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公主覺得她似是做了一個夢。一個有點悲傷，卻也非常奇怪的夢。
在夢裡，她看見小唯如同魚一般的遊在水中，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只是，這個小唯有着雪白的發，和綠色的眸。這個小唯看起來不像是人，更像是……
妖？或者是……仙？“
她知道她在不斷的下沉，身上的鎧甲本就重，吃了水的棉衣重量也不下於身上那身鎧甲。她又不反抗，剛開始，是鐵了心的想要溺死自己，後來，則是被那張麪皮所迷惑，動也不能動彈一下……
那個漂亮的、身上散發着光芒的女子，游到了她的面前，托住了她。隨後，那雙蒼白的脣，也貼上了她的脣，女子渡氣給她，讓她在在幾近窒息的情況下，還能繼續的呼吸。
脣齒間感受到的氣息冷冽，之中偏生又帶着些微的幽香。靖公主覺得她似乎是在什麼地方嗅到過這個味道……難道，是在冬日的花園，那綻放的臘梅所散發的幽幽香氣嗎？二者是有些相似的，可是，卻又不太一樣……
緩緩地睜開了眼，靖公主一時之間分不清楚這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中。
「小唯……白髮……綠瞳……」
她緩緩的轉過身去，才發現，小唯躺在了她的身邊，臉，還是平素看習慣了的臉，那頭青絲，卻也不像是夢中的一般……她轉過身去，牀榻旁所放着的，是被她丟棄在山上的佩劍和馬鞭，至於馬具，卻是不在的了。
「那不是夢……」
靖公主悄無聲息得長劍拿在了手上，還未有動作，就聽到小唯面對着她，幽幽地說道：“你殺不了我。”
小唯那樣子，仍是睡着的，她的眼皮不曾動過一下，她的身子，也不曾動過一下。仍舊趴在牀榻之上，一副柔弱的模樣。
“你不是人……”
靖公主的語氣之中，參雜着些許的驚詫，和被欺騙之後狼狽。
“不錯。”小唯終是動了動，“我是妖。”
“爲何救我？”
靖公主也知道手中的劍對小唯起不了作用，「哐啷」一聲將劍丟在了一邊。相似的聲音讓她想起了被毒蟲咬傷的那一夜，小唯在說了聲「我怕」之後，她將長劍丟了下去……
「都是做戲……一個妖，既然有如此的能力，又怎麼會怕幾個強盜？」
一想到從頭
15、15「改亂碼」 ...
至尾小唯都在欺騙她，靖公主就恨不得將這個該死的妖怪五馬分屍，不將她殺死，又怎麼能夠掩飾她在小唯面前如此的狼狽的事實？
“因爲你能救我。”小唯低低地說道，柔若無骨的身子，也伏在了靖公主的面前。她道：“我觸犯了妖界的禁戒，被困在寒冰地獄五百年，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靖公主冷冷的看着小唯，她不信她，她已經騙了她這麼多次，她又怎麼還會相信她？
小唯眼神迷離，五百年間經歷過的這一切，都在她的腦中過了一遍。
“……他們，隨時都會抓我回去的。”
“這關我什麼事？”
她看着小唯，語氣雖然冰冷，卻怎麼也掩藏不住一絲尷尬。小唯身上穿的衣服與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外出之時，她一貫都是穿着鎧甲的，現在她身上穿着的，卻不是鎧甲……
“你的心與常人不同。”小唯跪着，雙手撐着，自下而上的看着靖公主，眼神，狐媚如故，“可以驅退寒冰。”
小唯……要她的心？
真是可笑……
她的父親，擔心她會反叛，將她的心推的遠遠的。她曾經以爲她愛着的人，將她的心意棄之如敝屐。她曾經認爲是普通歌姬的妖，卻又將她的心當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一般。
想要珍惜的人都待她如此，唯一可以進入她的心扉的人，卻也是爲了利用她。
“我乏了，伺候我沐浴更衣。”
既然知道了小唯的目的並非是城防佈置圖，那麼，靖公主也就不再對她提心吊膽。這妖若是想要這些東西，單憑校尉府的這些侍衛，是無論如何都擋她不住的。她只需要跳上一舞，莫說是其他人了，就連霍心，恐怕都會心甘情願的將這些東西雙手送上吧。
只是，擁有如此「神通」的妖，若是想要她的心臟，直接挖出來便是了，又何必做這些麻煩的事情？
小唯像是做侍女做習慣了一般，爲靖公主拿上了衣服，又在靖公主沐浴完了之後，爲她擦拭起溼潤的長髮。
“殿下既然喜歡霍心，那就更不應該死的不明不白了。”一面爲靖公主擦着發，小唯一面在旁說道：“殿下是否想過，你和霍將軍分開八年有餘，他的身邊，如今是否又有了他人？”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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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公主閉着眼睛，冷然說道。
“……”小唯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公主會如此的冷靜，隨後，她卻還是說道：“男人最在乎的還是女人的相貌。”
“我不信。”靖公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道：“古有登徒子。其妻蓬頭攣耳，齞脣歷齒。旁行踽僂，又疥且痔。登徒子悅之，使有五子。你說，這登徒子在乎的，是女人的相貌嗎？”
“可是殿下喜歡的並不是登徒子，霍心，不就拒絕了殿下嗎？”
“我與霍心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管！”靖公主回頭，瞪着小唯，“你……跟蹤我和霍心？”
“殿下，本也是個美人呢。”小唯說着說着，已經將靖公主的發拭乾。不愧是金枝玉葉，這滿頭的青絲，卻也是如水一般的潤華，和她那一身需要人心來維持的皮相，完全不同，“殿下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面貌了？”
靖公主重新閉上了眼。
若是早在半個月之前小唯出現了，對她說出了這番話，就算是要放棄一切，她都會與小唯做這份交易。可是，如今的靖公主又怎麼可能會呢？
沒有一個人是值得相信的，妖也自然。
如此，她倒還不如解決了天狼國的隱患之後，當她死了好了。反正，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希望她繼續活下去的？
沒有……
一個……
都沒有！