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璟從酒店離開後,在車上用了午餐,下午便回到程氏上班,他的出現掀起驚濤駭浪,此時的新聞還沒有曝光,記者們正在根據拍攝的現場照片回報社內趕稿,正是一片平靜,所有員工在看到他從電梯內出來進到辦公室都覺得非常驚訝,他不是應該和未婚妻在酒店用餐嗎。都知道這個老闆是工作狂,非常的冷漠低調,可也不至於把公事看得比家庭還要重。
蔡麗麗坐在辦公桌後冷笑着塗抹指甲,“看來我們私下總說,程總身邊的小秘書全是狐狸精,曾經的薛秘書有美貌有手段,又在那種地方鍛鍊了好幾年,什麼迷惑男人的招數想不出來,可沒想到冉秘書也有這樣的本事,程總的妻子已經到手,外面的自然要哄一鬨了。”
旁邊的女職員將文件遮擋住嘴,小聲對她說,“我纔不相信,冉秘書太普通,怎麼會得到程總青睞。她也只是自作多情而已,程總的情/婦絕不會是她,他怎麼看得上。程太太是瞎的嗎,就不會調查一下,我猜她這個秘書都當不了多久。”
程毓璟在辦公室內瀏覽着文件,他估摸大約黎昌也從警局內出來受到了風聲,華都市報一向是發出新聞最早的報刊,業界的資歷深,手下培養了一大批非常活躍的記者和消息通,此時已經在網頁更新了今天的現場新聞,程毓璟噙着笑意從頭到尾看完,格外歡快喜悅的敲擊着桌角,果不其然,前臺在這時接通助理室的內線,詢問了是否要放行一位自稱程總岳父的男人進來,何言待機後立刻到辦公室詢問程毓璟,他點點頭,轉動着指尖的簽字筆,“你去親自下樓把我這位岳父接上來。我們好好聊聊。”
黎昌在警局內就接到了消息,當時一名刑警正在詢問他曾經那筆款的去處,黎昌因爲女兒而顯得非常傲慢,他倚靠在椅背上噙着一抹冷笑,“今日是我獨女的訂婚宴,我女婿是誰你們還不清楚嗎。程氏這樣大的公司,名下還有兩個總部集團,不要說我挪用了兩千萬,就算兩個億,對我女婿而言,也不過九牛一毛,如今虧空補上,我毫髮未損,你們難道還沒有看出我女婿的能力嗎,警局這邊,他的人脈很廣,我作爲他岳父,他爲我做事掃路,是他本分。如今是有錢有權的人平分天下,權亦是爲了錢服務,你們這樣質問我款項去處,不怕我一句話告訴他,你們吃官司嗎。”
刑警愣了片刻,大約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囂張。刑警放下手中的筆紙,將一側的電腦劃出網頁,定格在最新曝光的新聞上,冷笑着給黎昌看,他對於屏幕上豆大的標題還有些不相信,本能的認爲是栽贓陷害,黎曼是怎樣的女孩他清楚,怎麼也不至於荒唐到這個地步。
可清晰的視頻不容他不信,他只覺得一股滾燙的血液從腳底竄了上來,撞得腦袋發暈,離開警局後立刻驅車趕到程氏大樓,他的想法是能被放行而不是拒門不見就算最好的結果,沒想到何言親自下來接他,臉上仍舊是非常恭敬的表情,黎昌長長鬆了口氣,他對待何言從不敢傲慢,誰都知道程毓璟身邊最紅的便是何助理,幾乎是執掌了半邊大權,掛着助理的名銜,做的是高層的工作,他一句話會印象程毓璟的決策,而且從不居功自傲,這樣不貪婪的男人用物質是無法引/誘他,所以黎昌在動了將女兒嫁給程毓璟的念頭時,對何言便很恭敬客氣。
何言帶着黎昌進入電梯後,一言不發,非常筆直站在那裡,黎昌很想套點內情,又不敢太過分,只是試探着問,“我女兒也在這邊嗎。訂婚宴結束得很早。”
何言笑着點頭,“程總公司有點事很棘手,從宴廳趕了過來,至於黎小姐有些疏忽,但應該沒事,現場留下許多程總的保鏢,一定會平安護送她到別墅。”
“毓璟樹大招風,對他眼饞的人
太多了,也許針對這場訂婚宴早就預謀已久,不實的消息散佈出來給人添堵,告訴毓璟不要往心裡去,我的女兒是什麼品行,我最清楚。”
何言率先一步走出電梯,他非常溫和說,“這樣的話我不便置喙,畢竟我不瞭解黎小姐爲人,倒是您見到程總可以親口來講。”
何言說完後將總裁辦公室的門推開,朝着黎昌比劃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程毓璟坐在寬大的真皮軟椅上,動作姿態非常懶散隨意,並沒有女婿見了岳父的尊敬之感,相反有幾分藐視和冷意,黎昌走進去喊了他名字一聲,直接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他拿出煙盒摸出一根,剛要點着,忽然程毓璟擡手製止了他,“最近空氣渾濁,被一些侮辱人眼睛的照片髒了純度,黎行長還是不要吸菸了。”
黎昌的手微微一頓,煙從指尖掉了下去,落在地板上,骨碌了兩圈,他深深吸了口氣,“我女兒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明顯是遭人陷害,爲什麼偏偏趕上這麼重要日子才曝光出來,分明是衝着你來的,程氏樹大招風,接連在業界刷新不少記錄,早就被人暗中視爲眼中釘,我女兒不過是替你背了黑鍋,她遭到侮辱,你作爲她丈夫,應該幫她正名,如果連你都不相信她,她還怎樣立足?”
程毓璟沒想到這老傢伙竟然還敢理直氣壯,他神態自若敲擊着桌角,發出很清脆的聲響,格外考驗人的意志和定力。
“視頻的可信度我找了專家進行堅定,沒有任何造假跡象,而你女兒對我也沒有解釋出什麼值得信服的理由,分明是被戳穿後的心虛,至於我的敵對,自然不少,這一行做得出色了,會被人覬覦,至於在訂婚宴上曝出,也是爲了給我致命一擊,我程毓璟風光一輩子,卻連娶個妻子都識人不清,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我擡不起頭的嗎。如果黎小姐沒有做的事,誰也栽贓不了,更不敢這樣放肆。”
程毓璟的冷靜自持和咄咄逼人讓黎昌的汗從額頭前滲了出來,他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辯駁什麼,在觸及到辦公桌上那份權威的技術鑑定後,更是啞口無言。
何言此時從門外進入,端着一杯濃香的熱茶,只遞給了程毓璟面前,這樣的動作讓黎昌深感大勢已去,程毓璟並非不懂得禮儀的人,相反他在這方面做的一向周全穩妥,這樣的下馬威,證明他根本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
程毓璟冷笑着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黎行長,雖然說我對令千金原本沒有男女之情,可考慮到我父親的想法,以及她的家世背景的確適合做我妻子,我勉爲其難答應了這場婚事,而且還給足了她體面,又是婚宴又是訂婚宴,沒想到她私生活這樣糜亂,曝出這麼令我難堪的事,我怎樣面對悠悠之口,還怎樣出席那些隆重的場合,我恐怕被別人戳破了脊樑。捫心自問我對您和黎曼怎樣,這一次如果不是我爲您彌補了四百萬的虧空,您現在大約在裡面吃牢飯吧。難道黎家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是我人微言輕,算不上什麼人物,讓黎行長沒有將我放在心上,纔拿我耍着玩兒嗎。”
黎昌非常尷尬和惶恐,他險些出事,原本就無法和程氏抗衡,女兒又闖了這樣大的禍,他還需要依附程氏的名望作威作福,他最怕程毓璟惱羞成怒興師問罪,黎昌現在並沒有能力和人脈與他對抗。
“程總,既然是真的,那是我教導不嚴,我回去一定對黎曼嚴加管教。”
“那這一次呢,我的損失,我的名譽,就不了了之,黎行長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這樣不拘小節。”
程毓璟諷刺的話讓黎昌面紅耳赤,他急得不知說什麼好,何言忽然上前一步,“黎行長似乎從墨寶齋買下一副畫作,還是明代的真跡,程總也非常喜歡古玩字畫,並且到了愛如癡的地步。
”
黎昌怎會聽不懂何言的話,可他捨不得,那副真跡價值千萬,就在他最危難時候都沒有拿出來,無非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而且那樣東西有價無市,一個行長能拿出幾千萬一副的畫作,早就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一直壓得很緊,程毓璟怎麼會了解?
他在猶豫和思考中,程毓璟別有深意的笑了一聲,“既然黎行長無法忍痛割愛,我也不好奪人之美,何言,送客。”
“別別——”
黎昌咬着牙,“一副畫作而已,能給程總壓驚,讓您消消火氣,也是它的造化,麻煩何助理留個地址,我親自讓手下人給您送過來。”
何言看了一眼程毓璟,後者非常滿意的綻開點笑容,“如此,我也恭敬不如從命。何言,不要辜負黎行長的美意,你親自派人跟着他到上海取來,要是被別人知道黎行長手中還有這樣寶貝,就不是補上虧空這麼簡單,大約要把底細調查個認認真真。”
黎昌蹭了蹭額前的溼汗,在何言的恭送下從程氏離開後,直接回到了在上海這邊的舊宅中,還是他任職行長期間,因爲一點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家房產公司的老闆,他幫忙貸了一筆款,後者作爲報答贈送了這套宅子。
他解下衣服渾身無力癱在沙發上,一名年輕的男助理從上海跟他到深圳辦事,白天就在這邊辦公,黎昌許多挪用的款項都是這個助理僞造的數據。他見狀放下手中工作過去詢問,黎昌對他並不隱瞞,將事情過程全部複述後,助理狐疑的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他,蹙眉他小聲說,“行長,我覺得程總似乎是給您還有黎小姐設了一個套。”
黎昌身子一僵,他將揉捏太陽穴的手放下來,睜開有些迷茫渾濁的眼睛看向他,“怎麼說。”
“您不覺得奇怪嗎,莫說上海,整個南省,誰不忌憚程毓璟的身份,不管宏揚和恆宛是因何落到他手中,但他打敗了蔣華東和顧升是大家認爲的事,這樣的厲害角色,誰敢攪亂他的訂婚宴?這不是找死嗎,除非…黎小姐那段視頻是他自己放上去的,經過了他的授意,目的就是要讓程老先生憤怒,讓咱們愧疚,再理所應當退婚,還拿走您的心愛之物。他也想過,任何事都不可能萬無一失,如果您發現不對勁再去調查,即使瞭解到這是出自他手,您也不敢過去堂而皇之要個說法,畢竟對外人人都知道,黎小姐私生活糜亂,給他戴了綠帽子,咱們是理虧一方,誰會相信我們的狡辯?而且他也料定您不敢,因爲在您危急時刻,是他出了四百萬彌補虧空,憑據他還留着,您在他手中的把柄,太多太重,咱們也只能自認倒黴。”
黎昌眯着眼思索了一會,似乎是這個道理,程毓璟的婚宴怎會有人敢做這樣的事,豈非是自找死路,就算程毓璟懶得計較,程珈文可也不是善茬。
那麼這也就意味着,程毓璟從來沒有打算娶黎曼,所有的做法都是緩兵之計,爲了將黎家徹底推進萬劫不復之地,而且程珈問對於兒媳貞潔看得很重,這是門楣尊嚴問題,黎曼再想進程家的門,根本不可能。
好一齣反間計。
簡直玩得黎昌這隻老狐狸都被矇在鼓裡。
“行長,黎小姐的名譽怕是毀了,在上海未必待得下去,這件事就這樣善罷甘休嗎。”
黎昌死死抓住一枚核桃,扣進掌心內,“女人名節何其重要,我現在鬥不過程毓璟,他捏住我命脈,又這樣風光,可這一條路上,他的仇敵不少,總有看不慣他的,我去聯繫這樣的同黨,就不怕無法給他點顏色看。我女兒受的委屈怎能悄無聲息過去,他這樣不留情面,使出卑鄙的下三濫手段,早晚會付出代價。借刀殺人不是更有意思,何必親自以卵擊石看別人坐收漁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