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四處走了幾遭,各處探望,偶擡眼望去,身着白衣的芳華絕世仙人正背風而立…
曾幾何時,亦是酩酊大醉,醒來時,他也如這般背對着自己…俯瞰滄海…師父那時教自己練習鏡花水月,而自己卻因過於陶醉他的身影,而將招式記得模糊不清。彼時彼刻的小船,只不過滄海一粟,而那一世的滄海不知是否幻化作了桑田…
本以爲只睡了片刻,不曾想竟醉了三天三夜。那時也曾大夢三生,甘願做他身邊的小石子。而今卻爲何無奈寸腸思,堆積千愁空懊惱…既然有他在身邊,其他的一切磨難爲何卻不去釋然?
今雖年久,尚然記憶猶新。睹景悲情,不覺再次傷泣。然花千骨再次擡眼看他,恍恍惚惚又憶起一事。
在夢裡,因師父生氣,怕他將自己趕走,便緊緊地掐住他不放。而事實上,自己彷彿真的掐了他。只是,不知掐了何處?她撓了撓頭,拼命地回想,啊…一道閃電從心間批過…
回想起師父背風而立時,某一刻似是揉了揉自己的臂膊。因方纔太過心事重重,只道他站得久了,臂膊頗爲發酸…然,站久了,酸得竟不是雙足?
再思了片刻,心下慌呼,“莫不是輕薄了師父的無暇手臂?”想到此處,她撒然驚覺,頓覺手麻腳軟,險些倒撞下來…
此刻,偏偏不巧,師父他背風而立似是立夠了,轉過身來,見到她,輕聲問道,“你醒了?”
他拂了衣袖,隨即向她慢慢走來…
此刻,於花千骨而言,壓力着實大的一發不可收拾,究竟掐了他沒有呀,若真有此事,現下還未理清對策,如何好去面對他?不若先遁走再議…她忙羞愧至極地答道,“內個,還沒醒,就此別過…”
白子畫尚未來得及細問昨日之種種,她便又一溜煙地跑得不見蹤影。真令人茫然不解,看來他的小骨師父對“就此別過之舉”尤爲歡喜…他嘆了嘆…且看她大醉初醒,暫不與她一般計較…
花千骨回到屋中,輾轉反側。“命苦呀…怎的在他面前除了漏洞百出,丟人現眼,顏面掃地,就是輕薄虧欠啊?雖然都只是…情非得已…只是,不知他能否參透自己乃情非得已啊?”
前番的偷樑換柱之事已讓她意識到,言語上的道歉無趣得緊。只是,若不道歉,又恐他計較,對昨日之事刨根問底,該如何是好?
花千骨七上八下地冥思苦想了半日,眼睜睜無計所奈,被逼得正預撲簌簌吊下淚來。終在此時,得一差強人意之計…
不若送他一個禮物…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若師父的嘴當真因爲拿了自己的禮物而短了,索性不問起昨日的是是非非,自己豈不是可以得過且過?
既然如此,送什麼好呢,如何送才頗爲妥當?她又犯了難,上一世送他禮物,剛好要下山歷練,送得頗爲合理,恰到好處。而此番送他禮物,要拿何事作爲藉口纔會不出破綻?
花千骨夜不成眠,只爲如何送他禮物尋一個趁心像意的理由…
次日清晨,白子畫走出寢殿外,院內竟多了棵七扭八歪的桃樹。桃花樹雖小,有的花瓣卻已然綻開,剩下的卻儼然害羞的小女孩,藏在枝丫處,含苞待放…此樹雖不曾繁花似錦,卻也傲若冰霜…賞起來,頗爲悅目…
白子畫正觀賞着這頗爲奇特的小樹,卻見花千骨緩緩走來。其實她已藏了許久,等候師父多時,聽得他開門的動靜,便即刻竊竊地趕了過來。
她仍有些躊躇不定,不知此計是否可行,師父若是不肯收下,又當如何?即便他收下禮物,卻還是計較又該怎樣?
想來想去,愈發如坐鍼氈,她走上前去,支支吾吾地對他說道,“這是我找到的桃花樹,本想着供自己心曠神怡之用。而我…一不留神,竟錯種到你的寢殿門口…而後,我又…拔不出來…所以…所以…這棵桃花樹不若就….勉勉強強…送你作禮物吧…就當昨日我醉後不知如何胡言亂語,然後又不知…怎樣被你莫名其妙送回,然後….然後…權且許以薄謝。雖然…雖然你可以將其□□….只是,只是…”
她意識到自己這個禮物是非送出去不可的,不能給師父留下不收的可乘之機。她咬住牙關,鼓足勇氣,繼續據理力爭,“還有…桃花開放也不過十日,所以….每年只得十日方有花瓣吃…用桃花瓣…做出的桃花羹雖美味,但你…卻不得知…種此樹的煩難。這一棵桃花樹…雖植得甚好,但卻費了我許多辛苦,才使得它恁般的好…想必可以存活下來。若是你再□□…我又要頗爲勞累重新栽植…”
白子畫見她錯栽桃樹錯得情意真懇,謙讓不得,便決意依允收下。“好的,多謝小骨…師父,我收下此樹便是。”
他又仔細看了看她栽得桃花樹,果然樹不虛傳。雖剛被植好,卻也姿態愈豔,已開的幾瓣桃花光采倍生,令人心情愉悅。
“只是…小骨師父….我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