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丁未,明王以晉長水校尉率西征前軍駐成都南塘溝,夜遇僞蜀鎮南將軍李權及衆萬餘。明王以上將軍張渠爲前,突入敵營,往來數次,莫敢擋者。僞蜀軍衆大驚,呼聲震天,哀鴻遍地,終潰。權領殘軍北竄,上將軍徐當、柳畋前後追截,路絕而降。僞蜀右衛將軍李福同遇宣武公中軍,混戰,未及天亮,潰降。
--引言摘述
“綏遠!”曾華高興地叫道,第二幢幢主張渠連忙應道,聽上去比曾華還要高興。
“你率你的第二幢爲突擊主力,從中間給我直入蜀軍大營。”曾華下令道,“這萬餘蜀軍能不能被擊潰就看你的了!”
“得令!”張渠應的比唱的還好聽。
“定山,黔夫,你二人各率本幢人馬從左右突入蜀軍大營,接應第二幢突擊!”
“得令!”徐當的應答有點酸溜溜的味道,而柳畋卻依然聲音平和低沉。
“好了,大家快去準備吧!今天晚上就看大家的了!”曾華擡起頭來看看天上那還沒有圓滿的月亮,悠悠地說道:“希望不要辜負了這麼美好的夜色!”
旁邊的柳畋、張渠、徐當三人的眼神頓時精光閃閃,堪比天上與明月爭輝的明星。而站在曾華後面的車胤是淡淡一笑,馮越卻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爲誰而嘆。
黎明前的黑暗中,萬物都處於一種蒙沌的狀態中,這是光明和黑暗的交替之際,也是清醒和沉睡的夾雜之時,整個大地雖然還在一片沉寂之中,但是已經開始有一些微微的動靜在四處慢慢而輕輕地響起。
塘溝蜀軍大營依舊是一片沉寂,負責放哨的蜀軍靠在木柵上,擁着自己的長槍,迷迷糊糊睡着。做爲一個非專業的士兵,這些上個月還是普通老百姓的蜀軍的確不是很稱職。他們沒有派出探子細作遠遠地勘察周圍的情況,也沒有在營地周圍設置暗哨和埋伏。這讓悄悄摸過來的長水軍第二幢前哨非常納悶自己是不是在跟一支軍隊在作戰。不過長水軍是以自己的標準去度量別人,要知道他們那一套駐營防守手法,就是土行孫來了也要吃個癟,就是一般的晉軍正規軍都沒有那麼嚴密,更何況這支還算不上軍隊的“僞蜀民團”。也許是長水軍老算計着夜襲別人,也怕被別人夜襲吧。
數裡的路程很快就趕完了,張渠率領他的第二幢一馬當先的趕到蜀軍營地大門口。他們遠遠地就伏下身來,慢慢地潛近。開始的時候,張渠很謹慎,派出最強幹的前鋒小隊,準備對可能會出現的暗哨、巡邏隊進行“暗殺”,掩護大隊人馬順利潛到突擊的有利位置。誰知一路過去,除了幾隻出來“趁夜偷情”的兔子,基本沒有什麼動物在前鋒小隊面前出現了。
張渠接到報告,立即明白了,看來今天晚上揀到大便宜了!乾脆一不作而不休,下令全幢立即悄聲前進,一次到位,全部進入到突擊位置。
看來曾華給長水軍“強加”的許多稀奇古怪的戰術訓練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只見第二幢各隊各什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觀察前面的形勢。然後各屯長在後面得到幢主張渠竊竊私語之後,個個如同得到天機一般回到各屯,然後指令一級級悄悄往下傳,連各什都清楚了自己的任務以及突擊目標。其熟練程度遠勝於黑風寨的兄弟們下山摸黑趟活。
隨着張渠一聲唿哨長響,十餘支箭矢隨着強弩弦響,閃電一般飛向各自的目標,十餘個靠在那裡呼呼大睡或者迷迷糊糊瞌睡的僞蜀哨兵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東西。勁道很足的箭矢毫無聲息地就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在他們的喉嚨、心口上鑽開一個血洞,讓他們在睡夢中就一命嗚呼了。不過也有三、四個運氣不錯哨兵沒有立即絕氣,巨大的疼痛讓他們一下子從回家和妻小團圓的美夢中清醒過來,他們掙扎着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巨大的疼痛是從胸口上傳來的,而上面多了一支不該有的箭矢,它還在咕咕地往外冒血。
可能只見過雞血、豬血的僞蜀軍哨兵立即慘叫起來,聲音就象絕望的餓狼所發出的一樣,撕破天空,象一把尖刀把沉寂的黑夜劈開。驚恐絕望的聲音拉的非常長,穿越了整個塘溝營地,讓所有被驚醒過來的僞蜀軍都感到一陣莫名而瘮人的恐懼。
但是長水軍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他們的軍主曾華已經把他們訓練成一羣真正的軍人,在敵人死亡或者投降之前,敵人越恐懼對他們來說越是件好消息,越是刺激他們殺敵的動力。
一隊長水軍衝了出來,將手裡的繩索往前一拋,前面的繩套立即套住了稀稀疏疏的木柵門,然後一聲吆喝,同時一起用力往外一拉,頓時就把“胡亂立起”的僞蜀塘溝營門給拉倒在地。
而在同時,擔任主攻的第二幢士兵們開始點燃自己手裡的火把,僞蜀塘溝營地外頓時火光閃閃,聚集成一團熊熊烈火。
看到營門被拉倒,張渠站起身來,立在其部下的跟前,而與他一起立起的還有他的“新式武器”,曾華設計的陌刀。
做爲一名軍人後代的曾華,自然對武器有一種特殊的愛好,也曾經上網去冷兵器論壇晃悠過,見識過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陌刀,也見識過橫刀和苗刀。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曾華爲了給自己打造幾件趁手的兵器,設計了幾款刀樣,找來幾名手藝高超的鐵匠,指點他們精心打造了幾把。其中最滿意的是陌刀和長首刀。
陌刀是曾華根據網上對唐代陌刀的描述,以及結合了宋代掉刀和三尖兩刃刀而設計出來的,刀總長一丈四尺(當時1尺=24.5釐米,一丈四尺大約是3.4米左右),刃長三尺,長一丈一尺。刃尖爲三角形,兩邊開鋒,厚三寸,刃和柄接住有護環。
而長首刀是曾華根據苗刀模樣打造的,刀長六尺(大約1.5米),把一尺八寸(0.45米),則全長八尺二寸(大約2.0米),單刃微曲,厚兩寸,刀尖上長下短。
這兩種刀一出來,頓時把張渠、徐當等人迷得神魂顛倒,就連柳畋都動了“凡心”。曾華經不住他們的軟磨硬泡,只好讓出了“專利權”。但是由於長首刀、陌刀打造不易,只能少量裝配。於是橫刀成了長水軍軍官和部分士官的佩刀,而陌刀卻成了少數如張渠、徐當、柳畋等人的“標配武器”。曾華更從各幢選出最驍勇有力之人三十人,編爲一隊,享受士官待遇,每人配置一把陌刀,專門訓練揮刀結隊而進。
張渠揮動着自己的陌刀,大吼一聲:“兄弟們,跟我衝!”,長水軍第二幢軍士齊聲大吼一聲,舉着火把,揮舞着手裡的環首刀,跟着自己的幢主洶涌地衝入僞蜀營地。陌刀隊沒有在這裡出戰,因爲在這裡有點殺雞用牛刀,不過他們名動天下的一仗也就在不久之後。
張渠揮舞着陌刀,衝在最前面。他剛過營門沒多遠,就看到幾個僞蜀官兵衝了過來。張渠二話沒說,端起陌刀,往前左右一揮,頓時把衝在最前面的三名軍士拍成兩截,然後毫不費力地往前一掄,把後面兩名僞蜀軍官胸口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立即被放倒在地上。
張渠手臂一鬆,還滴着血的陌刀刀刃驟然落在地上,隨着血慢慢地向地面流去,剛纔還鮮紅色的刀刃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灰白色。張渠滿意地點點頭,他現在越來越喜歡這把殺人利器了。陌刀不但可以砍削和當槍矛一樣突刺之外,最大的威力就是揮掃,一揮殺數人,前無堅對。不需要轉腕,只要這麼一橫掃,左右就清靜了。
但是後面衝過來的僞蜀軍士卻被嚇得差點大小便一起失禁。剛纔還高呼猛跳的上司和戰友就在那麼一瞬間,就被前面那個晉軍將領砍翻在地,其中三個還被砍成了兩截,鮮血在淡淡的晨光中是黑色的,而那一團團黑糊糊的東西應該是內臟吧。
衝上來的僞蜀軍有的愣在那裡,有的腸胃不好,當場就嘔吐起來。站立在那裡,手裡拿着一件人間兇器的張渠臉上帶着冷冷的笑,他的目光往前面的十幾名僞蜀軍士掃了一眼。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象是無助的羊羔,被流着涎水的惡狼給盯住了,那種目光就像是惡狼在選擇該先吃哪一隻羊羔一般。
突然張渠的手一動,刀刃還在地上的陌刀突然一抖,長長的刀柄顫抖着發出一陣嗡嗡地聲音。兩名僞蜀軍士再也受不了了,大叫一聲,丟下武器轉身就往回跑,而最前面的那名僞蜀軍士卻渾身抖瑟,一股惡臭從他的身上傳出。頓時,其餘的僞蜀軍士好像才醒悟過來一般,驟然丟下武器,往回跑,邊跑還邊大聲慘叫,否則他們就沒有勇氣邁動自己的雙腿。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等僞蜀軍士開始掉頭狂奔的時候,落後幾十步的長水軍第二幢的大部軍士才衝了上來,剛好跟着潰軍的後面追殺過去。他們一面揮舞着右手的環首刀,對那些剛剛被吵醒,迷迷糊糊鑽出營帳的僞蜀軍士就是一刀,直接砍翻,然後順手用左手的火把把旁邊的帳篷和草料等着火的地方點燃。頓時,塘溝僞蜀營地裡殺聲震天,火光四起,標準的被夜襲的景象。
鎮南將軍李權鑽出自己的大帳,聽着四處的喊殺聲,慘叫聲,還有在黎明的微微晨光中跳動的火光,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也許知道自己會敗,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敗的這麼快,敗的這麼突然,敗成這個模樣。要是自己在彭模城下與晉軍相遇,血戰一場再敗也行呀,誰知自己卻稀裡糊塗的在黑夜裡被矇頭打了一棍。
做爲僞蜀的鎮南將軍,李權還是經歷過一次實戰,那就是不久前的永和二年冬天,太保李弈從晉壽(今四川劍閣以東,嘉陵江東岸)起兵造反,應者數萬,一直殺到成都。結果剛開打,李弈這個猛人一馬當先衝在前面,卻被不知從哪裡射出的一支箭貫穿腦門,一命嗚呼。他手下數萬大軍頓時成了鳥獸散。
當時的李權披甲持刀,在城樓上直哆嗦。看到這亂哄哄的一幕之後,李權也就認爲打仗不過如此。說實話,他的軍事水平還真的遠不如驕橫的前將軍昝堅。所以他想着自己統帥大軍南下,和叔叔李福會兵一處,和來犯的晉軍決一死戰,說不定祖宗保佑,還能反敗爲勝,重演成都大敗李弈的那一幕。
於是,李權“滿腔熱血”地率領大軍南下,準備和晉軍來個大決戰。至於紮營安寨的一些基本部署,李權倒也知道一些,但是他一腦門的要找晉軍決戰,這些小事情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認爲下面自然有人會安排的。
但是那些被抽調來統領“民團”的僞蜀軍官們都是老兵油子,主帥不說,大家也就裝作不知道,湊合幾夜就算了,指不定哪天就各自保各自的命了。
李權盼望的晉軍來了,而且是來和他決戰的,正遂了他的心願。但是來的時間和方式就不合他的心意了,也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李權還是看到眼前的模樣,看到如此動靜,他再是個軍事白癡也明白了,自己的一萬人馬怕是到不了天明瞭。
當張渠率領第二幢如猛虎下山般衝進僞蜀軍,把塘溝營地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徐當和柳畋也舉着陌刀,率領自己的本部,從左右兩側殺入蜀軍大營裡,毫不客氣地往已經猛流血的一萬蜀軍兩肋狠狠地插上一刀。
三把尖刀前後插入塘溝大營,殺的一萬蜀軍哭天喊地,四處逃散,但是由於長水軍三幢人馬配合默契,各司其責,結果造成了蜀軍軍士到處聽到喊殺聲,走到那裡都有勇猛如虎的長水軍迎頭一擊,殺得自己人仰馬翻。
天啊,難道晉軍有數萬人,已經包圍了我們?就在蜀軍彷徨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鎮南將軍跑了!”
這個喊聲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蜀軍們的最後一點支撐。少數正規軍轉過來的軍士知道事情已經不可爲了,立即跟在李權的身後跑。而毫無作戰經驗的大部“民團”就跟沒頭蒼蠅一樣,也跟在後面,頓時,一萬餘蜀軍全軍潰敗。
李權被十幾名親兵擁着逃出塘溝營地,身後很快就陸續跟着數千潰軍,大家“齊心協力,爭先恐後”地往北邊成都方向逃跑,在他們的心裡,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曾華不會給他們機會的。他把柳畋和徐當分左右兩翼協助張渠突擊,就是打好了趁勝追擊的算盤。看到蜀軍全營潰敗,曾華馬上傳令,下令柳畋和徐當立即集合本部,分前後向李權的潰軍追去。而戰場就留給了勞苦功高的第二幢。
說到急行軍,要是長水軍敢謙虛地說自己比烏龜跑得慢的話,那別的軍隊跑得跟蝸牛沒什麼區別了。不過這五千僞蜀潰軍這次是人品大爆發,爲了逃命居然超水平發揮,使得在後面追趕的徐當第三幢還花了點力氣和時間才趕上。
當李權等人好不容易擺脫了徐當部的糾纏之後,剛逃出半里就看到柳畋的第一幢氣喘吁吁地擋在前面時候,他們都明白了,沒路逃了。
收拾俘虜的時候,長水軍第一幢的軍士還很氣憤地罵道:“兔崽子,跑這麼快乾什麼?爲了堵你們,差點把老子跑斷氣!”
李權很委屈地暗自想道:大哥,我們是在逃命呀!不是去散步呀!
比起侄子李權,右衛將軍李福比較乾脆一點。
他慫恿着李權分兵兩路本來就沒有安什麼好心。李福盤算着讓大侄子李權率領一萬人馬直撲彭模,相約一舉合圍晉軍,實際上是讓李權當招風的大旗。你人馬多肯定容易被晉軍發現,我只有五千人馬,悄悄地從旁路過來,如果有機會我就幫你打一下,沒有機會咱就撒腿往成都奔,好歹保住一條命。就憑我從萬險之地帶回五千部衆也能將功補過吧。
誰知李福命更背。桓溫接到曾華的通報之後,立即派出探子,很快就把不到五里的李福營地給翻出來了。然後六千晉軍往上一打,雖然沒有長水軍那麼生猛,但也是氣勢如虹,而且人數佔優勢。所以李福敗的不比李權好看,他一看不妙,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了,乾脆就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