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頭上包裹着頭巾的精壯漢子趕着馬車,駛入村口。馬車剛到村口,就有十多條面孔黝黑,頭上盤着辮子,衣衫破爛的漢子圍了上來。見到這兩名趕車的漢子,那些守在村口的漢子連忙行禮:“楊爺,蕭爺,小的們見過兩位爺!快進來吧,教主等候多時了!”
這兩名被人喚爲楊爺和蕭爺的漢子,便是楊秀清和蕭朝貴。
之前馮雲山被官府逮捕,頭腦聰明的楊秀清趁機藉助“天父上身”作法,藉着天父的名義發動拜上帝教的農夫,大夥們四下裡活動,這才令被捕的馮雲山和盧六等人得到照顧,不至於被獄卒在監獄裡就被折磨致死。
因爲楊秀清立下的大功,更加之他還有召喚天父上身的大法,所以現在的楊秀清已經成爲了拜上帝教的第二號人物,地位僅次於洪秀全。
楊秀清的天父上身,就像是遊戲裡的牧師給戰士施放的“祝福、嗜血、攻擊加成”等給隊友施放的魔法,而且他隨時可以代表天父說話,一旦天父上身的時候,就連洪秀全都得乖乖跪在楊秀清面前聽候天父宣旨!
這些年來,壓在廣西農人身上的擔子加重了好幾倍。先是籌措鴉片戰爭的賠款,這筆額外的攤派還沒有到頭,各地的勸捐局又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名爲“勸捐”實則卻是一項針對全省田畝、商鋪、貨物的新稅收,所籌款項也不是用於辦海防,而是用來組建所謂的八旗新軍。
廣東已經開始爲組建八旗新軍加派賦稅了,廣西可不能落後!廣西巡撫周天爵感覺兩廣總督耆英給自己的壓力極大,倘若他不能完成今年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的八旗新軍賦稅,恐怕頭頂的頂戴都要被道光皇帝摘掉了。
組建八旗新軍,前後需要上千萬兩白銀,這筆錢肯定不能都從道光皇帝的內務府出,小氣的道光皇帝自己不肯多拿錢出來,這筆銀子的負擔就落在農民身上。
在如此繁重的壓力之下,廣西農民可以說是怨聲載道。兩廣總督治下的廣西和廣東兩省,廣東尚有十三行的賦稅,海關收入,農民即便是活不下去了,還能自己賣了身,南下南洋做苦力,可別說,廣東各地的豬仔館每年還能上交不少稅收。
可是廣西呢?沒有十三行的賦稅,沒有海關收入,也沒有多少商業收入,加派的賦稅幾乎全部壓到了農民身上,而且廣西連豬仔館都沒有,活不下去的農民想要把自己賣了,給家裡一筆錢,自己還能去南洋做苦力這條路子都走不通。
快活不下去了,那怎麼辦?加入拜上帝教唄。
加入了拜上帝教,所有入教的人都是兄弟姐妹,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雖然其他的拜上帝教成員也都是貧苦農民,但誰有了困難,每個人湊一塊銅板幫忙,還是做得到的。而且拜上帝教的人還會幫忙治病,誰家裡有人臥病在牀,不僅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還得有人在身邊照顧,還要花錢治病,可是加入了拜上帝教之後,家裡有了病人也不用擔心了。
洪秀全從香港鑫源堂公司爺獲得了一批藥物,這些藥治療一般的疾病簡直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的特效藥。
譬如說黃連素,頭疼上火牙疼,渾身發軟,無法下地幹活,吃了洪大教主提供的黃連素,第二天就是活蹦亂跳了;再說發高燒,人躺在牀上不能動,吃了洪大教主提供的魚腥草,當天晚上燒就退了,第二天就能下地幹活了;甚至有些人心頭絞痛,洪大教主也有特效藥能夠治好,雖然不是百分之百治好,但治癒率還是挺高的。
當然了,如果是腫瘍、癭瘤、惡瘡之類的惡疾,那麼洪大教主也無能爲力,那些病其實就是癌症,即便是陳新元本人來了也束手無策。畢竟這類惡疾只是少數,大部分的疾病,洪大教主都能治癒。
又治病救人,又對被高利貸和賦稅壓得直不起腰的貧苦農民出手相助,自然這拜上帝教是蓬勃發展,此時在紫荊山區,不僅貧困農民入了教,還有不少小地主也入了教,甚至衙門內的一些衙役,綠營軍中的一些綠營兵,都偷偷加入了拜上帝教。
相信只要到時候洪大教主振臂一呼,不僅是貧苦農民揭竿而起,就連當地的地主、衙役和綠營兵都會爭先恐後的加入到洪大教主的造反隊伍中。
楊秀清和蕭朝貴趕着車進入村子內,抵達一處大院跟前,門口的幾條大漢認出兩人,先把兩人趕的大車迎入大院,又警惕的往外面觀察一番,這才走進大院內。
大院內,七八位十多歲的半大孩子圍了上來,爲首一位兩眼下有痣,遠望如四眼的少年上前道:“二爺,四爺,教主在裡面,請進來吧。”
這位少年名叫陳丕成,雖然年僅十一歲,卻武功高強,是拜上帝教中的童子軍領袖。
楊秀清和蕭朝貴招呼陳丕成道:“丕成,你帶人幫忙一下,把車上的貨搬進去。”
“是!”陳丕成轉頭,招呼身邊的半大孩子,大夥們一起動手,把車上的一箱箱沉重的貨物搬入庫房內。
正說話間,堂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皮膚白皙,五官端正,身穿長衫,看起來酷似書生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三弟!”楊秀清行了個禮。
“三哥!”蕭朝貴也行了個禮。
“二哥,四弟,裡面請!”這位書生氣的年輕人招呼道。這位年輕人,便是現在拜上帝教的第三把手馮雲山,他被衙役放回來後,就回到紫荊山區,繼續傳教,兼治病救人。
楊秀清和蕭朝貴走進內堂裡面,只見裡面早已滿滿當當都是人頭,或坐或站,一個個都神色凝重。桌子上堆滿了各種武器,有長的步槍,短的手槍,還有自己打造的刀子、矛頭等兵器,所有的兵器都被人擦得鋥亮發光。
陳丕成和另外一名少年擡着一口箱子走了進來,坐在正當中的洪秀全看着兩位少年,開口道:“打開來看看吧。”
“是!”陳丕成和那位少年打開了箱子,木箱蓋一打開,只見裡面躺着一顆顆圓柱形的鐵疙瘩,後面還有一根長木柄。
洪秀全走上前去,抓住一顆鐵疙瘩的長木柄,拿在手中翻轉了半天,問道:“這又是什麼厲害的洋兵器?”
蕭朝貴回道:“回教主,方纔石(達開)兄弟已經交代過小弟了,說這是*,後面有個蓋子,只要擰開蓋子,裡面露出一根弦。拉了弦之後投擲出去,就能爆炸!這東西威力堪比洋炮的開花炮彈!一炸可以炸翻一大片清妖!”
“好東西啊!”洪秀全拿着*感嘆一聲。
楊秀清把剛纔石達開給自己的清單呈上去,洪秀全接過清單看了一眼,嘆氣道:“雖然陳爵士送來的都是好武器,只可惜數量還是少了點。”
“教主,那陳爵士讓石兄弟回話說,因爲我們沒有銀子,這些貨都是賒賬的,他自然不可能給我們提供太多武器。還需要等我們打下幾座清妖城池,有了銀子,陳爵士那邊纔會給我們大量供貨。”楊秀清回道。
“也不知道陳爵士那邊會不會同時動手?”洪秀全心裡還是希望自己在動手的時候,有人幫助自己吸引火力。
蕭朝貴笑道:“教主,那個陳爵士不過是一個洋翰林罷了,他哪有膽量動手。不過教主不必擔心,有此人的路子,我們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洋槍洋炮!”
楊秀清也拱了一下手道:“教主,屬下也看過一點洋人的兵書,這洋槍兵戰陣講得其實是一個勇字!因爲兩軍對壘,雙方排着整齊的隊形以洋槍對射,可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組成的軍隊可以做到的!所以我們要借用拜上帝教之神勇,告訴教徒,殺清妖死後可以上天堂!而我拜上帝會的信徒,人人篤信而無畏,只要有一萬洋槍,足以橫掃百萬妖兵!”
“那好!楊兄弟,從即日起,你就按照洋人的戰陣,對我們的人進行列隊訓練。”洪秀全點了點頭道。
“教主,只需半年,楊某一定給教主練出一支無敵強軍!”楊秀清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而且在半年之內,還能吸收到更多的拜上帝教教徒。
“可是我們子彈不多,更何況若是訓練打靶,恐怕會驚動官府。”
“無須訓練打靶!只要列隊射擊,以新式洋槍的威力,清妖根本衝不到跟前!哪怕是八旗的馬隊,遇見我軍洋槍,不過只是移動的活靶子!”
而就在拜上帝教商討何時準備造反的時候,遠在香港的陳新元正在同自己聘請的校長大人在交談。
“左某知道,公子爲何要支持那洪秀全,此人老夫也是見過,只不過是陳勝吳廣之徒,最多不過是黃巢闖王之流!根本成不了大器!公子只是利用此人幫打滿清朝廷,等他們消耗了清廷的元氣,公子再出兵吧?”左宗棠搖着扇子笑着道。
陳新元根據自己知道的一點可憐的歷史知識“判斷”說:“洪秀全此人起兵之後,必然會先拿下廣西,之後向湖南、湖北進攻,然後沿着長江順流而下,攻打南京。到時候,朝廷肯定會把主力調往江南對付洪秀全。”
“這就夠了!”左宗棠笑道,“公子不是已有數條大洋艦,還有數百運輸船?只要洪秀全在廣西一起事,公子便先拿下臺灣,拿下臺灣之後,立即沿着海岸線北上,從天津登陸,即可攻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