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漸行漸遠,四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燥熱了,兩月前的冬衣早已褪去,人們都換上了清爽的薄衫,有的人已經開始搖着蒲扇遊走於大街小巷。街上已經開始有人開始叫賣酸梅湯,路邊的小攤也愈的多了起來,聖城的夜在春天的號召下,似乎更加活潑而繁華了。
棲鳳街,焱韻茶館後的小院子並不是很大,院落的一角只有一棵並不是很粗壯的老槐樹,枯枝敗葉很多,嫩芽綠葉稀疏。陽光打在槐樹上,留下一地斑駁的光,大黃躺在樹下,吐着舌頭,哈喇子流了一地。
“豆豆,再來一碗酸梅湯嚐嚐先!”
躺在椅子上的餘宇大聲對在茶館的豆豆喊道,這幾天一直在爲那個計劃考慮的餘宇得到了豆豆最好的服侍,簡直把他當皇帝一樣伺候着。豆豆對餘宇在聖城殺人賺錢的方式雖然不是很贊成,但她是餘宇殺人賺錢養活大的,對於這種事情,她還是抱着很靠譜的想法來看待的。
“你都喝了三碗了,少爺,一碗要十個銅錢呢!”豆豆在外間的茶館迴應着。
“你當我不知道,你和賣酸梅湯的張嬸關係好的緊,她很喜歡你,一碗酸梅湯只要八個銅錢!”餘宇顯然對豆豆瞞着自己的做法有些惱火了。
豆豆不說話了!
“你個死丫頭,竟然瞞着我存私房錢,是可忍孰不可忍!”餘宇嘟囔着,腦子全在想着自己要擊殺的第一個目標,李青。此人是聖城李家第三代的一個花花公子,經過幾天的調查,餘宇查了一些關於這個人的很多信息。知道他的身上最有可能帶大把的銀票。像這類敗家子,身上如果沒帶錢出來,總覺得不好意思見人!
可是要對李家嫡系下手,不像擊殺李福那麼簡單,必須要有周詳的計劃才成,餘宇這幾天除了練槍,看書,就是躺在椅子上思考,思考一個萬全的方案,既能一舉擊殺李青,又可以完好的保存自己。
對於這樣一個很有挑戰性的工作,餘宇很感興趣!
“豆豆”這幾天的思考讓餘宇煩不勝煩,這類複雜的腦力勞動着實讓人吃不消,感興趣是一回事,真的找到好的解決辦法則是另外一回事“關門,少爺我帶你出去逛逛,整天呆在這裡,煩死個人!”
餘宇喊了一聲,從椅子上起來,大黃一聽要出去,立刻站了起來,討好般對着餘宇一個勁兒的搖動自己那條粗大的尾巴。
“就知道吃,我每天的口糧都沒有你多!”餘宇罵了一句,揹着手走到外間的茶館。茶館經營這麼長時間,客人較之剛開張那會兒,情況好了些,隔壁賣肉的吳老二偶爾會在中午沒有生意的時候會花上五錢銀子來喝碗茶。一碗茶,一壺水,每次都把茶衝到清水的時候纔會嘟囔一句真貴而後心滿意足的離開,如是幾次。看到這種情景,每次餘宇都有以頭撞地的衝動。
天啊,怎麼攤上這麼個貨!
但豆豆還是很滿意的,雖說只是五錢銀子,但那也是自己掙來的。很有成就感!
帶些散碎銀兩,豆豆跟在餘宇身後出門了,出門前問道“少爺,槍要拿好!”
“那是,槍不離人,人不離槍,槍在人在,槍亡人亡!”
吃夠了青菜蘿蔔一類的大黃見主人離開知道今天有大餐可吃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屁顛屁顛的跟在豆豆的身旁。
四月的聖城是晴朗的,不像是之前那般潮溼陰冷,到處都是明媚的陽光,整座城市像是被洗滌過一樣,到處散着明亮的富貴氣息,無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還是開門迎客的姑娘,或者是坐在飯桌上高談闊論的士子們,大家的臉上彷彿都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精神頭兒,顯得格外有張力。
餘宇帶着豆豆,兩人慢慢的行走在人流之中,豆豆一隻手拿着冰糖葫蘆,另一隻手也拿着一串冰糖葫蘆。一邊吃,一邊好奇的打量着熱鬧的大街。來到聖城,這是第二次到外面逛。第一次是初來聖城的那天。
和陌城相比,這裡到處都是飄蕩着高貴與繁華的氣息!
正走着,突然聽前面有鳴鑼開道,一人大聲喊真“大將軍回府,閒雜人等迴避!”
愰
一聲鑼響!
接上本來熱熱鬧鬧的人羣一下子靜了下來,人們都以最快的度躲到街道兩旁,羨慕的看着迎面行來的一羣人。
足有上百號人,前面是二十來名年青的精裝軍人,腰帶長刀,手按刀把,面無表情,威風凜凜,昂挺胸。後面是好幾十名手持長矛的軍人,整個隊伍安安靜靜,步調整齊劃一。中間是一個三十二擡的大轎,擡轎的軍士身材高大,寬肩扎背的漢子,渾不似一般的富家老爺那般。這轎伕似乎都帶着一股子英氣。
豆豆小聲問餘宇道“少爺,這家老爺好大的排場,我數了一下,擡轎的人,有三十個,轎子好大啊。這是誰啊?”
“這便是我跟你說過的,柱國大將軍,赤龍!據聞那轎子中可以見客,可以睡覺,還有衛生間,也就是廁所,還有書房。你說大不大!”餘宇答道。
“好氣派!”豆豆望着遠去的人羣,羨慕的說道。
兩人復又走走停停,無論是布莊,還是胭脂店,或者是小吃店,或者是玩具店,都是豆豆最喜歡的地方。大黃吃着豆豆給他買來的一個肘子,根本對二人不管不顧,但奇怪的是,無論它走到那裡,離開二人多長時間,多遠,大黃從不會走丟。
“看,那便是我對你說起過的望江樓!”餘宇手一指,指向一座宏偉的高樓,富麗堂皇的木質高樓聳立在聖城最繁華的離陽街上,和兩邊的店鋪比起來,說是鶴立雞羣卻是最好的比喻了。
“少爺,青樓門口怎麼沒看見姑娘呢,陌城是有的!”豆豆擡起臉,露出兩顆小虎牙,認真的問道。
“咳咳”餘宇咳了兩聲,“現在姑娘們都在睡覺,青樓是夜間的買賣,白天去那裡作甚?”
“哦”豆豆點點頭小聲說道“在陌城的時候,少爺是不是也經常去青樓?”
“我那裡去過!”餘宇惱火道“我是個窮鬼,飛虎幫那些弟兄,在樓子裡那個沒有相好,便是癩痢張也有個能說說體己話的肥婆娘!”
“可是,少爺有豆豆!”豆豆很認真的說道。
“是,我家豆豆還是很懂事的!”餘宇揉揉豆豆的小腦袋,呵呵一笑道。
“那是什麼?”豆豆指着李陽街道中一個很大的臺子,問餘宇。
那臺子是全木結構,四周都有梯子,約有三層樓房高矮,佔地面積約有三十平米見方,上面搭有涼棚,可以遮擋太陽。此時四周圍滿了人,好像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賽詩臺!”餘宇答道。
“什麼是賽詩臺?”豆豆不解。
“就是一幫子人吃飽了飯沒事幹,附庸風雅的地方。無聊的緊!”餘宇撇撇嘴,解釋道。
“什麼瘋,怎麼在打鑼?”餘宇不解的看着前方,豆豆也一臉好奇的向前面望去。
只見越來越多的人往賽詩臺方向涌去,臺上隱約有敲鑼打鼓般的動靜。像是在唱大戲一樣。以餘宇對這個賽詩臺的瞭解,就是一些人會將自己的一些得意之作掛在上面,供路人賞鑑。其實爲了博出名,同時賽詩臺的不遠處就是望江樓,這個聖城乃至焱國最大的青樓,如果自己的詩文能被樓裡的姑娘們看中,加以傳唱,那麼想不出名都也是件難事。
只不過不知道今天除了什麼事,顯得格外熱鬧些!
餘宇,豆豆兩人來到臺前,見上面有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小廝在敲鑼,正說到緊要處“柔織姑娘的出的這個上聯在賽詩臺上掛了已半年有餘,想必各位青年才俊都有耳聞。想我大焱國人才濟濟,詩文鼎盛,能人輩出,柔織姑娘與無意中偶然得此上聯之後,曾經窮三月之功也未能寫出滿意的下聯,姑娘爲此茶不思,飯不想,臥牀不起!”
小廝說到這兒立刻顯出一副心酸摸樣來,顯得痛心疾,假模假式的揩了把眼淚繼續說道“我望江樓寧月大人心疼自家女兒,便想出了在賽詩臺上懸賞得下聯的法子來。怎奈半年過去,竟無一人可以對出讓柔織姑娘滿意的下聯來。眼見姑娘日漸憔悴,寧月大人實在不忍,因此決定如果有人可以寫出讓柔織姑娘滿意的下聯來,我望江樓願付白銀一萬兩!”
譁
下面頓時一陣騷動!
一萬兩白銀,即便在銀子如流水般的聖城,也是一筆大財富,對於窮酸的文人而言,這中懸賞顯然是戳到神經最敏感的地方。一片議論紛紛,有的人唏噓不已,有的人搖頭嘆息,眼見是曾經寫過,但未能如那位姑娘家的法眼;有的人則做沉思狀,思忖如何能將那萬兩白銀哄到手;有的人則在起鬨……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際,那小廝又說道“當然,柔織姑娘說了,上臺的朋友請務必能寫的一手好字,否則即便能寫出下聯來,也很難讓姑娘家滿意。想必大家也知道,我家姑娘的書法雖無大家風範,卻也小名聲!”
聽到這兒,餘宇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道難道這個柔織還是才女?才子佳人的小說他懶得看,對於青樓中有才女一說卻是相信的。青樓自古以來便是臥虎藏龍之地,那些成了精的女人萬不可小覷!
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一個人的才華不能以出身而定!
小廝剛剛說畢,只聽有一人高聲喊道“那小廝,你家姑娘要求如此之多,豈非是故意戲弄我聖城士子?此上聯乃是你家姑娘偶然得之,細觀之下卻是難得好句,對出下聯本就不易,還要在書法上過多苛刻,哪有此等道理?”
餘宇和豆豆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青年小生。豆豆一看之下,低着頭說了句“少爺,那人生的好俊俏!”
餘宇乾咳了一聲,並不說話。那小生穿一身白衣,手拿紙扇,白淨的面龐上長着精緻的五官,一雙大眼尤其惹人注目!
只聽那白衣小生繼續說道“書法一道本就各有千秋,除非名家大師之作。想我焱國,除劍神等寥寥幾人外,誰敢妄論書法?你家小姐對別人的書法不滿意,難道就能說明人家的書法差勁?此等理由,好不可笑,大家說,是不是?”
“是,公子說的有理”
“不錯,就是這麼回事”
“對,柔織姑娘也不能以一己之好惡評判別人的書法高低”
“對,說的對”
那小生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人憤憤然表示贊同。也有人搖頭小聲道“柔織姑娘與書法甚有心得,想必不會單純以一己之好惡而定作品之是非,此等言語未免過了!”
面對衆人的責難,那小廝好似並不在意“我家姑娘自然不能妄斷天下士子的書法高低,我等凡人也無福分見到劍神等書法大家,但姑娘已經說了,如果有人對出下聯,而且下聯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並且他的字也能現場大家的認可,那她多半也是能認可。如果對自己的字沒有信心的話……”
那小廝說到這兒,乾咳了一聲,便不再說下去!
那白衣小生手搖紙扇,沉吟不已!
下面頓時也靜了起來!
“少爺,你趕快去把那個下聯對出來吧,一萬兩銀子啊!”豆豆只聽到一萬兩銀子,其他的都過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