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緊要的就是找出黃皮子來。
可他把所有屍體都掃了一圈,看到的,卻只是一具具散發着黑氣的行屍走肉。
屍羣轉瞬既至,劉山宗有些急了,連連投來詢問的眼神。
楊樹林苦笑搖頭,心道這次真是大事不妙,想必這黃皮子道行太高,白小薇也看不穿它。
“給我斷後,咱們衝出去!”
劉山宗怒吼一聲,揮起軍刺向爲首的女屍衝去,只一刀,便將女屍伸來的肥手卸了下來。
女屍一頓的當口,他飛起一腳踹在屍體肚子上,直接把女屍踹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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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活人他放不開手腳,可對屍體,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女屍的肚子本就是縫上的,這一腳愣是把縫口踹得爆開,腸子頓時爆了出來,都淌到了地上,可女屍渾然不覺,一臉陰笑,竟兀自朝他爬了過來。
劉山宗摸出釘屍針,甩手釘住了地上的女屍,隨即又衝距離最近的一個男屍撲去。
那男屍身材消瘦,肋骨清晰可見,被他一腳踹塌了半邊肋骨,仰頭翻到,緊接着被數根釘屍針釘入腦殼,頓時也趴在地上不動了。
劉山宗人高馬大,獨對羣屍也面不改色,如虎入羊羣一般,眨眼間便已解決了三具屍體。
但圍上來的屍體足有十六七具,顧此失彼下,左邊兩具行屍已經離他不足半尺,他一聳肩膀將它們頂得踉蹌跌退,緊接着後退兩步,扭頭向楊樹林看去。
他想示意楊樹林幫他對付兩側的行屍。
可萬萬沒想到,這一回頭,卻看到了讓他腦門子發炸的一幕。
楊樹林背後的牆上,探出了兩隻瘦骨嶙峋,生滿黃毛的手臂,正朝楊樹林的後頸抓去!
那手臂枯瘦如猴臂,五指極長,尖銳的指甲打着彎,青黑猶如穿山甲的爪子一般,明顯帶有濃重的屍毒,只要被它抓傷要害,就算是劉山宗也照樣無力迴天。
劉山宗此刻離楊樹林數步,想援手已經來不及了,只得怒吼一聲:“蹲下!”
孰料,楊樹林不但沒有依言蹲下,竟然丟了長刀,反手向後一抓,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兩手恰好緊緊抓住了那雙手臂,緊接着一弓腰,腰眼頂在了牆上,身體前傾,猛然發力,一下將那雙手臂拽得脫牆而出!
一個形如猴子的瘦小身軀被他拽了出來,狠狠摔在地上,砸得地面都震了一震。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那東西顯然被摔得夠嗆。
但楊樹林毫不停頓,緊接着一腳朝它腦門上踩了下去!
“噗嗤!”
他穿着軍勾的大腳就像踩中了一個爛西瓜,將那東西踩得腦漿迸裂,尖叫聲戛然而止!
他這一連串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不僅乾脆利落,而且儼然如同鬼神附體般精準無誤,看得劉山宗竟然呆了一呆,甚至忘了身後的羣屍。
他雖然知道楊樹林最近在這方面有所進步,尤其是有了白小薇之助後,更是可以單獨應對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魑魅魍魎了。可他沒想到,楊樹林居然進步得這麼快,竟然在明知身後有邪祟偷襲的情況下,仍能面不改色,將計就計,把邪祟一招置於死地!
要知道,那可是道行高得能驚起羣屍的黃皮子!
居然就這麼被他一腳踩死了?
就算他鞋底刻了五丁咒,就算白小薇事先提醒了他,這也痛快得太嚇人了。
雖然心裡着實被震了一下,但劉山宗表面上卻沒露出什麼異色,只是點了點頭:“不錯!”
說完,他扭頭看了一眼,果然,沒了黃皮子作祟,那些行屍也像一灘灘爛肉般軟倒在地。
他這才扭身走到楊樹林跟前,手電掃了掃黃皮子的屍體,屍體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童裝,暴露在外的手臂上生滿了寸許長的黃毛,手腳佝僂彎曲,指甲青黑,被踩爛的臉上仍能看出尖嘴猴腮,還生有倒勾狀的利齒。
這既非黃皮子的本體,也不是什麼猴子,而是一個幼童的屍骸。
但就是這個幼童屍骸,看得劉山宗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看向楊樹林。
這一刻,向來膽大包天的劉山宗,心裡竟生出那麼幾分後怕來。
太平間裡那麼多屍體黃皮子都不選,卻偏偏選了這幼童的屍體,自然是有原因的。
這孩子身上沒有長毛的部分紫得發黑,身上多處傷痕明顯,顯然是被人虐殺而死,而且多半死前曾被灌過毒藥,不然身子不會僵到這種程度。
雖然劉山宗也不知道,什麼人會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狠手,但他卻看得出,這孩子死後也沒消停,被黃皮子竄氣之前,就已經變成了“奇胲”。
奇胲是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的幼童,未滿七歲而遭橫死後,怨念不散、屍體不腐所化的屍煞,算起來也是殭屍一類,多半沒有靈智。
但因爲怨念甚深,奇胲對所有成年人都有着刻骨的恨意,一旦起屍,就會伏在墓地、火葬場之類的陰暗角落裡,尾隨他見到的成年人回家。
到了半夜它會去敲門,童音甚是惹人憐愛,但只要給它開了門,這一家子全都得死!
陰時所生幼童本就陰氣極盛,隨着年歲日長,陽氣漸增,陰氣纔會消弭。可若是過早夭折,先天陰氣未散,化作的屍煞就格外猛惡,不要說被它咬上,即便是抓一下也會屍毒入骨,死後骨頭都像浸在臭墨裡數年似的,又臭又黑!
古時甚至有邪術專門煉製奇胲用來害人的,所以若是遇上半夜有人敲門,又是個孩子的聲音,不論主人當天是否去過殯儀館之類的地方,就算沒去過,這個門也無論如何都不能開。
劉山宗後怕的是,沒想到醫院的太平間裡竟會有這種極爲罕見的屍煞存在,黃皮子想必是早有察覺,纔會直奔這裡,奇胲沒有靈智,很容易被狡詐的黃皮子竄了氣,它藉着奇胲的屍毒煞氣發起瘋來,幾乎無人能治。
黃皮子最喜歡把人逼上絕路,然後躲在一旁看樂子,剛纔這畜生多半是想戲耍他們,欣賞一下他們絕望的表情,纔沒直接下殺手,也幸虧楊樹林在它剛露頭的時候就把它給做了,否則一旦它玩夠了,他們兄弟倆今天,就算有十條命,也得全撂在這!
劉山宗沒把這些說出來,此時此地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他俯身拿軍刺豁開了屍體的肚腹,小心翼翼的用刀尖在裡邊探了幾下,很快挑出一條血淋淋的黃鼠狼屍體。
黃鼠
狼的腦袋也已經爛糊得無法辨認,但身子上卻纏着不少像頭髮絲一樣的東西,正與當初楊樹林撞鬼之後,被劉山宗逼着灌了石鹽水,然後吐出的那些陰發一樣。
“看到這些陰發沒,黃皮子就是靠這個跟死屍竄了氣,以後要是遇上莫名的起屍,先問問附近丟沒丟過雞鴨、看看圈裡的豬羊瘦不瘦,如果有,就不用問了,肯定是黃皮子乾的。”
說着,劉山宗把黃皮子丟在一邊,掏了把石鹽撒上,又摸出酒來澆上,準備點火焚化。
撒過石鹽,黃皮子身上的陰發全都斷裂捲曲,酒水淋上去,血污也化開了不少,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二尺多長,黃毛白肚皮,四個小爪子向內蜷縮着。
楊樹林看到這裡,皺眉擡手阻止了劉山宗:“竄氣跟借人皮有什麼不一樣?”
劉山宗只想儘快了結此事,飛快的說道:“竄氣只能竄死屍,兩天半就臭了,傻子撞上都能看出不對。但借皮那就跟活人一樣,站到你眼前你也看不出來!有了靈性的黃皮子就能竄氣,但借人皮的,非有百年以上的道行不行。”
說着,劉山宗又想動手,孰料再次被楊樹林打斷:“等等,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兒。”
劉山宗略感不耐的扭頭看他:“啥不對?”
“這條黃皮子是不是太小了點,不像你說的那種道行高深的畜生。”
劉山宗聞言,也輕咦了一聲,剛纔黃皮子渾身血污看不出什麼,此時他又急着善後,要不是楊樹林點破,他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
俗話說,百年白、千年黑,說的就是黃皮子道行高了之後的變化,而這條黃皮子不過是肚皮白了,的確不像是條能借人皮的主兒。
“剛纔起屍之後它躲在牆裡咱們都沒留意到,但它一動彈,小薇就發現了,要是它道行夠高,應該沒那麼容易就被發現吧?”
楊樹林的話無疑證實了劉山宗的猜測,正是白小薇的提醒,救了他們兩人的命。
同時這話也終於引起了劉山宗的重視,蹲下身拿刀尖扒拉了黃皮子屍體兩下,再站起來時,臉色已經變得有些氣急敗壞了。
“咱們可能被耍了,黃皮子可能不止一條!”
劉山宗臉皮再厚,此時也覺得顏面無光,枉他自恃此道老手,居然被一條黃毛畜生耍得團團轉,還自以爲是的給黃皮子下套,殊不知早就被那畜生看穿了,反過來給他們下了個套!
最要命的是,要不是楊樹林點破,他甚至到現在都沒發現,這簡直丟臉丟到南山根去了。
儘管以他和楊樹林的關係,在楊樹林面前丟臉也不算什麼,可一想到自己帶着楊樹林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卻只是白忙一場,甚至可能導致薛雨煙命喪黃泉,他心頭的火氣就騰騰往上竄,臉色都有點發紫。
楊樹林最曉得他的脾氣,岔開話題:“如果這只是個小嘍囉,那正主兒八成還在薛雨煙哪兒。它這麼幹肯定是分身乏術,借人皮很可能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纔不得不弄個小崽子把咱們引開,就是怕咱們壞了它的大事。”
劉山宗也想到了這種可能,一把火點着了黃皮子,不等它燒完,拔腳便往外走:“希望還來得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