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生辰過後,沈楠領着李姨娘便回了滄州。
方氏卻領着一干兒女們在沈府住了下來。看那架勢,頗有長住不走的打算。
齊氏自然她的心思,三不五時的便邀一些世家貴婦來做客。當然,這些女客們大多都有適齡的女兒待嫁,要麼就是有尚未婚配的。
此時的婚嫁極爲講究,光是相看挑門第也得花個幾個月,待親事真正定下來,再三媒六聘行過一系列俗禮。等到真正嫁娶的時候,至少也過了一年半載。
沈奕鳴今年十五,到了說親的年齡了。沈宜華今年十四,尋找合適的人家也不算早。
方氏爲了一雙兒女,可謂費盡心思。頻頻帶着兒女在貴族婦女們面前亮相。衆人都是眼睛透亮,哪有不明白她心思的。
不過,親事首重門當戶對,其次纔是人品才學。沈家長房的庶出身份擺在那兒,好的攀不上,條件差一些的方氏又看不上,一時之間頗有些尷尬。
齊氏旁敲側擊的試探過幾次,見方氏目光頗高,便想勸幾句。可轉念一想,這種事情她若開了口,豈不是讓方氏多心了麼?還是不說爲妙。
這些事情沈家四也都有所耳聞,彼此私下裡不免拿來做爲笑談。不過,這些話也只能私底下說着解悶。見了沈宜華,卻是隻字不提。
齊氏生辰一個多月了。宴席上鬧的那點子不愉快早被各人拋之腦後,表面看來很是融洽。
當然,這些只是表面現象。
事實上是,沈家四不約而同的孤立了沈宜敏。連帶着和沈宜華沈宜馨的關係也疏遠了不少。
這一個月來,在書房上課也罷,在繡房學女紅也好,基本沒人肯搭理沈宜敏。
就連在花園裡上樂器課程的時候也是如此。沈宜蓉專心致志的學**,散學便走人,再也不肯陪着沈宜敏厚顏留下來旁聽了。沈宜敏一個人也沒了旁聽的興致,怏怏的跟着沈宜華。
沈宜敏再遲鈍也感覺出的不受歡迎了,很是懊惱不快。偏偏又找不出由頭來發作,畢竟,人家都客客氣氣的很有禮貌,既不曾打她也不曾罵她。
最多,就是不拿正眼看她而已。
比如說,沈宜蓉和若雲有說有笑的,一旦沈宜敏湊了,人家就閉口不言了。沈宜敏乾瞪眼也沒法子。
再比如說,沈宜芳本就不愛,以前倒還能搭理沈宜敏幾句。現在卻是不論沈宜敏說,她也只笑笑而已,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沈宜敏受了無形的冷落,委屈的不得了。
再再比如說,沈宜蓮溫柔可人,對着誰都是笑意盈盈。對着沈宜華和沈宜馨並不冷淡,可一見到沈宜敏,笑容就淡了不少。總算還肯搭理沈宜敏幾句,不至於全然不理她。
沈家四從不曾私下商量過要如何整治沈宜敏,卻不約而同的採取了同一個法子。果然很有默契。
事實證明,這個法子極爲有效。
沈宜敏從原來的趾高氣昂任性刁蠻口無遮攔,漸漸變的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甚至連的興致欠佳。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老實安分了不少。
若雲每天過的忙忙碌碌極爲充實,壓根沒去同情可憐沈宜敏。事實上,就算是有,她也沒那濫好心到那個地步。
沈宜敏之前處處針對她,就差沒直接欺負她了。現在她沒趁這個機會奚落已經算是善良的很了。
沈宜華看在眼底,心裡也頗不是個滋味。
沈宜敏雖然有諸多小毛病,可畢竟是她的親。平日裡,她也是很疼愛沈宜敏的。處處讓着她處處護着她,可以說,沈宜敏的壞脾氣方氏和沈宜華一起慣出來的。
看着往日裡神氣活現的沈宜敏變的沒精打采,沈宜華又是心疼又是懊惱,隱隱的還有一絲不快。
沈宜芳等人未免太過小氣了,些許小事,記恨這麼久。還合力排擠沈宜敏,未免有些過分了。
沈宜華頗有城府,雖然心裡不悅,可臉上卻絲毫不露。還常常在沈宜芳等人面前數落沈宜敏,一副痛心疾首的好模樣。
沈宜芳雖然不喜歡沈宜敏,可總得禮貌性的安撫幾句華,敏年紀還小,難免有缺失。我們都是好,不會和她斤斤計較的。”
沈宜蓮也跟着勸慰道就是就是,我們一直都把敏當親一般看待呢”
要演戲誰不會,端看誰演技更高一籌了。
若雲沒有插嘴,靜靜的旁觀。沈宜華分明是在想法設法打破僵局,就不手段是否高明瞭。
沈宜華嘆了口氣你們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這幾日三妹悶悶不樂,整天連句話也不肯說。問她爲,她只說……”欲言又止,看着沈宜蓮和沈宜芳不出聲。
沈家四里,她們兩個是核心人物,只要把她們兩人哄好了,自然冰雪消融。其餘的兩個嘛,分量要輕的多,暫不考慮。
因此,沈宜華這次的重點目標便是沈宜蓮和沈宜芳兩人。
沈宜芳敏感的察覺到沈宜華說這番話的真正目的,不肯接話茬。
沈宜蓮卻不忍冷場,自然的接了一句她說了?”
沈宜華心道等的就是你這一句,故意蹙眉說道她說你們還在生她的氣,不肯理她。所以,她心情不好,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沈宜蓮和沈宜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反應纔好。
沈宜敏今日異常老實,一直坐在沈宜華身後不曾出聲。看來定事前定是被沈宜華叮囑過了。
不過,在聽到沈宜華說最後兩句的身後,沈宜敏忍不住撇了撇嘴。
若雲留意到了沈宜敏的表情,不由得啞然失笑。
有些人,就算是再裝的老實安分,也只是一層表象罷了。沈宜敏就是如此。
不過,沈宜敏雖然有衆多缺點,卻有一個別人不及的優點。那就是有一個疼愛她的好。
瞧瞧,沈宜華還在爲沈宜敏說情呢……諸位,三妹小孩子脾氣,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們多多包涵。只是,不要再這麼僵持着不理她了好不好?她愛熱鬧又愛,大家夥兒都不理她,可比處罰都要厲害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裝聾作啞的就太過明顯了。
也罷,這一個月的日子也夠沈宜敏受的了。就此打住吧
沈宜蓮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說道華說這話可真是讓我們臉紅了,我們都是沈家的女兒,彼此之間還這麼見外做。”
沈宜芳見沈宜蓮搶了的臺詞,心裡微微不悅。卻也擠出個笑容說的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沈宜蓉最善見風轉舵,連忙跟着附和二姐說的對。”
沈宜華看向若雲。
若雲就算有想法也不可能在此刻說出來,微笑着點點頭。
沈宜華鬆了口氣,連忙將身後的沈宜敏拉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妹,你且向諸位道個歉。日後可不能口無遮攔的亂了,聽見了沒有?”
沈宜敏不敢露出絲毫不情願,心裡雖然覺得窩囊憋屈,可還是聽從沈宜華的吩咐老老實實的說了句“對不起”。
這種被人當做透明空氣的日子實在難熬,她實在是忍受不了。想恢復往日的有說有笑,也只能如此了。
沈宜蓮和沈宜芳不約而同的張口這可使不得。”
沈宜芳搶着說道好了,此事就此,以後休要再提。”然後,親熱的拉起沈宜敏的手敏,你不是最喜歡吃核桃露麼?我院子裡的廚子做的可好了。我便讓人做一些帶給你吃。”
虛情假意這一套其實人人都會,不見得她做的就比沈宜蓮差了。
沈宜敏最是貪吃,聞言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沈宜華嗔怪不已你這饞貓,一提到吃兩眼都快放綠光了。”此言一出,在場的少女都被逗的開懷一笑。
若雲邊笑邊感嘆,沈宜華到底大一些,心計口才比在座的少女都強的多。短短几句話,便打開了沉滯一個月的僵局,果然厲害。
這等玲瓏手腕,值得好好學習啊
氣氛融洽了起來,諸位又恢復了往日的說笑氛圍。沈宜敏表現的分外乖巧,果然一句也不敢亂說。
沈宜華趁熱打鐵,笑着邀請各人中午散學後到她的住處吃午飯。
眼見沈宜華言詞客氣態度陳懇熱情,各人倒也不好推辭,便紛紛應了下來。
輪到若雲這兒,若雲遲疑了一下我……”中午還要練字呢
沈宜華掩嘴一笑,打斷若雲的話頭好了,四妹,我你每日中午都練字。今日就歇息一回嘛若是夫子佈置的作業你沒寫,我替你寫總成了吧”
這當然是在說笑,陳夫子佈置的作業都得親自完成,哪有人敢找人代筆。豈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若雲不好推辭,笑着點頭應了。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