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涵很清楚,在定國府內,作爲女眷與外院男子若有私情,該是什麼後果。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黑夜中,他已顧不得當心腳下,一把從貼身伺候的鬆韻手中搶過提燈,加快了速度朝綏榮院去,徒留鬆韻在身後一邊喘着粗氣呼喊,一邊追着。
昏黃的燈暈照在腳前,因速度太快,那提燈不住地搖晃,引得那光暈也忽左忽右,顧子涵一邊疾跑,腦海中漸漸浮起靈芝第一次進蘭幽院的模樣,也是青澀稚嫩,明明只比他大了兩歲,卻是日漸有了姐姐的模樣,溫柔的手替他研磨,鋪牀,梳髮。
在他得了父親稱讚時,她的眸子溫柔的漾着喜色,脣角是淺淺的笑意,在他生病時,她衣不解帶的坐在他牀前,眉頭緊蹙,眸中盈盈閃着水光。
從他九歲到如今的十三歲,靈芝就這樣不知不覺陪伴了他四年,從一個稚嫩的小丫頭,變成了溫婉的少女。
顧子涵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情愫,像姐姐,像朋友,或者,還有旁的。
但有一點他卻很清楚。
若是沒了靈芝,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過下去。
就像是驟然得知娘撒手而去的消息時那般。
待顧子涵一口氣奔到綏榮院時,發現綏榮院燈火通明,婆子丫頭在正房外站了一堆,顧不得痠痛到發顫的小腿,顧子涵將提燈一把塞給追上來的鬆韻,撩袍便直奔正房而去。
不等丫頭,顧子涵便已顧自掀開軟簾進了屋內,轉過屏風,屋外才響起丫頭回神後的通報聲,顧子涵喘息着擡頭正對上俞氏的目光。
對於顧子涵的到來,俞氏本不詫異,但如此失態,連通報都不等就衝進來的顧子涵,俞氏卻是第一次見。
看來這靈芝當真是上了這庶子的心了。
俞氏心下一冷,覺得眼前的靈芝更是非除不可了。
“這夜裡的,你跑這麼快做什麼,瞧瞧這一頭汗,快過來,叫母親給你擦擦,免得着了涼。”
俞氏眸中慈和而溫柔,語氣雖是嗔怪,卻是滿滿的關懷。
然而這一次顧子涵卻是沒有像從前那般順從地笑着走過來,反倒第一件事就是緊張的轉眼看向跪在俞氏前面的靈芝。
靈芝身形單薄,只穿了薄薄的衣衫,可見是連收拾的時間都未給,便被強行拉到了這來。
此刻正靜靜跪在那,頭髮散開,鬢邊的髮絲被汗水浸溼,黏在耳邊,一張小臉蒼白而蕭瑟,明明因爲跪在那冰涼的地磚上太久,身子都微微禁不住在發顫,她卻是顯得分外平靜。
平靜的就像是一潭死水,任你如何,也驚不起一絲波瀾來。
顧子涵的心狠狠的一抽,當即顧不得回俞氏的話,疾步上前半蹲在靈芝身旁,解開身上的披風搭在了靈芝的身上,將靈芝柔弱的身子包裹起來。
感受到驟然的溫暖,和熟悉的味道,靈芝身子微微一僵,緩緩偏頭對上顧子涵滿是擔憂和緊張的眸子時,脣瓣強扯出一絲笑意,可眸中卻是隱忍不住的淚意。
“涵哥兒。”
看到這一幕,俞氏不豫地皺眉,一絲冷光從眸中飛快地閃過。
當真是喂不熟的庶子,當着一衆人的面,竟爲了這麼個賤婢,忽視她這個嫡母。
當顧子涵聞聲擡頭時,俞氏眸子已然還暖,仍舊是那個溫柔的慈母罷了。
“母親。”
顧子涵就地跪在俞氏面前,緩緩將額抵地。
“母親,兒子已知曉今夜的事,求母親放了靈芝吧。”
俞氏聞言,脣角當即冷冷一咧,隨即嘆息一聲,頗有些無奈而又恨其不爭道:“涵哥兒,你既是知道今夜的事,便該曉得事情的嚴重性,母親知道你心性純善,一向體貼身邊的人,這自是好的,可是——”
說到這兒,俞氏冷眼瞪向跪在那的靈芝道:“靈芝作爲你貼身伺候的人,竟偷偷與人在內院私會,還抵死不肯說出與其私會之人是誰,母親斷斷不能將這般不知廉恥,無視家規的人留在你身邊,這樣只會將你帶壞了,更何況今夜府中皆知此事,我若是不罰她,日後豈非人人都沒了規矩。”
見顧子涵張嘴要說什麼,俞氏卻是不給他機會道:“你也無需再多說,無論如何,這樣的人都留不得,待日後我再挑好的人伺候你。”
話音一落,俞氏便給常嬤嬤使了個眼色道:“將人拉下去,明日一早送去西市發賣了。”
常嬤嬤當即一點頜,上前便朝靈芝去,靈芝身子猛地一顫,害怕地朝後移,搖着頭哽咽道:“我沒有,我沒有……”
除了這般蒼白的解釋,靈芝不知還能說什麼。
其實,她很清楚,今夜要害她的是誰,可她卻沒辦法說出來,更不敢說出來。
因爲她知道,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也只會讓她死的更快,甚至,還會連累了涵哥兒。
眼見靈芝還在做着無謂的抵抗,常嬤嬤哪裡肯給她機會,當即上前便要一把將其拽過。
哪知手剛伸出去,顧子涵便陡然插進來,將靈芝牢牢護在身後。
“涵哥兒!”
俞氏見此,也忍不住皺眉,斥然出聲。下一刻,便揚聲道:“來人,將大爺請下去。”
見俞氏這般吩咐,當即便有人要來拉顧子涵,誰知顧子涵卻是陡然伏地大聲道:“母親,今夜在靈芝房內出現的男子是兒子。”
話音一落,便如同將一塊巨石拋進深潭中,“咚”的一聲,發出沉悶而響亮的聲音,叫屋內的人都一愣,連手上的動作都忘了。
俞氏也是微微一愣,隨即便心下哂笑,當真是天真,竟想用這樣的法子保下那狐媚子?
俞氏隨即蹙眉,語氣頗爲嚴肅地看向顧子涵道:“涵哥兒,我知靈芝伺候的久,你一時心軟是有的,但如今你爲着她,竟將這樣的醜事扣在自己身上,我便更留她不得了。”
說完,俞氏朝常嬤嬤眼中一橫,常嬤嬤當即領悟,正要再動手,顧子涵卻是跪在那,直起背堅定道:“母親,兒子所說,全爲實言,兒子喜歡靈芝,求母親將靈芝許給兒子爲妾。”
話音重重落地,在俞氏和常嬤嬤的驚怔中,靈芝也不可置信地轉眼看向身旁堅毅的少年,眸中漸漸模糊,越發看不清少年的模樣來。
俞氏強忍住心下的怒意,不由都有些怒極反笑了,好啊,她倒要看看,眼前這個庶子能強撐到幾時。
“來人,將從靈芝房裡找到的男子的鞋拿來。”
俞氏說着話,眸光從靈芝身上緩緩移向直直跪在身前的顧子涵。
“涵哥兒,既然你一定要這般護着她,我便信你一次,你將那鞋換上,若真是你的,必也會合你的腳。”
話音落盡,看到顧子涵眸中閃過的一絲驚怔,俞氏心下冷笑。
想從她手底下保人,當真是稚嫩的可笑。
顧子涵跪在那,握拳的雙手暗暗摩挲着,一旦試出不合適來,那便是給靈芝定了死刑,再無轉圜之地。
可若是不適,現在靈芝便沒了後路。
顧子涵漸漸將拳攥緊,心下如同擱進油鍋裡一般,緊張而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就在這時,俞氏身旁的皎月已親自捧了那雙鞋上來,當俞氏看到皎月手中那雙樸素的男鞋時,心下更是冷笑,她倒要看看,這個庶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第六十六章 憋氣(明天你們的國民表哥就要出來了!開不開心~)
然而當俞氏身旁的常嬤嬤看到那雙鞋時,卻是微微一愣,她記得,她叫人放進靈芝房裡的那雙鞋不是這般的,難道,是她記錯了?
原本常嬤嬤想悄悄與俞氏說,但一轉念,眼前這雙鞋這般樸素不入眼,定不會是屬於顧子涵這般少爺身份的,再說,這會子就算她跟俞氏說出了疑惑,難不成還能當着衆人的面再把鞋換了,人家又不傻。
或許,當真是她一時記錯了。
常嬤嬤轉念之時,俞氏已然沉聲道:“涵哥兒,試吧。”
顧子涵身子微微一怔,而此時的靈芝也只覺得最後一絲希望漸漸磨滅,不由肩膀一軟,埋下頭,面色覆在了陰影之下。
顧子涵略顯僵硬的將頭轉向皎月,當目光觸及皎月手中時,眸中不由有些緊張。
俞氏見眼前略顯異樣的顧子涵,不由覺得天真的好笑。
她竟不信,能有這般巧,除了連上天都在幫他。
見眼前的少年神情越發晦暗,俞氏脣角不由微微上揚。
兩相靜謐之下,顧子涵漸漸站直身子,緩緩坐到一旁的楠木椅子上,皎月自然而然的蹲在顧子涵腳邊,伺候顧子涵換鞋。
這一刻,屋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皎月手中的動作,只有靈芝低頭跪在那,柔弱的好似隨時會被吹倒。
然而就在俞氏篤定的微微揚頜,坐等抓人發令的那一刻,卻是隱隱聽到壓抑的驚詫聲和吸氣聲。
俞氏不由一皺眉,轉眼看過去,卻是身子一僵,險些沒站起身來。
只見那雙鞋,竟不大不小,正合了顧子涵的腳,就像是量身爲他做的一般。
俞氏怔在那,忽略了同樣眸中閃過驚詫的顧子涵,直過了許久,俞氏才反應過來,手中漸漸緊攥,指甲嵌進掌心,只覺得要將牙都咬碎了。
難道當真連上天都要幫那個賤婢的兒子!
“求母親允准兒子的請求,將靈芝許給兒子吧。”
顧子涵再一次撩袍跪在俞氏的身前,誠懇的伏地請求。
聽到這一聲時,靈芝震驚地看向身旁的顧子涵。
而就在這時,就像是說書一般巧,門外的丫頭通報,琉璃院的長姑娘和寧德院的周嬤嬤來了。
俞氏捏着扶手的手微微一鬆,看來,已經讓老太太知道了,而周嬤嬤和顧硯齡一起來,必是老太太將決斷權交給瞭如今管家的謝氏了,念及此,俞氏不由狠狠地將扶手摳進手心。
軟簾一打,伴隨着腳步聲,顧硯齡和周嬤嬤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二嬸。”
“二太太。”
俞氏疲憊地起身道:“你們來了。”
顧硯齡微微點頜,當目光觸及到跪地不起的顧子涵,以及披着顧子涵披風的靈芝時,微微一愣,隨即詫異的看向俞氏道:“二嬸,這是——”
俞氏眉頭幾不可察的一皺,叫她如何去說?難道當真要她就這麼成全了顧子涵?
見俞氏爲難,顧硯齡打量了一番,對上椅腿旁一雙簇新的緞鞋時,顧硯齡微微挑眉:“這不是大哥的鞋麼?”
周嬤嬤聞聲看過去,眉頭微皺,隨即與顧硯齡一同看向顧子涵腳上。
聽聞今夜不僅有人瞧着有男子出現在蘭幽院,還在靈芝房裡發現了一雙男子的鞋。
莫非……
周嬤嬤與顧硯齡對視了一下,隨即問詢的看向俞氏。
而此時,顧子涵陡然出聲,作出了與方纔同樣的解釋。
顧硯齡一愣,周嬤嬤更是一愣,再看向俞氏時,便覺得沒那麼擔心了,原以爲大房剛出了這般不光彩的事,這二房又這般。
現如今,既然出現在靈芝房裡的是涵哥兒,那便沒什麼可查的了。
放眼這世家公府裡,做少爺的到了年少正盛的時期,血氣方剛的幸了身邊一兩個丫頭太過尋常,實在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靈芝伺候顧子涵已久,不出意外,將來也是極有可能擡爲姨娘的,這樣倒剛好了。
因而當顧硯齡與周嬤嬤再一次對眸時,周嬤嬤領悟了,大姑娘這是又要讓她出頭了。
罷了,罷了。
左右都是好事一樁,這樣的事,讓大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也不好說,就讓她這個老臉來說吧。
“二太太。”
周嬤嬤眉目間和氣一笑,看了眼跪在那的顧子涵和靈芝,隨即向俞氏道:“您瞧瞧,本以爲又出了個讓人心憂的事,老太太還正上了火氣,如今您瞧,倒是一件好事。”
聽到好事兩個字,俞氏恨得咬牙,但面上卻是不能顯露半點,只見周嬤嬤繼續道:“老太太常說,涵哥兒不小了,這親事該提上桌面了,也該選個體貼忠心的丫頭教教涵哥兒了——”
周嬤嬤說着眼角滿是笑意,話沒在說下去,可大家都明白了,丫頭教涵哥兒能教什麼?自然不是書本上知識,只能是……實戰的知識。
話說到這兒,周嬤嬤輕咳了兩聲,隨即看向上面的俞氏。
俞氏掩在衣袖下的右手攥的都要發抖了,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從俞氏腦中閃過,俞氏微微一頓,隨即看向座下跪着的顧子涵不緊不慢道:“涵哥兒,我記得你今日不是去了奉國公府,何時回來去了靈芝那的,怎麼你院裡的丫頭都不知道?”
顧子涵微微一愣,擡了頭,隨即又垂下恭敬道:“兒子因着多飲了幾杯,擔心叫母親知道了添憂,便悄悄帶着鬆韻走的側門,直接去了靈芝房中——”
話說到這兒,顧子涵沒說了,頭也埋的更低了,外人聽得更是明白了,尤其是周嬤嬤,眸中都帶着掩不住的笑意了。
敢情,這還是酒後催出來的。到底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啊。
顧子涵話說的滴水不漏,俞氏微微眯眼,但很快又溫柔而不失慈和道:“靈芝既是你的人,便是你在她房中,你只大方承認便是了,何必鬧得這一番?”
俞氏話音落盡,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兒子,兒子突然聽見屋外有丫頭說話的聲音,一時就……慌了,還未多想,便從後窗跳出去了。”
周嬤嬤見一向大方的涵哥兒這會這般,不由也笑了。
“二太太,涵哥兒到底小,臉皮子薄,怕人知道,不好意思。”
說着,周嬤嬤還曖昧地看了眼跪在那的靈芝。
俞氏聽了,卻是由無奈轉而憂心的嘆息道:“嬤嬤您不知道,涵哥兒從小純善,我是擔心他受了騙,爲了身邊人,將旁人的錯都背在自個兒身上。”
周嬤嬤聽了,也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終究,俞氏一雙美眸溫柔的看向顧子涵不由嘆息道:“罷了,罷了,人都說女大不中留,現如今,兒子大了也是不中留了。”
話說的周嬤嬤抿笑,俞氏不由也含着溫和的笑意:“都起來吧,既然這般,我這做母親的再阻撓,豈非棒打鴛鴦的老糊塗了?”
顧子涵聽了,忙要解釋,一擡頭,俞氏卻是關懷的看着他道:“涵哥兒,母親準了,挑個吉祥日子,便將靈芝擡房吧。”
話音落盡,顧子涵一愣,隨即感激地磕頭,既興奮又高興道:“兒子謝母親成全。”
俞氏含笑的轉而看向一旁的靈芝:“你這個丫頭也是,既然是涵哥兒,卻是死活不肯說,倒饒了這一大圈,讓我這個做母親的,險些成了個惡人。”
靈芝微微一怔,身子卻是涼的,顧子涵不知,她卻是深知,俞氏這番話說的是有多口不對心。
“奴婢知錯了。”
眼見着靈芝順從地伏地,俞氏噙着笑意,一雙眸子看着靈芝,定定地沒有移動半分。
周嬤嬤見了,也笑着在一旁道:“靈芝一向性子內斂,只怕是羞赧,不好意思說,到底還是個女兒家的。”
俞氏給了周嬤嬤面子,到底脣角扯出了幾分笑,一旁的顧硯齡見此,脣瓣微不可聞的一揚,隨即眸光一閃,笑着上前補了一句。
“今夜我與嬤嬤過來,可是趕了個大喜事了。”
說着,顧硯齡走過去扶起顧子涵道:“哥哥可要給阿九和周嬤嬤包個大大的紅封纔是。”
顧子涵高興之下,當即笑着連連道:“好,好。”
周嬤嬤看着捂嘴一笑:“奴婢可是沾了光了。”
看着眼前喜氣盈盈的場面,俞氏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偏偏還不能表露出來。
直到衆人散了,靈芝毫髮無傷地走出了綏榮院,俞氏氣的險些沒將手邊的茶盅扔出去。
但礙着最後一絲理智,俞氏生生忍住了,將那一口氣生生憋在胸前,壓進心底。
“難道連上天也在幫那個賤人!”
俞氏話音一落,隨即餘光射向常嬤嬤道:“那雙鞋的確是你尋得?”
常嬤嬤聞言更加小心翼翼地陪在身旁,不知俞氏口中的賤人,說的究竟是那死了的吳氏,還是那個靈芝。她只知道,此刻自己決不能說那雙鞋子似乎被人換了,否則只怕俞氏的火會更大,連她都要被連累到。
想到此,常嬤嬤暗自整理了情緒,小心安慰道:“奴婢方纔瞧了,的確是奴婢親自找的那雙,說來——當真是巧了,也是奴婢沒挑對東西,太太莫要氣着自個兒,如今那靈芝蹦出大天也不過是個妾,將來還是牢牢攥在您的手裡,她成了大爺的妾,您要收拾她,實在容易不過了。”
常嬤嬤到底是身邊的老人兒了,俞氏見此便也不再追究,只脣邊噙着一絲冷笑,眸中滿是狠厲的冷哼了一聲,隨即不緊不慢道:“是啊,連吳氏都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的兒子叫我一聲母親,躺在那棺木裡再爬不起來,一個靈芝我倒要看看她能有什麼能耐。”
常嬤嬤聽到此此話,當即小心而快速地看了眼屏風外,隨即壓低聲音道:“太太,慎言吶。”
俞氏美目一挑,冷笑一聲,便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