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哥大排檔門外的帆布棚子已經被勉強支起,但是電線被扯斷,燈管都不亮了。房子裡所有燈都開着,藉着燈光可以看到戶外的六張圓桌已經被扶好擺正,還能用的凳子也都撿到了桌子上,地上摔碎的盤子碗合着剩菜泔水被踩的一地稀爛。
輝哥正在房子裡面一張桌子前坐着,他身邊是三個身穿制服的公安,一個人正在說話,另一個人做着筆錄。
房耀陽拉着王瑞雪往前靠了靠。房間裡流瀉出的燈光立刻照亮了兩人的臉。輝哥看到後臉色變了變,說話的公安立刻轉頭看向兩人。
王瑞雪聽到那名公安問:“你認識他們嗎?”心裡便一緊。其實剛纔房耀陽拉着她上前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些緊張了,她覺得這時候不是應該躲得遠遠的嗎,不明白爲什麼他還要往上湊。
只見輝哥搖了搖頭,用堅定的語氣說:“不認識。可能是來看熱鬧的吧。”
那公安盯着輝哥的臉看了片刻,忽然轉頭對王瑞雪和房耀陽說:“趕緊走吧,這沒什麼好看的了,不要耽誤公安辦案。”
房耀陽什麼也沒說,就真像看熱鬧被人訓了之後的人那樣,縮了縮脖子,拉着王瑞雪快速的閃進了星空下的陰影裡。
當四周沒人時,王瑞雪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幹嘛還要倒回去看看?剛纔那樣多危險啊?”
房耀陽笑了。“有什麼危險的?輝哥肯定不會供出我們來。就算有人認出我們,只要沒當場抓住我們,誰有證據說什麼?”
王瑞雪想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還是自己膽小,做賊心虛了。
“我不過是不放心輝哥那裡。想看看那邊的人會不會糾纏他,找他麻煩。本想幫他收拾衛生的,誰知道公安還沒走。沒事,明天再過來也一樣。”
王瑞雪心中瞭然,原來是這樣,沒想到房耀陽還是個這麼細心的人。
說着話兩人很快回到了基地招待所,房耀陽把王瑞雪送到房間門口,就準備回自己房間。沒想到王瑞雪寧了好幾下門把手都沒打開門,看來是從裡面反鎖上了。
王瑞雪回頭,一臉的懵,房耀陽見狀停下腳步,示意她敲門試試。
想到這一層除了他們同學,還有不認識的旅客,加上走廊裡很安靜,王瑞雪下意識的就沒敢太大聲。但是她很有耐心的堅持了好久,裡面的人,始終沒有給她開門。
終於房耀陽也不耐煩了,拉起王瑞雪還想要繼續敲門的手,走到自己房間門口。
輕輕一扭門把手,房門應聲而開。房間裡漆黑一片,王瑞雪有些不適應,想甩開房耀陽的手,出去再想其他辦法。
房耀陽手上用力捏緊沒讓她甩開,另一隻手拉順勢開燈繩。王瑞雪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是房間裡原本放在牆角的三張單人牀在屋子中間兩橫一豎的被拼成一張大牀,同樣兩橫一豎的睡了三個人,只是大家睡得都不怎麼老實,歪七扭八的,牀上倒是空出好大一片,估計是留給房耀陽的。
隨着打亮的燈光,吳建鵬擡頭看了看,然後翻身坐起身子,頂着一張沒睡醒的臉,眯着眼睛說:“怎麼?你也進不去了?”
雖然沒有主語,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問王瑞雪。
“哈啊~還有誰也進不去了?”王瑞雪怕吵醒魏東明和鄧波,小聲問,順便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喏,鄧波麼。我回來時聽說他們在招待所裡搞聚餐,基本上都喝醉了。”他打了個哈欠,又準備躺下“趕緊睡吧。”
房耀陽趁機擠了擠吳建鵬,吳建鵬也沒說什麼,緊貼着魏東明躺下了。
王瑞雪看着剩下的半張牀,有些糾結。大家打通鋪睡覺,都是和衣而臥,再說她對房耀陽這點還是挺有信心,知道他不會有不軌的行爲。但是就這麼大點地方,翻個身都困難,就算什麼都不做,貼的也有點太近了。
房耀陽看她盯着牀鋪,表情陰陽不定,就有心替她拿主意:“睡吧,總共也沒幾個小時,難不成你想在外面坐一夜?”說着脫下外套隨便疊了疊,在最靠近牀邊的地方放好,又按了按當做枕頭,“你睡這邊,隨便湊合一晚上吧。”
王瑞雪不在糾結,想想也是,牀肯定比外面冰涼的水磨石地板舒服多了。房耀陽見她坐在牀沿上開始脫鞋,就耐心的等她脫好爬上牀,才笑着去門邊拉了燈繩。
室內忽然一片漆黑,王瑞雪趕緊翻身躺好。她擔心烏漆嘛黑的萬一房耀陽沒看清撞在她身上多尷尬。聽着他拖鞋上牀的聲音,王瑞雪忽然有些緊張,畢竟兩人要捱得那麼近,她面對房耀陽躺好,兩手環抱在胸前,還暗暗調整好讓自己自在些的位置。
只聽房耀陽躺下身來,因他的外衣給王瑞雪做了枕頭,而王瑞雪穿的是套頭外套,不方便脫,他就只能頭枕着牀板。王瑞雪感覺到他仰躺着,心中稍安,感嘆房耀陽果然是正人君子,雙臂也稍稍放鬆了防範。
只是這姿勢脖子始終有些扯着不舒服,很快房耀陽就翻了個身,變成了面向王瑞雪。王瑞雪又提起神經,且看他還想怎麼樣。
正想着,房耀陽忽然一伸手,胳膊送到了她的腰上,王瑞雪立刻想問他要幹什麼,卻見他手一縮,胳膊拿了回去,一牀薄被蓋在她的身上。
王瑞雪失笑,鼻孔裡“吃”的一聲氣息沒能逃過房耀陽的耳朵,他湊過來,用氣聲在她耳邊說:“你在笑什麼?”那話裡戲謔的味道,王瑞雪立刻腦補了一幅有關他表情的畫面。
她不說話,假裝睡着了。
房耀陽也不在追問她,只維持着在她耳邊的距離,似乎是進入了將睡的狀態,呼吸漸漸均衡。
可王瑞雪就沒那麼淡定了。這一吸一呼的聲音,還有那一呼一吸的鼻息,縈繞在她耳邊,打在她臉上,她的臉越來越紅,心越跳越快。而偏巧她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呼吸的非常小心,現在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已經感覺到有些氣不夠用了。
她在心裡盤算着,再堅持一會,等房耀陽呼吸平順感覺睡着的時候,就偷偷的翻個身,離這個可惡的傢伙遠一點。
可是等她堅持到快把自己憋死的時候,剛動了動身子,稍稍有個翻身的意圖,那在她耳邊不遠的聲音忽然想起,依舊是氣聲:“怎麼?醒了麼?”
王瑞雪瞬間破功。
她恨恨的拽着被子,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卻聽見房耀陽說:“今天我很高興,下次能這麼近的靠着你睡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這聲音有些不捨有些傷感。王瑞雪瞬間不生氣了,想想他這樣一個驕傲自大的人,卻這樣一片真心的對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修來的福氣。
被子裡房耀陽不知怎麼就能一把握住王瑞雪的手,她心想不知他又要幹嘛,抽了兩下沒能抽回來,就聽他說:“睡吧,就這樣。”
王瑞雪並非未經人事,對男人那些事也懂得一些,房耀陽已經十八歲了,如今他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對他來說確實有些煎熬。便沒有在動,由他握着手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