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煮熟的鴨子

內伶仃島,這裡在1842年之前是英國人佔領的地盤,英國人在這裡修建了碼頭,從加格達奇過來的鴉片船就停泊在這裡,之後中國的鴉片商駕駛快蟹船來到這裡,交錢提貨,運往珠江三角洲各地販賣。

伶仃洋,也就是因此而得名,又名零丁洋,著名的《過零丁洋》一詩,就是文天祥在廣東五坡嶺兵敗被俘之後,元軍囚禁他的船隻路過伶仃洋,因此寫下這首流露出一腔悲憤和盈握血淚的千古名詩。

英國人佔領了香港之後,內伶仃島碼頭被英國人遺棄。

此時,這些碼頭被清軍利用起來,清軍廣東水師夜間擔心被海盜偷襲,便撤退到內伶仃島一帶休整。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乘坐小快船趕來的清軍水兵跌跌撞撞的闖入賴恩爵的中軍大帳,“我們的運輸船隊昨晚遭到海匪偷襲,全軍覆沒,僅剩幾艘小艇倖存,小人便是劃了小艇趕回來向大人稟報。”

賴恩爵一下跳了起來,手放在刀柄上:“什麼?一百多條運輸船全沒了?你們是幹什麼吃飯的?你還有臉回來?”

“大人,昨夜海匪數十條鉅艦偷襲我船隊,海面上萬炮齊發,我軍只有運輸船,根本無力抵抗啊!”這名清軍水兵哭喪着臉道。

賴恩爵的弟弟賴恩錫道:“這下壞了,張大人他們沒船回來,若是久攻不下,恐怕糧草都要耗盡,大哥,這可如何是好。”

“就擔心張大人七日之內拿不下東涌炮臺,他們的糧草只夠五日,到了第七日若是還攻不下賊寇炮臺,恐怕軍心大亂,不戰自敗。”賴恩爵已經感覺到不妙。

大鵬協副將溫賢道:“大人,我等只能儘快出兵,擊潰海匪。”

賴恩爵思索片刻,突然大吼一聲:“吳元猷!黃開廣!”

“末將在!”

“末將在!”

龍門協鎮吳元猷和參將黃開廣站出來,拱手行禮。

“你們兩個,率領小船隊先行!本官以鉅艦在你們後面壓陣!”賴恩爵咬咬牙道。

“是!”

“是!”

吳元猷和黃開廣退下,帶上本部水師,先行上了小船。

賴恩錫道:“大哥,只可惜蒸汽炮艦被賊人打壞了,我們也不懂得修理。昨日一戰,水師損失極大,今日再戰,不知有幾成把握。”

“打不過也得打,否則陸路綠營官兵無法退兵,糧草斷絕,我們若是不救,他們全軍覆沒,上面怪罪下來,你我當擔得起?今日一戰,不求戰勝,只求能把糧草送過去!”賴恩爵大吼道。這聲東擊西,錯了,是聲西擊東餿主意正是他出的,他以水師在西面纏住海盜,讓陸路綠營迂迴東面登陸。

現在陸路綠營上岸了,可是運輸船卻沒了。

倘若廣東陸路綠營全軍覆沒,那賴恩爵很清楚道光老兒怪罪下來,他會什麼下場。

聽說又要再戰,清軍水師大營內哭聲一片,就好像死了親爹在送葬一樣。昨天的海戰把清軍水師打怕了,本來以爲退回到珠江口內,不需要再和海盜死磕了,只等登陸的綠營那傳來好消息,誰知道今日還要再打。

清軍船隊殺出珠江口,黃德美的海盜船隊早已等候多時。

昨晚黃德美俘虜了一百多名清軍水師,又得知在大嶼山島上還有近千名清軍水師,聽了這些好消息,華夏軍海軍,其實還是海盜,頓時士氣大振,手中有一千多名廣東水師的俘虜啊,就按照一個人一千兩銀子計算,這都有百萬兩銀子了!

“弟兄們,好好打!”黃德美給大家鼓起,“大嶼山島上還有近千清狗水師跑不掉!煮熟的鴨子不能讓它飛了!那是一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聽到了沒,司令說那是一百萬兩銀子!扣除了買船買炮,我們還能分到不少呢!只要你們衝上去,我又能殺好幾條清狗了。”王世波拍了拍自己的擡槍道。

“兄弟們都要發財了!”王永龍大笑着,升起船帆。

雙方船隊在沙洲島一帶海域相遇,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海戰。

海盜這邊士氣如虹,清軍士氣低落,再加上海盜的戰術明顯強於清軍,這場海戰的結果不用說也知道。

王永龍和李進忠的小漁船在前面衝殺,四艘漁船殺入清軍小船組成的五點梅花陣中,遠的就用洋槍、擡槍、鳥銃、弓箭和土炮射擊,靠近了用*炸,打得清軍人仰船翻。

瓊崖海盜張十五,儋縣海盜劉文鍇,他們各率領自己的大船隊,跟在漁船和哨船後面,以火炮給前面的小船提供掩護。

這張十五和劉文鍇,都是聽了黃德美的名聲之後,從瓊州趕來的參戰的,這兩人是當年瓊州一帶活動的大海盜,擁有多艘大福船和廣船。真實歷史上,張十五被吳元猷招安,劉文鍇在海戰中被劉文鍇擊敗之後,被清軍斬首。

在這個時空,這兩名大海盜有了更大的靠山,輪到他們吊打清軍水師。

大嶼山島陸地上,張青雲正督促自己的廣東綠營兵加快步伐趕路,趕往東涌炮臺。他知道自己攜帶的糧食只夠用五日,若是在五日之內無法拿下東涌炮臺,這支軍隊就徹底完蛋了,他本人可以乘坐小艇逃回去,可是就幾條船,一萬多人怎麼回得去。

可是張青雲越着急,他麾下的那些兵動作就越慢,不是這個人崴了腳,坐在路邊休息,就是那個人煙癮犯了,乾脆躺在地上抽大煙,還有的人說肚子痛,蹲在路邊。最可氣的是,有的一個時辰內,居然在路邊蹲了六次!一個時辰走了還不到五里路。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張青雲罵了句。

“大人,這樣拖時間也不是辦法啊,若是水師不能運送糧食過來,恐怕五日之後,我等都要斷糧了。”中軍遊擊陶煜文擔心的說道。

潮州鎮總兵祥麟看着那些不爭氣的綠營兵,心裡窩着一肚子火。

“這些漢人,得用鞭子抽!”忍無可忍的祥麟終於叫來幾名戈什哈,讓他們用鞭子驅趕手下的綠營兵。

這祥麟是正藍旗蒙古人,還算有幾分血性。蒙古人崇尚勇者,對張青雲,他還是服氣的,畢竟張青雲是嘉慶年間的武進士,武功高強,從道光十七年開始,就擔任廣東提督。在鴉片戰爭中,張青雲親自點燃大炮轟擊英夷軍艦,擊退英軍進攻。

“老夫已經年邁,這把老骨頭丟在這裡也沒什麼,只是手下這幫兒郎,實在不爭氣。若是今日老夫陣亡於此地,你務必要帶着兄弟們攻下炮臺。”張青雲叫來祥麟,像是交代後事一樣交代他。

祥麟拱手道:“張軍門放心好了,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遠處海面上的炮聲逐漸停息,今日的海戰,士氣低落的清軍水師遭到慘敗,被擊沉小船和縱火船一百多條,被擊沉大福船、趕繒船和廣船等大船十二艘,就連賴恩爵自己的旗艦甘米力治號都捱了十幾發炮彈,若不是邊上的戈什哈捨命相救,硬把他從舵樓上拉下來,恐怕賴恩爵就和舵樓一起,被葡萄彈打成馬蜂窩了。

黃德美的海盜水師損失了二十多艘小船,就連王永龍和李進忠的小漁船也被擊沉,不過船上人員全部獲救。

海天一線處的夕陽,天邊的雲彩抹成一片晚霞,似五彩的面紗,海水染成金黃。珠江口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落水的清軍水師官兵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上去,把清狗水師撈上來,每個都是銀子!不能白白沉到海底去。”黃德美讓親兵發出旗語命令。

海盜船隊派遣小艇,打撈落水的清兵,這撈上來能換銀子,自然得賣力去救人。

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一名親兵向黃德美稟報打掃戰場的成果:“啓稟大帥,撈上清狗水兵五百二十六人,有幾個年長的可能還是軍官。”

未來的清軍廣東水師提督吳元猷也被俘了,他的船被擊沉,落水之後,被張十五的海盜船救了上來。

不過吳元猷咬死不承認自己是龍門協鎮,只說自己是一名千總。

“千總?那也好,那就一萬兩銀子吧。”黃德美笑眯眯的看着吳元猷,就像看着一堆金銀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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