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緣見花顏一連彈了兩首曲子都無恙,放下心來,如今見她又調皮地彈起南北小調來,她忍不住抿着嘴樂,這些小調,她陪着花顏遊歷的那些年,可是聽的太多了,難得她聰明,雖以前不能彈奏,但都記在了心裡。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見雲遲和花灼立在外面,天空雖下着細雨,雨點輕薄,但若是世間過長,二人身上也會溼透,她轉身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小聲說,“太子殿下,花灼,你們可進來?”
雲遲點頭,擡步進了書房。
花灼則站在沒動,對夏緣說,“拿一把傘出來,我累了,你陪我回院子裡歇着。”
夏緣向裡面看了一眼,花顏還在彈着,指尖靈動,眉梢眼角帶着笑意,雲遲邁進門檻,已走到了她身邊坐下,有太子殿下來了,花顏這裡自然不需要她陪着了。
她對花灼點點頭,拿了一把傘,出了藏書閣。
花灼接過她手中的傘,油紙傘罩住他和夏緣,他隨手握了夏緣的手,向花灼軒走去。
夏緣被花灼握着手,還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紅,心裡卻透過他手心溫潤的熱度泛起死死的甜意,想起花顏點破了她時說的話,她臉又是一陣陣熱潮。
“怎麼了?”花灼偏頭瞅了夏緣一眼,“共撐一傘而已,害羞什麼?”
夏緣低咳一聲,小聲說,“不是因爲這個,是花顏。”
“嗯?她怎麼了?又欺負你了?”花灼看着夏緣。
夏緣有些不敢看花灼,小聲說,“她說將她的那間藏書閣的書房,在她走後,送給小侄子。”
花灼失笑,“她這個姑姑倒是大方,這也值得你害羞?”
夏緣跺腳,瞪着花灼,“不是,是她……她知道了。”
花灼本就聰明,聞言恍然,輕哼了一聲,“她倒是眼睛毒辣。”話落,看到夏緣嬌羞懊惱的模樣,也有些好笑,又覺得她這時候一雙眼睛美麗極了,這副模樣,更是讓他心神一蕩。
他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抱住,低頭看着她,笑着說,“知道便知道了,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順,有什麼可羞臊的?”
夏緣無語地瞪着花灼,伸手輕捶他,將臉埋在他心口,“我纔沒你臉皮厚,也沒她臉皮厚……”
她話沒說完,花灼的吻已落下,封住了她後面的話。
夏緣抗爭了一下,奈何她在花灼的手裡從來就反抗不過,哪怕氣惱極了小貓爪子伸出去撓他的時候,也撓的他不疼不癢,她心怦怦跳地只能任他抱在懷裡吻,氣喘的空隙小聲說,“這裡……白天……你……”
斷斷續續,更添嬌媚。
花灼雖自小修身養性,但如今可不是清心寡慾的人,他乾脆將傘一扔,攔腰將夏緣抱起,比早先的腳步快了很多地走回花灼軒。
花顏彈了個盡興,罷了手,歪頭看着身邊的雲遲笑吟吟地問,“怎樣?好聽嗎?”
雲遲微笑,眸光碎了星光的溫柔,“好聽,我便知道你一定琴藝高絕。”
花顏笑着說,“四百年前,在雲山,我悶的時候,就拿琴棋書畫解悶,我彈琴時,雲山溪水裡的魚兒都一個個跳的歡悅,於是,我在彈完一曲後,就將它們跳躍的情景用筆墨畫下來,然後再題詞幾句。更悶的時候,就自己與自己對弈。”
雲遲伸手摸摸她的頭,“若我是你祖父,一定捨不得將你每日關在雲山。”
花顏笑,“祖父也是爲了我好,祖母早逝,他多數時候是陪我住在雲山的,只有少數時候纔會出去。”
雲遲點點頭。
花顏靠在他懷裡,低聲說,“我今日有些難受,原來上一輩子祖父和花家人進京去救過我,只是我一心求死,後來祖父也沒法子,在我死後不久,也抑鬱而終了。”
雲遲伸手抱緊她,“逝者已矣,已過了四百年,別難過了。”
“是啊,再難過也於事無補。”花顏點頭,“今日太祖母與我說了一番話,我醍醐灌頂,覺得自己很多事情,大約都是想錯了,做錯了。”
雲遲低頭看着她,“太祖母與你說了什麼話?”
雲遲輕聲將太祖母與她說的話對雲遲說了一遍。
雲遲聽罷,頷首道,“太祖母說的對。”話落,他低頭將下巴枕在她肩上,緩緩道,“花顏,我的確不能沒有你,雖然你常說堂堂太子這般兒女情長沒出息,我覺得也是,但是,我寧願沒出息,也不想失去你,否則一生孤苦,不如隨你去死,至於南楚江山,全看運數罷了。”
花顏伸手摸了摸雲遲的臉,忍不住笑了,軟軟地說,“我就喜歡沒出息的你。”話落,又道,“是我糊塗一根筋,哥哥罵的對,我以後會改的。”
雲遲想說你不用改也很好,但想到她說的改是指以後珍惜生命,不隨意爲誰而涉險,他覺得論這一點來說,還是改的好。於是,他點了點頭。
花顏問,“你會彈琴吧?”
雲遲頷首,“會。”
花顏立即從他懷裡出來,對她道,“你剛剛聽了我的一曲《鳳求凰》,如今還回來。”
雲遲失笑,眸中含着笑意,“好。”話落,他起身,坐去了琴案前。
花顏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腮,看着雲遲。
他不端坐在朝堂上時,就是一個錦袍玉帶的公子,丰儀出衆,周身如落滿月光。
一曲《鳳求凰》從他如玉的手指下流瀉而出,竟與她的琴技不相上下。
花顏想起已逝的皇后愛琴,武威候夫人愛蕭,這《鳳求凰》若是琴簫合奏……
於是,她起身,走到一處博古架旁,拿下了一把玉簫,輕輕地用帕子試了試,放在了脣邊,掐着雲遲的節奏,融入了他的琴曲之中。
雲遲偏頭向花顏瞅來。
花顏身子懶洋洋地如貴公子一般地倚着博古架,看着他,眸光滿是柔情笑意。
雲遲也露出笑意,二人溫柔而視。
一曲合奏完,雲遲撤回撫琴的手,花顏放下手裡的玉簫,不約而同地笑了。
小狐狸這時溼噠噠地從外面走進來,抖了抖狐狸毛,抖出了一地水漬,花顏看着它,又向外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麼短短時間,外面的雨下得比早先大了些。
小狐狸瞅了二人一眼,絲毫沒有打擾了一對鴛鴦的自覺,而是走到雲遲的面前,撓了撓腦袋,瞅着它。
雲遲明白它的意思,揮手給他拂幹了身上溼淋淋的毛。
小狐狸高興了,立即撲進了花顏的懷裡。
花顏將它接住,對雲遲問,“累不累?回院子裡歇着?”
雲遲點頭,站起身,“是有些累了,大舅兄的悟性比我好,他有兩招悟的精透,我今日沒是他對手,差一招。走吧!”
花顏笑着問,“是哪兩招?”
雲遲聞言隨手比劃了一下。
花顏見了,笑着道,“哥哥使壞,他這裡隱含用了靈術,你靈術不及他高深,想必對招是沒發現。”
雲遲失笑,“原來如此,怪不得。”
花顏道,“我小時候,就用這招欺負他,如今他這是報復在你身上了呢。”
雲遲好笑,“身爲你夫君,我只能受着了,若是不讓大舅兄贏了我,他怕是不准許我娶走你。”
花顏笑出聲。
雲遲撐了傘拉着花顏走出房門,走了不遠,便看到了地上落着的傘,雲遲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花顏不客氣地取笑,“這是哥哥扔的傘吧?定然是抱着嫂子回去欺負人了。青天白日的,他也真是夠可以的。”
雲遲眸光動了動,偏頭湊近他,低聲問,“昨夜,可累到你了?”
花顏看着雲遲的眼神,裡面有燈火隱約在跳躍,她甩手扔了小狐狸,上前一步,伸手摟住雲遲脖子,臉皮厚地笑着軟聲說,“太子殿下,我走不動了。”
小狐狸被甩到了地上,不滿地瞪着花顏,“嗚嗚”了兩聲。
花顏不理小狐狸,只是看着雲遲。
雲遲啞然失笑,對身後吩咐,“小忠子,去拿雨披來。”
小忠子應是,一溜煙跑了。
花顏跺腳,“我不用雨披的。”
雲遲笑看着她,“你身子雖好了,但沒力氣弱的很,還是不要因爲胡鬧而染了風寒了。等小忠子拿來雨披,給你披上,我抱你回去。”
花顏見他一本正經地教訓她不準胡鬧,她只能作罷,笑着點頭,“好吧,我的太子殿下,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