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喜排場,因而此次爲顧硯齡三姊妹各備了一輛馬車,顧硯齡按着排輩自然扶着醅碧的手直直朝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走去,顧硯錦與顧硯朝緊隨其後,分別上了後面的馬車。
車簾方落下,顧硯齡精神微微一鬆,身子略懶得靠在引枕上,由醅碧和落葵跪坐在側伺候着茶點。
顧硯齡擡了擡眼皮,睨了眼眉目順從的落葵,復又闔上了眼瞼。
其實成北王府與定國公府一樣,都坐落在華巷,中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因而顧硯齡闔眼方歇息了小會兒,便覺得馬車一頓,隨即便聽到醅碧溫聲道:“姑娘,已經快行到成北王府正門了,前面道路堵了,只怕要下車步行幾步了。”
顧硯齡微微睜眼,懶怠地擡了擡車簾,果然瞧着成北王府門口已停了不少的車馬,不少的貴婦人正攜着自家女兒,三三兩兩的隨着人流朝王府正門走去。
如此車自然是行不動了,左右就兩步路,顧硯齡也未多想,便由醅碧攙扶着下了馬車。
剛剛站定,顧硯齡朝後看去,便瞧着顧硯錦與顧硯朝也由丫頭伺候着緩緩下了馬車。
顧硯錦笑盈盈的走到顧硯齡身邊,瞥了眼前面攢動的人流小聲道:“今日的場面看起來,怕是京城大半的貴府人家都來了。”
顧硯齡笑着微微頜首,再一睨眼,便看到顧硯朝百般不情願的走了過來。
眼看着顧硯朝好不容易磨蹭着跟了上來,顧硯齡轉身欲走時,卻忽聞一陣肆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隨即便聽得周圍的人羣突然沸騰起來,顧硯齡狐疑地掃了一眼,只見不遠處的少女都粉紅着臉,拿帕子假意擦汗,眼角卻是害羞地朝老遠的地方止不住地瞟。
顧硯齡登時瞭然,順着衆人目光看過去,果然幾個芳華正茂的少年郎騎着高頭駿馬而來,行在車馬後終究也被堵住了,那排頭的少年郎風流俊逸,挺直着背,居高臨下的在衆人中掃了一眼,待眼神落在定國公府車馬時,眸中一亮,頓時化開了春風般的笑意。
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馬,輕一撩袍,便朝着定國公府的車馬旁走去,這一動作禁不住撩的人羣更爲沸騰起來。
論起風流來,薛原這個“京陵公子”若說第二,當真是無人敢說第一了。只這短短的時間,就不知又俘獲了多少閨閣少女的芳心。
顧硯齡淡漠地收回目光,轉身道:“走吧。”
誰知顧硯朝此時早已被勾了魂,害羞的站在那,只等着薛原上前來,能如上次般旁若無人的與她溫語幾句。
“姑娘。”
聽到醅碧的提醒,顧硯齡偏過頭來,看到顧硯朝這番模樣不由皺了皺眉。
而下一刻,薛原已是走了過來,熟絡地上前笑着打招呼道:“顧長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顧硯齡壓下不快,禮貌地回之一禮,顧硯錦自然也如此,唯獨顧硯朝此刻紅暈蔓延至耳根,害羞地給薛原福了一禮,隨即擡起頭來,眸中忽閃忽暗,隨即大着膽子,細若蚊吟的添了一句:“世子,好巧。”
薛原快速看了眼一旁神情淡然的顧硯齡,這纔對着顧硯朝溫柔笑道:“的確是巧。”
聽到眼前少年接了自己的話,顧硯朝原本忐忑的心也落了下來,隨即更爲羞赧地偏下頭,手中緊張的竟不知道該放到何處。
顧硯齡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果然許多人已經狐疑地看了過來,悄悄地在交流着什麼。
再由着顧硯朝這般下去,便是將她們也要連累了,顧硯齡當即禮貌地朝薛原再一次福身,隨即道:“站了許久,我們姊妹也該進府了,世子請便。”
薛原自然知道分場合,因而也未加阻止,溫和的點了點頭。
顧硯齡不多停留,轉身便走,而此時的顧硯朝雖是不願,卻也知道不能一個人留在這兒,終究帶着淡淡的失落,不捨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這才蹲了一禮跟了上去,隨即朝着顧硯齡的背影恨恨地瞪了一眼。
成北王府的暮春分了兩個場地,男客都在隨音閣中,女眷則在一橋之隔的煙波水榭,顧硯齡一行穿花度柳,由王府的婢女引到了花廳中。
還未進去,便已聽到少女嬌俏的談笑聲,顧硯齡捻起湘裙,邁步走了進去,便瞧着花廳內已來了許多人,聞聲轉過頭來,一瞧到排頭的顧硯齡,當即便有好幾位少女前來熱絡的與她打招呼。
顧硯齡是見慣場面的,自然遊刃有餘的與每個人都禮貌而不失氣度的攀談。
這一刻,顧硯齡身後的顧硯錦和顧硯朝才真真是體會到身爲謝氏女的榮耀。
彷彿不論走到哪裡,即便一身荊釵布裙,也總能成爲衆人熱切攀附的焦點。好似只要能與謝氏女熱絡的說上兩句話,身份氣度便能不同一般。
而兩相對比下,她們兩人便不由成了陪襯。顧硯錦倒是神情自若,似乎習慣了,只今日格外打扮突出亮麗的顧硯朝卻是極爲不忿,狠狠地剜了顧硯齡一眼,幾乎沒冒出火來。
就在顧硯齡應付的也有些懶怠時,便聽得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等了許久,你可算來了,我眼睛都快要看穿了。”
顧硯齡聞聲回過頭,便瞧着蕭懷玥已走過來,熱絡地挽了她。
蕭懷玥是成北王第十五子,安和郡王蕭晗的嫡長女,也是成北王最小的嫡孫女宜陽縣主,因着孫子輩的姑娘都已經出嫁,如今只留有方定親,還未出閣的宜陽縣主一個女孩兒,因而作爲獨苗的蕭懷玥在府中也頗爲受寵。
而皇室一向與世族謝氏親厚,成北王也不例外,因此顧硯齡的母親謝氏與成北王世子夫人和安和郡王妃也多有往來,一來二去,蕭懷玥與顧硯齡倒成了手帕交,交情格外好。
顧硯齡脣瓣抿笑,難得熟絡的看着蕭懷玥道:“我一進府,不也直直地來找你了。”
蕭懷玥輕笑出聲,這纔看到顧硯齡身後的顧硯錦和顧硯朝。
顧硯齡眼神示意身後顧硯錦兩姊妹上前,語氣緩慢而端莊的介紹道:“這是我的三妹妹顧硯錦,四妹妹顧硯朝。”
此刻的顧硯朝倒沒犯傻,與顧硯錦一同上前,禮貌地給蕭懷玥行了一禮。
看在顧硯齡的面子上,蕭懷玥自然親絡地上前扶住二人道:“既是阿九的妹妹,便與我妹妹一般,二位妹妹快請起。”
話一說完,蕭懷玥便又轉身拉着顧硯齡笑着道:“方纔聽二嬸和母親提起你,老祖宗便也想瞧瞧你,快隨我去見見老祖宗。”
蕭懷玥口中的二嬸自然就是世子夫人,而老祖宗便是成北王妃了,因而顧硯齡便由着蕭懷玥引着朝花廳裡面走去。
顧硯錦和顧硯朝尚不熟悉周圍的人,自然也隨同跟了上去。
進了裡間,轉過屏風,各府的貴婦夫人都在這兒,而猶如衆星捧月般坐在正中,保養得宜,精神極好的老婦人自然就是成北王妃了。
顧硯齡不緊不慢走了上去,恭敬地給成北王妃請了安。
成北王妃看到眼前花樣的少女,又聽到蕭懷玥介紹了少女的身份,通身打量了一下,不由浮起一絲讚歎的笑意,拉着顧硯齡上前問了幾句話。那世子夫人與郡王妃也不時插幾句笑語進來,引得老王妃高興不說,倒把衆人的目光也引了過來。
最後在顧硯齡一行出來時,老王妃給顧硯齡三姊妹一人賞了一套頭面,只不過顧硯錦與顧硯朝的頭面是一樣的,獨顧硯齡的不同,這其間的輕重便由此劃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