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聞言有點意動,光明正大的參觀女澡堂子的機會可真不多,就算裡邊不可能有光溜溜的美人,進去轉悠一圈倒也算是開了眼界,以後跟餘大力他們吹牛逼也有了談資。
可一想到薛雨煙得跟着,他頓時就沒了胃口,大白眼幾乎翻上了天:“人都死了還有啥看頭,少在這兒忽悠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你自己的小姘自己不應付,非得拖上我幹啥。”
“行,就算她是我小姘,那不就是你二嫂嘛?二嫂找你幫忙你都不伸手,那咱這兄弟還處不處了?”
“不處就不處,嚇唬誰呢?”
“老五!反正你在家呆着也沒啥事兒,還犯困,不如去活動活動,或許再消耗點陽氣,那老鬼就會坐不住了,主動出面來找你呢?”
楊樹林一看他拉開了磨嘰的架勢,不禁頭疼萬分,也不知道薛雨煙到底給他這個二哥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能說動他來遊說自己,二哥平時那是多爺們的一條漢子,怎麼碰上薛雨煙就慫了呢:“你自己跟她去不正好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嘛,幹啥又扯上我?”
“你不是有鬼眼嗎?幹活方便吶,誰也沒讓你幫她,就當是幫我。”
“讓我去也行,你把薛雨煙給我看牢實了,別讓她靠近我,也別跟我說話!”
“那沒問題,咱就這麼定了?”劉山宗得意的笑道。
楊樹林無奈的翻着白眼慨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二哥啊,我可跟你說,玩玩就算了,真要是把這糟爛娘們娶進門,有你找不着調的時候!”
二人收拾好東西,跟家裡打了個招呼出了門。
楊樹林一露面,薛雨煙就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往前迎,楊樹林猛的一擡手:“打住!”
薛雨煙動作一僵,就聽楊樹林道:“你離我遠點,越遠越好!別吱聲,我聽着你的動靜就心煩,有啥話你去跟你家老二說,算我求求你,千萬別搭理我!”
薛雨煙的笑容僵在臉上。
楊樹林心裡暗笑,抱着膀子看着她,就等着她發火了。
以她高傲的脾性,怎能受得了這樣的羞辱,只要她發火,他就有了撒手不管的理由,就算是劉山宗也不好再勉強他。
孰料,薛雨煙神色變了又變,最終竟沒有說話,而是露出了一絲又委屈又傷心的模樣。
楊樹林素來吃軟不吃硬,見她居然轉了性似的沒還嘴,還像要哭似的,頓時也覺得話說得太狠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不是要去澡堂子嗎?趕緊帶路!”
薛雨煙帶路,三人來到鎮子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因爲有個大農貿市場,鎮上的人都管附近一片叫中心市場,也是岩石鎮最早蓋了居民樓的地方。
薛雨煙家就住在中心市場旁的小區,是一棟臨街的樓房,一到三樓都是門市,四層到七層纔是住宅,看起來很平常的一棟樓,既沒犯風水忌諱,也沒什麼特別的異常。
但就是這棟樓裡的一家洗浴城,四天裡接連死了兩個女人,而且都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薛雨煙今天一早準備去洗澡,結果正巧遇上這事兒,
三人趕到的時候,店門外已經圍了不少人,探頭探腦的往裡瞧,議論紛紛。
有警察在外邊攔着圍觀者不讓進,但店門大開,裡邊隱隱傳來吵嚷聲。
楊樹林微微皺眉,更有點膩煩了,出了人命案,趕來的警察肯定又是姜源那幫人,他真是懶得再跟他們打交道。可來都來了,怎麼說也得看一眼再說。
他分開人羣帶頭往裡邊走,圍觀者被擠得紛紛不滿的看向他們,守門的幾個警察見到楊樹林等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個立馬露出了笑容迎了上來:“楊兄弟、雨煙,你們咋來了?”
說話的正是張志濤。
楊樹林對這人倒還沒多少壞印象,壓低了聲音應道:“你們這位薛大警官說裡邊的人死得蹊蹺,下了死命令,要求我和我二哥過來看看,我倆想不來也行啊!”
張志濤一聽這話就想笑,低聲叨咕:“都特麼下課了還管閒事,這把她給賤的!”
可隨即他瞥見薛雨煙神色不善,便忍着沒再多說,稍稍提高了聲音:“那行,你們就去看看吧,裡邊正鬧得不可開交呢,興許你真能幫得上忙。”
“嗯,回頭見。”楊樹林也沒問裡邊在鬧什麼,大咧咧的擡腳就往裡走。
其他警察見狀紛紛讓路。
圍觀者一見卻是吵嚷開了:“他們憑啥能進啊,差啥不讓我們進?”
張志濤頓時冷下臉來:“這是我們縣局的特聘刑偵顧問,是你們這些看熱鬧的能比的嗎?吵吵啥?誰再吵吵就有嫌疑,別怪我把你們帶回去調查!”
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楊樹林此時已經進了門,但聽了特聘顧問這幾個字,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模樣,張志濤是真能扯,居然編出這麼個名目來蒙人,也不知道圍觀者裡有沒有認識他們哥倆的,要是傳出去,怕是他倆非得就此出名不可。
進門是個擺着收款臺的大廳,左右分別是男女浴室的入口,入口側後方還有樓梯往上去,不知是什麼所在。這澡堂子雖然掛名洗浴城,其實也不過是個大點的澡堂子,開業也有些年頭了,裡邊的裝潢顯得有些陳舊,儘管楊樹林以前沒來過,但也聽說過這個地方。
此時大廳後端正有兩夥人在吵架,旁邊的警察勸都勸不開,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
中間的人造大理石地面上擺着一副擔架,擔架上躺着個人,雖然用白布簾蓋着,但仍舊能看出那凸凹起伏的曲線來。
楊樹林擡手止住了劉山宗和薛雨煙,想聽聽這些人在吵什麼。
吵架雙方中的一方,顯然是澡堂子的老闆和夥計,爲首一個穿着大紅唐裝馬褂,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氣焰囂張的很,指着對面的一男一女嚷嚷:“愛特麼哪兒告哪兒告去,誰知道你閨女是不是有病,要是沒病,洗個澡能洗死?”
對面一男一女中的女人明顯上了點歲數,看樣子跟楊樹林他媽差不多年紀,已經哭紅了眼:“你們說話可要講良心,我女兒今年還不到十八歲,能有什麼病?昨晚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還說不用我惦記,洗完她就回家,可這一轉眼,怎麼就這樣啦!”
浴池老闆破口大罵,那架勢,好像恨不得拿吐沫星子淹死對方:“你問誰呢?誰知道她咋回事,不識字嗎?池子上明明白白的寫着禁入,她怎麼就跑裡邊去
了?我還想問問你呢,你閨女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池子裡也沒水,她非得跑池子裡幹啥去?”
楊樹林聽到這兒,不由有點納悶,他們是在爭論死者的死因?
死因是什麼,只要找來法醫一檢查不就知道了麼,難道縣局的法醫都放了大假?
他忍不住回頭瞅了薛雨煙一眼:“他們說什麼池子?女澡堂子裡也有池子?”
雖然楊樹林沒進過女澡堂子,但也知道,女的跟男的不一樣,女賓區不會有男賓區那種供人泡澡的寬大水池。
可薛雨煙卻點了點頭:“這裡有。現在的女賓區是以前的貴賓區改的,又沒重新裝修,所以原有的池子就沒拆,但早已被攔上了,裡邊一直也沒水。”
楊樹林微微頷首,沉吟了一下道:“這案子的大概情況你都知道吧?”
“嗯,要不是覺得蹊蹺,我是不會去找你的。”
楊樹林偷偷一撇嘴,有本事,覺得蹊蹺也別去找老子啊,好像老子多稀罕你來似的。
他沒再繼續詢問,而是揮了揮手:“走,先過去看看再說。”
說着,他當先走到吵架的雙方前,也不理他們的人,徑自在屍體旁蹲了下來,伸手要去掀屍體上的白布。
但他剛掀起一個角,一個浴池員工模樣的女人就發現了他,上前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尖聲尖氣的嚷道:“你幹什麼,你誰啊!”
她這麼一嚷嚷,浴池老闆和其他員工也都顯得緊張起來,全都盯住了他。
死者家屬也都詫異的向他看了過來。
楊樹林擡頭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邊上的警察:“我是刑警隊的法醫助理,現在我要屍檢。”
既然他已經是“特聘刑偵顧問”了,想必也沒人會介意他再多一個頭銜。
一聽要屍檢,浴池老闆更緊張了,但見到楊樹林這麼年輕,還穿得如此隨意,忍不住有些懷疑的打量了他兩眼,轉頭看向場中的兩名警察。
這倆警察只是看了楊樹林一眼,就不約而同的點頭:“對,這位也是我們隊裡的法醫。”
楊樹林在刑警隊早就出了名,這倆警察雖然沒怎麼跟楊樹林說過話,可自然也都認識他。
浴池老闆不滿的嚷嚷:“剛纔不都檢過了嗎?怎麼還檢?”
他緊張的神色全都落在了楊樹林眼中,楊樹林的眼睛不自覺的眯了起來:“怎麼着,重檢一次不行嗎?你害怕啥?”
浴池老闆語塞,呃了一聲:“我怕啥,我有啥好怕的……”
楊樹林沒再理會他,緩緩掀開了布簾,一具渾身赤條條的女屍呈現在他眼前。
只看了一眼,楊樹林的眉頭就不禁皺緊了。
女屍的死相併不血腥恐怖,恰恰相反,相比於那些被妖邪害死的屍體,她顯得安詳得多。
她那張圓潤潔白的臉蛋上,居然帶着一副迷醉的笑意,雙眼微閉,彎彎的,紅脣微張,脣角上翹,笑得那麼嫵媚動人,彷彿死前正沉浸在一種身心極度愉悅的狀態中。
冰冷的屍體偏偏帶着迷醉的笑容,如此強烈的反差,即便是大白天處在人羣環伺之中,還是讓楊樹林渾身發寒,心裡浮起一絲詭異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