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兩廣總督府衙門,廣西長毛造反的消息已經傳到廣州府,時任兩廣總督的徐廣縉還沒想好如何派兵鎮壓,可是他自己的兩廣總督府所在的廣東省境內,居然又有多地爆發了民變!
“報!南洋萎民朱來和鄭宏返回潮州,在潮州普寧製造民變,當地士紳方源父子投逆!逆賊打出了日月旗!”
“報!三水逆賊陳金缸在範湖村發起民變!慫恿一萬餘刁民叛亂!逆賊打出日月旗!發起了大逆不道的反清復明口號!”
“報!羅定也出現長毛叛亂!教匪淩十八,陳二,吳三發動萬餘刁民叛亂!”
廣東境內的各地民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已經是烽煙遍地,令徐廣縉感覺腦袋漲疼。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來報:“桂平長毛已經攻佔縣城!長毛人數衆多,有兩萬餘人!桂平縣令被殺,長毛正向永州方向進攻!”
“長毛教匪,天地會粵匪!”徐廣縉感覺腦袋都要爆炸了,兩廣是他的轄區,兩地都爆發了農民起義,太平天國和天地會,雙管齊下,若是處理不好了,他的總督當到頭了還是小事,若是丟失了幾個大的城池,恐怕腦袋都要掉了!
“滌生啊!怎麼辦啊?老夫着急啊!”徐廣縉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前來廣東操辦洋務的洋務大臣曾國藩,希望曾國藩能夠出主意。
“唯有各個擊破了!柿子先撿軟的捏!長毛勢大,還是先鎮壓粵匪吧!但恐怕兩廣綠營早已糜爛,不堪重用!還需發展團練來對付長毛!”曾國藩道。
“八旗新軍呢?”徐廣縉問道。
曾國藩冷笑一聲:“八旗新軍不過是銀樣鑞槍頭,外表看起來光鮮,實則不堪一擊!若是派遣八旗新軍去剿匪,恐怕是白白給逆賊送洋槍吧?送了洋槍還無所謂,倘若折損了一批旗人,你我的腦袋都要保不住了!”
其實曾國藩心裡十分清楚,那八旗新軍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之前曾國藩和李鴻章來到廣東操辦洋務的時候,購買的洋槍和洋炮已經發到八旗新軍手中了,他們也看過普魯士人喬納斯編寫的《歐洲兵法》等書,那套《歐洲兵法》不用說也知道,是華夏大學軍事學院的教材,按照兵書上面說的,練這西洋新式部隊,需要每日一操。
可是八旗新軍發下洋槍之後,是每旬一操!一月三操!這樣的訓練強度,能夠練出一支強軍來那就奇怪了!就連曾國藩請來的洋教官,都對八旗新軍極爲不滿,認爲那批八旗子弟不過是一羣膏粱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上了戰場都是廢物。
可是偏偏最好的洋槍洋炮,都在八旗新軍手裡。曾國藩若是此時回到湖南老家組建團練的話,恐怕只能用大刀長矛和土槍。
“好,先粵匪,後長毛!”徐廣縉終於下定了決心,“雖然綠營已經糜爛,但不至於連粵匪都打不過吧?”
不過之後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要讓徐廣縉絕望了,因爲綠營就是打不過粵匪!
潮州天地會起義,聲勢浩大,因爲朱來和鄭宏不想太平天國那樣打出了分田地的口號,而是對士紳階層採取了懷柔政策,而且善待讀書人,因此很多鄉鎮的團練見勢不妙,都紛紛割掉辮子,加入了起義軍之中。
潮州總兵自以爲是,帶上三千清軍去剿匪,結果雙方一交手,一百多名天地會線膛槍手就把潮州綠營的炮隊都給打崩潰了,潮州綠營的炮隊只來得及發出幾發炮彈,打死了六名天地會線膛槍手,之後就被亂槍打死打傷五十多名炮手,清軍炮手紛紛丟下大炮逃命。
失去了大炮之後,潮州綠營根本不是天地會的對手。
一百多名天地會線膛槍手遠遠的就排成整齊的隊形,以線膛槍射程遠精度高的優勢,對清軍鳥銃手、擡槍手進行火力壓制,打得清軍死傷慘重。
隨後,五千多手持大刀長矛天地會起義農民和歸順天地會的士紳團練向清軍發起衝鋒,吶喊着殺向清軍陣型。還沒等起義軍衝到清軍跟前,清軍早已崩潰,紛紛扭頭就跑。
鄭宏左手持*,右手持大刀,親自衝上去。
潮州總兵餘萬青來不及跑掉,被鄭宏一槍撂倒,接着又給砍了腦袋。
“清狗主將已經授首!投降不殺!”鄭宏手裡提着餘萬青的人頭大喊道。
看到總兵官被陣斬,所有的綠營清兵紛紛跪在地上投降。其實在綠營兵當中,也有不少人暗中加入了天地會,本來就沒什麼鬥志,都是被軍官彈壓着勉強上陣的。現在看到總兵官都被人殺了,這些清兵還有什麼鬥志呢。
潮州綠營戰敗,消息傳到了廣東。
徐廣縉臉色鐵青道:“餘萬青這個蠢貨,都被人殺了!三千綠營,不過一個上午便土崩瓦解!潮州局勢已經潰爛!”
不過潮州畢竟距離廣州比較遠,廣東綠營當中最精銳的督標營和撫標營,也就是直屬於總督府和巡撫府的直屬精銳部隊,要調去潮州距離比較遠,需要十五日左右。而三水距離廣州實在是太近了,只有區區一百里路程,若是任憑三水粵匪做大,恐怕要威脅到佛山和廣州。因此,徐廣縉決定先調遣精銳督標營和撫標營,再加上八旗新軍的炮隊配合,前往三水去鎮壓天地會起義。
“我們去三水平定了民亂之後,立即向羅定進軍,順便滅了羅定長毛!”曾國藩說道,但他話題一轉,“老夫還得先回湖南一趟。”
“滌生啊,廣東局勢已經危在旦夕,您卻要趁機逃走?”徐廣縉很不滿的說道。
曾國藩嘆了一口氣:“正是因爲國家有難,老夫這纔要回湖南去,並非逃離廣東,而是回去組建團練!潮州綠營如此不堪一擊,一個上午不到都敗了,若是依靠綠營,仲升您覺得能擋得住粵匪和長毛嗎?”
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因此徐廣縉也表示贊同:“好吧,滌生你回去組建團練吧。只是滌生你將如何組建團練呢?”
曾國藩笑道:“老夫熟讀兵書,決定以前朝戚繼光的《練兵實紀》和《紀效新書》爲準,以營爲基本單位,直接受大帥統轄。至於兵源,招募各士紳的佃戶從軍,軍中都是兄弟父子,親戚朋友在同一隊伍。若是有一人陣亡,必能激起親朋好友的憤怒,如此這般,團練的戰鬥力可以極大提升!另爲了鼓勵士氣,每至一地,鼓勵士卒劫掠。”
亂世已經開啓,曾國藩看到了自己美好的前途。
爲了鎮壓廣東天地會起義,徐廣縉下令,兩廣總督府督標和廣東巡撫府撫標共8000大軍緊急集結,雖然這兩支精銳部隊相加有8000人,但他也不能把這些精銳全部拉出去,他決定出動一半人馬,留下4000人留守廣州,其餘的都拉出去,去三水平叛。另外,爲了加強綠營的火力,還調遣了八旗新軍炮隊去助戰。
4000綠營清軍和500八旗新軍炮隊,從廣州登船,沿着西江逆流而上,前往三水。從廣州到三水不過百餘里路程,走水路本來就比走陸路行軍要快得多。清軍只用了一天一夜,便抵達了三水。
“清狗來進攻了!”清軍還在西江江面航行的時候,就有探子快馬回去,向陳金缸稟報了這件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清狗終於來了!我們就和他們開打!”陳金缸大吼道。
“可是清狗來勢洶洶,來了五千多人,都是精銳,我軍能否擋得住清狗進攻?”劉超擔心的說了句。
身邊的鄭金卻提議說:“陳堂主,屬下有一計,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說來聽聽。”陳金缸道。
鄭金道:“我們西面的羅定還有淩十八,陳二和吳三的拜上帝教起義,我們不如詐敗,保存實力,讓清狗去和拜上帝教的人死磕去!”
“好主意!”陳金缸大笑道,“只是該如何詐敗,才能讓清狗相信?跑去羅定去和拜上帝教死磕?”
鄭金道:“我們以少量人馬同清狗交戰,只許敗不許勝,一路往西撤退,再派人去羅定向淩十八他們求援!若是他們肯來,就讓他們和清狗死磕;若是他們不肯來救,那我們就把清狗引到他們那邊去!”
陳金缸有些擔心的問道:“可是我們和太平軍是盟友,這樣去坑他們,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講道義了?”
“大哥!”鄭金義正辭嚴的說道,“雖然我們和太平軍是盟友,可是我們的陳爵士也說過了,廣東只能是我們華夏軍和天地會的地盤,決不允許太平軍進入!若是我們不借清狗的實力消耗太平軍,太平軍來了廣東,我們怎麼辦?難道和他們開打?”
確實,之前洪秀全在金田起義之後,除了派人去香港報捷外,洪秀全還以很不尊重人的口氣給陳新元寫了封信,說要封陳新元爲王。對此,陳新元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因爲陳新元自己就算是不當皇帝,也要當大總統,當國父。更何況,陳新元也知道,太平天國是不可能成大器的,最終華夏軍和太平軍終有一戰!
清軍在三水一帶下船,遭遇了天地會的起義軍之後,剛剛一開打,清軍只是遠遠的用八旗新軍的炮隊轟了幾炮,起義軍就全線潰敗。
再說陳金缸派人去了羅定,找淩十八求援,說自己遭到清軍攻擊,要求太平軍出兵相救。可是淩十八卻拒絕出兵三水:“我們的地盤是在羅定,更何況我們兵力不足,除非清妖打到羅定來,否則我們不會向三水出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