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隱蔽!官兵要開炮了!”周春焦急的大喊道。
廣州天地會和附近起義的村民們都沒有大炮,面對清軍的炮擊,起義軍沒有大炮對清軍進行火力壓制,只能是躲進壕溝去隱蔽起來。
由於陳新元給廣州天地會提供的都是線膛槍和*,因此起義軍不需要再採取西式的排隊槍斃式列陣,而是挖掘壕溝,挖掘散兵坑,以散兵線作戰,即可阻擋清軍衝鋒。這樣就給周春的排兵佈陣提供了便利,可以挖掘壕溝來抵禦清軍炮擊。
清軍炮兵陣地上,噴出一條條火舌,瀰漫的白煙裊繞騰起,緊接着,就響起了一陣滾雷般的轟鳴聲,炮彈呼嘯着砸了過來。
不得不說,陳新元賣給清廷的大炮質量還是相當可靠的,炮彈也是開花炮彈,儘管不是鑫源堂最新式的烈性**和*,可是這些*的質量和當今西方國家用的*質量相當,可以說是一種攻堅利器,當然了,價格方面可是一點不便宜,一發炮彈就要五十兩銀子,比道光皇帝吃的一顆雞蛋還貴了那麼一點點。
八旗新軍發炮的頻率相當快,畢竟都是使用了定裝藥包裝填炮彈,一發炮彈打出去,八旗新軍炮手們立即以溼拖把清理炮膛,接着就把定裝藥包塞進炮膛內,隨後又把帶有軟木彈託的開花炮彈塞進炮膛,再以錐子從火門處刺入,刺破藥包,塞進引藥管,便完成了裝填步驟,只要再點火即可發射出炮彈。
不過短短的十多分鐘,八旗新軍的五十多門大炮就已經發射出了一千多枚炮彈,呼嘯的炮彈砸在起義軍陣地上,拒馬鹿砦被炸成了碎片,裹挾着泥土飛揚到空中;炮彈擊中了木柵欄,在木柵欄上方爆炸,木柵欄立即化爲無數碎木片四處橫飛。
開花炮彈不斷的落在地上,火光濃煙騰起,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個彈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春採取了壕溝佈陣的方式,天地會成員和起義軍都躲在壕溝內,清軍的炮擊並未對起義軍造成多大的損失。
“兒郎們,好樣的!給老子狠狠打!把這些刁民和逆賊全部打死!”穆特恩看着威武無敵的八旗天軍洋炮隊拼命的開炮轟擊對面陣地,炸得起義軍陣地上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興奮的大喊大叫。
可是炮擊了十多分鐘之後,卻聽到炮聲停息下來了。
“幹嘛停止炮擊了?繼續打啊!轟死那些膽敢叛亂的逆賊!”穆特恩走上前吼道。
“大人,炮膛已經發燙了,必須沖水降溫,否則藥包放進去就會爆炸。”一名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炮手說道。
“還有這種事?不是綠營那些土炮纔要降溫嗎?這些洋炮也要降溫?”穆特恩疑惑不解的問道。
十多分鐘的急射,每分鐘發射兩發炮彈,雖然這些大炮都是英國原裝進口的洋炮,陳新元只是轉了個手賣給了清廷,但是洋炮也是要降溫的啊,即便是後世更先進的迫擊炮,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的迫擊炮就曾經打得炮管發燙,當時沒有水的情況下,戰士們想到一個辦法,撒尿降溫。
這些大英帝國生產的洋炮,以每分鐘兩發以上的射速急射十分鐘之後,就要對炮管沖水進行降溫;若是緩慢射擊,以每分鐘一發的頻率,可以發射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之後也要衝水降溫。
可是穆特恩並不知道,就剛剛那短短的十分鐘時間,八旗新軍打出的一千多發炮彈,就已經打掉了五萬多兩白花花的銀子!十分鐘打掉了五萬多兩白銀,若是讓道光老兒知道了,估計要心疼得心臟病都要發作了。
不過洋炮的降溫時間也很短,八旗新軍炮手們把一桶桶的水潑上去,就看到潑上去的水滋啦啦的冒起了白煙。隨後又提起水桶把水從炮口灌入,然後幾個人奮力擡起炮尾,把炮膛內的水倒出,再用幹拖把清理炮膛,把殘存的水跡清理乾淨,便完成了降溫,前後過程不過兩三分鐘時間。
短暫停息的八旗炮隊再次開火了,呼嘯的炮彈再次向起義軍的陣地狠狠砸了過去。
穆特恩對英勇無敵的八旗新軍炮隊表現十分滿意,可是擺在八旗炮隊邊上的綠營軍土炮隊的表現,卻令穆特恩憤怒異常:只見那些綠營兵發射的頻率十分緩慢,平均三分鐘才能發射一發炮彈,打了不到七,八發炮彈,炮管就要降溫。而且那些綠營兵,不僅射速慢,射程和精度都遠不如八旗新軍的炮兵。
“這些酒囊飯袋,連炮都打得不好,簡直是一羣廢物!”穆特恩憤憤的罵道。他看這些綠營兵用的土炮,僅僅是從外觀上來看,和洋炮看不出多大的區別,炮身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炮架,洋炮用的是兩個大輪子,土炮是炮架下面四顆小輪子,不過就是輪子不一樣嘛,怎麼綠營兵發炮頻率就那麼慢呢?而且打得還那麼不準,射程又近。
其實這些土炮質量都有問題,關天培當年檢查清軍自制火炮的時候,發現炮膛內壁的凹坑可以裝滿一大碗水!這些偷工減料的大炮,綠營兵根本就不敢用上足量的*,自然射程就近了;而炮管內壁坑坑窪窪的,精度自然就差了。另外,洋炮採取定裝藥包發射,土炮是粉末狀的*直接往裡面倒,這樣射速也慢了。而質量差,炮管壁厚,散熱也差,所以發射不了幾發炮彈,火炮就要降溫,降溫時間還長。
但穆特恩這個錘子根本就不懂洋炮和土炮的區別,只當做是綠營兵消極怠工,懶惰,所以氣得真罵那些綠營兵。
事實上,那些綠營兵發射火炮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一個不小心,火炮炸膛了,那就不是打別人,而是炸自己人了。
清軍持續炮擊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八旗炮隊進行了五次降溫,一共發射出了六千多發昂貴的開化炮彈,打出了三十多萬兩白銀!
“大人,炮彈已經不多了。”一名八旗炮手上來稟報。
“炮彈不多了?你們每一門炮配備了多少炮彈?那麼厲害的開花炮彈,就不會多買點?”穆特恩憤怒的吼道。
那名炮手滿臉委屈的說道:“大人,一門洋炮就配備一百二十發開花炮彈啊!還有二十發榴霰彈和二十發霰彈,這一發*就要五十兩銀子!皇上也捨不得多買啊。”
“呲——”穆特恩倒抽了一口冷氣。剛剛這半個多時辰的炮擊,居然打掉了三十萬兩白銀啊!看來,這洋人的兵,是用銀子堆起來的!難怪洋槍洋炮犀利!
“是啊,那家名叫鑫源堂的洋商也是太黑心了!一發炮彈竟然敢賣那麼貴!”站在邊上的葉名琛義憤填膺的說道。
其實天地良心,陳新元真的沒那麼黑心,這些英國人造的炮彈,他購買過來的時候,一發炮彈的價格是二英鎊,摺合七兩銀子左右,他賣給曾國藩和李鴻章的時候,賣價不過也才十四兩銀子,做生意毛利一半,不算高的,還沒算上運輸成本,公司開銷,稅收等。
可是一發十四兩銀子的炮彈,轉手到了清軍手中的時候,就暴漲到四十兩銀子了,這些錢哪裡去了?自然是各級官員貪墨了。
既然炮彈快不夠了,於是穆特恩轉頭對葉名琛說道:“葉大人,你下令吧,讓綠營兵向山頭髮起衝鋒!”
“好!”雖然知道是要讓綠營兵去當炮灰,但葉名琛也只能讓綠營兵去衝鋒了,畢竟八旗天軍是不可能去做這種送死的事情的。
葉名琛一聲令下,打頭陣的一千多名綠營清兵紛紛吶喊着,向山頭衝去。
隱蔽在戰壕中的周春看着山下,只見成羣結隊的清軍就像是從煙霧裊繞的仙境中衝出來一樣,看起來就像是下凡捉拿孫猴子的天兵天將,只不過這些天兵天將身上的衣服實在是太破爛了一些。
那是因爲清軍持續了一個小時的炮擊,清軍陣地上煙霧裊繞,白煙瀰漫,確實看起來很像是南天門,那些殺出來的清兵,猶如天兵天將去捉孫猴子。不過結果也知道,十萬天兵天將最後還不是被孫猴子打得屁股尿流?更何況,那些衣衫襤褸的綠營兵,充其量只能是超低配版的天兵天將。
看到清兵吶喊着衝上來,周春轉頭道:“節約洋槍子彈!先以滾木礌石砸他們!等到官兵衝近了,我們衝出來和他們肉搏!”
三元里抗英的組織人之一的韋紹光手持一柄長刀,他是三元里一名樸實的農民,長得身強力壯,自幼練武。鴉片戰爭期間,十多名英軍士兵竄到三元里村東華里搶劫騷擾,並企圖強姦韋紹光的妻子李喜,結果韋紹光帶着村民們奮起反擊,打死幾名英兵。後來爲了防止英軍報復,韋紹光組織了村民,發動了三元里抗英。
可是三元里抗英之後,清廷沒有給他任何獎勵,而這次加派捐稅,壓迫得韋紹光已經快要活不下去了。骨子裡充滿血性的韋紹光自然是站出來,參加起義軍。
韋紹光的好兄弟肖岡、唐夏等人手裡也拿着長刀,靜靜等候清軍衝上來。他們幾個人,都已經剪掉了辮子,剃了個大光頭。
“官兵上來了!投!”周春一聲令下。
滾木礌石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砸得衝在前面的一羣清兵鬼哭狼嚎。
“砰砰砰”跟在清軍肉搏兵後面的鳥銃手和擡槍兵開火了,因爲距離遠,清軍幾乎都是胡亂開火,根本沒有任何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