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都匯聚在這一把辛酸淚中,看來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頭。
唐縉雲臉色一沉,提起那漢子將他甩到院子裡,任憑着他痛苦哀嚎。
見他嚎的還挺有力氣的,就知道命賤死不了,又給他重重一腳,冷哼一聲,就回了屋裡。
屋裡壓抑的難受,除了蘇玉冰的安慰聲,就是唐雨綿綿針扎一樣的哭泣聲。
看她哭的更淚人一樣,唐縉雲又是心酸又是煩躁。
再掃了這屋子一樣,狹窄又簡陋,就一個臥室,一張土炕,一張小木牀。
桌子缺了角的,衣櫃斑駁掉漆,陳舊不堪。
“姐,別哭了,你倒是說說這怎麼回事?”唐縉雲神色有些不耐。
這姐姐和小時候的性格判若兩人,若不是那張臉還隱約有着輪廓,這走在大街上,分明不敢認。
衣服打滿了補丁,完整的就沒幾處,頭髮亂糟糟的,衣領的扣子還沒扣好。
黑瘦黑瘦的,臉色還帶着蒼白,就跟一個虛弱的病人一般。
當初那個爽朗,能幹,懂事的二姐已經不復存在。
她的眉眼都是滄桑,就跟昔日黃花一樣,吊着最後一口氣,半死不活。
唐縉雲越想,憤怒就往腦門上衝,他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強迫自己不把那漢子打死的衝動。
經過這麼多年的壓迫和捱打,唐雨的性子早就軟弱不堪,逆來身受。
哭的差不多後,這才緩過勁來,瞅着唐縉雲,眼眶紅紅道:“還能怎麼回事?你們都看到了,我是被拐子賣給這個漢子的。
天天不是捱打就是捱罵,曾懷過兩個孩子都是被他這麼打掉的,最後才含辛茹苦的生了這個女娃。”
唐雨邊說,邊摸着孩子的腦袋,又是忍不住哭道。
“太令人髮指了,二姑姐,你就沒想過逃嗎?”蘇玉冰又驚又憤怒。
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性質惡劣的男人,簡直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對比這樣的,那唐縉雲對她就是好到天上去了。
同樣都是買來的媳婦,她,夏小云的命運都是截然不同的。
掉過兩個孩子,怪不得這二姑姐就跟病秧子一樣,身體肯定落下病根了,看來生這個小女娃時一定受了不少苦難。
相對於蘇玉冰的驚訝,唐雨已經沒什麼太多感覺,她都被打習慣了。
大概也是自己命賤,這麼每天被捱打,都還活在這個世上。
“逃,怎麼沒逃過,可沒回都是被抓回來,遭受更惡毒的打罵,這些年,我也想通過了,既然逃不出去,就安分點,這樣還能好過一點。”
“姐,對不起,是我們不好,當年沒看住你,姐,你受苦了。”唐縉雲握着她的手,哽咽不已。
他現在心裡也是五味陳雜,朝蘇玉冰投去眼神。
兩人很是默契,光是眼神交流就知道對方想的什麼?
好不容易找到二姑姐,絕不能讓她還在這裡受苦。
孩子也好小,再在這樣的環境裡受苦,指不定會養成跟她娘一樣的性格。
想到這,蘇玉冰對那孩子多了幾分憐愛,將那小女娃抱到自己的腿上,柔聲問道:“乖,有舅媽在,不會讓人欺負你們。”
孩子雖然小,卻是敏感的能感受到誰對她好。
這個美麗的姑娘是舅媽嗎?
長得好漂亮,身上好香香,醜丫往她懷裡蹭了蹭,感受到安全感:“舅媽,我叫醜丫,爹爹壞,經常打醜丫和娘。”
蘇玉冰順着孩子的話說,揉了揉她的小腦門:“醜丫乖,那你想不想離開這裡,跟姑姑走。”
小女娃下意識的點點頭,不管去哪裡,都比在家裡捱打的強。
唐雨一聽這話,也是呆了呆。
隨後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驚恐:“你們是怎麼找到這的,趕緊走,被拐子賣到這裡的女人,逃不出去的,不然會連累你們的。”
唐雨知道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她每天望着白雲藍天,都感覺到漆黑。
日子一天天這麼過,永遠沒有盡頭。
有時候真想撞牆死掉,但孩子那麼小,她捨不得,捨不得啊。
唐雨的擔心,蘇玉冰也懂,還有那些野蠻的村民,她和唐縉雲才領教過。
看來這個村像唐雨這樣的人很多,一定還有很多和唐縉雲一樣的人,在苦心尋找親人。
“二姑姐,你就算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醜丫想想,你忍心她過這樣的日子嗎?”
唐雨被問的噎住,良久才道:“我知道跟了我這樣沒用的娘,孩子註定受委屈,可我有什麼辦法?”
“我們這不是來救你了嗎?”蘇玉冰氣的大聲道。
唐雨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這個姑娘脾氣不小,是個小辣椒呢?
她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們能找到這個村子,想必是知道的,這個村像我這樣情況的,很多,很多。
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弟弟,還看到弟媳婦,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們快走吧,晚點若是被人發現打了當家的,那就不好了。”
蘇玉冰看了唐縉雲一眼:“縉雲,現在怎麼辦?”
畢竟是他的親人,得尊重他的意見。
唐縉雲眼紅閃過堅定,有着堅決:“絕不能讓姐再受這個苦,她若過的日子可以,我們不攔着,但都這樣了,我怎麼忍心,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要把姐姐帶走。”
“縉雲……”唐雨聽他這麼說,眼眶感動的都溼潤了。嘴角勉強勾出笑容:“我沒事的,你們趕緊走吧,這份心意我領了。”
“姐,你不能這麼自私,你知道這麼多年,我和哥有多內疚……”唐縉雲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誰會想到原本高高興興的,一家人去鎮上賣獵物,能發生這種事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學打獵。
他和哥的日子越過越好,住上了新房子,又娶了媳婦,怎麼能看到姐姐還過這種苦日子。
今日若不把姐姐帶回去,也無法跟唐山交代。
唐雨道:“這都是命,也不能怪你們,要怪,就怪那可恨的柺子。”
唐縉雲沉着臉,蘇玉冰眼珠子轉動了下,問道:“二姑姐,當初柺子把你賣了多少錢?”
雖不懂她問這句話的含義,唐雨還是擦了擦眼淚,如實說道:“是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