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懸掛着荷蘭國旗的駛入新加坡港,船上下來一羣中國人,爲首的一位身穿昂貴的紫色綢緞行褂,頭戴鑲嵌了綠寶石毛正的瓜皮帽,腦後垂着一條辮子的少年,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可是左邊腰間掛着一柄寶劍,右邊插着一支雙管短銃,看起來又像是江湖俠士。
身後跟着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這少女鵝蛋形臉蛋,睫長眼大,皮膚白晰,五官端正,容貌甚是秀麗,個子中等,不高不矮,淡藍色低領綢緞上衣掩蓋不住她傲人的身材,紫色白花鑲黑邊裙子顯出她的高貴,腰間掛着一口寶劍,卻是一身江湖女俠打扮。
可是此時,這位江湖女俠卻被兩名使女攙扶着,臉色蒼白,走起路來腳底軟綿綿的,看樣子是暈船暈得不行。
“哇”江湖俠女突然推開使女,奔到浮碼頭邊緣,張嘴對着海面上就是一陣狂吐。
“小姐,您沒事吧。”兩名使女連忙走上來,左右攙扶住她的胳膊,輕輕拍她後背。
那少年轉過頭道:“小蓮,小菊,我姐她沒事!就是暈船罷了。”
從那兩名丫鬟的名字都可以聽得出來,這家人家的家主就是沒有什麼文化的人,若是書香門第人家,丫鬟的名字也都好聽。
剛剛從船上下來的這羣人,正是蘭芳羅家,羅芳伯的孫子羅元亨和孫女羅詩虞。後面還跟着兩個小孩子,分別是七歲的羅聲華和四歲的羅榮昌,這兩個孩子是他們大哥羅元翰的兒子,是他們姐弟倆的侄子,大哥羅元翰早逝,留下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現在只有十七歲的羅元亨成爲蘭芳羅家老大。
如今的羅家,已經不比當年,實力遠比不上劉乾興父子,羅元亨在蘭芳,只不過是一個小混混的老大罷了,仗着祖父留下來的這點家底還能揮霍個幾年,等到揮霍完了,姐姐就老老實實的嫁人,弟弟去當潑皮混混。
羅詩虞已經十九歲了,在那個年代,女孩到了這個年齡早該嫁人的,可是羅詩虞名字起得很斯文,卻是一個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古惑女,條件高的人家不敢娶她,條件不好的,她自己又看不上。
這羣人來到洪順堂趙府門外,名片遞上去後,早有人來開了門。
“是羅大小姐和羅二公子來了,還有兩位小公子。”家丁向趙清榮稟報。
羅元亨和羅詩虞走進大廳內,只見趙清榮早已坐在大堂正中間的太師椅上,左邊坐着一名皮膚白皙,剪了短髮,身穿白色西裝的英俊少年,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位少年的身後居然站着兩名身穿大紅色軍官服的英國軍官!
“見過趙老爺子!”羅元亨和羅詩虞向趙清榮行禮。
羅詩虞卻悄悄打量了一下陳新元,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當年東方人的自卑,反而有種自信,更神奇的是,兩名龍蝦兵軍官居然是站在他身後。這就不簡單了,英國人在東南亞的勢力已經遠超過荷蘭人。在婆羅洲,現在荷蘭人可是老大,但是荷蘭人在英國人面前屁都不是。而這位小公子,居然能讓兩名英國軍官聽他使喚。
只是,他真的可以幫我弟弟重新當上蘭芳公司老大嗎?如果他真有這個本事,那麼以身相許又如何?哪怕是當側室,給這種有能耐,又相貌英俊的小公子當側室,總比嫁給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混混,或是嫁給一個老得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富翁強。
“兩位,坐吧!”趙清榮招呼姐弟倆在右邊坐下。
“趙老爺子,這次您找我們姐弟倆來新加坡,真的能幫到我們羅家?”羅元亨開門見山就問道。
趙清榮轉頭看着陳新元:“陳副堂主,你來和他們說吧。”
陳新元向羅家姐弟抱拳拱手,那對姐弟也抱拳拱手還了個禮。陳新元隨後開口道:“既然叫你們姐弟倆來新加坡,那就是肯定可以幫到你們。”
羅詩虞見陳新元很自信的樣子,瞪圓杏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陳公子,你說你可以幫到我們,你說下,你如何幫到我們?”
“實不相瞞,我手裡有五千精兵,都是裝備洋槍洋炮的精銳,其中還有幾百名洋兵,還有上百條大小戰船,其中有三條洋艦,有了這些實力,羅大小姐,你說能不能幫得了你們羅家?”陳新元微笑着看着羅詩虞。
羅詩虞還未答話,那個羅元亨就搶着跳起來:“陳公子,你真有洋兵?哎!”羅元亨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又道:“瞧我這人,怎麼眼光那麼蠢呢,陳公子你身後就站着兩位洋人軍官,那肯定有洋兵。”
傑登聽得懂中文的,聽到羅元亨的話,站出來學着中國人的樣子拱了一下手:“羅公子,這位陳上尉不僅是天地會徵義堂副堂主,同時也是我們的長官。”
“太好了!只要陳公子能夠幫到我們羅家,不管你們提出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羅元亨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又突然話題一轉,“陳公子,我這家姐,芳齡十九,尚未婚配,如果陳公子不嫌棄的話,你就當我姐夫好了。”
這小王八羔子,爲了自己能當上蘭芳公司老大,直接就把親姐姐都賣了?羅詩虞狠狠瞪了羅元亨一眼,不過她轉頭看着陳新元,覺得還是十分滿意。
“就那麼說定了!”陳新元拍了拍掌,“我的軍隊應該在半個月之後會去納土納羣島,到時候你們帶上我的親筆信去一趟,他們就會來婆羅洲幫你們忙。”
只要劉乾興父子繼續執迷不悟,出賣蘭芳共和國,給荷蘭人當漢奸,那麼陳新元毫不介意把劉家給滅了。
香港大嶼山。
炮聲隆隆,華夏軍對清軍大營發起了反攻。
華夏軍炮兵已經推進到距離清軍大營三百步外,擺開陣型,十二門火炮對準了清軍大營,伴隨着炮兵軍官一聲令下,炮口接二連三噴出火光。
“轟轟轟”伴隨着幾聲巨響,開花炮彈落在清軍營地木柵欄上,木柵欄在火光中化爲紛紛飛揚的碎木片,一發炮彈落在寨門邊上爆炸,木質寨門好像一片被風颳起的樹葉一樣,往後橫飛了出去。
大約半分鐘過後,又是一輪炮彈落在清軍大營上,帳篷、木柵欄、輜重車輛,就像是被塞進爆竹的紙玩具一樣,接連被炸得粉碎,不時有清兵在火光中粉身碎骨,或是手舞足蹈的飛上天空。
華夏軍十二門火炮進行了半個小時的炮擊,平均每一門炮發射出至少五十發炮彈,一共傾瀉了六百多發炮彈。
炮管溫度已經過高,需要冷卻之後才能再次射擊。考慮到殘存的清軍已經餓了七天了,早就餓得拿不動兵器抵抗,剛剛的炮擊,不僅破了清軍的防線,還打掉清軍最後的士氣,因此蘇三娘沒有再下令等冷卻後再開炮,而是直接讓步兵發起攻擊。
“進攻!”蘇三娘一聲令下。
“殺!”黃德美大喊一聲。
“殺清狗!”一千多名真正的海盜手持斧頭、砍刀、盾牌、鐵叉、洋槍、鳥銃、弓箭等五花八門的兵器,吶喊着向清軍陣地衝去。
後面的一千多名華夏軍戰士雖然身上也是穿着雜色服裝,但他們陣型整齊,排列着整齊的隊形,端着上好了刺刀的褐貝斯步槍,跟在海盜後面,一步步壓向清軍大營。
“殺賊!殺賊!”躺在擔架上的張青雲坐了起來,拔出腰刀大喊大叫。
身邊的戈什哈早已跑光了,就剩下一個張青雲老頭子坐在擔架上,舞着刀大聲呼喊,根本就沒人理他。
外面的清兵或躺或臥,就等着華夏軍來俘虜自己了,他們餓得連拿兵器的力量都沒了,能投降的早就跑去投降了,剩下的不是餓得走不動路,就是膽小害怕,怕被軍官抓住砍了腦袋纔沒去投降的。現在華夏軍主動殺上來,這些清兵也不用擔心被砍腦袋,只要躺在那裡等着人來捆綁自己就好了。
轉眼之間,衝在前面的海盜就已經殺入清軍大營。
“投降免死!放下武器!”黃德美手裡揮舞着一柄大刀,衝在第一個。
放下武器,簡直就是一句廢話,清兵連拿武器的力量都沒了,還用得着放下武器?
所有坐在地上的清兵都老老實實的跪下來,等着海盜們來捆綁自己;至於那些躺在地上的清兵,連爬起來跪下都懶得爬了,就躺在地上,直到被衝到跟前的給海盜們拉起來,捆上繩子爲止。
那條蒙古漢子祥麟也已經餓瘦了好幾圈,不過他怎麼說是總兵官,餓了綠營兵,他還是有點餘糧可以自己偷偷享用的,當海盜們衝進大營的時候,祥麟揮刀砍翻了一名海盜,但旋即就有一名海盜一斧頭砍過來,祥麟用刀去格擋,卻感覺一陣頭暈,“咣噹”一聲,順刀掉落在地上,緊接着另外一名海盜一魚叉刺入他的小腿。
“綁了!”一名海盜小頭目進來,看着被兩名海盜制服的祥麟道。
黃德美親自帶着兩名海盜衝入張青雲的中軍大營內,卻見到張青雲正準備橫轉刀鋒,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砰”眼疾手快的黃德美迅速拔出手槍,一槍擊中了張青雲的手腕。
“你這老頭子可不能死,提督啊!可值錢了!”黃德美一腳踩住張青雲的手掌,另外兩名海盜上來,扭住了張青雲的胳膊。
“小心點,別把老傢伙折騰死了,這可是十萬兩銀子呢!”黃德美大喊道。
至此,登陸大嶼山島的一萬餘廣東陸路綠營,外加數百水師,已經全軍覆沒,廣東提督張青雲被俘,還有一大羣總兵、協鎮、參將、遊擊、守備也一起被俘。至於抓住的千總把總,更是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