人立時被落了下風。
折花門十二名青衣劍手,劍法精妙,降龍手何老篤率領二十名丐幫弟子迎戰,還是抵擋不住,不過頓飯工夫,已有五名丐幫弟子喪生在他們劍下。
陣龍手這時也發了威,身形快若飄風,不時騰空飛撲,一支鑌鐵打狗棒,凌空下擊,招無虛發!
尤其他左腳是一隻鐵腳,施展“懸空三彈腿”,折花門劍手碰上他這隻鐵腳,遇劍劍飛,腳人人亡,就有三個劍手被他鐵腳踢得飛起一丈來遠,當然是當場報銷,另外有一個被他打狗棒砸斷背脊骨,三個被震飛了手中長劍。
折花門這些劍手,都是沈少川親手訓練的,劍法精純、何老篤武功雖高,大概有兩個劍手,也足以把他擋住了,絕不可能有如此威勢。
那是因爲折花門青衣劍手一共只有十二名,應戰的丐幫弟子卻有二十名,佔了人數多的便宜,一上來就把他們圍住了,何老篤是在青衣劍手和丐幫弟子拼搏之際下的手,他輕功極高,縱身飛撲和凌空踢腿,都善於突襲行動,並不是正式動手,故而容易一擊奏功。
另外還有兩對,則是任天翔對金花,陸少遊對金燕了。
任天翔外號鐵香爐,肩背廣闊,肚大如鬥,但行動卻十分快捷,手中使的是一柄兩尺長的闊劍,劍勢同樣迅捷無儔。
但他對手金花,可是金嬤嬤身邊的使女,從小由金嬤嬤調教,一手劍法,詭異辛辣,縱然不及姜鳳仙等師姐妹三人,卻也相差無幾。
任天翔先前自恃功力,以爲對付一個小丫頭,自己還不遊刃有餘?那知打到二三十招以後,漸漸感到吃力起來,那是金花門戶封閉得極嚴,劍招狠辣之極,有幾次使了險招,還幾乎被金花劍鋒掃中,心中止不住暗暗吃驚!
但他怎知金花比他更感吃力,她劍上招數雖然精奇,姑娘家功力到底要遜,任天翔一柄闊劍沉重,每次兵刃相交,她都感到壓力極大,震得手臂隱隱發麻!
因此打到二三十招之後,她長劍儘量避免和任天翔的闊劍交擊,只是一心運劍,緊守門戶,隨機出擊,才稍稍佔了一點上風。
陸少遊使的是一支四尺長似劍非劍,似棍非棍的兵刃,因爲說它是棍,它尖端尖銳如劍,說它像劍,它是一支短棍,他自己名之曰“劍棍”。
兩人打來打去,還是誰也不勝不了誰。
向寒鬆雙目乍瞪,口中同樣大喝一聲,長劍橫架,使的是一招“杖挑日月”,全力朝上迎出。
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只聽“當”“當”兩聲金鐵大震,向寒鬆往後斜退了一步,辛長春卻橫個筋斗朝後翻了過去。
向寒鬆各他要藉勢瀉落,這機會豈肯錯過,一退即上,突然直欺過去,劍光如輪,由上而下,直劈過去。
辛長春也料到向寒鬆會有此一着,雙腳堪堪落地,猛然一點,身形又急撲而起,越過向寒鬆頭頂,又是一個筋斗,在他身後翻落,雙腳落地,陡地連環踢腿,朝向寒鬆後腰飛踢。
向寒鬆朝前衝去的人,忽見辛長春飛掠起,急忙一個急旋,劍隨身轉,橫削而出。
兩人這一戰,當真棋逢敵手,各不相讓,瞬息工夫,已打了二三十招,還是不分勝負。
鐵甲神龍鄧錫侯迎住了金刀堂主于飛鴻。
鄧錫侯手中一柄松紋古劍隱泛龍鱗,橫劍當胸,大笑一聲:“于飛鴻,你可要試試鄧某的寶劍?”
于飛鴻面目冷森,手中持着一柄金背雁翎刀,深沉一笑道:“鄧堡主,今晚不是你試我於某的刀鋒,就是於某試你的劍鋒,咱們看看究竟是誰先倒下去,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說着“呼”的一聲,—道劍光,直破中門。
鄧錫侯知道他力勢極沉,身隨劍走,一招“金龍繞柱”,避招進招,劍光橫掃,同樣是大開大闔的攻勢。
于飛鴻刀走剛猛,第一刀碰不着他,左右橫跨半步,帶轉刀勢,又朝他劍上磕去。
鄧錫侯劍使“怪蟒翻身”,橫掃的長劍,忽然朝上挑起,斜削他頭顱。
這一招去勢極快,劍光一閃而至,如果給他削上了,于飛鴻半邊頭顱就得分家。
于飛鴻身形一矮,劍光掠頂而過,隨手一記“風掃落葉”,雁鋼刀朝他雙腳掃去。
鄧錫侯虎吼一聲,身子上躍,右足在前,左足在後,連環朝他當胸、頭面踢去。
于飛鴻一下朝左閃出,回手一刀,劈向鄧錫侯後腰。
鄧錫侯劍使“將軍解甲”,“當”的一聲,刀劍交擊,發出一聲金鐵狂鳴,于飛鴻刀勢雖重,鄧錫侯劍上也凝注了全力,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半步。
鄧錫侯狂喝一聲:“匹夫再接我一劍。”
一招“神龍點頭”,直射對方面門。
于飛鴻森笑道:“誰還怕你不成?”
金刀疾舉,又是“當”的一聲,把鄧錫侯長劍盪開。
兩人這一招上,各自凝足了功力,刀劍交擊,飛濺起一串火花,但兩人腳下,卻是絲毫未動。
鄧錫侯怒哼一聲,突然閃身進劍,劍走連環,點、刺、劈、撩、翩如驚鴻,嬌若游龍,把三十六路“游龍劍法”,源源出手,使得出神入化,果然不愧是江南第一堡的堡主!
于飛鴻看他劍勢連綿出手,也立即展開刀法,但見刀光霍霍,有如猛虎出神,直來直往,勢道之強,無與倫比!
這兩人當真是龍爭虎鬥,刀光劍影,只要被掃中一點,不死也得重傷倒地。
隔山打虎宋百勝、向繼先兩人率同第一堡二十名武士和丐幫二十名弟子,卻遇上了神刀堂十二名黑衣殺手,是折花門最精銳的勁旅,不但剽悍無比,手中朴刀,更是鋒利非凡。
這一衝殺而上,登時刀光如雪,逢人就斫,才一交上手,第一堡的武士和丐幫弟子就有七八個人喪在他們朴刀之下。
宋百勝、向繼先看出情形不對,立即縱身而上,宋百勝個子不高,外號隔山打虎,右手拳頭就有鉢頭般大,此時那還猶豫,口中大喝一聲,掄手一拳朝附近一個黑衣殺手後心擊去。
那黑衣殺手剛剛舉刀朝一個丐幫弟子斫去,刀纔出手,口中就“呃”了一聲,呼的震飛出去一丈多遠。
向繼先飛躍而出,一柄劍迅如電光一般,分向兩個黑衣殺手刺去。
那兩個黑衣殺手聽到風聲,除了正在動手的第一堡二個武士,倏地轉過身來,一個擡手一刀,“當”的一聲,封開了向繼先的劍勢。
另一個迅快一刀,朝向繼先右脅遞到,出手之快,向繼先幾乎連回劍封架都來不及。
差幸那兩個第一堡武士也是不弱,兩支劍同時交叉出手,把他朴刀架住。
向繼先不覺大怒,長劍連劈,展開“九宮劍法”,劍勢交織如網,劍劍都攻向兩人。
兩個黑衣殺手雖然刀勢沉重,出手凌厲,但一時間也無法擺脫向繼先“九宮劍法”的纏鬥。
兩個第一堡武士有向繼先相助,兩支長劍也不時加入,才把兩個黑衣殺手逼落了下風。
這時隔山打虎宋百勝卻撿了便宜。
因爲向繼先這樣正面出手,最多隻能纏住兩個黑衣殺手;但對方黑衣殺手,卻有十名之多,自己如果只能纏住兩個,那麼自己和向繼先兩人,不是隻能纏住四個黑衣殺手麼?十二名黑衣殺手,只死了一個(方纔宋百勝一拳擊死的),還有十一個,假如自己和向繼先只能纏住四個,豈不還有七個?第一堡二十名武士和丐幫二十名弟子傷在他們刀下的已將近十個,以三十個人對七個人,那是四人圍攻一個,在人數上固然佔了優勢;但黑衣殺手如招詭異凌厲,絕非第一堡武士和丐幫弟子所能比擬,只要時間稍久,還是會傷在他們刀下。
宋百勝這一想,就在人叢之中不去攔截黑衣殺手,專找雙方已在纏鬥的黑衣殺手下手。
因爲不論第一堡武士或丐幫弟子,遇上黑衣殺手,就有幾個人對付一個。
黑衣殺手如招雖利,有幾個人圍上來,要想傷人,也總得費上一番手腳。
宋百勝就是找他們正在動手之際,發出“隔山打虎”的拳功。
黑衣殺手面對三四敵人,全力展開刀招,自然不防會有人偷襲,何況這出手的又是“隔山打虎”,拳風擊到,人就應拳飛起。
被“隔山打虎拳”擊中,內腑早被震得粉碎,那裡還有生機?宋百勝搶着鉢頭大的拳頭,目光炯炯,只要看到穿黑衣的就出手,東一拳,西一拳,接連的揮出,拳無虛發,不消盞茶工夫,便已有六名黑衣殺手喪生在他“隔山打虎拳”之下。
這時,向繼先先兩個第一堡武士聯手之下,也刺倒了一個。
丐幫弟子和第一堡的武士對這些黑衣殺手,恨之入骨,人人都咬牙切齒,奮勇殺敵,剩下的三名黑衣殺手,在打狗棒和青鋼劍齊發之下,終被全數撲殺。
向繼先耽心老父安危,手持長劍,縱身朝鬥場中走去。
宋百勝眼看黑衣殺手全被消滅,檢點人數,第一堡死了七個武士,丐幫弟子也有九個喪生刀下,另外還有七八個人受了輕重傷,立刻要他們敷上刀創藥,把負傷的人送下。
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際,突聽有人大喝一聲:“門主要大家住手!”
此人聲若宏鍾,在一片刀劍交鳴聲中,大家還是清晰地聽到了。
折花門的人不由得一怔,門主怎會在此時趕來?丐幫幫主萬開山聽到聲音,心頭就鬆了口氣,這聲音他最熟悉也沒有了,那是丐幫首席長老老刺蝟聞朝宗的聲音!
雙方的人在這一瞬間,果然各自退後。
折花門檢點人數可是損失慘重,沈少川率領的十二名劍手和金刀堂十二名黑衣殺手,已在這一戰中全軍覆滅!
沈少川已經兩眼通紅,怒氣進頂,金刀堂主于飛鴻也眼包紅絲,氣瘋了心!
金嬤嬤還算沉得住氣,命大家集中在一起,轉臉往外瞧去。
守在正南首,準備攔截折花門退路的山西快刀門掌門人解宗良率領的八名快刀手,和丐幫長老於傳吉率領的二十名丐幫弟子,此時已經向左右分開,讓出中間一條路來。
大路上首先出現的果然是折花門主楊文華,他身穿一襲藍綢長衫,腰繫長劍,足登薄底快靴,丰神飄逸,一路行來,有如行雲流水一般,好不瀟灑。
他身後緊隨着兩行健兒,同樣腳下矮捷,一望而知是一支勁旅!
左首是老刺猥聞朝宗,率領了二十名丐幫弟子,一個個手持打狗棒。
右首是斷了一條左臂的杜德高、彭尚謙,率領了二十名一色青色勁裝,手持青鋼劍的第一堡武士。
這是由姜鳳仙率領去襲擊第一堡的人馬,怎會由門主率領了趕到這裡來的呢?金嬤嬤看得心頭微微一震,暗道:“莫非姜鳳仙出了事?”
折花門主到了,折花門的人自然全體肅立,但大家心裡禁不住全在暗暗嘀咕!
沈少川、金嬤嬤和總師傅辛長春同時迎了上去。
金嬤嬤一見面就忍不住問道:“門主怎麼也趕來了?姜鳳仙呢?”
楊文華瀟灑一笑,問道:“金嬤嬤,這裡的情況如何了?”
他是門主,先問這裡的情況,也是沒錯。
金嬤嬤冷哼一聲道:“這裡目前的情形,對方因業已有備,人數較多,咱們稍有損失,但這點損失還不算嚴重。”
說到這裡,接着又問道:“姜鳳仙人呢?”
楊文華道:“蕭夢谷出賣了消息,姜鳳仙中途遇襲,身負重傷,已回峒晤山莊去了,本座怕這裡有失,就要他們隨本座趕來的。”
金嬤嬤聽得將信將疑,攢攢眉道:“蕭夢谷果然反了,這怎麼會呢?”
沈少川怒聲道:“這老匹夫,給我遇上了,非把他宰了不可。”
金嬤嬤道:“其中只怕另有原因。”
沈少川道:“這老匹夫出賣本門,還會有什麼原因?”
金嬤嬤唉道:“你日後自知。”
楊文華目光一擡,問道:“金嬤嬤,對方是由什麼人主持的?”
金嬤嬤道:“對方以丐幫幫主萬開山爲首,還有八卦、六合、九宮和四川唐門、鷹爪門、江南第一堡等門派的人,聯合所組成的。”
“那好!”楊文華回頭吩咐道:“聞副堂主。”
聞朝宗道:“屬下在。”
楊文華一揮手道:“你去要丐幫幫主萬開山答話。”
聞朝宗答應一聲,走前幾步,洪聲道:“敝門主請丐幫萬幫主答話。”
萬開山含笑拱拱手,說道:“兄弟萬開山,楊門主有何見教?”
楊文華目光一轉,看到站在右首第一堡的鐵甲龍鄧錫侯,接着也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大概是第一堡的鄧堡主了?”
鄧錫侯也還了一禮道:“兄弟正是鄧錫侯。”
“那就好。”楊文華一指聞朝宗、陸德高率領的兩隊武士,說道:“兄弟把他們兩隊人馬帶來,現在當面奉還。”
說到這裡,揮揮手道:“你們可以歸隊了。”
他話聲一落,老刺蝟聞朝宗率同二十名丐幫弟子,迅快朝萬開山面前行去。
陸德高、彭尚謙率領的二十名第一堡武士也迅快朝鄧錫侯面前奔行過去。
萬開山知道此舉是楊文華故意戲耍折花門,也就大笑一聲,拱拱手道:“多謝楊門主了。”
金嬤嬤、沈少川、辛長春等人,雖覺楊文華來得突兀,但也想不到楊文華會有這一着,把聞朝宗、陸德高兩隊人歸還原主。
更想不到聞朝宗、陸德高等人全都服過“迷迭散”,迷失神智已清醒,臨陣反正過去。
總師傅辛長春心裡早就懷疑門主楊文華,此時不覺倏地跨前一步,逼近楊文華身邊,怒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楊文華緩緩轉過身去,目中射出湛湛神光,逼視着辛長春,冷然道:“辛長春,你這是對本座說話麼?”
他這一緩緩轉身,不但風度極佳,也頗有一門之主的威儀。
辛長春和他目光一對,心頭不由得暗暗一懍,忖道:“這人好深厚的內功!”
一面昂然道:“你不是門主。”
楊文華一張俊臉頓時沉了下來,冷喝道:“辛長春,你膽子不小,再敢污衊本座,就把你以叛門犯上論罪。”
金嬤嬤當然也是懷疑,楊文華迷失了神志,一向離不開金萍,何以楊文華來了,金萍會沒來?但仔細看去,楊文華面貌、神情、聲音、舉止,無一不像楊文華,看不出有半點異處來?因此任由辛長春去說,沒加阻攔。
沈少川一手按着劍柄,也冷冷地看着兩人,靜待發展。
辛長春大笑一聲:“辛某看你神智清爽得很。”
楊文華道:“本座神智自然清爽得很。”
辛長春冬瓜臉上綻起一絲笑意,說道:“只不知你把聞朝宗、陸德高兩隊人,何以要拱手還給他們?”
他不好說折花門楊文華是迷失神智的人,但楊文華這句“本座神智自然清爽得很。”就顯示他不是楊文華了,所以他冬瓜臉上,擠出了笑容來。
楊文華大笑道:“你身爲本門總師傅,竟連這點道理都想不出來,你們本是丐幫和第一堡的人,偶而利用也未嘗不可,豈能一直把他們視作心腹,不是本門的人,永遠也不會是本門的人,蕭夢谷出賣本門,即是一例,陸少遊、任天翔的臨陣反正,又是一例,本座把他們還給原主,有何不對,就是不對,本座乃是折花門一門之主,本座決定之事,豈是你總師傅辛長春所能過問?”
辛長春大笑道:“辛某懷疑你只是假冒之人,並不是真的門主。”
楊文華就是有意要讓他們認爲自己不是真的楊文華,因此聞言不覺朗朗一笑,然後劍眉一豎,目射棱芒,沉喝道:“辛長春,你一再對本座出言不恭,誣衊門主,本座若不給你一個教訓,以儆效尤,今後本門紀律,就蕩然無存了。”
辛長春冷冷一笑道:“那很好,咱們走上幾招,你這折花門主,真假就可立辨了。”
金嬤嬤心中也是這麼想,真的楊文華,只是孟嘗劍楊連生的兒子,藝出家傳,武功並不高,只要總師傅出手和他過上幾招,就可看出真僞來了。
楊文華俊目含光,怒喝一聲:“辛長春,你接本座一掌。”
喝聲出口,左手隨即拍出一掌,呼的一聲,朝辛長春擊去。
這一掌風當然有,只是勁道不強。
辛長春看得暗暗冷笑,口中輕蔑地道:“你要如何教訓辛某,只怕還差得遠呢!”
說話之時,同樣左掌一伸,朝前硬接。
他因楊文華這一掌的來勢,大概只是比普通高手強了一些,是以並不在意,出手一掌,也只用了六成掌力,有六成已是足可制勝。
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接實,辛長春認爲至少也可以把楊文華震出去七八步,一條左臂也得疼麻上半天,那知手掌乍接,突覺一股如山暗勁,朝身上涌到!
這一下驟出不意,一時之間,要待加強掌上力道,已是不及,一個人頓時被震得腳下浮動,登登後退了三步。
這下也直把矮腳虎辛長春激怒了。腳下一停,一張冬瓜臉色呈鐵青,疏眉小眼這間,也隱現殺機,仰首發出一聲破竹般的大笑,點頭道:“小子,你倒狡猾得很……”
楊文華斷喝道:“辛長春你說什麼?”
辛長春獰知道:“老子要你的命!”
突然雙足一點,縱身撲起,右手一記“雷公劈木”,朝楊文華當頭劈落。
他身起半空,劈出的右手,竟然烏黑如墨,比平時脹大了一倍。
這是他矮腳虎的看家本領“毒沙掌”,一股奇強的掌力,挾着腥風,從一兩丈高處片下罩落,這份聲勢,就迅猛無儔!
金嬤嬤看他一上手就使出奇毒無比的“毒砂掌”,不覺暗暗攢了下眉,要想阻攔,已是不及,暗道:“辛長春是老江湖了,處事絕不會衝動,那麼他也許發現了什麼,亦未可知,反正他身邊有解藥,就讓他去出手吧!”
楊文華今非昔比,鼻中聞到掌挾腥風,便已警覺辛長春這一掌可能是“五毒掌”一類的毒,他本來是想讓辛長春攻了也就算了!這時發現辛長春練的竟是歹毒無比的毒掌,不覺也動了殺機。暗道:“此人如此惡毒,倒是留他不得!”
心念這一動,立即劍眉一豎,朗喝道:“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座了。”
右手擡處,凌空拍出一掌。
這一掌他既有把辛長春除去之心,自然也運起了“純陽玄功”,掌勢出手,一股罡風,就像巨浪掀天,排空擊去。
辛長春練成“毒砂掌”,就是功力和他差不多的人,也無法和他硬接,這時撲落的人眼看楊文華掌往上迎起,心中還罵了聲:“找死!”
等到兩股掌風乍然交擊,辛長春才發覺不對,不料楊文華劈出的這一掌威力奇猛,遠出自己意料之外!
光是這一掌,自己已是承受不住,尤其他掌力熾熱如火,練的似是“三陽真氣”一類的功力,正是自己“毒沙掌”的剋星。
他雖知不敵,還心存僥倖,這也是他積多年來臨敵經驗,企圖藉着掌力才一接觸之際,藉機彈身後躍。
如果早有此心,他經驗老到,也許還逃得出去,但此時雙方掌力業已相互撞上,哪裡還來得及?但聽蓬然輕震,辛長春一團人影頓時像斷線風箏,被擊得往上直飛起三丈多高,接着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垂直掉了下來,又是“砰”的一聲,跌落地上,只是張口喘息!
金嬤嬤看出他從天空掉下來的情形已經不對,心中大吃一驚,急忙叫道:“金花、金燕你們快去看看,總師傅怎麼了?”
金花、金燕“喔”了一聲,雙雙搶飛出去。
要知楊文華在這一掌上,業已用上了十成真力,兩人掌力接實,辛長春但覺身子一震,全身真氣,立被震散!
他練的乃是“毒砂掌”,這種掌功練的時候,集百種毒物的劇毒熬練而成,比起“五毒掌”,還要毒上百倍。
練毒功的人,就是怕練“三陽神功”一類純陽功夫的人,因爲任何毒物,就怕火攻,遇上火,毒就失去效用了。
辛長春不但被震散真氣,還破去了毒功,此時一張冬瓜臉赤紅如火,只是張大了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金花、金燕掠到辛長春身邊,略一檢查,就看出他業已無救,這就雙雙躬身道:“啓稟嬤嬤,總師傅已經沒有救了。”
金嬤嬤自然也看出來了,微微點頭道:“那就讓他少痛苦些吧!”
金花躬身應“是”,一點朝辛長春死穴點下。
楊文華一掌震傷矮腳虎辛長春,不禁看得雙方的人全都聳然動容。
楊文華卻若無其事,神色從容地朝金嬤嬤含笑說道:“辛長春一再對本座出言無狀,還敢以下犯上,對本座妄使毒掌,本座已把他廢去武功了。”
這話聽得萬開山等人都暗暗好笑,他遣回聞朝宗、陸德高等人,又廢去了辛長春的武功,卻妙在一直仍以折花門主自居,使得折花門的人,有苦難言!
辛長春說過一句話:“咱們走上幾招,你這折花門主,真假可以立辨。”
在金嬤嬤的心裡,楊文華只是孟嘗劍楊連生的兒子,藝出家傳,武功並不高,如今這位折花門主,居然只一掌就震散了總師傅辛長春的“毒砂掌”,由此可見此人確是假冒了楊文華!”
一念及此不覺呷呷尖笑道:“你是柳文明!”
楊文華笑一聲道:“金嬤嬤,連你也懷疑本座了麼?”
沈少川劍眉剔動,冷冷地道:“閣下亮劍,沈某倒要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楊文華微曬道:“很好,你們都想叛門犯上,難道沒看到本座處置以下犯上的辛長春麼?”
“鏘!,’沈少川擡手掣出長劍,劍尖一震,喝道:“你亮劍!”
“哈哈!’’老刺猥聞朝宗突然發出一聲仰天大笑,沉喝道:“沈少川,你枉是折花門的副門主,竟然連一個老婆也保不住,還有臉在天下羣雄面前冒什麼大氣?”
沈少川一怔,雙目精光暴射,怒喝道:“你說什麼?”
聞朝宗道:“難道姜鳳仙不是你的老婆麼?”
沈少川還沒開口,金嬤嬤急着厲聲問道:“你們把姜鳳仙擄來了?”
鐵甲神龍鄧錫侯道:“姜鳳仙率從侵犯第一堡,是第一堡的人把她拿下了。”
金嬤嬤道:“人呢?”
鄧錫侯一招手道:“押上來。”
只見四名手持長劍的第一堡主武士,由副總管彭尚謙率領,押着一個長髮披散,反剪雙手,赤着雙腳的小婦人走出,四支長劍,幾乎是都指向她的要害,戒備得異常小心。
那披髮赤足的小婦人,赫然正是折花門副門主沈少川的妻子,折花門內三堂首席堂主姜鳳仙。
她神情萎頓,目中流露出來的怨毒和憤怒之色,幾乎像是要噴出火焰來。
但從她萎頓無力的神看來,她不是被點住了幾處穴道,也許是被廢去了武功。
沈少川氣怒得身軀發抖,大聲喝道:“你們把她怎樣了?”
他忍不住要杖劍撲了上去。
鄧錫侯回頭吩咐道:“沈少川假如敢衝上來,你們就給我把那個姓姜的妖女砍了。”
彭尚謙應聲道:“屬下遵命。”
鄧錫侯炯炯目光落在沈少川的身上,沉聲道:“沈少川,你看到了?”
沈少川臉色鐵青,厲聲道:“你們要待怎樣?”
鄧錫侯道:“你只要放下兵刃,脫離折花門,仍可夫妻相聚,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沈少川怒形於色,又目冒火,長劍朝鄧錫侯一指,切齒道:“鄧錫侯,你如果不把姜鳳仙立即釋放的話,沈少川就要你橫屍劍下,第一堡不會讓你剩一隻雞犬。”
鄧錫侯大笑道:“沈少川,你少冒大氣了,你如不及早棄去手中兵刃投降,今晚就莫想生離此地……”
“鄧錫侯,我和你拼了!”
沈少川喝聲出口,突然雙腳一點,劍先人後化作一道寒光,朝鄧錫侯虹射過去。
他一身武學,高出姜鳳仙、許梅仙、祝杏仙師姐妹甚多,那是他師父當初有意要他出任折花門的,是以特別加以培植。
此時在怒極之下,使出來的這一記“虹飛千里”,不但身劍合一,奇速無比,甚至劍芒犀利,無物不摧,不是普通招式所能抵禦。
楊文華看出他這一招居然使出上乘劍術功夫,心中暗暗叫了聲:“不好!”
“他這一招‘虹飛千里’,居然練成身劍合一,只怕不是鐵甲神龍所能接得下。”
心念一動,身形閃動,一下搶到對錫侯身側,右手食、中、無名三指,屈指連彈,使出“三極指”神功。
但聽“錚”“錚”“錚”三聲金鐵輕鳴,沈少川劍先人後,身劍合一的一道寒光,虹射而來,吃他指風擊中,在鄧錫侯面前五尺光景劍光一斂,落在地上。
沈少川臉色鐵青,包滿了紅絲的眼睛,射出可怕的殺氣,一下朝楊文華投來,厲哼了一聲道:“又是你!好,咱們先分個高低也好。”
話聲一落,舍了鄧錫侯,手中長劍一舉,遙指楊文華眉心,一步步緩緩逼了上來。
楊文華大笑道:“沈少川,你一再向本座無禮,本座耐性有限,既然要跟本座動手,本座就讓你見識見識也好!”
右手一擡,“鏘”的一聲,掣出劍來。
沈少川緩緩逼去的人,看他長劍出匣,橫胸一停,他只走上了兩步,便站停下來。
原來他發覺對方長劍橫胸一停,竟然有一股森寒的無形潛力所阻,心中不禁暗暗吃驚,忖道:“此人武功,果然不在自己之下!”
一面擡目喝道:“你到了此時,還要假冒楊文華麼?”
楊文華大笑道:“本座本來就是楊文華,何用假冒?”
沈少川怒笑道:“你明明就是柳文明,還當沈某不知道麼?”
楊文華道:“哈哈,沈少川,你果然是柳文明喬裝的,纔敢對本座如此放肆,你當本座不知道麼?”
他故意亂說一通,使得折花門的人真假莫辨。
沈少川怒,喝道:“你簡直胡說,看劍。”
振腕一劍,直點而出。
楊文華朗喝道:“沈少川,你敢對本座如此說話,當真反了!”
隨手一劍,迎着他長劍擊去。
“當!”一串花閃處,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鳴,兩柄長劍交擊,沈少川腳下浮動,不覺後退了半步。
楊文華也虎口隱隱發酸,心中暗吃一驚:“這小子內功居然不弱!”
沈少川一劍交擊,發覺楊文華內力勝他甚多,倒也不敢輕敵,目視對方,左腳向左跨出,劍光倏地上挑,這一挑之勢,就約起四點寒星,在兩人之間飛閃。
楊文華長劍一引,緊接着斜推而出。
沈少川人影連晃,閃電般打了幾個盤旋,但見無數道青虹像蛇亂閃,繞身而起寒光吞吐,似欲伺機而噬,劍法甚快,只是這幾個盤旋,就接連使了十幾手狠辣攻勢,若非楊文華,只怕誰也難以抵擋。
他方纔一支長劍獨鬥萬開山、齊古愚、羅起嶽、唐傳賢和太湖漁隱五大高手,尚且不露絲毫敗象,這回和楊文華單打獨鬥,自然更見凌厲,每刺出一劍,都是暗藏了好幾個變化,劍光飄忽,一記緊似一記。
使到急處,但見鬥場之中,劍氣騰空,四面八方都是沈少川的身影!
不,但見七八個沈少川手持長劍,和七八個楊文華在捉對廝殺!
這下真把雙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矯舌不止!
在場的大半都是練劍數十年的劍術大行家,但這等場面,每個人都是第一次看到。
大家也心裡明白,場中這兩個年輕高手,當然不可能會分身法,把一個人由一而二,二而四,幻化出七八個人影來,這無非是雙方在遊走發劍,互相拼搏,因爲身法劍法實在太快了,閃來閃去,看得人眼花繚亂,纔會有此幻影。
金嬤嬤既擔心姜鳳仙的安危,又耽心沈少川敵不過柳文明,她心中只是盤算着:“對方人多勢衆,各派高手不下十數人之多,要想從他們手中奪回姜鳳仙,那是萬萬不能之事,但對方衆人之中,武功最強,莫過於柳文明瞭,沈少川若是一旦失手,後果更不可想象;但如果擊敗了柳文明,大家就有一拼的機會了。”
心念這一動,那還遲疑,一聲不作,雙腳突然一點,身發如電,凌空朝鬥場中撲去,人還未到,右手凌空一振,一連發出了八劍,每一劍朝每一個楊文華的身影當頭劈落。
萬開山、向寒鬆、齊古愚等人一眼看到金嬤嬤凌空發劍,口中不禁大聲吆喝道:“老賊婆,你還要不要臉?”
但因金嬤嬤縱身撲去,身法奇快,誰也來不及出手阻攔。
緊接着但聽鬥場中接連響起“當”’當”“當”七八聲震懾心絃的金鐵狂鳴!
金嬤嬤撲去的人極似遇上了極大的震力,一個人在空中連翻了七八個筋斗,才砰然墜落地上,白髮披揚,手中長劍已只剩了一個劍柄,站住身形,胸口起伏,只是喘息,突然目射兇光,口中發出夜梟般呷呷尖笑,大袖一展雙手連揚,發出十數點黑影,連續朝鬥場中電射過去。
她這十幾點黑影,正是折花門最厲害的“折花箭”——鐵製的是花枝!
也就是在此時,突聽正在激戰中的楊文華忽然發出一聲清越有如龍吟的長嘯!
嘯聲甫起,一道青光突然暴長開來,劍光有如孔雀開屏一般,晶瑩奪目,寒芒四射,強烈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金嬤嬤發出去的十幾支“折花箭”,宛如飛蛾撲火,投入洪爐之中,再也看不出影子。
就在劍光暴長之際,隱隱聽到錚然一聲,那是長劍折斷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一個人的驚呼!
不,緊接着又是一聲“鏘”……悠長的金鐵擊撞之聲,漫天劍光,隨着這聲金鐵大震,倏然聲去!
因爲剛纔那劍光太強、太盛、太亮了,這突然斂去,大家只覺眼前一黑,一時之間,竟然看不清鬥場的情形。
尤其在羣俠之中,大家心頭齊都一愣,不知道那聲驚呼和最後那一聲金鐵狂鳴,鬥場中起了什麼變化?楊文華是勝是敗?這是一個令衆人關心的緊要大事,大家都急忙閉了閉眼睛,再急忙睜眼,凝目看去。
原來鬥場中的兩人,在第一聲金鐵交鳴聲中,業已分開,沈少川手中長劍齊中截斷,那聲驚呼,正是從他口中發出來的。
楊文華最後使出了“羅浮劍法”中的第十九式“羅浮一劍”。
蓑衣老人傳劍之初,再三叮囑過,“羅浮劍法”十八式,變化奇奧,已足夠應用,最後一式“羅浮一劍”,威力太強,不可輕易施展。
但今晚他因沈少川劍法奇詭,兩人打了將近百招,猶未分出勝負,金嬤嬤九支“折花箭”連續出手,陰氣大盛,自己如不再使他最後一招“羅浮一劍”來,就非傷在她九支“折花箭”下不可!
這一招“羅浮一劍”,果然威力奇強,劍勢出手,九支“折花箭”立被劍光絞得粉碎,同時也把沈少川的長劍截斷!
沈少川覺得劍光耀目,奇寒劍氣已經當頭罩落,自身必死,間暗叫了聲:“我命休矣!”
哪知劍光還未罩落,頭頂就響起了一聲金鐵狂鳴,把劍氣逼了開去,睜眼看着楊文華就像被人推了一把,手持長劍,登登地連退了四五步之多!
心頭不禁大奇,定睛看去,不由得喜出望外,原來他面前已經有兩個黃衣老僧仰首而立,左首一個手中執着一柄闊如手掌的四尺劍。
這兩個黃衣老僧不是本門兩位最位護法無塵尊者和本空尊者,還有誰來?急忙恭敬的躬身施禮道:“弟子叩見兩位最高護法大師。”
這一劍擋開楊文華“羅浮一劍”的正是無塵尊者,他本是峨嵋派掌教微塵道長的師兄,因不滿當年他師父掌門人傳給師弟,憤而離開峨嵋。投到密宗門下去了。
另一個本空尊者則是昔年少林寺的逐徒。
無塵者只是朝沈少川揮了揮手,意思是要他不準多說。一雙金光熠熠的眼神,只是注意在楊文華身上,一眨不眨。
沈少川不敢多說,就悄悄退下。
金嬤嬤看到兩位最高護法終於趕到,自然心頭大喜,朝沈少川招招手,要他過去。
楊文華很少施展“羅浮一劍”,也並不知道這一劍的威力如何?只知依樣畫葫蘆照着師父所教,使了出來,他哪知要是沒有無塵尊者發劍替沈少川擋着一擋,這一劍下去,就會把沈少川劈成兩半。
但無塵尊者這一擋,把楊文華震得連退了四五步,胸口如中巨石,腳下堪堪站定,突然雙足一軟,砰然一聲,跌坐下去,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就在地上緩緩閉了眼睛,顯然傷勢不輕。
萬開山、齊古愚、向寒鬆、封一標等人睹狀不覺大驚,紛紛仗劍躍出,護住了楊文華。
無塵尊者目射金芒,沉喝道:“爾等給老僧退開去。”
萬出開山明知這兩個老魔頭突然出現,今晚之事,只怕大大的不利,但楊文華被他長劍震傷,坐在地上,正在運功,豈肯退後?一時手持鑌鐵打狗棒,凜然道:“大師前輩高人,楊少俠已被你一劍震傷,大師還待怎的?萬某等人縱然不是大師對手,豈能不顧他的傷勢後退?大師如要出手,咱們也只好捨生一拼了。”
無塵尊者沉聲道:“你們真的不退?”
他話甫落,只見楊文華倏地站起身來,說道:“萬幫主諸位只管讓開,在下很好……”
萬開山回頭看去,他方纔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的人,這一瞬間臉色業已恢復,看不出一點負傷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無塵尊者一雙金光熠熠的眼神,直射在他身上,心中也暗暗奇怪,沉聲問道:“你不是折花門主?”
楊文華瀟灑一笑,拱拱手道:“在下明明就是楊文華……”
無塵尊者目光一直沒有眨過,問道:“你師父是誰?剛纔那一劍叫什麼名稱?”
楊文華含笑道:“二位最高護法,不是和家師很熟麼?不然本門也不會敦請二位擔任最高護法了。”
無塵尊者怒哼一聲道:“小於,在老衲面前,還敢胡說?”
楊文華朗聲道:“在下本門一門之主,尊者不過是本門請來的人,你怎可對本座如此說話?”
沈少川大聲道:“二位最高護法,這小子是柳文明,不是門主……”
楊文華道:“誰說我是柳文明?”
無塵想是怒極,目中金光暴射,大喝一聲:“小子找死……”
“楊小施主且請退後!”——
清心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