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肉的喊話起到了絕對的作用,也許是在90年代,夢特嬌這個品牌太閃閃生輝了,總之一會兒就圍過來了一大羣人,開始對着衣服挑挑揀揀。
“大家看清楚標誌啊,絕對正宗的夢特嬌,傳出去那叫一個洋氣,真的是跳樓價兒甩賣了啊,這個價錢我的心子把把(心尖)都在痛啊。”酥肉口沫橫飛的說着。
剛纔還豪情萬丈的我,面對着人羣,忽然就紅着臉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一個大媽舉着一套內衣問我:“小夥兒,這夢特嬌啥子時候有內衣的哦?”
我臉更紅了,不是酥肉,我連夢特嬌是個啥都不知道,這問題我要咋回答?難道說酥肉造假的?這時,酥肉面對人羣笑着,一隻手卻在後面,擰着我腰上的肉,都快把我擰哭了,我一邊回擰着酥肉一邊終於憋出一句話:“就是有內衣,廣州那邊就有。”
“哦。”那大媽倒是信服了。
這時,我不得不佩服那個小老闆,仿照個標誌仿照的那麼逼真,連這些買東西‘火眼金睛’的大媽都能騙過去。
那一天晚上,我和酥肉的生意相當的好,帶過去的衣服啊,內衣啊基本上全部賣完了。這時,我也才意識到了中國的鉅變,早幾年,能有個樣式不錯的衣服穿就好了,牌子是啥概念?估計沒人在乎。
而我經過了這一番歷練,從一開始的不好意思,也開始變得和酥肉一眼油嘴滑舌了,不得不承認,生活就是有它獨特的魅力,讓人沉淪其中,於我來說,就比如收錢的時候……
收攤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酥肉高興的拉着我,悄悄跟我說:“三娃兒,照這速度,我們再賣個7,8天就能全部賣光,然後我們就遠走高飛吧。”
“滾你的,說的像老子要和你私奔一樣。”我笑罵了一句。
酥肉開心,纔不和我計較,跟我說道:“三娃兒,你別不信,這批貨甩來下,我們能賺5000塊呢,今天一天就回本了,但這事兒不能多做,打一槍就得閃。走,今天高興,我們去吃好的。”
“啥好的?”我問道。
“大出血!去……去吃玉林串串!”酥肉沉痛的說了一句。
我無限鄙視的望着他,這小子摳門的,吃個串串,也叫大出血?
※※※
人聲鼎沸的店裡,我和酥肉守着一口熱氣騰騰的火鍋,同時嚥着口水的,等待着裡面的串串快點熟,那紅湯的鍋底帶着一股子特殊的麻辣香味,衝的我和酥肉都恨不得吃生的了。
我們面前有個小碟,碟子裡的作料有花生,香菜,蔥花兒,辣椒,蒜泥……酥肉饞的不停的用筷子蘸着作料吃,我還得穩得住,必須要保持形象嘛。
鍋子裡的紅湯在翻騰,酥肉終於忍不住了,拿起一串牛肉弄碗裡了,顧不得燙,在碗裡把牛肉滾了兩下,就扔嘴裡了,一邊嚼一邊跟我說:“三娃兒,快吃,牛肉不能太熟。”
我其實也忍不住了,乾脆拿起一把牛肉,都給弄碗裡了。
酥肉見我‘窮兇極惡’的樣子,趕緊來搶,於是我倆誰也顧不得形象,開始大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灌啤酒,串串麻辣鮮香,啤酒爽口解膩,這大冬天的,我們是吃的熱乎乎的,就連冰涼的啤酒也澆不熄我們那滿頭汗。
吃到一半,酥肉看着筒子裡堆的滿滿的竹籤兒,對我說道:“你看吧,我說是大出血吧?你不信。”
我無言,酥肉能吃,我更能吃,雖然他胖,我長不胖。這我數不清的竹籤兒確實也證明了,酥肉的話是對的,確實是大出血。
啤酒我們倆喝了八瓶,不說串串吃了多少,光是這啤酒也夠脹肚子的,去了兩次廁所,我們吃東西的速度果斷的放慢了下來。
吃着吃着我就問酥肉:“酥肉,你是咋知道這些小廠鬧鬼的?”
“那是我人脈廣,你知道吧?這些小老闆精明的很,鬧鬼這事兒還能外傳啊?影響生意的!就想默默請個高人來把這事兒擺平了。我跟你說,不是這段時間我跑這些地兒,接觸這些人多,知道一些傳聞,我還真不知道。”酥肉又在顯擺自己了。
“可我覺得這鬧鬼不靠譜啊,我在心裡盤算這事兒,沒鬼是一副骷髏架子的形象啊,真的。不懂行的人才覺得骷髏嚇人,懂行的人都知道最不嚇人的就是骷髏。因爲第一不可能屍變,第二年代久遠了,靈魂說不定已經離開了。哪兒還能骷髏架子在走路啊?”我覺得這事情非常神奇。
“我不懂這些,你知道這事兒雖然保密,保密不代表人們不誇張啊,說不定是誇張的。”酥肉一邊努力的嚼着一個雞尖(雞翅膀尖),一邊對我說道。
我喝了一口啤酒,沉吟不語。說實話,我師父這人平日裡對人看不出來什麼喜歡與憎恨,可是有一類人,他卻尤其的憎惡與討厭,那就是那種江湖騙子,真正的神棍兒。
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簡直壞我道家的名聲。
我曾經聽師父提起過一個騙子門派——江相派,可以說,道家的名聲就是被這個騙子門派徹底弄壞的,弄到後來,只要一提起道士,人們自然聯想到的,就是那種滿口扯淡的神棍兒。
所以,我一開始是對這件事兒純粹的感興趣,後來就多了幾分心思。
我跟了師父那麼多年,和他厭惡同一種人是絕對的,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行騙。人們常以爲的騙局大不了就是一個神棍兒算命啊,跳大神之類的。
卻不知道真正的騙局,至少要佈局一個月,用盡各種手段,生生的讓你相信某些事兒。
我懷疑上了,自然也就留心上了。所以,有時你感慨命運把你往一條道上趕的時候,是你自己沒注意,你在生活中關心的就是這個,你怎麼可能不往這條道上走?就如我,我關心的是這個,我的命運自然就往這上面走了,這就由不得我抱怨是巧合,由不得我抱怨怎麼過不了平靜的日子。
看我發愣,酥肉一抹嘴,說道:“得了,到時候你見到那道士,自然也就知道了。人家又沒搶你飯碗,如果是假的,當笑話看看好了。”
這也就是酥肉,他的反應和大多數人一樣。是啊,關心的層面不一樣,普通人或許碰上了詭異的事兒,也會錯過。因爲不在意。
我沒說什麼,心想酥肉說的也是,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太過分的騙子,我也就懶得管了,用師父的話來說自有報應吧。
和酥肉吃完這頓飯,已經是夜裡1點多了,待到我們倆有些微醉的回去的時候,酥肉住這一片已經是黑沉沉的了。
酥肉在一個角落撒尿,非得讓我陪着,他說:“我是見過的人,所以也就特別信。三娃兒,你有本事,你得陪着我。”
也許是喝了酒,也許是今天太興奮了,我並沒有睡意,我跟酥肉說道:“不然我們去那片兒小廠看看,抓個鬼來玩?”
酥肉剛剛撒完尿,一聽我說這話,跟真見了鬼似的望着我,說道:“三娃兒,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扯淡?啥叫抓個鬼來玩?老子不幹,走,回去睡了,就是,回去睡了。”
我一把逮住酥肉,說道:“有我在,你怕個屁。最不可怕的就是鬼。連花飛飛一隻蜘蛛都能對付,你忘了啊?走吧,你不想發財嗎?我們去看看,萬一真看出啥來,那些老闆湊的分子錢,我們不能領了嗎?”
酥肉這小子,就是一個鑽錢眼裡去的人,一聽我這樣說,一臉的肥肉動了動,一咬牙說道:“得,去看看吧。老子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蛇靈啊,攔路鬼啊,餓鬼王啊,這事兒算個屁,就錢是真的,走!”
這小子忽然表現的比我還性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