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高寧爆粗口是有底氣的,因爲他所做的事情正在發生奇妙的效用,吸入了那腥味刺鼻的紅色液體之後的母蟲,竟然不那麼劇烈的掙扎了,反而是越發的安寧下來,只不過這種安寧伴隨着一種異樣的猙獰。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我感覺到這蟲子到了此刻纔是真正的甦醒,看它的那雙蟲眼越來越有神,彷彿充滿了人性化的情緒,而那粗大的口器也開始一張一合的動起來,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我毫不懷疑,那口器可以輕易的折斷一根手臂粗的木材。
這蟲子是在恢復一種清醒的狀態吧,那樣子比起剛纔,猙獰了不知多少倍,而那眼睛我已經不敢在盯着看,因爲一看就要陷入其中似的。
我趕緊扭開了頭,避開蟲子的眼睛,心裡莫名的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而眼前發生的一切,我卻不能錯過。
隨着高寧的動作,老妖怪瘋狂了,他幾乎是控制不住的狂吼了一句:“精血,我聞到了精血的作用!你不能那麼做,你這個瘋子!”
高寧只是‘呵呵’的狀若瘋狂的笑着,根本不理會那個老妖怪的叫囂,繼續潑灑着他罐子裡的東西。
這時,我看見連接着老妖怪和蟲子之間的那根吸管開始陡然的脹大,而母蟲和那老怪物,一個再次開始痛苦的嘶鳴,一個則露出了異樣痛苦的神色和憤怒的眼神。
面對高寧的動作,那老怪物彷彿也瘋狂了,我看見他忽然朝着自己的手心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在自己的額頭上塗抹了起來,畫的是什麼,由於角度的問題我根本看不見。
接下來,那老怪物開始又急又快的念動一段類似於禱詞的咒語,隨着咒語的念動,那老怪物的精神開始急劇的強大起來,這是一種奇妙卻又具體的體會,體會到一個人的精神氣場。
我估計那老妖怪是用了什麼秘術,招來了什麼,然後一下子強大了自身,看他舉重若輕的樣子,我忽然感慨活了很久的老怪物就是不一樣。
面對老妖怪的舉動,高寧的神色也鄭重了起來,他倒完最後一個罐子的血,然後把他手上的骨杖往地上一杵,又拿出一包粉末,握在手裡,然後開始跳大神般的圍繞着骨杖,一邊拋灑着粉末,一邊唸唸有詞。
高寧的舉動讓老怪物大驚失色,他開始重新唸咒起第一次念動的咒語,那蟲子在這一次咒語的催動下,再次掙扎起來,卻又時而又隨着高寧的咒語,安寧下來。
我不懂他們是在搞什麼,想問凌如雪,卻感覺她身體顫抖的厲害,因爲是那蟲子的原因,我握住凌如雪有些冰涼的手,決定什麼也不問了,不管這兩個人是在搞什麼,我們都可憐到只是想在夾縫中求得一絲生存機會的人。
可能是無力痛苦的原因,凌如雪這一次並沒有掙脫我的手,而是任由我握着,我感覺就是這算相牽的手,讓彼此的力量在傳遞給對方。
高寧和老妖怪的爭鬥仍在繼續,但幾分鐘過去以後,仍舊看不出什麼結果,只是覺得他們兩人的聲音都越來越大,神態也越來越激動。
彷彿是覺得時間拖延太久,對自己不利,高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同時我也看見疲憊已經爬上了他的臉龐,和老怪物鬥巫術哪裡是那麼容易?
高寧停止了唸咒,神色有些不捨,有些傷感的從揹包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是一個看似如同骨制的髮釵,他撫摸着髮釵,眼神中流露出我不解的感情。
而那老怪物閉着雙眼,只是加緊着念動咒語,隨着他咒語的念動,我看見母蟲的掙扎越來越劇烈,那截管子一樣的東西,已經從他的肚子上播出了一小截,那一小截呈詭異的嫩粉紅色,如同初生嬰兒的皮膚。
隨着那截吸管的拔出,老怪物臉上浮現出劇烈的痛苦,可是他依舊咬着牙不停的念動咒語。
與此同時,高寧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絕,他一下子狠狠的摔碎了他手中的骨釵,然後用一把小刀劃破自己的眉心,用那把小刀接住了那滴眉心血,灑在了摔碎的骨釵上。
萬事萬物都有陰陽之分,中指血,舌尖血陽氣最重,而眉心血無疑就是靈氣最重的血,靈之力量都是陰性力量,眉心血也就是陰血,而且用特殊的方法可以取出眉心精血,那是陰之精血。
高寧的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是因爲痛心那個骨釵,還是他自己取出了自己的一滴精血,因爲他手上握着的那把小刀很是古怪,上面畫着奇怪的符紋,和道家的符紋有些像,但我確定又不是。
那滴血灑在骨釵上面以後,高寧開始跪在地上,全身顫抖的扭動着,對着骨釵跪拜起來,他臉上有傷感,有真誠,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狂熱。
正常人不能理解瘋子的思維,我發現我越是接觸高寧這一切,越是覺得他太可怕,我不瞭解他。
這彷彿是一種儀式,持續了沒有多久,我就感覺到那骨釵彷彿釋放出來了一股力量,或者說是一種精神,這是我靈覺強大的微妙感覺,我有一種猜測,無奈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開天眼,所以無法證實我的猜測。
那就是高寧從骨釵裡釋放出來了一個靈體,或者說是一個靈體的力量。
靈體分魂魄,在陽世的時候,魂主思維,魄主行動,當失去陽身以後,魂包記憶,魄存力量,有高人,可以生魂去投胎,留下充滿力量的魄與後人。
但這是大術,也屬於道家的秘術,很難做到,高寧難道會這種秘術?不,不可能,高寧做不到。
相比起留魄,完全的拘束於一只鬼魂倒要簡單的多了,我寧願相信高寧只是拘住了一隻鬼魂。
可他這個時候放出鬼魂來做什麼?高人鬥法,一隻鬼魂太過弱小,簡直是笑話般的存在!
隨着那股力量的放出,高寧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緬懷傷感的眼神,我看他的嘴脣喃喃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可是我仔細的觀察了他的嘴型,發現了一個令我震驚的喘不過氣來的結果。
他分明是喊了一聲奶奶!!
在下一刻,他扭頭,帶着一種不爲人理解的仇恨,狠狠的瞪了那個老妖怪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在靈臺處比了一個奇怪的手訣,然後,他張嘴,如同吸氣一般的深呼吸了起來。
這個呼吸很怪,我是眼見着高寧的肚皮凹了下去,像是非常努力在吸進去什麼東西。
作爲一個道家人,結合他的手勢來看,我忽然明白他在做什麼了,他在吞鬼入體,手勢表示是放開靈臺,靈臺全開的一種功法,表示全身放開的容納鬼魂。
而吸氣則是給迷茫的鬼魂指引一個方向,陽身的大門,讓鬼魂擇門而入。
在鬼魂沒有全部進來之前,他是不能停止吸氣這個動作的。
這樣做太危險,一不小心,陽身就會被鬼魂所佔領,就算不佔領,你不能完全壓制鬼魂的話,你們也會在你的身體起形成一場爭奪大戰。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根本不會有人選擇這樣一個方法。
除非……除非是吸入純粹的魄力。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知道了一個結果,同時也更加證明了道法巫術之間的聯繫,雖然施法細節不同,但是很多地方,大方向竟然一樣!
而高寧在吸氣了足足半分鐘,給我證明了他肺活量不錯之後,終於停止了這門術法。
與此同時,我看見連接蟲子和那個老妖怪之間的吸管已經撥出來更多了,我感覺彷彿再只要一小點點,那老妖怪就可以擺脫蟲子站起來了。
而在這時,我聽見了非常模糊的,很多人的呼喝聲,是黑巖苗寨新一批的追兵來了嗎?
因爲高寧在此之前,曾經說過,老怪物用特殊的方法通知了別人,而我也聽高寧提過,這可不是唯一的蟲室,這樣的蟲室還有幾間,老妖怪也還有一些,如果是那樣的話……
此時的高寧已經睜開了眼睛,面對着蟲子和老妖怪,面對着這樣的高寧,我幾乎是和老妖怪同時大喊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