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十二年七月,丙子,燕獻懷世子卒。八月,周法伐姚襄,據兵泗水,結陳而前,親被甲督戰。襄衆連敗六場,死者數千人。襄帥麾下數千騎奔於濟北泰山,其夜,民棄妻子隨襄者五千餘人。襄勇而愛人,雖戰屢敗,民知襄所在,輒扶老攜幼,奔馳而赴之。周軍中傳言襄病創已死,魯、任城士女爲法所得者,無不北望而泣。苻法遂權重周國,世人時以其父敬武王苻雄比之。
——————————————引言摘述
正當薛贊四人在專心觀學和鑽營的時候,曾華卻正在霸城埋頭苦思。
整個霸城現在和其它幾個城一樣,已經完全成爲一座功能城。咸陽城已經成爲一座工業城市;新豐城成爲了一座糧食儲備中心;新長安的西城則是完全的學院城市,以長安大學堂爲中心,東有長安神學院、南有長安佛學院,北有雍州大學堂,西有長安工務大學堂和長安農事學院;而霸城卻成爲一座軍事學院城市,長安武備學院、雍州武備學院、雍州講武學堂、京兆講武學堂四座軍事學院讓霸城滿是軍官和士官。整個霸城不過五萬餘人,軍人就有三萬餘人。
曾華在這個軍事院校城市裡正在反思着自己過去的軍事體制和思想。自己以前的軍事道路應該是走得太順了,曾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爲什麼呢?不知道能不能和老天爺的意思聯繫上了?不過曾華知道。這個時期應該是中國軍事地一個轉折點,不管是軍事思想還是軍事體制和裝備。數百年的混戰,在活命和勝利的要求下,無數的軍事火花不斷得爆發出來,經過沉澱之後終於在唐朝迸發出來了。
自己幸好只是站在這個時期的前面,應該說是站在銜接時期的關鍵點上。三國過去了,無數縱橫一時的英雄人物已經被大浪淘盡,做爲中原的主流思想。玄學對軍事幾乎是一竅不通。更是一點幫助都沒有。在中原元氣大傷地時候。北邊地匈奴、鮮卑、柔然、丁零洶涌南下,他們大部分人出人頭地靠得只是勇武,少數在軍事方面大放光彩地人物除了因爲他們識字而讀了不少的史書和兵法書外,更多靠得是他們的異稟天才。
但是隨着戰爭的深入,積累也越來越多,英雄也將輩出,以前靠“投機倒把”的好日子將一去不復返了。不過曾華慶幸自己佔據了歷史的制高點。只要沒有太大的錯誤或者連續不斷地錯誤積累,應該不會有被人家翻盤的可能了。
但是光是停滯不前卻是非常危險的,曾華知道,憑藉自己穿越人士的本事,他的大局觀和戰略思想在這個時代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這也難怪了,這個時代的人很多連自己居住的縣都沒有出去過,更不用說去看待整個天下呢?而曾華是受過“地球村”思想地教育,加上多上千多年地信息。他的思維自然比這個時代的人要寬廣和深遠地多。而且曾華對慕容家和苻家是知根知底。而對方卻對曾華一無所知,這樣以先知算未知,自然會佔據優勢。但是以後面對其他的敵人。例如高句麗或者波斯,曾華簡直就是兩眼一抹黑,怎麼還靠“先知先覺”去取勝呢?
曾華心裡明白,自己可以靠運氣贏上十次二十次,但是卻不可能贏上一百次,而最後的輸贏卻只要一場勝負就可以決定了。項羽贏了那麼多次,一場垓下大敗就讓他窮途末路。因此曾華希望自己能讓北府的優勢越來越大,並永遠走在“時代的前面”。
回想了以前的戰爭,曾華覺得自己取勝三分靠自己的“先知先算”,站在歷史的高度實行了非常適當的戰略;三分靠實行了一些歷史“早就證明非常有效”的制度和措施,例如士官、軍官專業化、書記官對軍隊士氣的掌握和鼓動、森嚴的軍法和分明的賞罰制度等等;三分靠“提前實現”的先進技術,如炒鋼法、高爐法、神臂弩、陌刀、配重拋石機,還有長弓、鎖子甲、羅圈甲等等,最後算下來自己的戰術水平和其它方面居然只佔了一分。
算下來之後,曾華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真的要燒香還願啊。打了十年的仗,現在一回神居然打得這麼險。看來這次面壁思過真是非常及時和必要。
既然知道差距和過失在哪裡,曾華就開始進行改進。
曾華現在仔細想來,自己的步軍戰法相當的單一和貧乏。打來打去就只有方陣列成橫線或者縱線,不過這是曾華通過思來想去決定下來的。
剛開始的時候,曾華中了演義的毒,總是想擺一個八門金鎖陣或者八卦兩儀陣跟敵人幹上一仗。這些陣法附帶的玄幻、迷惑和巨大殺傷力的功效讓曾華想一想就覺得興奮。但是當曾華親自指揮軍隊進行實際演練的時候才發現大錯特錯。
上萬兵馬一撒下去就是方圓十幾裡,在那個沒有“無線電通訊”的時代裡,光靠旗語和傳令騎兵是無法保證整個隊伍在地形、敵情不斷變化中保持陣法需要的極度一致,而且戰場變化瞬息萬化,及時應對是最重要的。變化稍微快一點,要是陣形其中一部分反應稍微慢點,整個陣法就成一鍋粥了。
曾華
白了,這些陣法在演練的時候的確可以訓練全軍上下能力,但是硬要用到實際戰場上去,恐怕就是拼命訓練讓全軍神奇般地保持陣法這勝算也很低。有那個工夫還不如讓軍士們多訓練其它的素質和團隊課目。
於是曾華乾脆在孫提出的方。圓。錐行。雁行。鉤行。玄襄。疏陣。數陣八陣法的基礎上,再“融會貫通”馬其頓、羅馬方陣和後來西方地橫、縱線陣形。稍微變化了一下,以方或圓陣爲基礎,然後編製成圓行、雁行、鉤行的橫、縱線,而橫縱線又可以分玄襄、疏、數三種。
在曾華想來,陣法簡單明瞭最好,全軍上下應對起來也快捷靈活。不過戰法過於簡單也不是什麼好事,來回幾次人家就摸清楚了,也就很容易想出對策來。看來除了在簡單陣法上還要增加“附加值”。在戰術上上玩出更多的花樣來。這就要靠軍士、士官和軍官們提高素質。不過通過幾年的訓練和學院的培訓。這個目的應該很快就能實現了。
曾華突然又想到了一點,那就是北府軍步軍的配置需要做一些改動。現在北府步軍戰術是長矛手、刀牌手和弓弩手配合作戰,和中世紀號稱戰鬥力頭一號的西班牙方陣採用長槍兵、劍兵和槍炮手地步兵戰術非常相似。
但是北府軍太過於了防禦和保守了。遠程有石炮、牀弩,中程有神臂弩、長弓,靠近是長矛,後面有刀牌手支援,還有陌刀手壓陣。再加上非常容易調配地廂車,這個陣形相當地堅固。不管是連環柺子馬還是鐵浮圖,哪怕是號稱最強騎兵地蒙古騎兵,上來多少就讓你死多少。簡直就是曾華以前最喜歡的意大利足球隊的鋼筋混泥土式防守了。
北府軍軍陣前面長矛手所持的長矛居然將近四米長,簡直就跟一根繡竿沒有什麼區別。這樣下來長矛手除了將長矛戳在那裡等着敵人衝過送死之外,就幹不了什麼事,而且這麼長的長矛不但容易被折斷,也很難在晃動中戳中敵人。出擊的能力遠遜於防守的能力。
曾華決定將長矛改成長達一丈、兩米半地長槍。將長矛手變成了長槍手。而且對鎧甲和軍隊組織做了改動。現在作戰改成以營爲單位,而以哨爲兵種單位,也就是說。在一營下轄的二十七哨編制,一哨都是同一個兵種,不是長槍手或刀牌手就是弓弩手。
在營方陣裡,長槍兵排成密集的橫隊,每個橫隊正面爲一哨三十人,縱深爲九列,總計三隊長槍手。這些長槍手是整個方陣的屏障和依託,他們身穿新步軍重甲,腰挎雁翎刀,手持長槍,站在方陣的最前沿,依靠團隊的力量和個人的技巧進行防守和進攻。而新步軍重甲也是曾華這次改制的,重四十九斤,由一千二百六十片鐵甲片串成,分成身甲、甲裙、甲袖。
身甲又分胸甲、背甲、肩片、脅片。胸甲和背甲採用了北府獨創地板甲,在板甲周圍圍滿了鐵山文甲;肩片和脅片採用了小片地鐵魚鱗甲。身甲裡面還網了一層連環甲,最裡面襯了一層棉布,防止磨傷身體。而甲裙、甲袖是夾鐵夾皮的柳葉甲,頸、肩、肘、膝等關節處則是採用了鐵圈甲,保證整個甲衣的靈活性,再配上圓盤鐵頭盔、面罩和戰靴,簡直就是一個移動地“鋼鐵戰士”。
經過測試,穿上步軍重甲的長槍手對抗中原流行的晉軍步軍弓,可以在十米的範圍裡承受三箭。也就是說你必須對着步軍重甲同一個地方連續射上三箭纔有可能射穿,但是在實際中可能嗎?步軍重甲更能有效地抵抗刀砍,劍刺和槍刺。它最大的敵人就是鐵錘的重擊,但是敵人還沒有把大錘扛過來就可能已經被長槍紮成糖葫蘆了。
後面也是一哨爲一橫隊的刀牌手,縱深三列,總計一隊刀牌手,接着是六列兩隊弓弩手,最後是三列一隊長槍手壓後。刀牌手和弓弩手身穿新的標準步軍甲,這標準甲比重甲輕了將近一半,只有三十斤重。胸甲和背甲沒有采用板甲,而是全部採用了大片的鐵山文甲,肩、脅甲也是魚鱗甲,甲裙、甲袖變短了一截,各關節處沒有采用鐵圈甲,而是換用了皮甲,更便於刀牌手和弓弩手進行格鬥。
最後組成的密集隊形其寬度約爲一百五十米,縱深一百二十米。一旦左右兩翼或者後翼受到攻擊,長槍手會立即向方陣的四邊外側排列,迎擊來犯的敵人。這麼一改進後,營方陣變得堅固而具有強大的機動能力。然後再一營一個方陣組成橫、縱戰線進行推進作戰。
在完成相應的裝備和組織改動之後,曾華要求霸城軍事學院立即編寫出相應地軍士手冊、士官手冊和軍官冊以及操典手冊。更加完善和改進北府軍制。不過曾華考慮到北府步軍的裝備越來越多,也愈來愈沉,這會嚴重影響到步軍行軍的速度。曾華就對各步軍營配備了更多的馬車和坐騎馱力,讓改進的步軍機動力不降反升,反正漠北、西羌的馬匹實在是太多了,大肆採購一番後,不但讓北府軍裝備提高了,也讓北府的“合作經濟”效益更加升了一步。只是這軍費看着上漲。漲得曾華都有點不敢打仗了。
是騎兵的問題。曾華通過實踐發現。騎兵用長槍有槍刺地命中率遠遠小於刀劈地命中率,而且只要得法,兩者造成地損傷幾乎是一樣的。曾華想來想去,覺得這長槍在騎戰中除了當標槍賭個運氣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用途了。於是曾華把長槍從騎兵的標配劃成了自選配置,也就是你想配置自己買去就行了。北府軍的兵器都是採用招標制度採購的,所以在競爭和掙錢的驅使下,咸陽、陽、南鄭等兵工場都有足夠地“優質長槍”出售。
曾華還發現。策馬奔襲數千裡是有可能,但是這還不如說是一場遊牧大遷徙,就是你有備馬也不行,因爲馬匹比人還難伺候,每天都不能跑過長的路途,否則很容易就廢了。如果你不惜馬力,換馬日夜趕路,那麼到了目的地之後你可能會變成步兵了。
當年爲了在魏昌伏擊燕軍挽救魏軍。曾華差不多準備了三年。不知屯集了多少物資糧草,也不知玩了多少花樣花了多少心思,這才把八萬騎兵調到冀州毗鄰的幷州。就是這麼縝密和充分的準備也只能堅持那麼短短的數天。曾華開始是十分不願意在燕、魏軍相持關鍵的時刻對燕軍進行打擊。這樣的風險性太大了。按照他原先地想法是準備對燕軍進行多輪次地襲擊,將燕軍打疲了再一舉蕩平。但是事實卻不允許他這麼幹,因爲糧草不足,坐騎也無法保證長時間的連續作戰。
不過幸好冉閔不負重望,拼了老命把燕軍打得三口氣只剩一口氣了,讓曾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但是這種便宜卻是可遇不可求,不能總是指着它過日子。
曾華就有點想不通了,以前在網上總是聽說蒙古騎兵是多麼牛叉,好像馬跑多快他們就打得有多快一樣。現在仔細想了想,通過那些被忽略地具體日期,分析出真實的行軍時間,曾華髮現其實人家也只是做了一次大遷徙而已。不過人家生下來就是幹這行的,所以手腳看上去非常麻利,讓許多人產生了錯覺。
現在北府在騎兵兵源漠北、西羌的那一套還非常有效,通過近十年的同化,西羌幾乎盡數融匯了,已經對華夏這個民族,這個“國家”非常認同了。看來接下來是要好好打漠北這些人的主意了。
在霸城忙碌好一陣子,曾華回長安主持了北府第一次比武大賽,由於是第一屆,影響力還不夠大,但是數千人聚在一起也是熱鬧非凡。
熱鬧完之後,曾華正在琢磨如何實行軍銜制的時候,卻被拉來接見薛贊四人了。
其實薛贊、權翼是想爲自家主公,周東海王、領冀州刺史,鎮守汲縣的堅通通路子。曾華知道,最近周主苻生越發得鬧騰,已經很不得周國上下的人心,隱隱有推翻他的趨勢。而留在濮陽的苻法卻風起水生,在周國的河南之地威望越發得高了。
本來那些老臣們是想團結在苻堅的旗下,但是苻堅早早地就被打發到河北去了,有點遠水解不了近渴。大家只好轉向苻堅的庶兄苻法。這法也是個人物,頗有其父苻雄的才幹和風采,大敗一直與周國爲敵的姚襄之後,其威望達到了頂峰。
而苻生也奇怪,雖然殘暴,但是卻從不殺一個苻家人,真不知他是裝瘋還是真瘋。法眼看着越來越旺,苻生也不去管他,依舊玩他的變態殺人遊戲。可是堅就有點鬱悶了。他原本是雄的嫡子,也繼承了東海王爵位。但是沒有想到出鎮一段時間後,聲望是直線下降,眼看着法超過了他。
;;。意向,準備藉助晉室的力量再圖大事。而晉室在江北的代言人就是北府(桓溫只能算半個,實力不夠),於是汲縣上下就合計着派人和北府“溝通”一下,希望取得曾華和北府的支持。
曾華也明說了,支持是有的,但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北府是不會出手的,就看你苻堅準備拿什麼東西來換。
打發走薛贊兩人,曾華接着接見老熟人蔣幹兩人。
蔣幹兩人這次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曾華出面調解一下魏國內部的世子、平原公之爭。魏國上下都知道,魏主冉閔誰的話也許都不會聽,但是北府曾鎮北的話一定會放在心裡,也許真如冉閔所說的,他和曾鎮北是英雄惜英雄,互相非常地投緣。
曾華看着一臉期盼的蔣幹,知道這個世子派希望藉助自己的手打壓一下現在越發囂張的平原公冉操。
曾華沉默了一會,最後以私人的名義修書一封,勸冉閔以穩定爲重,不要讓兩個兒子的相爭影響到魏國上下和恢復,最好把他們倆隔開,免得見面就鬥。
蔣幹歡天喜地地把信帶給冉閔,冉閔閱後深以爲然,便令冉操回封地平原郡鎮守,不得再生事。這一局似乎世子冉智贏了。
在永和十二年冬天的寒風中,平原城公府裡有一個聲音在暗暗發狠道:“冉智小子,你以爲有北府做靠山就了不起,我也會找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