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怒盛
清和郡主將這件舊事翻出來,並不爲給南順侯府添多少堵造多少損失,她是想要通過這件事,通過韓淸元對此事的反應和處理,看出他內心的想法以及爲人和性格!
而她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韓淸元根本就是個拎不清的糊塗蟲!
是,如今看在南順侯翻案替當今皇上立太子掙下不少功勞的份上,他這般低調拎不清,問題並不大,因爲沒有人想着來找他的麻煩,所以的確能夠保證幾年時間的富貴清閒沒錯。
但任少容嫁過去了呢?
宮中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承啓帝連而立之年都未到,他將來必然會有許多子嗣,當然也絕不會全是皇后娘娘所出!眼下無所謂,但二十三十年後呢?那個時候是什麼個情形,承啓帝會不會態度有變,將來會不會有慘烈的奪嫡之爭,這些都很難說!
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而任少容作爲皇后娘娘的嫡親妹妹,所嫁的夫君若是個行事拎不清的,豈非是給敵對之人一個絕對好用的突破口!爲將來計,韓淸元這人就不是佳婿!
而一個行事拎不清的當家人,爲人父,爲人祖,如何教育子孫成器!
如宋景軒這樣的,多少年纔出了一個!
而宋家兩代是不聞不問任其成長,只顧自己自在灑脫,韓淸元能做到對兒孫不聞不問麼?很多時候,不教不怕,怕的是教錯了方向!爲兒孫計,韓淸元也不是個佳婿!
清和郡主實在看不上韓淸元這樣的。在她眼中,哪怕一個出身平平但知上進懂進退的舉子都比韓淸元好太多了!
任少容被清和郡主這一通說法給訓的哭了。她的眼淚不聲不響就流滿了臉。想要說什麼,卻是說不出。
清和郡主見她如此難受也是心疼,緩了一緩,問任少容道:“你到底是看中了他什麼,至於如何?若你是因爲孃親反對才……”
少年心思,有時候就是要同長輩親人對着來。若是長輩反對不允的,他們就越是要堅持。這樣的例子多了。清和郡主不是不知道。
但她真的說不出“准許”的話來。
“他痛心所愛至於失態。又有什麼錯?後來不也是上書請罪了麼?又將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任少容不明白,爲何清和郡主只是一味地說韓淸元不好。
在任少容看來,韓淸元真的沒有什麼不好的。
誰在知道自己曾經的心上人被自己母親所害時候會平心靜氣而不失態?更何況韓淸元失態過後。不是依舊冷靜了!不也是按照應該做的去做了!
人若是在經受任何打擊時候都不失態犯錯,那得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任少容不能服氣清和郡主的評斷。
清和郡主一聽額頭上的青筋就跳了跳,立即想要發火,又勉強忍住了。道:“你是這麼想的?”聲音還是拔高了調。
任少容咬脣,眼神堅持。
花襲人閒坐了半晌。見這母女二人就要在自己的地兒吵起來了,不禁咳嗽一聲,開口道:“容兒,你是不是忘了。韓淸元此時心中所傷所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你不介意?”
花襲人瞅了一眼宋景軒,道:“反正。我是很介意的。”
花襲人如此開口,清和郡主忍住了暫時抿了脣。
任少容微微一怔。點頭道:“我知道啊。但薛姐姐已經沒了呀?若是他輕易就將人給忘了,那纔是薄情呢。”
竟然連“薛姐姐”都叫上了。
花襲人似笑非笑,問道:“若是韓淸元對你提出要求說……雖不能對外公佈,但其實在他們韓家內部,在你與他心中,要尊薛氏爲正室,爲‘姐姐’,而你只能輪爲‘妹妹’,在他心中只能作爲繼室呢?”
清和郡主尚未聽完花襲人的話,臉色就難看至極,幾乎就要坐不住了!花襲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怎麼會這般說!她想要發怒,又想起今日來的初衷,才坐住了,緊盯着任少容。
任少容居然並沒有因爲花襲人這番話而覺得受多少刺激與侮辱。她不過是略有些不自在,目光有些躲閃,但神態之間總得來說,卻是平靜的。
清和郡主只覺得全身的血都燒起來了,目光血紅,如同發狂的雌豹,下一刻就會暴起將人撕成碎片!
花襲人見狀也有些轉不過腦子,難以置信地道:“他真的跟你這般說了?”
任少容搖搖頭,低聲道:“他有說過,會一直將薛姐姐視爲妻子。”
只是,沒有提到別的。
居然是這樣?
而任少容如此一個驕傲的貴女,居然就願意接受了?似乎還爲對方的坦誠而感動?
難道說,陷在愛情中的女子,當真如同是燒壞了腦子一般,明明是天之驕女,在愛人面前就能低到塵埃裡去?
花襲人實在不敢想!
她剛剛說那些話,是聽到“薛姐姐”這樣的字眼覺得格外別捏不對味兒,才說了一番難堪的話,本來只是想要刺激一下任少容的。沒想到,任少容沒有受到刺激,反而清和郡主受到了大刺激。
清和郡主再也忍不住,伸手“啪”的一下,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任少容嫩白的俏臉上。她雙眼充血,站起來,對着任少容低吼道:“我清和郡主怎麼會生了這麼一個自甘低賤的女兒!”
“你是從我這個堂堂郡主肚皮裡爬出來的,不是從哪個小妾通房肚子裡爬出來的!堂堂一個三品縣主之尊,卻自甘爲小,給人當繼室!”
“我清和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女兒!”
她似乎憤不擇言,顫抖着指着任少容的鼻子道:“你要這麼下賤,行,回頭我就上表去了你的縣主位,在將你放在你爹的新姨娘名下!我沒權將你逐出家門,但我有權不認你這樣的女兒!”
“丟人都沒你這麼丟的!”
清和郡主滿頭滿臉都是通紅通紅的,這般痛罵似乎不僅沒有讓她解恨痛快點兒,反而更是觸及了她的痛處,只見她說着說着,雙目一閉,竟然就氣暈了過去!
任少容似乎被打的懵了。當面頰火辣辣地痛起來時,她不禁一隻手摸着她的臉,面色惶惶,眼中噙淚。當清和郡主暈倒之時,她一時半刻都是怔怔的,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丁香扶了一把清和郡主。
花襲人正待說什麼,突然面色一變,似乎聞到了一絲不對勁兒,一隻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一邊忙道:“快,去叫吳濟來!快!”
這若無若無又顯得怪異的一絲血腥味兒,不會是任少容嘴角流出來的血絲,也不會是她自己的肚子出了問題,那麼……問題就肯定實在清和郡主身上!
果然,就在丁香疾走離去喊人的功夫,清和郡主的淺褐色的襦羣上已經能夠看的到鮮血的痕跡了。
“將郡主抱到榻上去。”花襲人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站起來,依在宋景軒身前,無法出聲,俏臉上也褪去了血色。
任少容也看到了鮮血,她再也顧不上別的,一臉惶恐地問道:“我娘怎麼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任少容俏臉煞白,跌坐在椅子上,竟然是不能動彈了。
花襲人沒有回答任少容的話。
吳濟就住在園子裡,聽到丁香喚的急,絲毫不敢耽擱,立即就過來了。
他的藥箱一式兩份,這曉春軒裡也放了一份,此時已經拿了出來。
吳濟看着榻上昏迷的清和郡主,臉色一變,忙走了過去,凝神診脈。片刻,他就收了手,從藥箱中拿出銀針,用燭火烤了烤,當場就施起針。
從頭到此,他一句話都來不及講。
“通知侯爺過來吧。”宋景軒吩咐道。
眼下清和郡主這場景,雖然他們不一定親眼見過,但也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宋景軒吩咐的時候,目光落在任少容身上,頓了一頓。
任少容一臉呆滯,渾然不覺。
“孩子沒能保住。”吳濟一臉歉然,對宋景軒和花襲人搖搖頭,道:“請公子和郡主迴避,屬下還要替清和郡主清理一番。”
花襲人點點頭,在宋景軒的攙扶下,離開了花廳。
任少容沒有走。
吳濟看她的樣子,也沒有張口趕人,只是讓人搬了屏風,圍出了一個空間來。
“沒想到,小生命會這麼脆弱。”花襲人感慨,道:“若是知道她懷孕了,我怎麼也不會說那番話的。”
如清和郡主那般驕傲的,怎麼會容許任少容有那樣卑微低賤的想法。居然連繼室都肯答應去做。她怎麼會那麼傻。
“不怪你。”宋景軒道:“估計她自己也並不清楚。”
“至於任少容……”宋景軒搖搖頭,道:“現在看來,她與那韓淸元倒也挺配。傻到了一起,說不定能生活美滿。”
花襲人不知該如何表情,只是嘆息一聲。
韓淸元這個人呢……唉。
想到前有自己,後來有薛世淨,如今又有任少容……
花襲人不知該如何評價。難道說,他一輩子女人緣極好桃花運挺多?這麼說雖然古怪,但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