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若雲秀麗的小臉紅通通的,明亮的雙眸又是委屈又是尷尬,似要漾出水霧一般。看來煞是楚楚可憐。
齊簫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唐突,依依不捨的鬆開了胳膊。
若雲鬆了口氣,連忙跳開兩步,整理好衣衫。
這片刻時間,在別人看來,不過是眨眼功夫,可在若雲和齊簫來說,卻是如凝結住了一般漫長。
剛纔事出突然,大家都反應不及,就見齊簫抱住了若雲,再然後,齊簫便鬆了手。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到底年齡都還小,還沒到涉及男女之私的時候。因此,圍觀的各人倒也沒怎麼取笑兩人。
不過,擠眉弄眼總是少不了的就是了。
沈宜芳滿臉歉意的湊了過去:“四妹,真是對不住,差點害你摔了一跤。”幸好有齊簫及時出手相救。
若雲定定神,笑着說道:“都怪我自己不小心纔是,好了好了,我們別在外面待着了,還是到大哥的新房裡看看吧!”卻是不肯看齊簫一眼,也沒道謝的意思。
哼,他剛纔居然趁機佔便宜,再也不要理他了。
沈宜芳欣然點頭應了,拉起若雲就往裡面走。沈宜蓮等人也欣然跟了上去。
齊簫跟在最後面,見若雲眼角餘光都不肯看他一眼,心裡不由得後悔起來。誒,剛纔真不該做出那等唐突之舉……
不過,說起來,也真的不能怪他嘛!任是哪個男孩子,也不可能在心上人依偎在自己懷抱裡的時候無動於衷的吧!所以,他剛纔一霎那的走神和反射性的抱緊了她不讓她掙脫開……也是可以原諒的無意識舉動吧!
不過,顯然若雲不這麼想就是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若雲基本上看都沒看齊簫一眼,任憑齊簫厚着臉皮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就是不肯搭理他。
沈宜芳很快便發現了兩人的小別扭,忍不住偷樂,用手抵了抵若雲:“喂,四妹,你別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好不好。若不是有簫表弟,你剛纔定會狠狠的摔一跤了。”
若雲哼了一聲,怎的也不好意思把剛纔的那一幕實情說出來。想來想去,只憋出了一句:“反正,我不想理他。”
沈宜芳以爲若雲是在害羞了,掩嘴偷笑不已:“好好好,不理就不理。呀,原來四妹害羞起來這麼可愛呢!”
若雲哭笑不得,她這哪裡是害羞,明明是在生氣好不好!
眼角餘光瞄到齊簫又湊了過來,若雲連忙拉起沈宜芳的手,親熱的笑道:“二姐,你快看,那個屏風可真是漂亮的很,我們過去看看去。”
不待沈宜芳點頭答應,便笑吟吟的拉着沈宜芳走了過去。
留下齊簫眼巴巴的待在原地,急的團團轉。真是糟糕,晴妹妹可從來沒這麼忽視過他。看來,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怎麼辦?該怎麼樣才能哄她高高興興的?
齊簫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中。
待到了吃罷午飯之際,齊簫也仍然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來。眼看着若雲笑吟吟的坐在不遠的桌子上和沈宜芳竊竊私語,他只能乾瞪眼。
若雲看似專心的沈宜芳聊天,其實眼神早已遊移不定的瞟到了上首的那一桌。
蕭婉君正端坐在那兒,笑語盈盈的和一衆名門世族的女眷們寒暄說話。
這麼多年來,若雲早已看慣了蕭婉君的長袖善舞和八面玲瓏。今日又一次親眼目睹,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至於她最想見的曄哥兒,此次卻沒有跟着過來,倒是讓滿心期待的若雲失望了。
沈宜芳也順着若雲的目光看了過去,旋即低聲笑道:“四妹,我估摸着表嫂還在記恨着當日你摔了她最心愛的琴一事。你還是少朝她看爲妙。”別再勾起蕭婉君的痛處纔是。
若雲微微一笑:“表嫂一向‘心胸寬廣’,哪裡會爲這點小事和我計較。”
沈宜芳自然聽不出若雲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置之。
正在此刻,忽聽的府外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
沈宜芳神情一動,臉上盡是興奮:“大哥回來了,新娘子也到了,走,我們也去門口看看熱鬧去。”最最熱鬧的一刻,莫過於新娘子進門下轎拜堂這些俗禮了。萬萬不能錯過!
若雲展顏一笑,點頭應了。
沈宜蓉也擠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二姐,四妹,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事實上,不僅是她們幾個,幾乎是所有的少男少女們都往門口走去。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不過,門口更是熱鬧非凡就是了。
沈奕鳴早已下了馬,喜轎也停在了門口,正由喜娘掀開了轎門,攙扶着新娘子下轎。
若雲好奇的看了過去,想看看新娘子究竟是何模樣。只可惜前面人太多,她這點小身板哪裡能擠的過別人,就算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前面幾個人頭。
沈宜芳此刻也顧不上若雲了,兀自踮起腳尖看的興奮不已。
“晴妹妹,到這兒來!”齊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擠到了人羣裡,貓着身子,正笑嘻嘻的衝若雲招手呢!
若雲本不想搭理他,不過…...眼下看新娘子要緊,其他的還是通通放到一邊好了。
齊簫見若雲也湊了過來,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樂顛顛的用手臂在若雲的身後擋着,將最佳的位置讓給了若雲。
若雲從各人的腰際縫隙裡看過去,恰巧看到了新娘子蓮步輕移,款款向前走,心裡很是激動,不由得笑着說道:“聽說大嫂長的貌美,只可惜被蓋頭擋住了,看不到呢!”
齊簫低低一笑:“到了晚上掀蓋頭的時候,自然就能看到了。”
熱氣吹拂在耳際,癢的不得了。若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扭頭瞪了齊簫一眼:“離我遠點!”雖然說的很不客氣,到底比之前的不理不睬強多了。
齊簫一臉陪笑:“好好好,我這就遠一點。”說着,便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若雲見他一臉小心翼翼的討好,倒是於心不忍了。之前還打定主意不理他,現在又開始覺得,難得見一面,何必這麼較勁。料想他剛纔也是無心之舉。
話又說回來,這副身子還是平平板板的孩子模樣,誰會想着來揩油?
“行了,別擺出這副樣子來了。”若雲嗔怪的說道:“讓別人見了,還不知道會怎麼說我呢!”
齊簫聽了心裡一喜:“晴妹妹,你不生氣了吧!”
若雲皺皺鼻子,可愛的一笑:“那可就得看你表現了。”
齊簫誇張的雙手合攏:“謝天謝地,你總算肯理我了。”
若雲被逗笑了:“好了好了,不和你胡扯了,我要看新娘子呢!”說着,便笑眯眯的將頭重新扭了過去。
齊簫也笑嘻嘻的將頭湊了過來,和若雲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新娘子下轎之後,還有一系列俗禮,例如跨火盆之類的。看着着實熱鬧的不得了。
若雲固然看的興致勃勃,土包子齊簫更是看的眼界大開,邊看邊驚歎搖頭咋舌。惹的若雲好笑不已。
兩人之前的那點小別扭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待進了門之後,便是拜堂成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齊簫在若雲耳邊驚歎個不停:“原來拜堂是這樣的,還真是和電視上演的差不多。”不過,親眼看來,總是多了幾分震撼就是了。
若雲打趣道:“放心,你日後總要經歷一遭,到時候,就什麼都懂了。”一個男子只有在娶妻的時候,纔會有這麼多的講究。納妾什麼的,則簡單的多了,用一頂轎子迎進府裡放串鞭也就是了。
齊簫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你好像也懂的挺多的,莫非,你以前也坐過花轎嗎?”照她平日裡性格行事推斷,她應該是個成熟的女子纔是。有這些經歷也不足爲奇。
若雲卻是笑容一僵。
齊簫無心的一句話,卻直直的戳中了她心底最痛的一處。
她前世不過是個卑微的丫鬟,哪裡有資格坐花轎。蕭婉君當年嫁入王府,坐的是八擡喜轎。而她,卻是站在轎子邊,一路走到了王府。腳底都被磨出了大大的水泡,卻硬是熬到了半夜纔有時間休息。
記得當時開臉擡做通房丫鬟的那一晚,也不過是穿了身粉紅的新衣,羞答答的坐在簡單佈置過的屋子裡,忐忑不安又莫名的緊張。院子裡連個喜字也未貼,更不敢奢求放鞭炮之類的了。
事實上,哪一個女子不向往着穿上最美的嫁衣蒙着蓋頭坐着花轎風風光光的出嫁?哪一個女子願意過那樣卑微的生活?哪一個女子願意沒名沒分的做個暖牀丫鬟?
只是,她的出身註定了她的命運。她甚至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
齊簫見若雲的笑容黯淡下來,早已後悔不迭:“晴妹妹,我隨口開玩笑罷了,你千萬別當真。”
這張嘴真該好好管一管纔是,老是試探她的過去做什麼?明明已經猜到她的過去一定是個傷痛的故事,每提起一次,她就會難過一次……
想到這兒,齊簫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