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若雲手心和膝蓋上的傷果然慢慢好轉了。
香菱拿着小巧的藥盒子,爲若雲輕輕的塗抹藥膏。待收拾妥當之後,才笑着讚道:“這白玉膏療效真是好的很,不過塗抹了兩三天,小姐手心和膝蓋上的傷處便快好了。奴婢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的藥膏呢!”
若雲這兩日被悶壞了,聞言笑道:“這可太好了,我明天就可以去書房了。”
許媽媽在一旁不假思索的出言阻止:“這可使不得,還是等完全好透了纔去吧!”一去書房,定要練字做女紅彈琴什麼的,傷勢不免要好的慢一些。
若雲陪笑着說道:“我知道許媽媽是爲了我着想纔會這麼說,不過,我整天在屋子裡悶着太無聊了。就讓我明天去上課吧!”
事實上,若雲完全可以不理睬許媽媽的多嘴多舌。她是主子,許媽媽只是下人,她大可以無視她的勸阻。
不過,若雲很清楚許媽媽是關心她纔會逾矩,哪裡忍心說出傷人的話語來,索性放軟了身段,軟言相求。
許媽媽果然立刻不安了,連連說道:“小姐這麼說,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何德何能,哪裡當的起您這麼說。”
若雲溫和的一笑:“許媽媽是真心爲了我好,我自然清楚的。不過,我的手和膝蓋真的沒什麼大礙了,再待在院子裡只怕就要悶壞了呢!”
許媽媽縱然滿心反對,此刻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得笑着點頭附和。卻趁着若雲低着頭吃飯的空檔,連連衝香菱使眼色。
別人的話小姐聽不進去,不過,香菱和小姐一向親厚,說不定她的勸阻小姐反而肯聽呢!
香菱明明看出了許媽媽的心意,卻只當做沒看見一般,“專心”的伺候小姐吃起晚飯來。
許媽媽心裡嘀咕個不停,忍不住悄悄白了香菱一眼。
到了第二天早上,若雲果然早早的起了牀,興致沖沖的去了書房。
香菱在後面絮叨個不停:“小姐,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呢,走的慢一點……”
若雲忍俊不禁的笑着轉頭:“我的好香菱,你就讓我的耳根清淨會兒好不好。我的那點小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別總放在嘴上囉嗦個不停。”
香菱一臉委屈的點點頭,然後忍不住說道:“小姐,奴婢一片好意,您居然還嫌我囉嗦。”
若雲呵呵一笑,繼續歡快的往書房走。不過是三天沒去書房罷了,感覺卻像過了很久似的。就連看到熟悉的屋檐都覺得愉快呢!
“四妹!”身後忽的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若雲笑吟吟的轉身:“二姐,早!”
沈宜芳快速走上前來,數落道:“你怎的不多休息幾天再來?伸出手來給我看看,究竟好了沒有?”
若雲乖乖的伸出了手:“已經快好了。”嘴硬心軟的沈宜芳,即使是展露關心,也是兇巴巴的樣子,若雲早已習慣了。
果然,手心磨破的傷處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餘下淺淺的粉紅色。沈宜芳滿意的點了點頭:“白玉膏果然療效很好。”
若雲反手握住沈宜芳的手,笑着一起進了書房。
沈宜蓮等人進書房的時候,見了若雲,都是一陣驚訝,紛紛圍上前來問東問西。若雲的一雙手被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若不是膝蓋處不方便查看,只怕早也被掀起來看了好多次了。
正在熱鬧之際,陳夫子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裝模作樣的看起書來。
陳夫子見了若雲,也是一愣,旋即走上前來關切的問道:“四小姐身上的傷好些了麼?”
若雲忙起身,畢恭畢敬的應道:“多謝夫子關心,我已經好多了。這幾天落下了不少的學業,還請夫子費心多指點。”
陳夫子最是欣賞若雲的認真和勤奮,聞言笑着點了點頭。
待到學習課程結束之後,若雲才悄然鬆了口氣。
今天這短短一個時辰,卻是比往日都要累的多。把前幾日落下的課業都學了一遍。有很多細節之處都沒弄懂,只能算是囫圇吞棗學了個大概。
陳夫子走後,沈家姐妹幾個又圍攏到了一起說起了閒話。
沈宜敏信心滿滿的說道:“今兒個童生考試就放榜了,一大早大哥就出去了,今天中午定然就會有好消息了呢!”
一提起這個,沈宜芳也是一肚子話要說:“嗯,文弟也跟着一起去看榜了。真希望他們兩個能一起考中呢!”
沈宜蓮笑道:“我們一定能聽到好消息的。”
話雖說的篤定,其實各人的心裡都懸着呢!
待禮儀課程一結束,沈宜芳便拉着若雲說道:“四妹,也不知道他們看榜回來了沒有。我們去母親那裡看看如何?”
若雲連連點頭應了。
沈宜蓮和沈宜蓉一起跟了上來,嚷着也要去看個究竟。
姐妹四個一起到了齊氏的院子那裡,還沒等進屋子,就見到沈奕文的貼身小廝小安子臉色不愉的站在外面,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沈宜芳的心頓時一沉。若雲也有了不太妙的預感。
若是沈奕文考中的話,小安子定是滿臉歡喜眉飛色舞有與榮焉。可此刻偏偏耷拉着個腦袋……
沈宜芳強行鎮定的走了過去,小安子忙上來行禮問安。
“少爺考中了沒有?”沈宜芳看似平靜,其實一顆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小安子苦笑着搖搖頭:“沒考中。”旋即補了一句:“鳴少爺倒是考中了。”
這兩句話,便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興致勃勃的四姐妹聽了這個不妙的消息,俱是一愣,誰也沒有說話。沈奕文沒考中倒也罷了,偏偏沈奕鳴此次卻考中了……
這豈不是生生的被長房壓下了一頭?
雖然都是沈家子孫,可長房三房之間,並不是毫無芥蒂。齊氏和方氏各有盤算,沈霖和沈楠之間也未必如表面那般和睦友愛。
這次因爲童生考試的事情,三房的嫡子沈奕文硬是被長房的庶長子沈奕鳴比了下去,真是讓人怎麼想都覺得不痛快。
若雲咳了一聲,低聲提醒道:“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總站在院子裡這麼杵着可不對勁。不管結果如何,也得面對纔是。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氣,用力的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四姐妹之中,唯有沈宜芳和沈亦文是齊氏所出,是嫡親的姐弟,關係自然最是親近。得知沈奕文沒考中童生的消息後,也是沈宜芳最是失落鬱悶。
若雲等人雖然也覺得遺憾,到底隔了一層,還算平靜。
不過,待進了內室之後,看到沈奕文紅着眼睛一臉頹喪的坐在那兒,若雲也忽然覺得心裡憋悶起來。
齊氏正在殷殷勸道:“……此次沒考中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年齡還小,以後機會多的是……”
沈奕文仍是一言不發,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子。
他素來聰慧,學什麼都是一學即會。因此,心裡不無傲氣,總想着一舉考中童生風光一番。順便也爲父母掙些顏面。
怎也沒料到此次竟然名落孫山鎩羽而歸。更更令他難堪的,則是沈奕鳴卻在此次考中。這麼明顯的對比,讓好勝心重的他如何能受得了?
沈宜芳看不得沈奕文那副沮喪失落的樣子,忍不住上前說道:“好了,被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沒考中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明年再考也就是了。誰能第一次就考中童生?大哥也是考了第三次才考中的呢!也沒什麼可在你面前驕傲的。”
沈二小姐表示關心的方式歷來如此,雖然言語尖刻了些,語氣冷淡了些,可那份關切卻是毋庸置疑的。
沈奕文苦笑一聲擡起頭來:“謝謝二姐開導,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早上看到榜上無名的那一剎那,纔是真正的五雷轟頂。差點淚灑當場,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勉強撐着笑臉恭喜沈奕鳴兩句。
一直等熬到了回府進了齊氏院子那一刻,沈奕文才滴下了幾滴不甘心的男兒淚。
齊氏看了沈奕文這模樣,心疼的不得了,連忙勸慰道:“你二姐說的是,考不中也沒什麼,明年再考就是了。”
沈宜蓮等人也一一上前勸慰,沈奕文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點。
齊氏低聲吩咐秋霜:“你且去廚房吩咐一聲,今兒個少爺小姐們都留下來吃午飯,讓廚房準備些好菜。”
秋霜領命去了。
齊氏又揚起笑臉對沈奕文說道:“文哥兒,你才十二歲,比鳴哥兒整整小了四歲呢!不要處處總和他較勁。”
沈奕文點點頭,旋即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嘆了口氣:“說來也是怪我自己。在考場裡遇到的那些題目,明明平日裡夫子都講過,我也溫習過,可是等動手的時候,總是怕寫錯。猶豫好久纔敢動手,待時間過了大半,才發現有很多題目沒完成,不免就着急了……”
於是,前半場浪費了太多時間的情況下,到了後半場又急於趕着完成所有考題,不免思慮不周。
這麼一來,還怎麼可能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