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同意分家
何汪氏拍拍李丹的手，坐下，嘆口氣說道：“大江家的，還吃什麼飯喲，氣都氣飽了。不過，你是個好的，拎得清是非。”
王林氏一聽這句炸毛了，這話明擺着是朝她去的。她立刻忘了李丹的建議，大聲說道：“親家婆，你可要說清楚了，什麼叫拎得清是非？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拎不清的??俊?p
大嗓門引得外面的人一陣鬨笑，有好事的還在外邊煽風點火喊着：“王大娘，你的親家婆就是這個意思呢，你可要和她掰扯掰扯。”
又有的人喊道：“王大娘，你家三媳婦真沒吃你一個雞蛋，你咋那麼摳呢？好歹人家也是給你生了個乖孫女啊！”
王林氏氣得喉管冒煙，王大江見外面說笑得實在不成樣子，趕緊從堂屋出來把外面的人哄散，並將院門關上，雖然不能隔音，但聊勝於無不是。
王勇氣得一臉通紅，他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看見王林氏只管在那生氣不找臺階息事寧人，心裡只覺血液上涌。他轉頭朝何汪氏看去，見她一臉鐵青的生着悶氣，更是覺得今天這臉丟大了。
他試探着問道：“親家婆，要不我們就依二媳婦的，吃了飯再談。”
何汪氏硬硬的回了句：“不用了親家公，今天這事不解決，我是吃不下去飯的。一想到我那可憐的閨女，我就恨不得把她帶回家啊！你說說，菊丫頭以前多水靈，村裡誰不說她長得好啊，可現在......嗚嗚嗚......”說着說着悲從心來，何汪氏低低的啜泣起來。
說起這事王勇心裡確實沒辦法理直氣壯，在他看來何菊是個好媳婦，除了沒有給大河生個男娃娃，其他方面可找不出一點錯處。對他們孝順，對兄長嫂子們尊重，又愛護小輩，就是性格稍稍綿軟了點。
聽到何汪氏的啜泣聲，王大河心裡更是難受，想到先前她提議分家的事，眼前一亮，正準備脫口而出，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何汪氏截住了話頭。
“親家公，我也知道這找村長評理畢竟不是很光彩，可你也看到親家婆的態度了。要是我一走，我還真怕她加倍爲難菊丫頭。”
王勇連連點頭，只要不找村長就好，知道何汪氏的擔心，他連忙保證：“親家婆，你放心，以後這老婆子要是再敢這樣對何菊，不用你說我就先教訓她一頓，免得她犯渾找不到北。”
何汪氏還沒有開腔，倒是一旁的王林氏忍不住了，她尖利的喊道：“老頭子，你是不是昏了頭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把我放在哪。不行，今天還非去找村長不可了，我也要問問他，作爲親家，你何汪氏這樣咄咄逼人有何道理？”
“好，好，走，我們馬上去，就讓村長看看到底誰對誰錯？”何汪氏氣極反笑，怒不可歇的上前拉住王林氏就準備出堂屋找村長。
“站住，今天誰也不準去找村長。你們把我這一家之主還放不放眼裡了？林月（王林氏）從現在開始，你不準說話，我和親家婆好好把這件事解決了。”
秦曉娥深怕家裡還不夠亂，站在一旁說着風涼話：“爹，你是王家的一家之主可不是何家的，就不知道何大娘聽不聽你的？”
王勇氣得喉頭幾度滑落，不甚健壯的胸脯起起伏伏，他沒想到何汪氏還沒拆臺，自己的大媳婦就在那下自己的臉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怒喝道：“大媳婦，你給我滾出去，大海的腳沒好，你在這摻合什麼，還不去照顧你自己的男人。”見自己的公爹發火了，秦曉娥不甘願的嘟着嘴，扭着屁股出了堂屋。
接着王勇話頭一轉，陪着小心的說道：“親家婆，對何菊這個媳婦我是很滿意的，你也別說什麼把她接回去，找村長評理的事了。先坐下來，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畢竟我們是一家人不是，萬事好商量嗎？”
見王勇的口氣溫軟，何汪氏鬆開了王林氏，徑直坐回了凳子上，見王大河在她和王林氏身上來回瞄，她出聲道：“大河，你看今天是菊丫頭坐月的最後一天，你還是先端點東西給她吃吧，免得虧了身子。”
王大河悶悶的應了一聲，轉身朝廚房走去。他以爲何汪氏是擔心何菊的身子，卻不知道何汪氏是支開他，打算跟王勇提分家的事，免得到時他爲難。畢竟現在講究的是有老人在，不分家。
見王大河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何汪氏想了想，看着王勇真誠的說道：“親家公，其實看大河對菊丫頭這樣好，我也不想分開他們。可親家婆做的事實在是有點過了，大家都是做父母的，見子女過得不好，誰的心裡好受啊？”
“是啊，老話不是說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嗎？不過，你放心，這個家還是我做主的。再說，老婆子只是一會沒想通，我會跟她說明白的。”
“親家公，你我倒是放心，可親家婆嘛？......”何汪氏沉吟，爲難的說出自己的擔憂。
王勇也不傻，知道何汪氏話裡有話，“親家婆，你說吧，你覺得怎麼做合適？”
“親家公，你看我們家，只要一成親就分家單過，家裡也沒那麼多矛盾，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心了。”說到這何汪氏頓住，只拿眼睛看着王勇。
王勇的臉沉了下來，“親家婆的意思是讓我們分家？”
聽到分家兩字，站在一旁的李丹眼一跳，心裡更是激動，只那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要說這家裡誰最想分家，她估計是頭一個。在這家裡做得再多，掙得再多，錢是必須上交給王林氏的，要不然王林氏就會以孝道來說事。而大嫂呢，咋咋呼呼愛佔便宜不說，做活還偷懶，不是這不舒服就是那痛的，總是以各種藉口來逃避做事情。再說了分了家自己也好光明正大的做繡品掙錢，不用偷偷摸摸不說，還不用上交，想想日子就美。更何況自己這麼多年只生了靜鬆一個，王林氏早就有怨言了，要不是自己嘴甜會哄人，日子比何菊也好過不了多少。
王林氏不幹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嚷起來，見並沒有走遠的看熱鬧的村民又聚攏過來，更是捶捶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咧咧起來：“哎喲，大家來評評理，有這樣的親家婆嗎？我們一家人過得好好的，她來給三媳婦坐月，不是挑剔這就是挑剔那，現在更是逼着我們分家喲！你說說，何汪氏，你是不是就是爲了讓我們分家你纔來的，什麼滿月酒，什麼我虐待你家何菊都是藉口，你說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呀！”
然後根本不給何汪氏說話的機會，繼續嚷道：“你看看，不說話了吧？心虛了？默認了？我今天還告訴你，這個家不會分，你有本事就將你女兒帶回去，我再給大河找個好的。”
正在屋裡吃飯的何菊聽到王林氏這富有穿透力的大喊，頓時眼淚簌簌而下，滿臉悽苦。而一旁醒來的王靜香則是吃驚的打了個嗝，沒想到自己的奶奶王林氏這麼有表演天分。你看這話說得富有感染力，簡直是抑揚頓挫啊！
王大河緊緊的握起拳頭，拿自己的衣袖胡亂的擦拭着何菊臉上的淚，沉沉的說道：“孩子她娘，你別擔心，我們這輩子是不會被分開的。我去跟娘好好說，乾脆分家算了，免得以後你和孩子受罪。”
說完拍拍何菊的肩膀，腳步沉重的走了出去。而屋裡的王靜香一聽分家，沒心沒肺的笑了笑，高興得蹬了蹬腿。分家好，分家妙，分家才能把錢掙。
堂屋裡氣氛很是詭異，只餘王林氏那抑揚頓挫的討伐聲，王勇鐵青着臉不說話，何汪氏臉色更是難看。
“娘，別說了，你看外面的人都在笑話了。”王大江說了這句就再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拿眼爲難的看着外面看熱鬧的村民，而李丹則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管。
平時最重面子的王林氏此刻再也顧不得面子問題，見王大河走了過來，立刻高聲大喊：“大河，你看你這丈母孃辦的是什麼事？竟叫我們分家哩！”說完還得意的拿眼斜睨着何汪氏。
王大河徑直走進堂屋，撲通一聲跪在了王勇的面前，聲音沉悶的說道：“爹，分家吧。我知道爹孃擔心分家後小妹的嫁妝，放心，就算分了家，該出的我這做三哥的一分都不會少。”
王勇哆嗦着手給自己倒了碗水，狠狠的喝完，聲音沙啞：“老三，你也想分家？”
王林氏愣了，她沒想到自己養大的兒子也會跟她唱對臺戲，提分家的事。回過神的她，立馬哭喊道：“大傢伙聽到沒有，大河這是想氣死我這個老婆子哦。大河，我辛辛苦苦的生下你，省吃儉用的將你拉扯大，你就是這樣孝順我的？看來你果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啊，不對，你是把你的丈母孃當親孃了你！我怎麼這麼命苦啊，老頭子，這日子沒法過了！”
“老婆子，別鬧了，你還嫌今天丟的臉不夠？大江，你將那些看熱鬧的鄉鄰請開。”王勇抑鬱的說出這些話，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個一家之主做得很好，誰曾想今天竟有這麼一出。唉，是老婆子太過分了啊，他以爲他說的話她會聽，卻沒想到她竟陽奉陰違。
王大河跪得直直的，只拿眼請求的看着自己的爹——王勇，而王林氏見老頭子發話了只得停止了哭鬧，從地上一溜煙的爬了起來，恨恨的瞪着何汪氏。要不是她，今天這事也不會發生了。
“唉，分家吧，分吧，分吧！”王勇沉着臉，最終忍痛說道。
“爹，真的分？”王大江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
“嗯，分。孩子大了，這個家人也多了，人多了事也就多了。”有氣無力的說完這句話，王勇看也不看所有人一眼，徑直出了堂屋，跨過門檻時扔下一句：“鬧成這樣，明天也沒有心思辦滿月酒了。這個滿月酒就不辦了，至於分家等田裡的稻子收了後就分。”
王林氏瞠目結舌，追着王勇的腳步，口中還唸唸有詞：“老頭子，你還真分家啊？”
何汪氏心裡鬆了口氣，雖然不辦滿月酒，可這家終還是分了，以後何菊的日子就輕鬆多了。看到還跪着的王大河，她走上前使勁將他拉了起來。
“大河，別跪了。今天這事不怪你，怪我，你就別跪了。”
王大河悶不吭聲的站起來，他知道何汪氏是爲了他和何菊好，可這心裡還是有點難受。剛纔爹走出去的身形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滿是滄桑與無力。
王大江和李丹也離開堂屋回了自己的房間，王大江是在消化着分家的事實，而李丹則在盤算着分家後的美好日子。真好，自己沒出頭，家也要分了。
屋裡的何菊靜靜的聽着何汪氏說着話，她看着一聲不吭坐在凳子上的王大河，心裡是既高興又難過。而一旁的王靜香可沒有這麼多顧慮，笑的眉眼彎彎。自己這個外婆還真給力，居然真鬧得爺爺說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